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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征服欲(上)

當時,我用任性幼稚的行徑向他展示我的喜歡,我一直都抱持不怕他發現的念頭,甚至,我希望他看出來,那麼,他便會有下一步。

先來談談我對他的喜歡,我不會故意否認這點,雖然一度懷疑是否能稱得上喜歡,還是應該退一階至欣賞,我其實得不出具體的解答,但是我記得當下的種種確實是酸甜苦辣都有,有甜的話,至少便不會是極純的欣賞了吧,那麼,就姑且說是沒那麼不可自拔的喜歡。

他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做我意料之外的事,說我意料之外的話,而對於我這樣一個總是有一套原則去看世界的人來說,他的這一切就被我誤解了,不管誤解了幾分,我不在乎真相如何,但是過去的一切真切發生過,當下氣完了,剩下的是很輕的煙霧,漫漫消散,再很難回憶起每一個細節裡的溫度,即便很奇異地,我記得很多個事件,我跟他之間的,我不想說我們,因為對當年幼稚的我來說,我似乎也並非專注在將我和他變成我們,而是想知道他有沒有一樣的感覺,很久之後,我才想明白,裡頭是有好勝的成分在的。或許在朋友眼中看來,我很想跟他在一起,其實那時候根本還沒想到那兒去,我只是一心想著靠近,假設他真的有所回應,我沒有想過自己該怎麼辦,大抵是我這一輩子最為所欲為的巔峰了吧,我不太敢承認那個過程裡,我藉此建立對自己的喜歡或者了解佔了多大的比重。

以下稱他為N,今天故事的主角。

我跟N有個共同朋友M,M也知道我喜歡N,有一次他告訴我,N和他吃飯時,主動提起了我,而他目前的想法是順其自然,先從朋友當起。

老實說,我第一個想法是N故意想透過M傳話給我,下一個想法是難道我炙熱到給他壓力了嗎?我想起自己肆無忌憚地把我和N的聊天室設為草莓的表情符號,後來也沒換掉,沒有必要,換了反而刻意,忘記的人會放著它,雖然不會潰爛,但是我跟他都知道,它一點意義都不剩了,就跟原始設定的讚沒兩樣。

我想起自己頻繁地約他唸書,唸完書走下樓梯時,他約我吃晚餐,那時的我不知道對他來說或許是理所應當,不需要包含任何好感或悸動,我以為他很想跟我吃飯。後來,我下一個喜歡上的人告訴我,讀書完約吃飯沒有什麼,朋友一起吃飯沒有什麼,我才意識到,我不該一廂情願地一直在填塞自己的粉紅色幻想泡沫,到後來已經不是自動爆破,而是腫脹到變成深紅色的了。

我想起某次我、N和兩個朋友在學校餐廳裡閒聊,有人忽然說想喝酒,我自告奮勇提出要去校外便利商店幫大家買,N忽然冒出一句,說要跟我一起去,我們各自撐著傘走了還算長的一段路,當天聊了什麼想不起來了,但是他那天笑了很多次,我很確定。

我還想起,他有一陣子狀態很差,又吞吞吐吐不說究竟怎麼了,直到有一天我在宿舍門口遇到了剛從圖書館走回來的他(他的宿舍跟我的宿舍連在一起),那一天,他告訴我他的親人離世了,面色很平靜,我忘記自己怎麼回他的,或許沒有說太多話,但我好像很努力地想轉移他的注意力,一直在說話,那時的我很心疼他,也很懊惱自己安慰人的技能如此拙劣。那天是一切的開始,他向我說了很私人的事,我對他的心疼脹得心口很痛,感覺有些東西在開始萌芽,因為挺幽微的,而且那天的我還懷揣著前幾天得知的、朋友E對N的喜歡,我最好別想。

但是後來一切都失控了,我是知道的,我的征服欲在作祟,他對我越冷,我就越想了解他。

我做得很不好,雖然放在別人身上,我不會責怪這樣的行徑,理論上喜歡是沒辦法控制的,但是我又希望自己把不要傷害人擺在第一位,我沒有做到,只好跟E坦白,結果她早就看出來了,我其實很感謝她,她甚至笑著反過來安慰我說不要愧疚,弄得我覺得自己更糟了。

當人有了一點有恃無恐的依據,就敢不管不顧地往任何一個方向傾倒,像是知道倒下的方向有床一樣,我們不會摔死,於是看也不看一眼就做了。

N給我的依據的確可以算作依據,只是我高估了它的厚度,或許是有一點好感的,但是沒有我想的那麼足以支撐起我明顯過頭的喜歡在他面前晃,我忘記了他有可能會害怕,甚至以為他只是不主動,那麼我來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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