【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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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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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聲這麼回答，但硬生生地打破了當前的寧靜。原本蓊鬱的風景似乎因為這道人工的機器聲而減色不少，就像是他剛飄到一座漂亮的孤島，卻發現其實只是某個剛建好的渡假村一般，是虛假的。至少，這道門鈴聲打破了慕雲對人跡與山水能夠完美調和的幻想，雖然他也說不出怎樣才是完美調和的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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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在樹蔭下等了一段時間，沒見到席格羽出來開門，也沒聽到什麼腳步聲自上而下地傳來，於是又快速按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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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叮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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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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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忽然在他面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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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見鬼了。慕雲嚇了一跳，怎麼連什麼聲音都沒聽見，心想該不會是自動門吧？定神一看，才發現席格羽那雙清清淡淡的眼神正從門縫透出來，他乾笑了幾下，打圓場道：「怎麼就沒聽見席小姐妳的腳步聲呢？這邊建築都是這樣獨棟的嗎，嗯，還真是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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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陽高照，門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尖銳地射向瞳孔，亮晃晃的，他看得不是太清楚，連忙伸手擋在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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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席格羽也微微一笑：「可能是慕雲先生你一個閃神，所以忽略了吧？先請進。」說著，示意他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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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將鞋子擱在一旁的鞋架後，沒了反光，才終於看清楚眼前席格羽的長相，她仍是一襲黑衣，雖然剪裁與設計不同，但仍是那般黑。像席格羽這種人，不管你在什麼時候看到她，她總是很自然地帶著點優雅的氣息，冷冷的，卻又冷得恰到好處，讓人無法忽視她。就像黑夜裡的一束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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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看起來比起昨日所見更加憔悴不少，儘管她已經全權委託慕雲跟李恩典調查自己丈夫的行蹤，但想必也害怕從他們口中聽到什麼壞消息，看起來就是一副夜晚忐忑不安而無法入寐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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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叫做度日如年吧……難怪剛剛自己沒聽見腳步聲，她似乎已經沒什麼力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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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格羽像是隻黑色的棄貓，站在一旁看向他，眼睛帶著期待，還有少許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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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從席先生（其實應該叫他馮先生，但慕雲總會因為席格羽的關係而不自覺唸成席先生，一時還改不過來）所任教的大學回來，已經初步得到了一些線索，雖然還不夠，不過也請別太擔心。」慕雲盡量用一種沒什麼的語氣說話，安慰道：「我會來這邊，就是想讓調查方向更明確。就我個人的看法呢，我認為這起事件雖然可疑之處很多，卻不致於無法理出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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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格羽抿嘴，點了點頭道：「不管怎樣，我一定會盡力協助你的，有哪邊需要我幫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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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席小姐知道席先生最近學術上的研究方向或題目嗎？或者，他有沒有接什麼類似國科會計畫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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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結平時不常跟我聊這些話題，不過最近……嗯，我記得……」席格羽沉思片刻，「我記得似乎跟什麼民族的傳說有關，好像是他自己很感興趣的研究課題。他那時臉上的表情很興奮，說自己終於找到那個民族傳說的發源地了，可以搶在眾人前頭發表，而且他還說……說自己的運氣很好，怎麼就剛剛好『一些事情』一起發生了──但沒有詳細說是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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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可以允許我仔細探看一下這間屋子嗎？順便也請教一下，席先生平時都會待在什麼地方？還有，也希望席小姐妳能夠找一下當初這棟建築物的平面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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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格羽答應了，沒有多問什麼，先跟慕雲指了指馮涼結最常待的地方：客廳，還有書房，然後進房找那張平面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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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看著她背影幽幽離去，先仔細觀察了一下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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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的擺設相當簡單而雅緻，正對著門的就是一張小几子，上面放著茶具，幾張沙發與一台平面液晶螢幕電視面對面，座落在兩旁，電視旁則豎著一個雙門樟木櫃子，裡面擺了些藝術品，電視後則掛著書法字幅，一手字寫得行雲流水，慕雲根本看不懂，只覺頗有雅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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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然間，他被一個物品所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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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相框，普普通通的那種，到處都看得到的相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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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的