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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曼特寧的悲傷

    『記憶隨著時間越來越遠,你……還會記得我嗎?』

    赤腳走過有些微濕的沙灘,鼻腔充滿著海風帶來的鹹,大海的潮水一波接著一波的打上腳踝,冰涼的溫度自腳踝湧入身體,這裡是鮮少有陰天的墾丁。

    手裡握著被風吹得看起來有些脆弱,不堪一擊,彷彿下一秒就會飄走的紅色氣球。他輕輕地嘆了口氣。

    「我來看你了……」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放在白皙的臉龐很是好看,但與之不符的是眼裡的悲傷,卻是濃得化不開。

    低下頭,看著海灘上的細沙隨著海浪的襲來一次又一次的襲來,被捲入海中,輕輕鬆開手,任由著氣球飄走、飄遠,一切……都不可能再回來了。

    推開熟悉的大門,耳邊響起清脆的鈴鐺,看到了許久未見的故人,顏耀翔點了點頭當作打招呼。

    「一樣是曼特寧嗎?」打從顏耀翔站在門口的那一刻起,莫少安就注視著他,他最後……還是進來了阿。

    「嗯。」

    修長的手指將深焙、粗研磨的咖啡粉放入濾紙中,再以沸水注入咖啡粉中央及周圍,滾水經過咖啡粉滴入壺中,頃刻間,咖啡強烈、複雜的氣味瀰漫著整個空間。

    將咖啡端上後,莫少安很自動的退到一邊,將店裡「營業中」的牌子換成「休息中」,這段時間,就讓他們兩人好好的單獨的相處吧。

    捧起瀰漫著熱氣的杯子,啜飲著熟悉的味道,就像時空倒轉般,一切似乎都回到了過去。

    #

    「欸,顏耀翔你要不要去海岸邊新開的咖啡店?」她笑容燦爛的問。

    「咦?可是我不能喝咖啡耶……」顏耀翔皺著眉,有些為難。

    「不用擔心啦,那邊有賣奶茶。」不待他回答,她一把拉起他,直直地往著她口中的新開的咖啡店,果然是個咖啡因中毒者阿,顏耀翔笑著搖了搖頭,任由她拉著自己。

    「叔叔!」推開門,耳邊響起清脆的鈴鐺聲,正在擦玻璃杯的男人聞聲轉頭,看見少女時,臉上綻放出了個大大的笑容,「哇!店才剛開幕,你就急著來捧場阿。」

    「他是你同學嗎?」

    「嗯,對阿,他叫顏耀翔。」她將自己拉到身側,有些自豪地介紹著。

    「你好啊!叫我洛哥就行了。」

    「洛哥好。」

    「對了叔叔!他……過的好嗎?」她選了個靠窗的位置,要顏耀翔先過去坐著,小小聲的問。

    「他沒事,他過得很好,到是你,哥他……還好吧?」洛哥看了看顏耀翔的方向,壓低聲音問。

    「沒事,他還是老樣子,喝完酒就呼呼大睡。」她尷尬的笑了笑,但手卻摸了摸頸部後面的皮膚,那裡有著大小不一的傷疤,因為將長髮放下,所以那邊很不容易被看見,不過洛哥沒多想,只當她是不好意了。

    「那他還有沒有……」打你……。不待洛哥說完,她已經快步走向顏耀翔,真是的,洛哥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不過,就四肢看起來目前是沒有新傷……所以應該……沒事吧。

    見她快步走來,顏耀翔低下頭,小聲地問了句:「他是你叔叔?」

    「嗯,對阿,他是我爸的弟弟,人很好,還幫我們家照顧我弟。」

    「你弟?」顏耀翔疑惑,認識妳這麼久,怎麼沒聽說過妳有弟弟?

