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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覺失調

她,一襲純白雪紡洋裝,胳膊上一道又一道暗紅色的傷口,新的流著血,舊的結成痂,久的變成疤,赤裸的雙腳踏上白淨的大理石地板,在空無一物,四面牆拼成的方形空間,旋轉又旋轉。

這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下雨,濕氣瀰漫在空氣中,地板卻沒有水氣,雨也從未滴落,彷彿下著的始終是自身的幻覺。然而,她的雨季是不會停的,不管落下的是什麼,這場雨都是不會停的。

她就坐在地板上,靠著牆,面朝著眼前由檜木造的大門,密合的連一點縫也瞧不見。

作為一個人,她覺得自己待得夠久了,這些年來的爭辯、妥協、迎合足夠讓她把自己鎖在這個空間,誰也不見。

可接替她的人還沒來,她還得繼續等,漫無目的的遊蕩在這個空間,天一亮就要逼著自己走入荊棘,無論刺是否捅破了身體,鑿穿了心,她也要用全身的血液澆灌,餵飽貪得無厭的他們。

她盯著那扇門,垂在兩側的手,從手腕到手臂,整面全是見骨的痕跡,血液流動在可見的肌肉、神經、血管,卻不足以致死,而是活得好好的,以孱弱的呼吸,空洞的眼神,強撐著即將倒下的軀體。

她想,若事已至此那也是沒辦法的,就這樣爛在這個空間,至少也不是件壞事。

當檜木的香氣傳到了她的鼻尖,面對著她的那扇門突然被推開了,她看著朝自己走來的身影,除了自信跟果敢與藏在眼角下的漠視和冷豔之外,幾乎感受不到任何的情感。

前來接替她的人雙手橫放在胸口,打量起坐在地板上的她,然後發出一陣尖銳的嗤笑:「膽小又懦弱的可憐人,除了讓人對妳施以同情心,妳還能做什麼?」

她虛弱地開口:「如妳所見,什麼也不能做。」

站著的人,鼻尖哼了一口氣,藐視的意味從她把視線移轉到其他地方時,明顯浮現:「我討厭現在的妳。」

「我也討厭。」她說。

「妳討厭有什麼用,就妳那副破身體,最多也只能流淚,要不就流血,一點屁用也沒有,若換作是我,要做得事情可多了,才不會像妳一樣處在這,連病了也不說。」

「妳怎麼能確定這一定就是病?」

那人反問:「那妳又怎能確定,現在站在妳面前的我,不是妳犯的病?」

突然間,她懂了。

「說的也是。」

站著的人視線又轉了回來,直搖頭:「看來妳病得不輕呢。」

「我只是犯糊塗。」她說。

「這就夠了,真的。」

「妳打算怎麼辦?」她問。

「至少不會是妳想的那樣。」

那人一把將她拉起,扶著她慢慢走到敞開的大門前,然後將她推了進去。

門外是被液體包覆的世界,沒有晝夜,沒有時間,沒有氧氣,沒有睡眠,她們在各自的空間相連,但,實際上只有一個人存在。

現在她把大門再度闔上,將帶血又帶淚的她封閉在外界觸及不到的地方。

而她,重新環視了病懨懨的方形空間,舉起右手朝空中彈指,那瞬間,雨季停了,濕氣消失後取而代之的是幾近死寂的靜默,枯枝刺穿潔淨的大理石地板向上攀升,裂縫從這一頭蔓延到另一頭,佈滿整個空間。

她滿意的爬上枯樹,倚靠在厚實的枝幹上一手托腮俯瞰變成碎石的地面,嘴角彎出一抹弧度,眼裡則充滿深深的厭惡。

她的所作所為,並非是為了享受,純粹是將深埋在液體中的她,在生日那天給自己許下的第三個願望,做個兌現。

至於要怎麼活,那就是她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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