相片也很普通，似乎是馮涼結與朋友一同外出探查的合照，兩人穿得挺正式的，站在太陽底下對著鏡頭微笑，後面則是一群工作人員進行挖掘的景象，其中一個女子還抬頭笑了笑，那雙眼睛有股吸引人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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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片上面還用油性墨筆寫著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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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感興趣的就是那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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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藝史所李教授攝於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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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史所……不就正是馮涼結將出土遺物送驗的場所嗎？慕雲拿出相機翻攝，將這個發現先紀錄於那本小冊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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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席格羽也正好拿著一張泛黃、大約B4大小的紙走出來，見到慕雲頗有興味地看著那個相框，勾起一抹微笑道：「那似乎是十年前的照片了，好像是涼結去哪個地方考察所拍的，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很重感情，什麼東西都留在身邊，捨不得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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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指著相片中的另一個人問道：「那麼這位李教授……他跟席先生的關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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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涼結的一個老朋友，似乎兩人曾經一起發表過幾篇研究，但我對這位李教授不是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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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李教授的聯絡方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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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格羽搖頭表示沒有，又說：「但我知道這位李教授好像一樣也任教於那所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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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點了點頭，接過那張紙，仔細看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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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這邊的平面圖了？」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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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這棟房子是由一位朋友所幫忙設計的，興建完後，他就留下了這張圖給我們，大部分都跟當初的設計一致，只有一些地方略有更動……」席格羽一一指著圖上的字，向他說明：「例如，這邊的洗手間縮減了一些空間，與浴室合併，空出來的空間就挪給了書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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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便我紀錄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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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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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慕雲挪好角度，又翻攝了一張平面圖的照片。他在客廳停停看看，順手將另一片竊聽器壓入沙發的縫隙，過了半晌，慕雲再沒發現什麼異狀，便對席格羽提出要求了：「看來這邊應該暫時沒有什麼問題，那麼，我先上去席先生的書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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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格羽自然不會反對，立刻遞給他一副書房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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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又拍了幾張客廳的照片，然後才走上樓梯。樓梯上墊著紅色絨毛地毯，所以沒製造什麼聲響。反而是階梯間似乎沒有完全嵌合好，踩著的感覺有些鬆動，一邊還傳出嘎吱嘎吱的聲響，算是美中不足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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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抵而言，這邊的環境實在非常清幽，這段時間幾乎聽不到什麼嘈雜的聲響，當然也沒有都市中那種車水馬龍的喧囂，或者商販的吆喝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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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馮涼結會選擇住在這邊，想必這對他的研究工作很有幫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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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書房所在的二樓後，慕雲發現上面也鋪著可以消除腳步聲的紅色走道毯，兩側牆板上則貼滿了隔音海綿，在隔音設備上，馮涼結跟席格羽二人似乎力求達到跟飯店一樣的水準。慕雲想。走廊的盡頭開了一扇窗，流瀉進來的陽光撒在毯上，光影流轉，顯得十分美麗，宛如套在席格羽手上的那枚紅寶石戒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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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就離那扇窗不遠，慕雲將鑰匙插入門把，接著一轉，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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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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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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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的燈閃了幾閃，才終於完全亮了。慕雲看了書房內一眼，發覺跟他在研究室所見的景象相差無幾。一樣一片髒亂，桌上同樣堆著一疊疊的書籍資料，幾個被拉出來的抽屜零散地倒在地上，馮涼結看起來似乎是在找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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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打開相機，看了那幾張便條紙的照片，注意到那張便條紙的內容：「確實與傳說一致，記得找到那幾篇研究與典籍對照，成功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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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他在找的就是「那幾篇」研究嗎？