    「對阿,他叫莫少安。」她笑笑,「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姊弟。」

    「來!這是你的曼特寧,這是你的奶茶。」男人笑著對她眨眨眼,眼神像是在說:「就是他啊?」而她則有些害羞的笑了笑,見女孩如此,男人帶著笑容轉身回到櫃台。

    那是他們第一次到這家咖啡店。到了後來,他們幾乎每天都一起泡在這家咖啡店,靠窗的那個座位總是會被他們佔據。

    直到那件事發生。

    #

    陰霾的天空下著細細小小的雨,灰濛濛的一片,除了滴滴答答的雨聲,還能夠聽到微微的啜泣。

    黑色的傘包圍著她的墓碑,來參加下葬的人不多,這個消息來得太快,也太突然,每個人都是無法接受。

    顏耀翔第一次見到莫少安也是在那場葬禮,那跟她相似的面孔讓他在第一眼就認出那是她提過的弟弟,想起她曾說過是她叔叔幫忙照顧她弟弟的,顏耀翔走了過去,問,「不好意思,請問,你是莫少安嗎?」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顏耀翔又問:「那……請問洛哥怎麼了?」

    「洛哥他住院了,你是那個跟姊姊很要好的男生吧。」莫少安將視線從她的墓碑移到了他的臉上。

    「嗯,對我是。」顏耀翔淡淡地說。

    「因為洛哥他住院,所以咖啡店會暫時由我代理,有空可以來坐坐。」莫少安勾起一抹痞痞的笑。

    「嗯。」

    隔日,顏耀翔便來到了咖啡店,抬頭看了看『夢世紀』那在陽光下反射著耀眼光芒的招牌,心情有些沉重。

    「來了啊!」莫少安轉過身,那一刻,顏耀翔幾乎就要認為他是她。

    垂下眼,說,「一杯曼特寧。」

    「我記得你不是不能喝咖啡嗎?」莫少安挑眉,憶起姊姊曾經跟他說過,關於這個名為顏耀翔的男孩的大小事。

    「為他點的。」顏耀翔露出一絲苦笑。

    「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跟我姊姊怎麼認識的?」莫少安看了看他問,邊弄著手邊的咖啡邊問。

    「那是我讀幼稚園的事情了,

    因為我媽跟其他男人私奔拋下我跟我爸的事情傳出後,其他的小朋友會開始在暗地裡取笑我,甚至打我,這些其實那時候我都無所謂,但有一天,有個女生看到就衝過來幫我教訓了那些小孩,那是我和你姊的相遇。」

    「後來我小學的時候,我爸也常常對我家暴,有一次我被打到快死的時候,警察出現了,那之後我爸有被送去心理輔導,我的傷也好的差不多後,鄰居告訴我是你姊她報的警,那是她第二次救我。」顏耀翔撩起額前的瀏海,上面有道長長的傷疤,看的出是很久以前的。

    「我上了國中之後,大概是緣分吧,我跟你姊是同一個班的,我們是鄰座,然後我很想謝謝你姊她救了我兩次,我就主動開口找你姊姊說話了

    之後我們就變成很好的朋友,你姊每次下課幾乎都會來找我說話,班上那時候沒少傳過我跟她的八卦,

    後來一次又一次的,你姊不斷的把我從歪路拉回來,我曾經是不良少年,也曾經想吸毒,都是你姊把我拉回來的,當我沮喪的時候,你姊姊鼓勵我,為我加油,甚至跟我一起努力,

    然後……我就……愛上你姊了。」

    她是第一個闖進自己心防的女孩,也是第一個這麼長時間對自己不離不棄的人,所以,他的溫柔只有她能擁有,也只給予她。

    端上她最喜歡的曼特寧,或許這是顏耀翔思念她的方式吧,莫少安拉開在他對面的椅子,坐下,手托著臉,「說吧,可別告訴我你來這裡的目的是為了喝曼特寧。」

    「在她……過世的那天,我去找過她。」

    #

    在那時候……

    「請問有人在家嗎?」顏耀翔敲了敲門,發現無人回應後,伸手去轉了轉門把,沒想到門並沒有鎖。

    推開門,沒想到眼前這一幕卻是令人心驚。

    一個男人拿著酒瓶,正要朝著她揮過去。

    見到這一幕,顏耀翔雙眼瞪大,有些震驚,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之前也是這麼打過自己的,就衝了過去大力的揍了那男人一拳,並將她拉出去。

