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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中的我,岸上的你》二週年小短文!

    『我早就掉入海中了,只是一直浮浮沉沉。』

    其實從我這個角度看去,一直都看不清你,你總是待在那個岸上的山洞口附近,而我離岸邊有些許的距離。

   

    我聽得見你的聲音,你拿擴音機對我講話的聲音,因為這個地方什麼聲音也沒有,每當夜色來臨,只要你的聲音響起,就如同在我四周的海面灑下點點金輝,閃亮卻不過度刺眼,甚至對於我來說,你略微低沉穩重的溫柔的聲音,還有時不時的輕笑聲,灑在我身上,近乎溫暖,像五月的陽光。

   

    我看不清你,山洞口的光線微弱,我總是只看得見你的黑影。

   

    我很想你,可是我看不清你,對於你的模樣,我只能回憶,我想念你微亂的瀏海,想念你清秀的眉毛,想念你深邃的目光,想念你高挺的鼻梁,想念你微笑時露出的淺淺酒窩。

   

    最近你的話變的好少,我總是聽你說著一樣的話,我還想聽你說說你的故事,我還想聽你笑。

   

    最近你也不探頭看我了,以前偶爾,除了黑影之外,我還能看見你探頭出來,或是將手伸出黑暗,對著我比勝利姿勢,多可愛啊,但現在的你總是一動也不動。

   

    其實我在想,你會不會累了呢?

   

    累的不想再跟我說話,不想再陪著我了,我知道,如果你真的累了,我應該讓你走,可我真的好怕,好怕突然間某一天,連你的黑影也消失不見。

   

    我好想去找你。

 

    我好想去找你,只要我游泳過去,就能見到你了,可是我沒有力氣,我沒有力氣游泳過去。

   

    我在想啊,如果我對著你吶喊的話,你會回答嗎?

   

    「你還好嗎?」我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對著山洞口的方向大喊。

   

    你沒有回答我。

   

    我想,你應該是沒有聽見吧,也是。想到這裡我輕輕的笑了。

 

    我靜靜的環顧四周,即使這對我來說有點吃力,我必須換好幾個漂浮的姿勢,但無所謂。

 

    遠方有一處水面不平穩的波動著,白花花的浪花四起,幾個藍色精靈躍起,又衝進水面。

   

    是海豚,好久好久都沒有看見海豚了!充滿童真的眼眸亮起,我又換了個姿勢,轉到你的方向。

 

    你看見了嗎?那是你最喜歡的海豚呢。

 

    天色漸漸暗了,我目不轉睛的望著你的方向,西邊,也是太陽落下的地方。

 

    每次一到這個時候,你的身後便是光芒萬丈,可當太陽一落下,黑暗鋪天蓋地的到來,我就,更看不清你了,只剩下你點亮的一盞燈。

 

    我看見星星了,可是你放心,你的那盞燈比任何一顆星星都亮。

   

    你還在嗎?我感覺,我好像又要沉入海中了。

 

    我盡全力的想讓自己浮起來,卻徒勞無功,可是不行啊,我不能沉下去啊,海水灌進鼻腔,頓時一陣刺痛感襲來,我不爭氣的咳了幾下。

   

    我沉入海中了。

 

    任憑冰冷的海水觸碰我的肌膚,感覺一種刺骨的疼痛深入每一吋的細胞,不是生理的疼痛,是心理。

 

    嘿,我有跟你說過嗎?其實我特別怕晚上的時候沉入海裡,因為就連我睜開眼睛時,也不可能看見你。

 

    我特別怕,若是我浮出水面後,你突然不見了,我該怎麼辦?

   

    你會,丟下我嗎?

   

    怎麼辦,我竟然哭了,不知道為什麼哭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啊,眼淚不受控制的流,我可以假裝我沒有哭嗎?眼淚會融入海裡的,不會有人知道,因為眼淚跟海一樣,又鹹又澀的。

    「怎麼了?還好嗎?」

    我依稀聽見了你的聲音,和之前一樣的六個字,模糊也清晰。

   

    果然你還在的,溫柔的你不會離開我。

   

    我笑了。

   

    在海裡,缺乏氧氣之時,我笑了。

    『若是這樣能讓妳安心的話,請允許不是我的我繼續守護你,好嗎?』

    我放下一袋子的石板,回到山洞口,將石板由小到大的一個一個堆疊起來。

   

