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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貓者

藍髮的人坐在店內的地板上,伸出指尖逗弄黑色的貓。那隻貓舒服地咕嚕一聲,睜開擴大的瞳孔,虹膜映著那張俊秀的臉。雖說是有點過度消瘦,臉上的神情亦離不開憔悴頹廢。但當陽光照在他的臉上的時候,當時若他又恰巧掛上專業虛偽的笑容時,無數的女人就會在午飯時間跑過來看貓。

六道骸似乎心肺功能不太好。一走到街上瘴氣不停放的車輛旁,就會止不住咳嗽。旁人看過去,一個快窒息的人讓他們確實心驚。

黑色的貓似乎有點疲倦,逕自走開了。六道骸也似乎對這種帶有空虛的寂寞已經習慣,或許在他的世界中一文不值,但一切感覺都來得不易,就如做愛的快感一樣。

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埃,他走進店內最深處,打開了一個鐵籠子,伸手抱了一隻不足三個月大的黑貓。一張開掌就能將牠的小肚子完全裹在掌心,四隻小手伸出想仙人掌的刺般幼細的爪,輕輕劃過手腕不痛不癢。幼齒銳進指尖不見血,他看著那隻在極力啃咬指尖的貓,笑了出來。

回頭想看躺在地板上那隻大黑貓的時候,他看見一個穿著黑西裝的人站在門口,看著那隻大黑貓。他俯下身,手掌覆上黑色的皮毛,看上去骨感的手出奇輕柔地順著黑貓的毛髮。

正在六道骸想說不買不要碰的時候,那個人站直身子,走出店外,走進一輛黑色的賓治。

六道骸聳了聳肩,看著正要跳下桌子的小貓,眼明手快地伸手接住。

貓店附近的商業中心似乎搬來了很多公司,他不知道是什麼類型的公司,但員工有帶槍的公司必定不是什麼正當公司,就如他所屬的公司一樣。雖然他不用帶甚麼槍。

六道骸可以說是不務正業,但不務正業的同時顧客源源不斷鈔票滾滾來。坐在地板上逗貓是他消遣的途徑之一。被規定寸步不可離貓店,酒吧女調酒佬通通無緣。

他看著那隻小黑貓的眼睛,剛出生的時候是青色的,現在是藍色的。聽說貓還不夠三個月大,眼色不會定下來。他雖然不討厭自己的眼睛,但也希望現在的自己仍是那隻三個月大的小貓。眼色變來變去,最終變回他左眼的藍色,頭髮就當是長期漂染的算了。

幼貓跳上了六道骸的肩膀,抓著他頭上的鳳梨葉艱難地往上爬。手腳的爪搔刮了多頭皮屑,三天沒有洗澡的他讓頭皮雨恍如下雪。

將小黑貓從頭上抱下來置在地上,一塊陰影覆上一人一貓的身上。六道骸抬眼朝左邊看去,那天在撫著大黑貓的人正站在那裏。

別問他怎樣認出他。那人彎下身的時候腰間突出了一塊L字型的硬鐵。汽車呼嘯而過,西裝外套被吹起,印著彭格列家徵的槍泛出銀光。六道骸看著看著,沒有提醒那人小心被人發現帶槍的意思。默默地承認他倆是同一家公司(同一個家族)的,然後扯出一個商業笑容,笑得妖媚瞇起紅藍,朝那人捧上小黑貓。

那人接過幼貓,坐在地上輕輕撫弄。不知道那人跟黑貓的墨色是不是一樣,但給予他的感覺都是絕望的腐朽。白色的皮膚有點像打字機列印處的白紙,偏偏眼睛跟頭髮都黑的那麼透徹,五官深邃的陽光不能觸及的地方,陰影的邊沿分明得像剪影。

六道骸說,先生,要進來看一看嗎?

