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辦完皇上交付的差事，在經過後宮嬪妃居住的長街時，遇見了三皇子，「奴才給三殿下請安！」他蹲下身，三皇子卻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他多嘴問了一句「三殿下怎麼了嗎？」，三皇子懦懦開口「萬公公，您服侍父皇多年，那個...我的母妃是個怎樣的人」，他愣住了，打著迷糊「三殿下怎麼不去問德妃娘娘呢？」德妃，曾經的譚昭媛，在皇妃，不！貴妃娘娘去世後收養了三皇子。「德妃娘娘不肯告訴我，她只說，我母妃...我的母妃，是個溫柔的人」三皇子垂下了頭，又抬起，一雙燦亮的眼「但是，但是，萬公公你一定知道的，我的母妃」那雙眼睛，三殿下的那雙眼睛，跟他早逝的姊姊昕成公主一樣，都有雙神似他們母妃的眼睛，其餘的，三皇子跟皇上就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貴妃娘娘啊！是非常好的人，美麗又善良」他看著三皇子的眼睛，又像看見了貴妃。他的記憶又回到了最後一次見貴妃的那日，從夜訪紫宸宮後，隱約聽聞貴妃跟皇上大吵了一架，也沒人說得清是為何而吵，只知道後來貴妃動了胎氣而早產生下三皇子，並在隔日強打著精神送樂善公主出嫁後，再也起不了身，就這麼病逝了，在此之前，他曾經見過貴妃一次，皇上為了嘉獎貴妃生育皇子，破例設置『皇妃』一位，並說等皇妃養好身子後，便冊立為后，這是從未有過的喜事，他帶著皇妃的冠服前去秋寧宮，溫敬皇后去世多年，貴妃娘娘終於要走上后位了，他是真心替娘娘高興。「娘娘大喜，皇上要冊立您為皇妃，等您出了月子，便舉行冊封禮」他走入貴妃的寢殿，貴妃蒼白著臉，臥在床上，雙目無神「退回去吧！我不需要」，他有些吃驚「這...奴才不敢」冊封的旨意怎麼能退回「娘娘還是收下吧」他從後方小太監的手裡接過冠服，親自遞給貴妃，貴妃卻是隨意扔在了地上，他嚇得跪下「奴才惶恐」貴妃一向溫溫和和，雖不常有笑容，卻也不似這般，「與你無關，去回了皇上，是我不肯」貴妃雖然虛弱，口氣卻是無比堅定。
vDpmSLO8V7CHeUR5ylJkbG9PETicwZq02s6dnghx
JyBbIfKhiDFp7tmXr0zC1TvEkSqO6UcnR2d5YLgs
在冊封禮的前幾日，傳來貴妃病逝的消息，宮裡人人都說，貴妃是產後身子不調因病逝世的，但他知道不是，他曾在某個深夜裡聽見張院判跟皇上的談話，張院判說，貴妃是服用慢性毒而逝世的，而這讀，大慨率是貴妃給自己下的，貴妃生三皇子時因大出血本就虛弱，加上那藥，貴妃的身子根本撐不住。他還記得皇上那時候的表情，他從未見過皇上有如此可怕的表情。「三殿下，貴妃娘娘是非常珍愛您的，皇上是太傷心了，等緩過來的那一日，皇上，會跟您一同談論貴妃的」他也只能這麼說了，如今貴妃已經逝世五年，三皇子都長那麼大了，貴妃居住過的秋寧宮被封閉了起來，連待產時待過的潤晨殿也是用封條緊緊拉住，似乎不打開，就可以忽略貴妃不在了的事實，皇上，從未忘懷，皇上會在冬季拿出貴妃最喜歡的金萱茶，皇上會在春季時站在貴妃最喜愛的桃花樹下，皇上在夏日時會記得貴妃的囑咐，多用薄荷水梳頭，他怎麼也想不透，皇上跟貴妃的結局會是如此淒涼。
cdfTGUvJCQx8wKsiRn9Voy3aYEZlFjB4ODXgkApt
xomcIJvR0tb4XfwqaeCFiUL9EzVOjMhHsSA7uNTP
j9J5S4dQLTDlv6zI1iZPVCpgHqmEeR82krsoycGb