    確認自己堆的足夠穩固,把事先錄音好的擴音機擺在一旁,再擺上一盞燈,我稍稍站到了遠一點的地方,滿意的點了點頭,乍看之下還挺像個人的。

   

    我深深的凝望著妳在的那個地方,妳還沒浮起來,我把腳緩緩的探入海中,好冰。

 

    我要去,找妳了。

   

    緩緩的,安靜的,我划手向前行,不斷有浪花襲來,我嗆了幾口水,停了下來,我感覺有細細密密的小水滴打在身上,下雨了。

   

    不知道妳現在怎麼樣了,妳一定很冷吧,別怕,我現在就來找你了。

   

    風和浪越來越大,狂風的肆虐,一波又一波的大浪彷彿要把我吞噬,我低下頭,將頭潛入海裡,偷偷的睜開眼睛。

   

    有點模糊,但我看見妳了,嘴角忍不住微微的上揚,我輕笑,準備繼續前行。

   

    看見自己越來越接近妳,我起身換了一口氣:「我找到妳...」

   

    「…了。」迎面而來的卻是一個大浪,我瞬間被陰影籠罩。

   

    我沉入海裡了。

 

    妳也是這樣的感覺嗎?每一次每一次,消失在水面的時候,妳都是這樣的感覺嗎?如果知道妳這麼痛苦的話,我就早一點來找妳了。

 

    嘿,妳知道嗎?我在妳每一次沉入海裡時,都會去山洞裡撿石頭,但每一次都只撿幾個而已。

   

    有一天,我遇到了一個老人,他很疑惑的看著在撿石頭的我,於是我就把整個事情都說給他聽,他聽完之後還是不理解為什麼我要撿石頭,蹙著眉頭問我何不直接游泳過去把妳救回來。

   

    那妳知道原因嗎?我想,妳一定也不知道。

   

    我直接去找妳的話,如果找到也就算了,但要是我回不來了怎麼辦,妳抬頭發現我不見了,該怎麼辦啊?妳一定會很著急,還會很不安。

   

    妳一定會哭。

   

    可是我最怕妳哭了。

   

    所以當然要做好萬全的準備啊,如果我回不來的話,妳至少看著洞口,會以為我依然在,這樣妳就可以安心啦,對吧?

   

    怎麼辦,我好像真的回不去了呢,妳會想我嗎?

   

    在沉入海底的過程裡,我隱約聽見了妳的聲音,妳說:「你不會知道啊,那麼溫柔的你,總是站在岸邊。」

   

    我淺淺的笑了,原來我是一個溫柔的人嗎?妳能這樣想真是太好了。

   

    我快要失去意識了。

 

    我沉入海底了。

   

    妳知道嗎?我原本以為我再也見不到妳了。

   

    不過上天似乎挺眷顧我的呢,我又可以見到妳了,只是換了一種方式。

   

    現在我也跟妳一樣在海裡了喔,我跟著妳一起浮浮沉沉,我突然覺得啊,這樣的每一天,好像比之前都要幸福,只是妳看不見我而已。

   

    可是我看得見妳啊,這樣就足夠了。

   

    不知道妳會不會覺得奇怪,因為岸上的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說一句話,而且每一次都是一樣的話。

   

    抱歉啦,當時太趕,就只錄了一句,早知道就多錄一句:「別怕。」,真是失算了。

   

    今天的妳很難得的環顧四周,一次就換了好幾個漂浮的姿勢,我不得不說,其實我挺佩服妳的。

   

    今天真的是一個幸運的日子,因為我竟然看到海豚了,真美啊!妳也看到海豚了對吧?妳笑的真燦爛啊,以後都這樣笑著的話就好了。

   

    我看見妳望向洞口了,太陽慢慢的下山,我發現,原來黃昏時從這裡看過去,是真的非常漂亮,原來每一天妳都是看著這樣的景色嗎?

   

    妳好像,又要沉入海裡了,妳拚了命的想浮起來,卻沒什麼用,我真的好想,拉妳一把。

   

    我跟著妳也潛了下去,卻發現妳在哭,我抬手抹去妳的淚,即使徒勞無功。

   

  「傻子,哭什麼啊。」

   

    如果有一天,妳被救起來,然後發現岸上的並不是我,妳也會哭嗎?會像現在這樣哭嗎?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答應我,妳不要哭,好嗎?

   

    雖然我沒有在岸上了,但我還在海底。

   

    我就是,換了一種方式守護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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