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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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跟男朋友親嘴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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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澀男孩不帶任何的情緒問女孩，你們根本無法瞭解他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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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你屁事，無聊！」女孩嘴中噴出口水，她太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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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澀男孩笑了，笑得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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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該是間接接吻吧。）男孩心喜地這樣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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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國中開始，羞澀男孩就瘋狂地喜歡上了女孩。在彰化這個城市，要找到男孩心中所謂的百分百「正妹」並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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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長相甜美，也是大家俗稱有天使的臉孔，魔鬼身材的校花。有D罩杯的她身高雖然不高，但天生的優勢，加上懂得打扮與衣著搭配，讓她成為搶手的外拍模特兒，外拍界的攝影師都喜歡稱她為小歐陽娜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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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在臉書擁有六萬多名粉絲，IG (Instagram)也將近有三萬人追蹤，成了新一代的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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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追求者眾多，不乏知名企業二代的小開，羞澀男孩連插隊的機會都沒有，所以他只能緊盯著女孩不放，注意她的行蹤，總是喜歡來個「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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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搞清楚，羞澀男孩可不認為自己是個大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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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警察可不這麼想。禮拜日那天下午，當女孩陳屍於《永明高級職業學校》資源回收場時，警方就將羞澀男孩列為犯罪嫌疑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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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出死者的身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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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刑警背心的男子手裡拿著一杯咖啡，邊啜飲邊走進了陳屍現場，問待在封鎖線裡的制服員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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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正在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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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甲男。」蹲在屍體前的另一名男子聽到背後有對談聲，轉過頭對走向他男子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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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男頭髮凌亂，眼睛紅腫，衣服皺巴巴，脖子垂掛警察識別證，上寫著他的名字，他姓甲，單名一個男字。甲男是資深刑警，剛調來彰化沒多久。他即將邁入四十歲大關，或許是有夜跑的習慣，身材維持的還不錯，看起來也年輕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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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楊法醫。」甲男的聲音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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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喝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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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男尷尬地笑了笑，再喝一大口咖啡，然後說：「跟前女友吵架，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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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法醫只有三十六歲，其實只是一名法醫檢驗師。台灣的法醫數量嚴重不足，所以負責相驗的各地檢署幾乎都沒有正式的法醫，大部分是由沒有醫師執照的檢驗員，權充第一線調查死因的工作。為了表示敬意與尊重，警局的人都叫他楊法醫，而不叫檢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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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少喝一點，偶爾喝喝茶也不錯，比較健康。」楊法醫微笑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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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男輕嘆了一口氣，從口袋拿出健康報告，他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體重六十五公斤，卻有輕微的高血壓、高血脂跟高血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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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檢署檢察官正在勘察現場，看見甲男後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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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西裝的檢察官摘掉墨鏡，表情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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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男看著女孩的屍體，她頭髮濕溽，雙眼緊閉，穿著染血的白絲衣，露出細長雪白的雙腳，脖子上纏有一雙濕漉漉的絲襪，這吸引了甲男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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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的眼睛突然睜開，又迅速的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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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男嚇了一大跳，身體縮了起來，手中咖啡差點掉在地上，「檢座，楊法醫，你們看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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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什麼？」楊法醫撇過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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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察官也是滿臉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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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甲男伸出的食指看去，女孩的屍體動也不動，毫無異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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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可能還在宿醉，沒事……別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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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襪纏繞在女孩頸部中央位置，另一端綁著一根粗木棍，依照交纏的方式來看，顯然是用來當作絞殺死者的施力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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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看過這種絞殺方法嗎？」蹲在屍體前方的楊法醫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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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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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法醫有些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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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沒什麼好驚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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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男掩住口打了一個大哈欠，才繼續說：「我在金門當蛙人的時候，教官有演示過這種逼供跟殺人手法，教官還說很早之前，在西班牙教廷的地牢，這種方法就是用來逼供的，行刑者會用類似的絞索套在犯人的頸部，每過十或十五秒就以棍子轉緊一圈，直到犯人的供詞讓審訊官滿意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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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在十九世紀的印度，一個名為『薩吉』的教派，經常用這種殺人方式絞殺英國士兵跟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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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男將最後一口咖啡喝進肚裡，才將這見解做了結語，「我想行兇者可能有軍事背景，待過特種部隊或混過黑道，才會用這種殺人方法。」