卻不知道他找到了沒有，而那幾篇資料是不是還留在這邊、所謂的「傳說」又是什麼？但眼前的資料這麼多、這麼繁雜，自己實在無法確定哪幾篇才有用。慕雲搔搔頭，有些苦惱，只好先拍了幾張照片，然後開始動手翻找、分類，凡是有些可能性的，他都先將之紀錄在手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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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最後將書房中的資料整理成三個部份：第一部份跟學校有關，課程大綱與教學資料佔了絕大部分，其次為一些研究計畫的申請資料，以及相關表格，還有一些學者專家的聯絡方式。第二部份則跟研究有關，多是一些書籍、影印資料，例如研究所需用的參考文獻、田野研究地圖等。最後一部分則與馮涼結個人的隱私有關，慕雲料想這部份資料應不會有什麼價值，也沒有多作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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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比較可能派上用場的，就是第一部份跟第二部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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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又將第一部份與第二部份的資料目錄抄錄在冊子上，並且做編號以分清楚，如下列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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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表格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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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1.研究經費申請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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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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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田野研究地圖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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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台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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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2.墾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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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2.考古學文獻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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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3.人類學文獻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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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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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忙了一會，發覺自己一個人一時之間實在沒辦法處理完，於是又請席格羽也一起上來幫忙。席格羽一聽到自己也能夠在尋找馮涼結的事情上盡一份力，自然也是不迭答應，由於多了她對馮涼結的熟悉，這項分類工作僅花了四個小時就全部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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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去前，席格羽還交給慕雲一本綠色封皮的冊子，是馮涼結的田野筆記，據說他在去田野調查時都會隨身帶著紀錄，所以儘管席格羽沒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仍希望慕雲可以從中看出一些端倪。「我想……不，應該說……我希望你們能用到。」她緩慢而堅定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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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了席格羽，走出席家後，慕雲在上車前又回頭望了這裡的景緻一眼，仍是那樣幽靜，絲毫不因馮涼結的失蹤而有什麼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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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雙手抓著方向盤，感覺肌肉隱隱發酸，大概是剛剛折騰一陣的關係，那些文獻倒也沒多重，但移來移去還是需要不少力氣，他哀傷地想起自己打從上班後，就常常缺乏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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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往後每天都應該挪點時間出來慢跑或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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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下子竊聽器總算是都安置完了。他吁了口氣。一個貼在研究室，一個塞在客廳沙發中，一個放在書房，三個竊聽器在一天之內就全被自己給撒下去了，也算是不惜血本了，只希望真能得到一點回報。這次的案子不比以前，以前那些被監視的對象往往不等撒網，就自己主動上鉤了，但這次可不同，也不知道這三個地點是不是能收集到有用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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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專注想著案件的關係，慕雲覺得這次回程的路途彷彿短了許多，一下子就回到了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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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正要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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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推開門，他就見到李恩典背對著自己，望向窗外沉思，手指還在辦公桌上敲了幾下，想得入神。李恩典在聽到開門聲後，轉身朝他露出微笑道：「我們的大偵探調查回來啦，怎麼樣，還順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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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沒好氣道：「你倒好，可以坐在辦公室吹冷氣，我這個大偵探卻要在外面奔波。」接著坐在沙發上，向他說明今天的調查進度。