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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釀(二十八)人生到處知何似

「我說嘛,靈一定不會拋棄我的。只要多等一會兒,她絕對能追上來找到我!」剛剛哧溜溜大口吸進兩筷子過橋米線,阿嵐兩腮鼓鼓的依然不肯放棄說話:「我們家回復師都是有能耐的高人,特別是人都還好相處,亦娘姊姊妳留著陪我等人,絕對不吃虧!」

半個多時辰前,眼見天色大亮的亦娘正想騎驢離去,卻被阿嵐死死的拉住了。最後逼不得已說出原因___她身上沒錢,付不了這旅店的食宿費用。

亦娘本就猜到了,人也爽快、直接塞了三枚金幣給阿嵐,還說明了:江湖救急,改日有緣再還。但是阿嵐怕啊,她怕,這三枚金幣用完了,子靈還不回來,她要怎麼辦?又不能真的把三枚金幣當路費,直接回去杭州西湖邊的「終極」,她可沒法兒跟老管交代,為什麼兩人去一人回;想到老管,阿嵐忍不住渾身一哆嗦,更加用力賣慘,就是要留下亦娘,最少,得陪她等到人呀!

心軟的亦娘看不得這樣天真可愛的小妹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只好答應多留一天陪她;沒想到,才叫跑堂夥計送上早點,阿嵐等待的人就出現了。

子靈這一現身,身後還跟了另外三個人:一位赫然便是前一天才說有事要趕著去辦的子元,另兩位卻是看來樸實可親的老人家帶著年輕女孩,那女孩貌似是老人家的孫女,頭上戴了幃帽,除此之外也沒其他特別之處。

「哈哈,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們也正好還沒吃早餐,就一塊兒解決吧!」子元對兩邊都熟,自然充當起化解尷尬的角色,他跟亦娘、阿嵐打個招呼,順手拉過子靈___他習慣性的伸手,本來是要拉住子清的,卻猛然看見在一旁悠然負手而立的正義大師,那隻手只能轉了個彎,拉著子靈坐下。還不忘點頭向正義大師的方向示意,請他們祖孫一塊兒坐。

機靈的伙計連忙為新來的客人加送過橋米線,小姑娘阿嵐卻被早先一步放在她面前的那碗老母雞湯香得饞了,於是便有了剛才那幕___邊吃邊搶著說話。

「過橋米線啊?我有好多年沒嘗過了。不知道還是不是當年那味道?」正義大師拿起筷子,看起來平淡的白湯一經筷子翻攪,立刻冒出熱氣,大師一本正經的開始對著米線猛吹氣,就怕燙著了。

「呃,我來介紹一下吧:這是亦娘、阿嵐,我在十萬大山入山口的官道邊偶然認識的。」子元認真交代,深怕子清有什麼誤會。

「這是……正義老…先生,和他的孫女,子清。還有就是子靈,阿嵐在等待的同伴,剛好也是我朋友。」出門在外,不小心亮出道法師的身分就算了,沒必要讓大家都知道:在坐的都是道法師!子元介紹的用詞可算是委婉又斟酌,既要講明大家互相認識,又不能說得太清楚「他們源出一系」。

亦娘畢竟年輕,社會經驗更是缺乏,她只覺得「真巧」,卻沒細想:怎麼這些人彼此都認識有關聯,而且還同時出現在這小鎮的飯堂裡?

一一點頭致意之後,亦娘也開始吃起早點,畢竟她離「闢穀」還遠著呢,連續幾晚的不安挺耗精神、更耗體力,她早就餓了。

早餐吃罷,亦娘正想開口告辭,那個連吃東西時都不肯脫下帷帽的女子卻發話了:「這位…亦娘,我有些話想跟妳說,方便到屋裡嗎?」

哎,這聲音,怎麼聽起來頗熟悉?面前應該是未曾謀面的陌生人啊?亦娘心裡突的一跳,卻不知,所有人更是驚訝到筷子都要掉下來了___像,連聲音都像!不得不說,因為亦娘不曾使用錄像儀,沒聽過自己發出聲音的回放,所以還沒那麼深刻的感受;大凡人們說話,對於自己的聲音其實最不熟悉,因為說話的當下,那聲音從口腔傳到耳鼓膜,是由聽骨傳導,跟經由空氣傳導的聲音不同;所以亦娘聽到子清的聲音,還不覺得跟自己有多像,但是聽在別人耳裡,除了慣用語詞不同之外,活脫就是同一人的聲音哪!

不明就裡的阿嵐抬起頭來,看看亦娘、又看看戴著帷帽的子清,不經大腦的話脫口而出:「妳們兩個聲音好像喔!不知道臉長得像不像哈?」

這話一出口,幾人間的輕鬆寫意瞬間被抽空,只留下一片乾巴巴僵硬的空氣,子靈沒好氣地瞪了阿嵐一眼,用意念傳音說道:「嘴巴太閒了就吃東西、覺得無聊了就去門口呆著,妳不講話沒人會說妳是啞吧!」

亦娘像是領會了什麼,她點點頭,說:「我們進房裡細談,只有妳我,還是……?」她眼睛望向一身樸實莊稼人打扮的正義大師,直覺告訴她,這人不簡單,而且應該是這幾人中間最有決斷力的一個。

「去吧,妳們兩個小姑娘先好好聊一聊。」正義大師溫和的微笑說:「老頭子我米線吃不過癮,想來個汽鍋雞了。」

兩個女子向眾人望了一圈,發現其他人都沒有想跟上來湊熱鬧的意思,便由亦娘帶路,一前一後進了旅店後院客房。

望著兩人極其相似的背影,正義大師喃喃說了一句:「身高矮了半寸,可見這小孩的營養沒跟上啊!」

子元也看著那兩道背影,在心裡加上一句:「少了自信,連走路的步伐節奏都不同,更別說氣勢了,當巫女畢竟不如道法師。」

子靈則是忙著用意念傳音一段段交代阿嵐,待會兒回西湖邊終極的辦公室,該怎麼回報;就憑阿嵐那大喇喇的樣子,她得想個最貼近事實的版本教會這小妮子,謊言愈多、愈容易拆穿,還是九分真一分假就好;剩下的行程,她自有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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