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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虐戀】初雪。

      「醫生你有看過初雪嗎?」

      終於不再沉默的診療室響起平靜的提問,你停下筆記,抬頭看去。

      「看過,你呢?」

      一身白色病服、眼神不同於三個禮拜前,總是充滿不安的少年拉回落在窗外的注意力,欲言又止地看著你。

      「看過,但又像沒看過。」

      作為治療所的紅牌心理師,及時察覺患者釋出的暗號的你握了握觸控筆,而後在平板上點開一張新的備忘錄,字跡工整地寫下初雪二字才看向少年問:「怎麼說?你願意跟我分享那是個什麼樣的過程嗎?」

      「⋯⋯傳說和喜歡的人一起看到初雪就能在一起,他卻某天忽然說從來沒愛過。」

      書寫速度隨著話語而轉慢,早已治癒的傷口就像被人撬開了一小角,時間就像是倒轉回還在實習的時候,你的心尖鑽過陌生又有些熟悉的酸麻感,而在自我和專業之間築起的高牆則顯些受到影響而坍塌。

      「醫生你說我是不是真的不夠好?不然他怎麼會那麼輕而易舉的就放棄我?」

      但他又有何好?能讓你如此堅持的質問自己、傷害自己?腦海跑過吵雜聲音,有從前也有現在,你低頭輕吐了一口氣,直到書寫到一個段落才輕聲提問。

      「那你覺得自己不好嗎?」

      「我不知道、」

      「或許你是知道的。」你瞥過一眼小桌子上的計時器,進入倒數的時間使心情不再那麼緊繃。你淺淺微笑、在鈴響的前一秒說:「今天回去,有空可以幫我列出三個關於自己的優點嗎?」

      而在看見對方明顯露出一臉為難的時候,你又說:「三個就好,但想不到也沒有關係,我們可以一起摸索。」

      「⋯⋯好。」

      知道這一聲好、這一句承諾多不容易的你將紀錄存檔,起身要替少年打開門,結束今天的最後一個預約,結果走到面前的身影猛然停下腳步,你看向他問了句怎麼了?

      「雖然你是醫生,但在你面前,我從來不覺得自己生病了、謝謝你⋯⋯」

      你淺笑地搖了搖頭、送他出診療室,再向陪同的家人確認好下次回診的時間,待相伴的身影離開治療所才脫下白色醫師袍和櫃台小姐說:「我要下班了。」

      「欸咦、韋崙哥不跟我們去吃聖誕大餐嗎?我想說你今天的預約比較少,應該可以一起出發!」

      許久沒有被觸及的禁區就這麼被初來乍到的新人破防,你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試著不被牽動情緒地說:「年輕人的活動,你們去就好了。」

      話音落下、你迅速別過身,假裝沒看見那略顯失落的表情,以及另一位行政助理走過身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因為你沒事的。

      只是比起西洋情人節,七夕情人節,聖誕節的街上裝飾以及活動實在多上太多!所以自從離開家鄉,你總會把十二月的每天都塞滿工作,即便休假也變得不愛出門,縱然窗外的雪景十分誘人,踩雪曾經是最喜歡做的一件事情。

      因為傳說只說了和喜歡的人一起看到初雪就能在一起,卻沒凍結那一刻的永遠。

      「喂、我說你都六年沒回來了,還沒有放下啊?」

      「禹謙哥不是都跟你解釋過了嗎?當年是為了保護你,因為同志這條路太難走了,他怕你以後會後悔。」

      確認好烤爐的溫度、準備一如過去六年,一個人度過聖誕夜的你不同於在治療所時的平靜,嘴角隨之扯開了一抹狼狽的笑,因為電話那頭的人絕對有資格看見自己脆弱的一面。

      畢竟當謠言四起,所有人都用異樣眼光看他,甚至欺凌他,說同性戀很噁心,說他是個靠肉體,得到成績的人的時候,只有他,金景之不怕其他人連帶欺負、陪在他身邊的人。

      也是他,在自己被簡單一句沒有愛過就結束那段愛戀時唯一支持自己休學、陪自己到現在的人,所以他絕對有資格聽到最誠實的答案。

      「其實也不是原不原諒的問題,只是他選擇放棄,而我選擇離開。」

      「是這樣?那你不是還想要當老師嗎?怎麼最後也放棄?」

      「嗯、大概就是年少輕狂才會錯把他人夢想當成理想吧!」

      你坐到中島餐桌旁的高腳椅上,目光落在客廳角落那一棵聖誕樹上,在沒有人看見的世界,說得灑脫、笑得燦爛,但放眼望去,只有你自己知道,屋子裡肉眼所及的每一個角落,藏在生活中的每個小細節,都是從那時候在心裡紮根的。

      「好啦,下個月過去找你,不准再把休假排滿了聽到沒?」

      你斂下眼想了一下、在對方再次開口前允諾,驚呼隨之穿透過話筒傳來,你像是也被渲染那份喜悅,鬆一口氣的把通話切斷後走到聖誕樹前仰望上方的星星。

      『以後我要在客廳擺上一大棵聖誕樹!哥就負責把下面堆滿禮物!』

      『這麼貪心啊!一個人拆那麼多禮物。』

      『嘿嘿、想反悔也來不及囉!』

      『我才不會反悔,你呢?』

      我也不會。

      更不曾有這念頭過。

      即便沒有一起走到這時候,都不曾覺得後悔,只是我們誰都走不回去那個時候了,因為我也沒有愛過你,更慶幸我們沒有相愛,所以才能坦然地說出這麼一句——

      禹謙哥,

      聖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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