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後，我突然覺得好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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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飯菜是五人份，一家四口加上我的關係，飯菜煮得比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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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阿姨說這桶魚夠吃兩天了，雖然不大，但數量挺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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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湖，我不指望能『滿載而歸』，但接近半桶的小魚，也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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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村民和鄰居說，這邊沒有溪，要釣魚的話只能跑海邊或是到滬尾（註：今淡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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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邊的話魚一定不會很多，也不大，要是有心機的人，早就一定扔下漁網全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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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個，我們才剛去的湖，魚還算可以，也沒有汙染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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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邊那養牲畜的老人說，本來湖是很大的，不過在這裡養牲畜很需要用水，湖水也就慢慢被抽乾，現在還能保留算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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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牲畜的老人有在湖裡養一些魚，我們釣到一半時他走了過來，面情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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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他會因為我們釣他的魚而生氣，正想逃跑的兄弟倆，就被老人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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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沒有惡意，只是對我們說盡情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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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這裡養牲畜害湖小了不少，作為補償他也只是在湖養養魚、盡量不要讓汙水流到湖裡，保護這座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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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算魚少了一隻或是都被抓光，他也不會生氣，過一段時間就會再養一些，這裡很少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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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肚子撐著總不舒服，會有一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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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要出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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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從林阿姨家出來後，我並沒有直接回外公家，而是在路上先撿幾片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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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的走到家旁邊的茅廁，生怕跑太快會不小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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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開茅廁的門就聞到一股惡臭味，我強忍著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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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蓋的茅廁有點不一樣，外表和大家是一樣的，全木板蓋成，但是裡面的設置大相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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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的茅廁裡，會挖一個坑，然後在洞口鋪上木板或是石板，要不然就是鋪一個木板，在中間挖洞，而外公的卻和一般的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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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的洞，但是洞口鋪的是石板，不厚，中間鑿了一個不怎麼圓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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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石板是移動式的，可以掀起來，到時候要清出茅廁裡的「東西」就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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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的周圍，外公還用幾塊紅磚頭疊起來，外表呈現四方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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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說這茅廁是他精心設計的，要是出恭的話就可以坐在上面，就不用蹲了半天腳痠這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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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還說，坐著大是怕腳痠，而起屁股剛好卡住，不會摔進糞坑裡；無聊的話你可以蹲著大，測試自己的「準度」，然後別大到外面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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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在旁邊釘了架子，上頭放的是幾片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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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還釘了一個釘子，掛著鏟子，估計是「清糞」神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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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說外公真是個全能改造王，家裡搞那個通風口和石桌就算了，連廁所都要這麼先進，真的是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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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直接坐在上面，屁股卡著，然後將囤積在肚子裡的「廢物」一一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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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葉子將屁股擦乾淨後，就將葉子扔進洞裡了，外公說都要拿去堆肥，所以可以扔，但只限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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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有人發明叫衛生紙的東西，可以擦嘴、擦鞋、擦屁股甚至還可以拿來擤鼻涕，不過我從來沒看過那個東西，我們家一直沒有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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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人家或是政府高級官員之類的應該比較會常接觸吧，反正我向來都用葉子解決，擤鼻涕只要擤出來趁別人不住的時候，擦在牆壁上、自己的衣服上、別人的衣服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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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恭完，走出茅廁，用茅廁旁邊的水桶裡的水洗洗手，便走回外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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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時候外公已經坐在石桌旁，正喝著鄰居給他的茶葉泡茶，而且還是種茶的朋友專程從坪林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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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茶還不錯喝嘛！不過還是比不上我去南投那裡喝的。」外公慢悠悠的邊喝邊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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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開門鎖的聲音，一打開門就和外公的雙眼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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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你回來啦！我還在想你怎麼那麼久都還沒回來。」外公揚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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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阿姨家吃飯晚了一點，不過，這句話是我要對你說吧，你去哪裡？外公。」我扯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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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外公爽朗的笑，一隻手撐在大腿上，兩腿還張開，和喝醉的大叔一樣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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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是去工作啊！不然要怎麼養活我這老身體啊？」說完，外公就將杯子裡的茶一口氣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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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要跟我說你去工作啊！我這幾天都不知道你去哪裡，睡都睡不著。」我皺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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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只知道我在向他訴苦，張開雙手，我便衝過去，投入外公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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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啊。」外公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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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緊抱著外公，想將我這幾天的不安全部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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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外公鬆開了手，我依依不捨地離開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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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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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阿飛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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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好臭啊……你有沒有洗澡啊……？」我摀著鼻子，指著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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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頓了頓，然後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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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我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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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忘記洗澡的喔！」我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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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啊，因為平時外公都沒在洗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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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我驚訝的大叫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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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外公比出食指，示意我小聲點，晚上的村子是很安靜的，一點聲音足以讓全村的人聽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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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外公工作比較忙，回來了就想睡覺，有時候晚飯和洗澡都會直接省略。肚子餓了還會提醒我，身體不會提醒我要洗澡，也可能是工作環境長時間暴露在某種氣味下，我也沒聞到身體開始有臭味，所以很少洗澡啦！」外公搔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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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都多久洗一次啊？」我白目地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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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以前都一、兩個月洗一次吧。畢竟這裡取水不是很方便，再來就是我常常忘記要洗澡，久而久之我都不知道我上次洗澡是哪時候了。」外公繼續搔那有些稀疏的白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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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洗一下吧，不然到時候我也忍受不了。」我皺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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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我知道了。」外公擺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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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床邊，然後坐下，頓了頓，似乎在想什麼，然後抬起頭對外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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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阿姨家可以洗澡，要不你可以去？我剛剛有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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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外公擺擺手，然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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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能賞飯給我吃已經算不錯了，我也沒那個臉佔人家太多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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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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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將空的茶杯再填滿新的茶，然後遞給了我，自己再到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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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過茶杯，啜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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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林阿姨怎麼這麼熱心？賞給我們飯吃的人我幾乎不會遇到。」我疑惑的看向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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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表情淡定，喝了一口，嚥下喉嚨後，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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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姐一家算好了，我來這裡的時候，根本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吃，剛好我又住在他們附近，就招待我了。聽到我是一個人獨自居住，食衣又很不方便，便叫我常來去和他們要飯，他們不會介意。陳先生外表看起來雖然冷酷，但那傢伙可是個暖男，叫我不要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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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緩的點頭，外公又啜飲了一口杯裡的茶，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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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這樣招待我實在很不好意思，所以就和他們說，以後如果有一些電器上的、機器上的問題，只要我還能處理的，我就盡量幫他們，當作是一種答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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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林阿姨不是這裡人吧？那個腔調，感覺就不像是本土人或是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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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姐是日本人，台灣還是日治時期的時候，就一直住在這裡了。至於他怎麼和陳先生發展他們的羅曼史，我就沒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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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將茶一口氣喝光，輕放的石桌上，「總之，外公都會工作到很晚，回來的時間都不確定，或許都不會回來一陣子，所以，你得自己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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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將茶喝光，遞給了外公，「那你都睡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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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在我工作的地方啊，我大概等等還要再過去，你好好地待在家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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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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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就上床睡覺了，外公就坐在石桌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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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半夜中忽然醒來，左看右看，並沒有看到外公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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