甲男接著說：「這名兇手體格應該不錯，是不好對付的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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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制服員警跑了過來，「檢察官，學長，我剛剛已經打電話給學校的值班室，要他們趕快派一個主任級以上的人來現場，看看是不是他們學校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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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男點頭，檢察官問：「楊法醫，還有什麼是我必須知道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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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的血，應該都流乾了，現場完全沒有血跡。照理來說，屍體身上或傷口應該還會殘存一些血漬，這具屍體完全沒有，感覺兇手幫死者全身都擦了一遍，我認為是用飄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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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察官思索道，「飄白水？兇手很聰明，懂得擦掉所有的殺人線索，或是…替死者做清潔的工作，這好像要進行某種宗教儀式才會這麼處理。」檢察官忽然打了一個冷顫，「我們該不會碰到一個變態殺人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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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法醫看著檢察官面面相覤，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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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男打破沉默說：「話說回來，這裡肯定不是殺人的第一現場，我擔心會找不到任何相關線索，走入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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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子案子難辦了。」甲男望著空蕩蕩的咖啡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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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害者的死因有辦法先推斷嗎？」檢察官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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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手可能先虐待再絞殺被害人，屍體左、右手的動脈都被割開，應該替死者放了血，放血的原因，就交給你們去調查。正確的死亡原因，你等我的解剖報告吧，不過兇手很大膽，居然敢把屍體遺棄在學校。」楊法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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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男看著女孩手腕上的傷口，乾淨俐落，下手不留情，是懂得用刀之人所做的，「我想只有一種可能，死者是被惡意棄屍，這個兇手想挑釁警方，躲在暗處以此取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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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清查學校周圍的人，看他們有沒有發現可疑的事，或是可疑的人。」甲男對身旁的制服警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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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鑑識人員在拍照的時候，斗大的汗珠從一名中年男子的耳際滑下，他從不遠處跑向了甲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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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這裡是命案現場沒人告訴你嗎？」甲男臉色不悅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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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緊張的從褲袋掏出白色小毛巾，快速地擦了一下都是汗的臉，「我是永明職校的訓導主任，我姓吳。」男子把發黃的名片遞給甲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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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男看了一眼名片，然後交給檢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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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有心理準備，嚇到你不關我的事，還有，等一下想吐到封鎖線外面找個垃圾袋吐，別破壞案發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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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法醫好心地拿了一個鑑識用的塑膠袋給吳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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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主任深呼吸了好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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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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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主任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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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男蹲下，然後把白布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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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主任看著屍體的面孔，渾身顫抖，腦筋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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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主任，死者是不是你們學校的學生？如果沒印象，我可以請同事傳照片給你，讓你回去對名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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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死者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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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男看到吳主任的手緊抓住褲子，還不由自主的抽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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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看清楚一點，認錯人你就糗大了，麻煩你走進一點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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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主任表情扭曲了起來，如同剛擰乾的白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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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畏縮的向前走了幾步，過沒多久，手就劇烈地抖了起來，他顫抖的說：「沒錯，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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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甲男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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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錯的，她是我們學校的高二學生叫…白美雪，是我們學校校董的獨生女，所以我非常清楚她的特殊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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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主任臉色慘白的說，他打開塑膠袋開始噁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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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禮堂屋頂的旗杆，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正飄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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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缸的血水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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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滿黑、綠色黴菌的昏暗浴室，一名體格壯碩，染了一頭白色短髮的男子跪著面對浴缸，喃喃自語，「請四方神靈保佑，讓我們早日脫離苦海……」浴缸放滿紅色血水，上面漂浮著四種顏色的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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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外，電視櫃擺的CD音響傳出朗誦的經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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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站起身，身體赤裸的他，肉體結實，找不到任何的贅肉。他五官立體，像極了美台混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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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男子背上有著無數可怕傷疤，打壞他接近完美的體態，這些疤各種形狀都有，有凸出於皮膚表面，形成一條又一條交錯的紅色肉芽，有些細長如同刀劃過，更多像是被菸頭燙傷的疤痕。這些疤就像是被人嚴刑拷打出來的，或是被變態虐待後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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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拔掉浴缸的塞子，將血水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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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茶几的智慧型手機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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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整齊的擺放一疊模特兒卡與酬勞簽收單。男子在照片自然的擺出各種姿態，是天生的模特兒，上面資料印的藝名為小白，身高一百八十公分，年紀二十七歲，胸圍、腰圍尺寸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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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步出浴室，拿起手機，來電顯示為—親愛的媽咪，他滑動通話鍵，「少東，你事情辦完了嗎？」