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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展

設計前衛氣派的建築內,金屬與塑膠的材質蜿蜒在廊角四處;明暗不一的燈光,應和著悠揚綿長的古典音樂,型塑出這間位於紐約曼哈頓下城區的私人藝廊「Merge」某種獨特氛圍。這幢外觀壯闊富麗的藝術館內,以兩道長廊組成,並因提供酒與咖啡等飲品,成為為人稱道的特色。

今天雖非假日,但人潮卻比假日還多了兩、三倍。館前的花園大道旁,停了數家新聞媒體的採訪車,專為一位國際知名的藝術家,將在此發表最新作品的展覽會開幕而來。

開幕典禮尚未開始,已先開放賓客進入欣賞部分較為知名的舊作,以及少數代表性較低的新作。其中,在展前引起最大話題的畫作,將待記者會時一併公開。

長廊內的燈光隨著音樂徐徐變化,使展出的作品也隨著光線明暗而呈現出不同的氛圍。

兩個大學生模樣的女孩,對著《Respectfully   Seek》一畫中,主角仰望黃昏暮色的背影,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是歸屬在天際嗎?只不過是個背影就能表達這麼多情緒,真令人毛骨悚然……」

「嗯,剛才那一幅《The   Stranger》也畫出了卡謬《異鄉人》的意境   ,可他用的是文藝復興後期的畫風,卻莫名地協調,真是太詭異了!」

「喂,Emily,教授上次課堂中說Savy   Jiang算是哪個流派啊?文藝復興、巴洛克?還是浪漫、寫實……嗯……還是新古典啊?」

「喔~不錯嘛!看來妳有在聽課,不過只聽了一半,哈!」

「到底是什麼,快告訴我啦!我覺得幾幅畫這樣看下來,好像都有,又好像都沒有耶?」

「對啦,大約就是那個年代的風格,但又不完全是,應該說『乍看之下是那樣,但詳細研究起來卻無法歸類』,套一句老麥說過的話,『不管怎麼樣,Savy   Jiang都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女孩學著教授的語調。

「哇~酷喔!麥教授真的這樣說?可是他真的就是這個年代的人啊,這樣說好奇怪。」

「對呀,那一段老麥說得可精彩了,不過妳大概在打瞌睡,哈哈。反正,待會兒就可以見到他本人了,是個華僑喔!」

「喔,這個我有聽到,那個時候還沒睡著。」女孩自我嘲解了一下,很快地又做起筆記盤算著:「等一下一定要多拍幾張照!」

片刻後,主展覽室傳來主持人以麥克風邀請貴賓剪綵、歡迎眾人蒞臨的招呼聲,不少正在賞畫的賓客們聞聲前往,共襄盛舉。

主展覽室內,記者與攝影師早已就最佳採訪位置定位,不少與會來賓或坐或站等待著儀式開始,有些久違相逢的,不時熱絡地低聲寒暄一番。

展室中央,兩位侍者穿戴白手套,慎重地捧著一幅約半個成年人高的畫作,畫作用紅色絲絨布覆蓋著,現場來賓無不拭目以待。

「各位貴賓早安,感謝您來到『Merge』與我們共享這次盛會。今年當代名家特展,『Merge』很榮幸地邀請到被譽為『跨時代的藝術鬼才』Savy   Jiang以《Living》為主題在此展出他最新的作品──」主持人熱情而斯文地介紹著,目光略微帶到身後坐在舞台後方的兩名男子。

其中金髮藍眸的男子西裝筆挺,以良好教養的微笑回應主持人及台下觀眾的目光,另一個男子則穿著較為率性   ,略微低垂的頭使頂上戴著的帽子恰巧遮住他的視線。當主持人瞟向他時,他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手中似乎把玩著什麼。

主持人繼續說道:「關於這個主題,不知是否能請Savy   Jiang來為我們說明《Living》想要表達的概念?」他再度將目光投射在後方的兩名男子身上,這回直接地吸引了觀眾們的注意力。

戴著帽子的男子抬起頭,眾人看見他東方人的輪廓,略尖的臉型、乾淨白皙的臉頰、俊美的五官,以及帶著憂鬱淡然的眼神,引起台下諸多小聲的議論。

「啊,好年輕,應該不到三十歲吧?」

「聽說新當代藝術館計畫要邀他參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這個可能性不低,你看那邊──那是新當代藝術館的策展助理之一……」

其中不乏年輕女孩的抽氣驚訝聲,「Emily快快,妳也多拍幾張,他應該算是華人裡面的帥哥吧?」

「噓,小聲點!」

沒有理會其他人在議論些什麼,Savy   Jiang看了金髮男子一眼,站起身走向台前。

他向主持人微微頷首致意,接過麥克風道:「這次的畫展以《Living》為主題……」他停頓想了一下,續道:「抱歉,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藝術是主觀的,不論創作者或欣賞者也是如此,我想……大家看到什麼就是什麼。謝謝。」

說完,他便將麥克風交還給主持人,回到座位上。

包含主持人在內,眾人對Savy   Jiang過於直接了當的發言都傻了眼。

主持人趕緊緩和場面道:「這……雖然藝術是主觀的,但Savy不妨透露一下,您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完成這些創作?引發您這一系列創作的動機是什麼?」

Savy   Jiang皺著眉頭看著金髮男子,似乎無意起身說明,而後者則「意料之中」地一笑,主動走向台前,接過了麥克風。

「各位貴賓早安,我是Aland,Savy的經紀人。Savy是一個很稱職的藝術家──很會創作,但不擅言詞──這是他的個人特色,他並沒有惡意,請各位多多包涵。」Aland很熟練地打圓場,接著介紹畫展。

