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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深.吻

      向晚的街道上,隨處可見用羽絨外套、衝鋒衣、圍巾、帽子將自己裹得緊緊的行人,呼嘯而過的機車騎士更是口罩、手套缺一不可,連呼吸說話都會冒煙的低溫,證明著冬季的來臨,以及寒流的侵襲。

      坐在豪宅社區櫃檯的她,用修長的手指俐落的敲擊著鍵盤,正在準備兩個月後即將舉辦的區分所有權人大會的資料與簡報,但身為社區經理,就是要有隨時需要一心多用的技能,雖然正忙於繕打資料,卻還是能夠分心豎耳傾聽一旁的社區秘書和住戶對話。

      「今天平安夜,要去哪裡約會?」站在櫃台前向女秘書搭話的住戶是一個頂著花白頭髮的阿姨,每天都會牽著自己養的兩隻黃金獵犬到附近的公園去散步,人是很好相處,缺點就是相當喜歡八卦。

      「沒有對象啊,不然我也好想約會耶!今天估計要在家裡包棉被過平安夜了。沒出門絕對夠平安的。」秘書微微噘起嘴唇,可愛的表情搭上軟軟的語調卻同時散發出濃濃的哀怨氣息。

      沒有人注意到她暫時停下的手指,她也並未把視線從電腦銀幕移開,只是「平安夜」、「約會」幾個關鍵字瞬間令她的腦袋被回憶塞滿,那些她以為早已遺忘的甜蜜、以為早已放下的心酸,像一隻大大的手掌牢牢掐住她的心臟。

      她和他的第一次及最後一次單獨約會,都在平安夜……

      現在的她,獨立、堅強、果敢,一肩扛起家計,每天踩著八公分的高跟鞋、穿著套裝、梳著高高的馬尾,見到她的人都是一口一個「經理」,使她「女強人」的形象根深柢固,沒有人知道的是,六年前的她,其實也不過是個愛撒嬌、靠老公養著的幸福少婦。

      原以為自己會一直如此幸福下去,直到一條手機訊息崩塌了她的世界、摧毀了她的夢,她一夜長大,明白童話故事般從一而終的愛情根本不存在這個現實的世界,了解到狐狸精不是狐狸變的、第三者的入侵無關乎她是否將家庭照顧得很好。

      丈夫曾經留過她,但當時的她完全無法接受,毅然決然放棄三歲的兒子,拎著最簡單的包袱離開他們一起買的房子。離婚協議書上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的寫著她的名字吳曉儒、無條件淨身出戶,她甚至對於丈夫外遇的事情隻字未提,當成一個秘密埋藏在心底的最深處。

      她用工作填滿自己的生活,把服務的社區當作自己的家、社區住戶視為自己的親人,夜深人靜想念孩子的時候,強迫自己收起多餘的眼淚,打開電腦整理或製作社區相關的資料表格,做一個盡心盡力又盡責的社區經理,無視自己也不過是一個需要依靠的普通女人。

      等待嚼舌根的住戶離去,她想也沒想就喊住正要離開座位的秘書:「平安夜,想約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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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圓桌上擺滿各式酒瓶,有啤酒、水果酒,也有威士忌、伏特加,以及零零散散用來隨意特調的果汁、汽水,還有不滿一半的冰桶。隔音包廂裡外是兩個世界,外頭乾淨整潔,人人穿著整齊,包廂內卻是醉倒得東倒西歪、尚未醉倒的脫了衣服跳舞,她則是扶著剛自廁所吐完出來的秘書,微醺的潮紅被幽暗的燈光掩蓋得很完美。

      「嬿嬿下課啦?」迎面走來的是秘書約來的朋友,身高約莫一米八左右,染著一頭亞麻綠色短髮的青年,但她無論如何也記不住他的名字。

      「是啊,抱馬桶抱了好一陣子,但吐光了,待會我給她喝點熱茶、休息一下,應該很快就會好一些。」攙扶著讓秘書在最靠近廁所的位置坐下,她揚起制式化的微笑,酒精的催化使她略顯媚態。

      「剛才服務生已經過來結帳,你們的錢我一起付掉了,現在我們要去續攤,妳們來嗎?」順著綠髮男的話,她的視線掃向那些坐得歪歪扭扭但至少已經不是躺倒狀態的人們,最後落在一旁的秘書嬿莛身上。

      「多少錢我給你吧,或者下次一起出來玩換我付,這一次就先抱歉了。」不帶任何情緒的語氣夾藏不容拒絕的氣勢,綠髮男只好摸摸鼻子,領著一群朋友先行離開。

      正當她準備起身前往洗手間方便時,突然有一股力量拉扯她纖細的臂膀,霎時間,她已經被禁箇在男人的雙手間動彈不得。是方才的綠髮男,想不到他竟然先支開其他人以後,自己又回過頭來。

      「你做什麼?」沒有伸手去推,她只是淡淡地望著眼前的男人,心中鄙視到不行。居然用這樣的方式想要欺負女孩子?

