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玫瑰

  (養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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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拯救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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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你也沒有很想拯救，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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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反駁，卻無力反駁，只能用力握住滿是刺的黑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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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鮮紅的血對比暗沉的花瓣，既感到無力卻又有些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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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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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愛這枝玫瑰，非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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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開始是張揚奪目的鮮紅，卻不知從何時起，黑色逐漸襲捲而來，佔據了她的張揚奪目，和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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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明明我這般疼愛她，明明我是這麼地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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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愛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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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我也不曉得了。看著毫無生機的玫瑰，想起幾個月前在上下班的路途中，無意間一抹艷紅闖入眼簾，當時正值盛夏的某一天，她是多麼耀眼，陽光正暖，微風輕拂，一切是如此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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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那時起，每經過花店，我都會駐足一陣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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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日，正巧花店老闆要外出送花，與他閒聊了兩句後才得知這朵玫瑰不是不賣出，而是有個「奇怪」的「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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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闆說，喜歡這朵玫瑰的人很多，但要玫瑰「同意」，才能將她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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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第一次聽到這麼奇妙的事，好奇心使我忍不住多問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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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有靈性，嬌媚脆弱卻也堅韌不拔，先前也有許多人試著養過，可到最後它總是變成一朵黑玫瑰，被送回來店裡。」老闆一邊拖著腮，一邊皺起眉頭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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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玫瑰只要不喜未來的養花人，便會連帶著周圍的花一同凋零，前幾次我沒有感覺，後來直到我這小破花店實在是經不起花一直凋零，檢查設備也都沒問題，我就漸漸起了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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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還以為自己是瘋了，我總歸要生活嘛，於是就實驗了幾次，才確定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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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起來很奇怪對不對？那些想買走玫瑰的客人聽完後幾乎都跟你一樣，滿臉寫著不信。但我是真的不能不相信。」老闆說完後搖頭苦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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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這樣的規矩？這激起了我的好奇心與好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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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樣知道這玫瑰同意誰當主人？」出於好奇，我問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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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觀察看看它的花蕊什麼時候會朝著你吧。不過它已經很久沒這樣了，也不能保證會不會有那一天，可能得有足夠的耐心和堅強的意志，祝你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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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的，我相信有那一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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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此之後，每當下班或得空時，都會跑到那間花店去看那朵玫瑰。不知為何，我就是喜歡那朵玫瑰，也許因為她的嬌豔欲滴，又或許因為看著她心情總會莫名的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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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小王子裡面有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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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個人在幾百萬顆星星當中，愛上獨一無二的一朵花，那麼他只要望著，就會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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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大概就是我獨一無二的那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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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個平凡的日子，平凡到有些枯燥乏味，一如往常，我停留在玻璃窗前望著玫瑰，卻發覺那朵玫瑰的花蕊朝向了我，並且會隨我走到哪便跟著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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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間，街道熙熙攘攘的車聲都停了下來，像是被人按了靜音，甚至說，世界就像被按下暫停鍵，只剩下我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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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神奇了，這真的就像小王子那裡面的玫瑰！雖然這朵顯然不會說話，但這真的是我生平第一次見到這麼有靈性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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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店老闆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我，隨後喜笑顏開，與我認真交代了關於如何照顧這朵玫瑰的細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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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玫瑰說脆弱，很脆弱，說堅強，也很堅強。切記，她十分需要你的關愛，若哪天你發現它有變黑的趨勢，也請一定要給予她加倍的關愛，而不是責怪、逃避與放棄。先生，請你務必，不要忘了現在喜歡她的心，也請務必，照顧好她。前面的經歷對她來說影響很大，你是我見過在這麼長一段時間裡她所認可的人，當然，如果很不幸的她還是變黑了，也請你送回本店，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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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的我，彷彿是一個中了大獎的人，感覺自己十分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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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當時的我是這麼覺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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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她的生命從此有了交集，剛開始我總是悉心呵護著這朵玫瑰，也無時無刻地想將她帶給身邊重要的人看一看，她是如此完美，如此美麗，是全世界最特別的，我想，可能連世界最優秀的花匠栽培出的花都沒有她好看。只不過，她好像很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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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些時日，她依舊亭亭玉立的綻放著，可我卻開始忙碌起來，有時為公司忙碌，有時朋友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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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有些忽略了玫瑰，但我相信她會永遠美艷的綻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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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冬天來得特別早，生活依舊忙碌且精彩，可是這天氣依舊陰雨連綿，讓人不自覺變負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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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司要進入年度結算，每天早出晚歸沒有休息時間，本就不多的休息時間還要參加私下的聚餐，老實說，很吃力，每每回到家都是倒頭就睡。希望這個冬天，能快點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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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某日因大雪紛飛導致交通癱瘓，公司宣布居家辦公，終於有些時間處理家事，我想起我那心愛的玫瑰，卻看見本該鮮紅且嬌豔欲滴的她，成了有瓣黑花瓣的玫瑰，有些無精打采的下垂。我開始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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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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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腦海一遍遍猜想著，會不會是太忙碌，沒能照顧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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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我看見她乾枯的花瓣，才想起忘了給她澆水，可是植物忘了澆水應該也能活下去吧？只是因為忘了澆水而變黑嗎？這不太合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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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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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好努力給她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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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花店老闆所說的，要給她加倍關愛，於是我甚至著她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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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做的都做了，每天定時澆花和觀察，只不過少了些陪伴她的時間。