聽完張院判的話，看到那些散落的藥，她的藥碗，明明是純淨的白色，怎麼知道，這樣的白竟然是相剋的毒，他還用這個碗，喂了她喝藥，他簡直想毀去那時的自己，「你說...會不會是有人，有人下了毒...」他的聲音顫抖著，想說服自己，她不是給自己下了狠手，要決心離開他，「皇上，貴妃的貼身侍女說了，這些藥碗，是貴妃收著的，旁人根本沒機會碰到」張院判跪著說，「下去！全都下去！」他把所有的人都趕了出去，大喊傳令使近來「傳旨下去，將貴妃林氏貶為庶人，以常在之禮下葬！」他怒吼著，憤怒已經燃燒了理智，「皇上，這右相大人若知道了，這...」傳令使糾結著，一般嬪妃逝世都是尊封，鮮少有降級，更別提貴妃降為庶人，而這位貴妃是右相的嫡千金，「且慢」沈穩有力的聲音傳來「退下吧！哀家想和皇上說說話」是太后，「這麼晚了，母后怎麼來了」他再情緒不當，也不敢在太后之前放肆，「皇上，想必很氣思年吧！氣她寧願對自己下毒也要離開你的狠」太后坐了下來，也是沉著臉，「母后，她是貴妃，怎能如此，嬪妃自戕是大罪」他嚷著，是思年不好，是她的錯，太后笑了笑「皇兒啊！你對思年都做了什麼，哀家不是不知道，那藥...你給思年的藥，是懷亦病弱的原因」太后慈藹的笑著，在窗榻下坐了下來，被太后這麼搶白，他的臉從憤怒的紅，到羞愧的慘白，最後是沉寂的死黑，他坐在那裡，原本爆裂的情緒，全熄滅了，他沈默著，「可憐了懷亦那孩子，與思年長的如此相像，皇兒你說，思年每每臨鏡自照，會不會痛苦萬分」太后嘆息著，搖著搖頭，聽太后這麼說，他才隱約地想起，從女兒去世，思年的宮裡確實再不見銅鏡的蹤跡，連水池等能映照出身影的都不見了，原來...是這樣，「母后，朕...確實有對不住思年的地方，但，她可是貴妃，怎可用如此不堪的方式離世，若被天下臣民知曉，叫皇家顏面何處安放」他想到，仍然氣憤，「顏面、顏面，唉，皇上你防著哀家，也防著思年，到頭來，全了顏面否？」太后也不說破，只是反問他，「那日，在紫宸宮，皇上究竟跟思年說了什麼？懷亦那孩子病逝她都忍了下來，還有什麼事能讓她做出這樣的決定」太后沉下臉色，「母后，我...我跟思年說，我和思年...」一句話，吞吞吐吐，他不知道要如何跟一向嚴肅的母后說這樣的問題，「你，心慕的人並非思年吧，而是思年的兄長，而思年，就是受不了這件事才選擇自縊的？」太后原本的表情都是淡然的猜測，見他並未反駁，到後來竟越發激動，他忍不住勸「母后，您年紀大了，身體受不住的！」他起身，拉著母后，「你當初...你當初是如何答應哀家的！說！絕對不會讓思年知道，如果不是為了皇位，你大可過上閒雲野鶴的生活」太后重重的拍了桌子。
KZB7SjvPyWpET2DbCQguN0Mzx3sRra1hUA85dlie
pWRfJOu27dFrC3654zAv8bXYeghKn1IctxGsVHwi
「母后，不是我...不是我告訴思年的，如果可以，我也想就一輩子瞞著她」他拉著母后，竟目光含淚。腦海中閃過那日的畫面，思年站在那裡，樂善扯著她的裙子，她聽著大學士說的話，目光凝滯，僵硬地將目光轉向他，滿眼寫著不可置信，一眨眼就是一串淚珠，她扯下髮髻上所有的簪飾，就那麼披頭散髮的走出紫宸殿。「皇兒，皇上這位置是你選擇的，哀家當初勸說先帝，也不是因為你不配，而是...」太后撫上他的髮，沒說出來的，他也明白了，他隱約記起，思年也喜歡這般摸著他的頭，然後露出一個極為幸福的微笑，忽然他想起，在這段漫長的記憶中，除了童年的記憶外，剩餘的，都是思年入宮後的印象，在他哀歎太后的冷漠、在他被前朝掣肘、在他不如意時，都是思年陪著他走過的，她生下懷亦那日，是個細雨霏霏的日子，暖和的秋日，她生下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再後來，懷亦長大了，與思年越發相像。太后回去後，紫宸殿恢復一片靜悄悄，日光斜落在他身前，他想起思年那件如落日的裙擺，「來人，喚傳令使」他說，「皇上。」傳令使恭謹的立著，「晉宣敏夫人為淑妃，攝六宮事，晉譚昭媛為德非，撫養三皇子，追封貴妃諡號儷，還有...待三皇子到弱冠之年，追封貴妃為儷元皇后，這是密旨。」他私心想著，他們的孩子，必是極為優秀的，還有她母家的力量支持著，追封思年為皇后，也算全了那孩子嫡出的身份。他坐了下來「傳令使，詔告天下，朕此生，在不冊立貴妃」他說，接過起草的詔書，貴妃...他拿起玉璽，重重的、重重的蓋下。
5EWqswBgdR4tNhZmJaDzuSHpvxUk7MPXo3bflO1e
1rXjxAH2mwZ0ldafeTS6QI9MGKiq7b8sEOcFtkpD
回應(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