    「我們要去哪裡?」她問

    「秘密基地。」顏耀翔拉著她的手,帶著她跑了起來,「蛤?」

    「哇~我們好久沒來秘密基地了。」耳邊飄盪著海浪的拍打,鹹鹹的海風迎面吹撫,陽光燦爛,她赤腳站在沙灘上,轉著圓圈似是在跳舞。

    「對阿!」

    「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在這邊將願望寫在氣球上,然後放走的事情嗎?」她眼睛閃著光芒,笑著說。

    「記得啊,你總是挑紅色的,對吧?」顏耀翔想起小時候因為沒錢吃蛋糕,許願望,他們都會去買氣球,寫上願望,然後放走,希望能實現,幾年下來,也變成了每年的例行公事。

    「之後啊,就算我離開到別的地方去讀書什麼的,也要約好每年我生日或是你生日都要回來放氣球哦!」

    「好!」

    「不過……我想問妳,當初……為什麼你要救我啊?無論是幼稚園那次獲是我父親家暴我那次,還有之後妳拼命的把我拉回到正途,是為什麼?」顏耀翔想起了當初被父親家暴的場景與剛剛看到的畫面重疊,問。

    「你剛剛也看到了,你心裡應該也有答案了,那時候看到你我像是看到了我自己,

    當初我在幼稚園看到你只是單純打抱不平而以,但你父親家暴你的事情讓我想起了我自己,所以我打電話向警察報案,

    但後來我們認識之後,我是真的不想看你走上歪路,所以才會拼命的把你拉回來。」她坐在沙灘上,挑望遠方,看起來有些飄渺,彷彿下一秒就會飄走。

    「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問剛剛你看到的事,那個人是我爸,拜託你,這件事對誰都不要說,然後,之後如果你有遇見我弟,幫我跟他說,生日快樂。」她垂下眼,神色不明的開口。

    「妳怎麼不親口跟他說?」顏耀翔問。

    「因為……我常常遇不到他阿,他會躲我。」她淡淡地笑著說。

    「嗯,好吧。」

    然後隔天,就傳來她自殺的消息,是割腕。

    #

    「你知道她為什麼……」要自殺嗎?

    「那你知道,她為什麼喜歡喝咖啡嗎?」莫少安問。

    顏耀翔搖搖頭。

    「因為一旦睡著了,就會做惡夢,所以她為了不作夢,只好喝咖啡。」

    「從很小的時候那個醉鬼就喜歡打我們,洛哥原本想把我們兩個都帶走的,但是姊姊她說她要留下來,她說她放心不下醉鬼,她很堅持,洛哥只好作罷。」

    「但其實她會留下只是因為那個醉鬼生氣的時候喜歡打人,如果沒有人給他打,他會去街上亂打人,姊姊不希望傷到別人,只好留下。」莫少安拉起袖子,手臂上佈滿著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傷痕,煞是恐怖,但看的出來是很久以前留下的。

    「我覺得死亡對她來說說不定是件好事,不用活著被那個醉鬼打,很好。」

    「你姊姊她要我跟你說,生日快樂。」

    「嗯……」

    #

    顏耀翔飲盡那杯早已冷掉的曼特寧,苦澀蔓延在嘴邊,卻比不上心裡的苦。

    一滴,兩滴,斗大的淚珠落下,滴在木頭製的桌子上,使其變成深色,就連在葬禮上也沒見他掉任何一滴眼淚,此刻的他卻眼淚潰堤。

    不是說好要一起來放氣球嗎?妳怎麼可以失約?我還在等妳哦,一直一直的,在這邊等妳。

    「葉若媛……我好想妳。」

    大海還在,咖啡店還在,而我也從未離去,但妳卻再也不會出現了。

    『會的,我會永遠記得。』

-------------------By   烜蕭   2016.02.03   14:53     2016.02.11   22:04(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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