「《Living》集結了Savy近兩年來的作品,承襲了Savy一貫──說不出來是什麼──的風格,」眾人會心一笑,「描繪出人生中的各種面貌。這些看似不連貫、沒有一致性、重點各自不同的作品,其實都在訴說同一件事──各位來賓在欣賞之後可能會發出共同的感嘆──這就是人生。」

「太好了,謝謝Aland的說明。接下來,我們就要揭開在展前就為之轟動的主題作品《The   Last   Hope》的面紗,讓諸位來賓一睹為快。」

主持人揭開紅絲絨布,這幅作品畫的是中世紀的法國小鎮   ,石板巷道、木造的樓房,市集中鎮民做著買賣,人們的臉孔雖然朦朧不清,但就肢體動作看起來是一派和諧,而遠方的天空積著烏雲,好似快要下雨的模樣。

布一揭開,媒體記者的快門聲此起彼落,賓客們也紛紛小聲談論著畫作。

「啊,真的有一種絕望的感覺……這幅畫真的好厲害!」女大學生讚嘆道。

「嗯……是啊……」另一個女孩沉吟良久,然後在友人耳邊悄聲問:「喂,妳是從哪裡看出來的啊?我怎麼覺得……只是很普通的鄉村寫景而已呀,是我比較沒有慧根嗎?」

「呃,我也是聽那些學者、大師解釋以後才懂的……」

其他也有幾個穿著正式的中年男人接二連三的讚嘆討論著。

「不愧是非主流中最受注目的流派之首啊,太精采了……」

「嗯、嗯,這幅畫真是意境深遠、耐人尋味啊!」

「唉……原來這就是世界令人絕望的真相……」

「真是一幅驚世鉅作,眾人所追求的幸福,原來這麼悲哀。」

旁邊有人似乎聽了無法認同,自言自語模樣地反駁:「呿,也沒甚麼嘛!平凡快樂的生活就是人生最大的絕望所在?我看是無病呻吟還是媒體炒作出來的話題吧!」

「嗯,我同意。這樣就絕望未免也太矯揉造作、空洞虛無了。」

「所以我說不應該往『絕望』的方向想,這幅畫明明說的是『希望』啊!在這幅畫的時代背景下,能有安定的生活多麼地可貴,這些人是如此努力地生活著……」

主持人待賓客們討論稍微告一個段落,便重新主導場面。

「關於《The   Last   Hope》,Aland是不是也能為我們做一些介紹,解釋這幅畫作在展前引起了哪些關注?為了什麼原因?」

「關於這幅畫,不少藝文新聞與評論都有提到──」

金髮男子正要開講,忽然被人從後方輕拍,回頭一看,Savy在他身旁耳語表示有事須先離席。

這回Aland確實有些驚訝,但也只能代表向觀眾致歉:「各位貴賓,很抱歉Savy有點急事必須處理,得先行離開,真的很抱歉,但我會為各位繼續介紹,請不必擔心,謝謝各位。」

說完,Savy脫下帽子向來賓們微微鞠躬後便進入休息室,記者們也趁機多拍了幾張照片,加緊紀錄。

「謝謝各位的寬容體貼,剛才我們提到,藝文評論家們對這幅作品,有兩極的看法,有部分的人認為《The   Last   Hope》   傳達的是正向的觀點,認為即使外在環境不好,人們還是勤奮快樂的生活,這個世界值得期待,只要堅持把守著希望就能夠突破、帶來改變;另一部分的人則持完全相反的論點,他們認為這幅畫透露出完全的絕望,所謂的光芒、希望,就只剩那麼一點點而已,而且即將要被黑暗吞噬;不過,到後來也有些中立者綜合了兩種論點,認為這幅畫傳達出這個時代對『希望』的渴求,至於最後將創造改變或是沉淪墮落就因人而異。」

「至於Savy在創作時想要表達的到底是什麼?應當也是許多來賓、媒體朋友們今天來到此地最想知道的關鍵,不過,就像剛才Savy所說的,藝術是主觀的,很抱歉我們無法直接給出答案,各位不妨現場欣賞一番,自己做出定論。」Aland帶著微笑說完,將麥克風交給主持人。

「謝謝Aland詳細的說明,」主持人邊說,兩位侍者邊將畫作掛到玻璃隔間內的牆上,「《Living》將在『Merge』展開為期兩個月的展覽,如果今日一時片刻想不出來,不妨在展期間多來欣賞幾次。」

主持人半開玩笑地道,接著便說了些結語,將開幕典禮進入尾聲。

在結束之前,媒體記者也針對畫展、作品內容提出一些問題,Aland回答到一半,不意間瞥見Savy   Jiang急忙地從休息室走出,離開藝廊。Aland見狀皺了皺眉,但在記者發現之前恢復自然地應對,沒有讓Savy的匆忙離開引起媒體關注。

隨者關於畫展的問題問得差不多,對Savy   Jiang未來藝術生涯規劃的問題也漸漸出現,甚至還有某些私生活傳言的求證,Aland笑著婉謝回應私人問題,將場面交給主持人作結。

*                *                *                *                *

江聖崴──即Savy   Jiang──回到休息室後,長吁出口氣,背倚著牆坐了下來。他焦躁地扒了扒頭髮,並將口袋中的手機一把拋到桌上。

冷靜了一會兒,他又將手機抓了回來,查看從典禮開始後就響個不停的電話號碼是何方神聖。

三通未接來電。來自同一個他沒看過的號碼,或許是真的有很重要的急事。

正煩惱著要不要回電,電話再度響了,又是同個號碼。他立刻接了起來。

「嗯,我是,對,我是Lizzie的丈夫。」他愈聽眉尖擰得愈緊,「醫院……車禍?好,我馬上過去!」

電話一掛斷,他立即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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