生活還是得繼續，於我而言，重心還是在生活上，但只要有空，也會花心思在它身上，為什麼她還是越變越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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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逐漸擴散的黑，有些不想面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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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很喜歡玫瑰，可她逐漸不再張揚鮮豔，也不再奪目，有時候我想著，我還喜歡她嗎？答案從無庸置疑到不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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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到不知所措又無能為力，已經徹底無法阻止黑的擴散，都已經照著花店老闆所說的去做，可為何還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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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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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該是玫瑰的問題，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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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冬持續了兩三個月，已經進入了尾聲，本該是萬物復甦的初春，我的玫瑰卻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紅，甚至開始長滿了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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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剪刀，不斷拼命地修剪著刺，可惜並沒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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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先的愛逐漸成為了負擔和累，我喜歡著她，卻不知道如何讓她恢復正常。直到開春公司開始營業，不可避免地出差三天，從機場風塵僕僕趕回家，一進門，就見微弱的陽光隨著窗簾縫隙透進客廳，桌上擺放著的她，已變成了一朵黑玫瑰，脆弱且毫無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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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會？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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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就這樣了吧，應該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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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用盡全力握住了滿是刺的她，手中傳來刺痛使我麻木，也歇斯底里地拔了幾朵黑色花瓣，我知道我傷害了它，可對不起這三個字我一直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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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正式降臨，可這天氣卻蕭瑟得如同隆冬，陰雨綿綿，絲毫感覺不到春日的氣息，一片死氣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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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雨滂沱的日子裡，將她送回花店時，我總感覺花店老闆向我投以責怪的眼神，又也許只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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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這明明不是我的問題，我分明按照著花店老闆的方法，還是沒有用，所以不是我的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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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不是我的錯，那為什麼我會這麼難過？可能是因為我很認真照料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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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辛苦了。」花店老闆捧著玫瑰，不知道是在和她說話還是和我說話，不過，我猜應該是和玫瑰說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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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頭也不回地轉身而去，我感覺她還想跟我說些什麼，可最終我還是轉身離去，不敢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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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她的責怪，怕她的刺，更怕親眼看著她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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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又回到相遇的季節，悶熱卻使人容易感到快樂的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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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仍習慣性的往花店裡看，與玫瑰離別後的幾個月，她成功長出了紅色花瓣。心中有種既放下心卻有些酸澀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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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喜歡那朵玫瑰嗎？」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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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愛那朵玫瑰嗎？」我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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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盡力了嗎？」我想，我應該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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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玫瑰變黑玫瑰是你害的嗎？」不是吧，明明是她自己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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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最炙熱的盛夏與她相識，歷經了春、夏、秋、冬更迭，卻在即將迎來新的春天時失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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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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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經了許多事以後，我並不想再離開花店這個舒適圈。人們總因為我的嬌豔而喜歡我，想養我，可他們總是三分鐘熱度，加上我又是偏難養的玫瑰，所以他們總是打著喜歡的名義得到卻又因沒有能眷養好我的能力而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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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再輕易相信人，每當遇到那些懷抱強烈目的、急沖沖而來說要買下我的人類，我便開始凋零，並連帶著周圍的花兒們一起，只有這樣，我才能讓那個呆瓜老闆知道，保護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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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歡我的人很多，可能真正照料好的卻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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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稀記得那是在盛夏的某一天，我正享受著陽光明媚的照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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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很突然的注意到了我，在這之後，每日都駐足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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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個。」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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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開始，打從心裡覺得他不過就像其他人一樣，只是對我嬌艷美麗的外表感到喜歡，欣賞不過幾天就會膩了，他們都從老闆口中聽說我的經歷，最後卻無一例外成為了我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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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我發覺他已經連續不知道多久駐足在這，不論颳風下雨時他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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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逐漸燃起希望，卻也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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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認為與他們最合適的距離，就是隔著一個玻璃凝望的距離，僅有這樣才能享受那些喜愛與眷戀的眼神，以及完美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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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某個悶熱枯燥的下午，店裡新來了一束向日葵，她們陽光明媚，單純恣意，看著我和那人，她們七嘴八舌地問了我為什麼不接受他作為我的養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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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難道不覺得，既然終究會失去，不如就停在這裡，這樣對誰都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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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一瞬，她們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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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沒錯，但往好處想，你就當他是你的其中一個過客就好了，比起這個，我們認為最怕的是有遺憾。」代表發言的向日葵堅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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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她青春張揚而堅定的樣子，我想，她們說得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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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我逐漸接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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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個平凡卻不普通的日子，告別了讓我安心又舒適的花店，看著我的姊妹們與呆瓜老闆，不捨與喜悅參雜著，比任何時候都來得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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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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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小心翼翼捧著我，一路傻笑著，感覺心情十愉悅，我在想他到底為什麼這麼開心，相較於他，我還在複雜的心境中不斷轉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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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的風景都是沒見過的，只不過這天就像是被套上了一層濾鏡，有種不真實的美好。