這是兩人早年養成的習慣，由於兩人當初對這行不是很熟悉，因此在接到案件後都會反覆推敲、相互討論好幾次，以釐清所有的可能性；儘管慕雲才是真正調查案件的執行者，但李恩典縝密的邏輯常常能幫上不少忙，讓他得以少走幾次冤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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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典聽罷，神情十分疑惑，想了一下又搖頭道：「不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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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邊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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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典沒有立刻回答他，拿出一塊白板在上面畫了好幾個圓圈，圓圈裡面又寫了字，分別是「竊聽」、「對話」、「調查」等，又在最下面寫了一個英文單字，將這幾個圓圈都連到那個英文單字上：assump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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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看著他的動作，仍不明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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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李恩典拿著白板筆在上面指了指，說道：「你所有舉動的出發點都是基於同一個前提，也就是『馮涼結的失蹤與其研究╱田野調查有關』，可是如果這個假定被推翻了，那你接下來做的那些工作就完全派不上用場了。但……現在的重點就是，我們仍不知道這個前提是真還是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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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樣，我總覺得馮涼結的失蹤與那些有關，無論是從常理上，或是就時間順序上，這個判斷總不會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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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不能排除這個最大的可能性，但我覺得我們必須要將一切可能性都考量進去，免得到時候錯失先機。」李恩典坦然承認：「老實說，我心中也是比較傾向相信這個推測的，但我們不能在心中先下判斷，否則會遺漏一些不易察覺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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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慕雲想了想，道：「的確也不能排除馮涼結『恰好』在田野調查時遇上了什麼事情的機率，雖然我想不出他會遇上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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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典點點頭，猶豫道：「如果是這樣倒還好，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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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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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較在意的是席格羽的身份，難保沒有人也跟我們一樣發現她是席家的長女，然後……綁走馮涼結，以俟時機要脅她。」李恩典放下白板筆，為自己想到的事情嘆了口氣。「要真是這樣的話，這起事件就不是單純的失蹤案件，而是綁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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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也打了個哆嗦，他得承認自己完全沒想到這點，如果真是如此，對方想必也不是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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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乾笑幾聲：「哈，哈哈，希望可以早日確定不存在這個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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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希望。」李恩典為自己倒了杯水喝，「對了，你何以要在客廳安置竊聽器，難道你不放心席格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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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聳聳肩，老實道：「我沒想太多，只是覺得那是個放竊聽器的好地方。不過聽了你說的可能性後，我這步棋看來倒是下得不差，可惜沒放在話筒旁，不然就更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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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真是希望不要接收到壞消息。」李恩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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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不可能這麼巧。」慕雲忽然覺得有些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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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這位學長這麼一說，慕雲發現自己的思考確實有些遺漏之處，如果不將席格羽的身份也納入考量，很可能會錯失很多發現真相的機會。他想了想，不禁冷汗直流，渾身寒浸浸的，若這起事件的背後真是有人要對付席家，從馮涼結下手的確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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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果自己完全沒料到這個情況，冒失地捲入這個陰謀中，再多幾條命也不夠死呀！慕雲越想越覺毛骨悚然，將冊子上的紀錄影印了一份給李恩典，希望他能夠繼續彌補自己思考不周的地方，一方面他也吩咐調查員蒐集跟席家有關的資料，特別是結仇結怨這方面的事，盡早在這兩三天傳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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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調查員就透過特殊頻道傳來一則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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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快？慕雲也是一訝，然後開了那封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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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訊息上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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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不長腦子嗎？還是你以為席家是巷口那些三姑六婆可以比的，怎麼可能這麼快！最快也要一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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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氣這麼大呀？看起來調查員對這個無理的要求倒是挺生氣的，慕雲也不好說什麼，畢竟往後還有很多合作的機會，只好鼻子摸一摸，傳了封討好般的訊息，又吹又捧地，總算安穩住調查員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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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李恩典問，走近看完那封訊息後，一手掩著臉，像是在忍笑。「噗哧──哈哈哈……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哈哈哈……但實在是……實在太好笑了……」接著一邊肩膀隱隱抽動，一邊快速收拾完行裝，迅速地離開了事務所，臨走前慕雲還聽到一陣爽朗的笑聲從樓下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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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麼好笑嗎？