手機傳聲孔傳來女子低沉又急促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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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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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咪，我好想見妳。」男子語氣急促了起來，伴隨著胸口的劇烈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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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東，見面的事你先別急，你要乖乖聽媽咪的話，只有這樣做才能洗清我們的罪。菩薩已經連續降下好幾道『罪旨』，我們再不改過，菩薩就無法赦免我們的罪了。你爸比已經在地獄懺悔了，我們不能跟他一樣，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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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東，你爸比昨天晚上又回來找我了，他……他…肚破腸流的說要抓我回地獄一起受苦。」女子愈說愈小聲，語氣顯得惶恐又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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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少東能夠感覺到與他通話的那頭，媽媽的手正微微地顫抖著，話筒裡傳來微弱的誦經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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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咪，妳別怕，我會保護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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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少東從皮夾拿出一張照片，仔細端詳，照片是蔡家三人的全家福照，爸爸微笑站著，媽媽坐在椅子上抱著小嬰兒笑得非常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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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咪知道你有能力會保護我，但是在那之前，你要先把身體的『罪』從頭到尾洗乾淨，任何細縫都不能漏掉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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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咪，那『罪』洗完了，我們是不是可以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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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少東焦躁的在客廳來回踱步，咬著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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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東，你仔細聽好，我們能不能見面還要等菩薩指示，菩薩說你的穢氣太重，會產生不好的磁場跟血光之災，這會影響到媽咪的身體，可能會得到不治之症或是發生重大意外，你也不想害媽媽對不對，你剛剛不是說會保護媽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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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少東停下腳步，「沒錯，媽咪。」他的眼角突然滑下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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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你要記住，我們都有洗不清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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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寧靜地巷弄內，一棟三層樓的透天厝格外顯眼，這是因為透天厝庭院擺放了好幾尊石刻的觀世音菩薩像。檜木做的大門一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尊震攝人心的地藏王金銅雕像，足足有半個人那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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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天厝冷冷清清的，靜得詭異，差十分就晚上五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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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蒙上一層灰，餐桌空無一物，感覺不出有人住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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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電視機旁的櫃子上擺了一張相片，相框內是一位穿著警察制服的男子，年約大五十多歲，他攬著一位清秀女子，年紀不到四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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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天厝三樓傳來陣陣的日語誦經聲。過沒多久，誦經聲便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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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名牌警察公務車在透天厝大門外穩穩停住，駕駛拉上手煞車後，車內下來一位身材高大，穿著警察制服的男子，他是屋內相片中的男子。警察識別證掛在他的胸前，證件打上趙政綱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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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天厝大門幾公尺外停了一輛名牌廂型車，黑色車門印上「清心法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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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政綱將領帶調整好，衣服鈕扣扣好，走向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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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天厝的大廳門打開，兩名身穿白衣法袍的年輕男子走出，恭敬地迎出一位留著平頭，雙手合十，身材清瘦的中年男子，他穿著紫色法袍，脖子上掛著一條白色經文帶，還有一串要價不菲的沉香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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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小心。」站在門前的兩名白袍護法伸出手叮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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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袍法師點頭，穿越花花草草的小庭院，他身後還有一男兩女，跟在最後面的女子，如同照片一樣面容清秀，她化上淡妝，綁著馬尾，孕肚微凸，身材稍瘦，是趙政綱的妻子林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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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袍法師迎面而來，有些不高興的趙政綱對他點點頭，法師合掌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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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擦身而過後，趙政綱低聲碎唸，「裝模作樣。」他沒有特別信仰，但對於不是正宗佛法的教派就不是很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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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綱，你回來啦，吃過飯了嗎？」林美君略顯不安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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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一點，我只是回來休息一下，晚一點還要回局裡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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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政綱摸摸肚子的領帶，神態自若地說：「法師麻煩請留步，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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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袍法師在大門前停下腳步，表情有些不自然，「什麼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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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政綱大步走向前，「我想問問法師，出家人如果犯了色戒，會下那一層地獄？」他語氣略帶嘲諷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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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袍法師一臉錯愕，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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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看一下你的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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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男問坐在偵訊室的青春痘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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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澀男孩把壓在右大腿的右手抽了出來，將手放在甲男的面前，甲男注意到他的中指跟食指指甲有斷裂的痕跡，似乎是使力過當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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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襪絞殺案」發生後的第三天，警方請青春痘男孩到警局協助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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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個城市來說，發生這麼重大的變態殺人案，可是前所未聞，有沉重的立即破案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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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執政黨高層及縣長強力運作下，當地的記者已經答應先不發出這則新聞，能壓多久算多久。因為在媒體龐大的壓力與關注之下，警方將無法有效的掌控偵辦進度。更重要的是，在全國縣市長選舉前，這案子破不了，將重重地傷害執政黨的執政能力跟警界辦案的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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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鄧國勇對吧？」