「我想做什麼妳不會不知道的吧?」綠髮男用彎曲的左手食指勾起她的下顎,強迫她與自己平視,她還來不及反應,本來坐在一旁幾乎進入昏睡狀態的嬿莛居然不知何時起身,拎起包包就往綠髮男的頭上砸過去……

      「你要對經理做什麼?介紹她給大家認識是要一起出來玩,不是要讓你對她不禮貌的!」秘書嬿莛的顯然點燃了男人的怒火,一個反手將女人扣在牆上,漂亮的鵝蛋臉被擠壓得變形。

      不僅僅是將她按在牆上,喝醉了的男人胡言亂語般的對著她說出各種難聽羞辱人的話語,嬿莛掙脫不開,無助的淚水劃過臉龐,稀稀疏疏的嗚咽聲表達出她的委屈與憤怒。

      見不得男人欺辱女人的畫面,尤其是被欺負的這個女人還是自己的得利下屬,這口氣說什麼都嚥不下去,抄起落在一旁的玻璃酒瓶,狠狠的朝著桌子砸破,不只是製造出巨大的聲響,更起了威嚇的作用,靠著牆的男女二人隨著聲響,視線都移到了她的身上。

      握著破裂的酒瓶,用尖端指著男人,此時此刻她只知道自己不能退縮、不能害怕,她必須要帶著眼前的女人一起平安離開這個發酒瘋的男人!

      「瘋婆子!妳以為老子會怕嗎?有本事就打我!來!敲這裡!」也許是真的醉了,也或許是真的打從心裡瞧不起女人,不認為區區女人能對自己產生什麼樣的威脅與傷害,男人單手架住秘書的脖子,騰出來的那隻手則指指自己的腦門。

      被掐住脖子的嚥莛臉色開始脹紅,那是吸不到空氣才會有的表現,氣急之下,手的速度比腦筋動得還快,還沒來得及思考後果,手上的酒瓶便砸在了男人的頭上,鮮血汨汨流淌,可她不在乎!

      推開男人,她眼睜睜看著平時活蹦亂跳的秘書嚥莛偎著牆面緩緩蹲下,扶著脖子不斷咳嗽……

      「妳還好嗎?要不要送妳去醫院?」輕拍她的背替她順順氣,見她咳到流淚的模樣,她氣得想回頭再補那個可惡的男人兩腳,只是她用餘光瞄向那個男人的位置,男人已不知去向,估計是怕惹事,所以趁機溜走了。

      「經、經理,妳沒事吧?對不起,我的朋友嚇到妳了……不對,那種人再也不配當我的朋友了。」總算是舒服了一點,嚥莛撇開自己的驚慌,回頭檢查她身上的傷勢,幸虧除了砸破酒瓶時稍稍劃破了點皮,其餘沒有任何的傷痕。

      深深望著眼前為自己擔心不已的小女人,她以為早已成死水的心湖竟被激起了波波漣漪,想說點什麼,腦子卻一片空白,想做點什麼,又僵硬在原地。

      此時此刻,她是怎麼了?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嚥莛指了指門框上的裝飾植物,漾起調皮可愛的笑顏,問了一句令人有些摸不著頭緒的問題:「經理,妳知道那個是什麼嗎?」

      像是職業病,也想是潛意識的驅使,她起身走向門邊,抬頭仔細研究起門框上的植物,但左看右看,她都看不出有任何特別的地方……不就是裝飾用的植物嗎?

      「這個是榭寄生,很多人都不認得它,但其實關於它,有一個很浪漫的傳說唷!」緩步走到她的身邊,和她一起站到門框下,她的雙眸閃閃發亮,眼瞳中卻不見榭寄生,只有那個救了自己的女英雄。

      「什麼傳說?」移動視線從榭寄生到嚥莛的臉龐,她灼熱的視線令她感到微微的暈眩……+

      「在榭寄生下的人,不得拒絕與對方接吻。」說完,她捧起她的臉,湊上自己溫熱的雙唇,有點甜,又帶著酒氣,明明是主管與下屬、明明是兩個女人,但一瞬間全世界的安靜,令他們拋開了所有,專注在彼此柔軟的唇畔,加深、再加深……

      倘若這是一個平安夜專屬的美夢,請停留在最美好的時刻,不要清醒也沒關係,留住這個深深的一吻,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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