慕雲努努嘴，拉開窗戶朝樓下比了一個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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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完後覺得心情好了些，才繼續拿出那本冊子翻看，將想到的幾個疑點都列了出來，最後在白板上整理出三個可能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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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與席家相關──還有誰知道席格羽的身份？馮涼結的失蹤是這個人所設的嗎？那麼，他用的是什麼手法，之後是否有跟席格羽聯絡過？而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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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與研究相關──馮涼結的研究是什麼，跟實習課有關嗎？馮涼結在結束實習課後到凌晨回到家的這段時間中，人在哪邊，又做了什麼？到底是什麼樣的研究會讓他思及生死問題、欣喜若狂地埋首其中，最後因此失蹤？席格羽最後交給他的那本綠皮筆記或許能夠提供一些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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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其他因素──與人結仇，還是單純失蹤？或者是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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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看到白板上寫著的一連串問題，自己都覺得噁心了，決定不再繼續思考下去，不然自己的腦袋一定會打結。他將白板擺在一旁，拿出那三個竊聽器的接收器，一陣雜響傳出，他又調了調天線跟頻道，直到嘈雜尖銳的噪音慢慢轉為聽得懂的聲響後，才接到錄音設備上進行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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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調查員說，這款接收器的天線的有效攔截範圍可達7.5公里之遠，再加上調查員在一路上設了許多轉接點，至少慕雲所安置的那三個位置，在事務所裡面絕對接收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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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他還頗有興味地仔細聽了一下，但過了片刻，發現除了背景的電視聲外，沒其他有意義的聲音後，便作罷不聽，將聲量調到最小，開始看起日劇來；反正已經在錄音了，到時候再來聽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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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做的準備工作都差不多做完了，剩下就是等待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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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愜意地躺在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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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需要家裡、事務所兩頭來回奔波的李恩典不同，他就住在這間事務所中，這是當初他應徵這份工作的條件之一，他那時可是精打細算了一番才提出，畢竟這份工作的薪水不穩定，多的時候雖說真的還頗多的，但少的時候也真的是有夠少，如果有個地方可以供應住宿至少生活會穩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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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典也很爽快地答應了，這點要求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在他來想，慕雲住在這邊，還能就近照顧事務所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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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兩個人在心中打著彼此的算盤，笑著握了握手，成為工作上的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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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就這麼合作了七八年之久，這倒是他們當時所料未及的，這間事務所因為兩人的勉力為之享有不錯的名聲，而慕雲也從一個不諳多少事務的生手轉身變為這行的資深調查員、事務所合夥人（雖然沒出過任何錢）了，誰又看得出這位調查員竟然是哲學系背景出身的呢？簡直跟偵探這行八竿子打不著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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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接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案子，但一些光怪陸離、稀奇古怪的事情慕雲倒是沒有少見，只是以他的見識，對於席格羽委託的這件案子也是苦惱不已，光是席格羽的身份就夠難搞了，線索又這麼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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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一想覺得沒趣，又將精神投注在日劇上，看了一會兒只覺有些睏意，便沉沉睡去。這一睡就做了個夢，在夢中瞧見蘇靈穿著一身白色碎花短上衣，站在小丘上對他嫣然一笑，接著向前輕奔，歡聲笑語中，衣袖隨微風飄揚，彷彿一朵朵小白花在空中綻放，煞是好看。慕雲沒多想也追在她身後，手一伸，便抓住了蘇靈白皙的手腕，待蘇靈轉過身子後，慕雲卻「啊」一聲的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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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蘇靈的臉卻變成了席格羽，臉上神情哀戚，原來那身白裝卻化成了一襲黑衣，頭上的馬尾則消失了。霎那間，晴空萬里的天氣已變得陰晴不定，嘩啦啦啦……嘩啦啦啦……接著下起飄飄細雨，兩人淋了個全身濕答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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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搞錯了。」慕雲急急忙忙道了個歉，正要尋找蘇靈的蹤影，卻發現手上一痛，原來雙手手腕已被眼前的席格羽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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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走。」席格羽臉色陰鬱，口氣十分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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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小姐，妳為何抓住我？」慕雲又驚又氣，左右張望卻仍不見蘇靈的行蹤，忙向她道：「蘇靈呢？妳先放開我，我還得先去找蘇靈。」雙手又甩了幾下，卻是完全掙脫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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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格羽眼神冷淡，口中直道：「那我先生呢？你得幫我找到我先生，找不到我先生就別想離開這邊。我先生呢！你倒是先找到他呀！」兩手卻是越抓越緊，直將慕雲疼出了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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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遑多想，使勁力氣推開了席格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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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仍嘩啦啦地飄著細雨，只看到席格羽身子向後，「碰」的好大一聲倒在草地上，再不說話。