那人瞪了他一會兒,轉頭看了看馬路,黑色的賓治停泊在雙黃線地區。他放下了幼貓,離開了。

有時候六道骸會亂發情,發情後就會自嘲自作多情。他看著那人彎身進了車廂,又低頭看著目送那人的幼貓,最後甚麼也不說,只露出曖昧的笑靨。帶有情慾的表情帶點莫名的天真,還有止水似的痴呆。

之後每天那人都會來貓店看看小貓,有時候會看一眼六道骸。淡淡一眼、淺淺一眸,基本上可說甚麼意義都沒有。六道骸往往都會向那人咧嘴笑。明明誰都不曾叫他天天快樂好好活著,他就要強裝一副樂天派的模樣。

可能是他看那人覺得太滄桑,心想滄桑的人都會找樂天派的當一個憑依。心中粉紅夢想占了半邊天,唯獨那人的行動還跟以往一樣。

屢次當那人在坐著玩弄小貓的時候,他會刻意將臉貼在幼貓的臉龐,好讓那人在看貓時也能好好記住他的臉。只不過那人好像沒看到似的,抑或是他故意當作沒看見,還是看到了亦沒反應。六道骸笑得艷人,那人卻把他的臉當作貓臉一樣看待。伸手亂摸他的鳳梨髮型,又搔他的下巴,像是要求他跟貓咪一樣,舒服地咕嚕咕嚕響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惡作劇,但每次做完一連串的動作後,那人都會笑出來,原本狹長的鳳眼會微微瞇起來,適合淺笑的薄唇彎起個細微的弧度。

他會祈禱,求老天給他一個更接近那人的機會。其實他不信教,甚至連自己都不信。他卻偏偏相信自己能更接近那人,只差在時間上的問題。

那人依舊每天來,穿這一套黑西裝平時站的筆直,在坐著逗弄幼貓的時候卻彎起背脊。像肉食動物在敵人面前大吼大叫一樣,感到安全時才翻過身露出肚臍。他沒有奢望過有一天能看見那人向他露出肚臍,只是希望他那隻已經不能再變色的眼睛能繼續瞇起來,讓那人看他就跟看貓一樣,在他的眼中也能像貓一樣惹他憐愛。

六道骸眨了眨眼,捧著那隻眼色已經定下來的小黑貓,向那人說,牠的眼睛是藍色的。那人坐到他旁邊,伸手抱過小貓,將牠舉在面前。看來已經過度熟絡,幼貓沒有作出甚麼掙扎的行為。

六道骸走到那人面前,臉貼在小黑貓的頭旁邊。那人面無表情地看著六道骸,久久才伸出手,胡亂摸著藍髮,要以手掌撫平水面似的弄巧反拙。

六道骸湊近頭顱,唇點在那個人的唇上。他摟著那人微微彎曲的背脊,伸出舌尖舔著那人的齒。

之後的日子那人還是每天都有到貓店。沒有說誰要躲著誰,畢竟他倆都不是青澀的人,處男情結早被拋到第一圈輪迴的盡頭。

有間新來的公司,聽說老闆把頭髮染的白花花。喜歡吃棉花糖且眼邊有道似被貓抓過的印記。六道骸正在低下頭整理著賬簿的時候,白色頭髮的傢伙走了過去,問,黑色的那隻多少錢。

六道骸頭都不抬,問,眼睛甚麼眼色的。白髮那傢伙就說,啊,黑色眼睛的那隻。臉上掛著有點欠揍的笑容。

六道骸抬起頭,手指托著下巴,眼睛看向坐在地板上的人。他扯起個非常Professional且商業化的虛偽笑容,說,先生,對不起,此為非賣品。

白髮那傢伙哦呀了一聲,又問,那藍色的那隻多少錢呢?

那人聽到後,手撐在地板上一躍而起,手持拐子一拐爆了白花花的頭。轉頭抱起藍眼的黑貓,說,你敢把牠賣出去,你就是下一個。

六道骸笑,伸手順了順那人的黑髮。

14:26   2nd   May’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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