過了不久，我看見一棟有些年紀卻翻新得不錯的公寓，整體感覺是明亮而溫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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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他跟許多人打了招呼，他認識的人可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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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後我進到了一間擺設看起來樸實簡單的房內，這跟花店比起來實在差太遠了，但好在足夠乾淨整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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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開始，他將我照料得很好，我能感覺到，他是愛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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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向周邊的人介紹著我，誇讚著我，幾乎每天，我們都會有相處的時間，他很細心，很周到，將我照料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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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我並沒有抱太大的期望，可隨著時間流逝，我發覺，對他的期望越來越高，但他對我的愛反倒不如從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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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難道你也像他們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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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隔著完美距離的玻璃窗前，我並不知曉他的生活原來這麼忙碌，也並不知道他的重心其實並不在我這朵小玫瑰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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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開始，你只是偶而忘了給我澆水，但沒關係，我知道你是愛我的。可後來，只剩我每日看著空蕩的客廳，勉強透過窗簾縫隙外面的景色來判斷時間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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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只有我一個，以前在花店至少有呆瓜老闆和夥伴們會同我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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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現在，每日每夜，安靜得出奇的房間，只聽見時鐘秒針的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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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受寒冬的溫度，期盼著與你一樣見不到幾面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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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以為，這次會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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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以為，那些你日日駐足流連的日子，是真的很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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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覺自己又回到了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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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所鍾愛的，不過是完好又美麗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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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只不過是忘了如何養花兒，可你這樣持續用不正確的養花方式眷養著我，時間久了我的花瓣不再美麗，到時你一定會覺得是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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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開始後悔離開，並想著如果不這麼選擇，我會不會遇見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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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是你不懂得珍惜，還是我太嬌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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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是我們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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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方設法地挽救，卻挽回不了那些因為你而傷害到我的時刻。那些日日面對的寧靜空間，那些因為吸收不到養分只好進入休眠的時候，都是不可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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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們最終一定會走向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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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就麼一直在好與不好之間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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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冬末春初陰晴不定的天氣一樣，有時是艷陽高照，有時是濕冷陰寒，更多時候是陰雨綿綿的天。情緒起伏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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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開始長滿了刺，這些是基於保護意識而長出來的尖刺，想回到隔著櫥窗的距離，所以，請你讓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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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你卻戴著手套，堅持拿起鋒利的剪刀剪去我這身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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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痛，也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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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黑玫瑰依舊是玫瑰，可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相信你也一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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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的那一刻，是黑色花瓣悄然代替了我的張揚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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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在更早以前，我們應該都知道終究會別離，可為何你還是強留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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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期望我做不到，如同我的期望你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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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最後我依舊這麼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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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最愛我的人和如今摧殘我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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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來不害怕失去，可卻害怕曾經擁有好的回憶，這是抹滅不掉的證據，即使我想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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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熱烈而美好如同夏日清風暖陽的那些時刻，都成為傷害自己的武器。那些你寵愛我的曾經，那些我還是驕傲鮮豔的時刻，回憶起來一幕幕都像是鋒利的碎片劃過表皮，刺痛著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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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見你的逃避與責怪和事不關己，對我來說，你是兇手，可你為何始終看不見你帶給我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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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我送回花店的那一天，是個大雨滂沱的天氣，出了濕冷陰暗的房間，最初看起來明亮溫暖的公寓卻變得陰森而詭異，我看見它在大雨中扯起一個嘲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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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今天的天氣，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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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感覺有些陌生又熟悉，向日葵不見了，那些花兒也都不是離開前所看到的那些，仍然有的是舒適的環境和熟悉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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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為熟悉的就是那個呆瓜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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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接回了我，我聽見他說，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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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著頭，這句話居然是最近聽見最溫暖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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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希望就這樣永遠凋謝，這樣就可以不再擁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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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知道，我仍會活著，重新長好花瓣，一如望常張揚嬌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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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見，我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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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還在，就如同你也知道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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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你讓我徹底死去，徒留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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