該不會是暈過去了吧？慕雲也嚇了一跳，猶豫片刻，還是靠向前去，推了推她的身子道：「席小姐，席小姐？妳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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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電光一閃而過，眼前景物一瞬間只剩下黑白二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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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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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巨響震得慕雲雙耳欲聾，他睜開眼後，卻發現眼前的人不是席格羽，也不是蘇靈，已變成了一個中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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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涼結！」慕雲訝道。「怎麼會是你？你為什麼會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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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馮涼結緩緩抬起頭來，眼神帶著幾分驚恐，啞聲道：「人死了，會去哪？你說，人死了，會去哪？人死了到底會去哪？快告訴我！」他一邊說著，一邊搖晃著慕雲的身子，頭上還不停淌著鮮血，大紅一片流得滿臉都是，直滴在地上，配著他的表情，看起來十分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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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人死了會去哪，我怎麼可能會知道？放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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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你別再逃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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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涼結的聲音忽然一轉，變為一道熟悉的女聲，透著淡淡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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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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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醒來後，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地上，感到一陣疼痛，想必是剛剛睡夢中從沙發上翻下的，又覺得背後冷颼颼的，彷彿浸過水一般，手一摸才發現原來是自己嚇出的一身冷汗，不禁啞然失笑，自己大概是太煩惱了，以致於做了這種怪異的惡夢。他又覺得喉嚨乾渴無比，準備起身去倒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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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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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嚓，嚓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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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一陣像是電線接觸不良的微弱聲響傳入耳中。是什麼？慕雲停住了腳步，找尋聲音的來源。嚓嚓……吱……又響起一陣聲音。難不成是老鼠？他想起之前李恩典曾放了幾個補鼠夾在事務所裡面，說是常常聽到老鼠在屋頂上奔來奔去、或者咬囓食物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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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嚓嚓，嚓……嚓嚓，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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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先撇開喝水的事不管，尋著聲音緩緩走了幾步，隨著他的走近，那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大，他發覺聽起來像是從抽屜傳來的，於是站在辦公桌前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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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嚓嚓……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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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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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沒聽過老鼠會哭的。他仔細盯著那張辦公桌，臉上浮現一絲懷疑的神色，又將頭貼在抽屜旁，卻沒聽見半點聲響。嚓嚓……仔細找了許久，才發現原來聲音來自立在自己腳邊的三台接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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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不到，該不會這麼快就真有線索了吧？慕雲有些興奮，彎下身子，拿起那三台接收器擺在桌上一字排開，將音量調大聲了一點，最後發現聲音主要來自於席格羽家沙發的那台竊聽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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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誰？他在說些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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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將耳朵貼在那台竊聽器旁邊，繼續調大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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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嚓，嚓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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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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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女子的哭聲，慕雲呆了半晌，才想起是席格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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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結，涼結……你……什麼時候才會回來……涼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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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慘淡淒涼，又不時帶著抽咽，令人不忍聽下去。慕雲立時轉低了音量，沉默片刻，想嘆口氣卻發覺自己嘆不出來，胸口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般的難受，他轉過頭，望著窗外的星夜，一輪月正孤零零地掛著。這晚他很早就睡了，什麼也不想，什麼事也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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