甲男瞪著眼前的羞澀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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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的應答就像蚊子一樣小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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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男把臉湊進鄧國勇的面前，「大聲一點！今年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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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國勇提高音量說：「我今年十八歲，身高一百七十三公分，就讀永明職業學校電機科三年甲班，大家都說我長得像彭于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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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你再臭美、吹牛試試看，你給我仔細聽好，我說一，你才能張嘴說二；我沒說三，你說四，你就給我試試看！」甲男眼神透出滿滿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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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男的學長有說過，不能讓嫌犯掌控問案的節奏。訊問最高明的手段，就是讓嫌疑犯一步、一步地踏入你所設的陷阱。不過心理戰人人會玩，獵人與獵物一來一往之間，彼此虛張聲勢、威嚇震懾與虛與委蛇，成了偵訊時，敵我雙方最愛玩的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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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美雪是你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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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沒有殺人…」鄧國勇慌張的應答。他的大腦已經無法對膀胱進行控制，他知道自己快尿褲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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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想說謊，如果被我們查出事情的真相，恐龍法官也救不了你，你已經成年，未來判死刑剛好而已。」甲男瞪了鄧國勇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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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說謊，也沒有殺人，警察先生…」鄧國勇慌張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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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男知道現在問了也是白問，幹警察的都非常清楚，那有殺人犯會在第一輪的訊問就承認自己是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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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戲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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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男的學長也有說過，適當的「手段」，才能喚醒罪犯的真正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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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看著鄧國勇稚嫩的臉龐，甲男實在是下不了手，「上個禮拜日早上六點到中午十點，你人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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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忘了，應該…在家裡睡覺吧……」鄧國勇把頭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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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一分鐘，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甲男冷冷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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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國勇不敢說實話，這是因為那天早上，他到菜市場的服飾店偷了一個塑膠做的女模特兒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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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力的擦拭後，鄧國勇興奮地替模特兒穿上學校女生穿的校服，雖然超不像白美雪，不過他已經很滿足了，鄧國勇的嘴角不經意的露出淺淺的笑容。強烈的罪惡感忽然襲來，連他都覺得自己是一個已經六十歲的變態色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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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國勇你這個死變態！你真的是一個大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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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國勇猛然地把頭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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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美雪正站在甲男的旁邊，她怒氣沖沖的瞪著鄧國勇，彷彿從鄧國勇低賤的潛意識中蹦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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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妳、妳不是死了嗎？」鄧國勇臉色煞白，口齒不清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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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男望向鄧國勇，他正自顧自的用電腦打著筆錄，「鄧國勇，你不想被我揍，就給我安靜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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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死了！誰說我死了，是誰說的。」白美雪扯開喉嚨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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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國勇吞了一大口口水，怯懦地說：「如果…妳沒有死，那妳怎麼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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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國勇，你立刻給我閉嘴，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你是不是嗑了藥？你給我乖乖坐好，要不然我就讓你知道史記有多厚！」甲男大吼，話說完就走出了偵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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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裡關你什麼事，你又想來個不期而遇嗎，你真的是有夠低級，這種爛招數你玩不膩嗎？」白美雪怒氣沖沖地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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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跟妳玩了，妳明明就死了，我都看到屍體照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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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屍體，我活得好好的……」白美雪忽然感覺肚子一片濕潤，她摸摸肚子，然後把沾了不明液體的手伸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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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暗紅色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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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美雪低頭看到自己雪白的身體多了一道Y字型傷口，從胸口直到會陰部，那是法醫解剖驗屍的切開口。切開口滲出血後，縫合線從上到下突然爆斷，她腹腔內的許多器官從肚裡宣洩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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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白美雪驚慌失措地放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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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鄧國勇跟著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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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美雪低頭看到自己雪白的身體多了一道Y字型傷口，從胸口直到下體。那是法醫解剖驗屍的切開口，她看著長長的傷口驚慌失措不斷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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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磅！」甲男踢開偵訊室鋁製大門，生氣吼道：「靠夭！鄧國勇你又在鬼吼鬼叫什麼，你把警察局當成什麼，你真的想知道史記有多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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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國勇臉色煞白，一臉驚恐地說：「這裡有……鬼！警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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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你個頭啦！現在是農曆七月嗎？去廁所尿尿，把免洗杯給我裝七分滿，沒有滿不准走出廁所。」甲男接著說：「死小鬼，如果被我發現你嗑藥，你就倒大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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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男學長…」一位制服員警慌張的走進大門被踹壞的偵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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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什麼！你沒看到我在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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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學長，因為又發現一具屍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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