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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風雅頌賦比興

彼星是一個小學五年級,年僅十歲的小男孩。他有著一個嚴守規定的父親,和藹親人的母親,可愛活潑的妹妹和兩個令他驕傲的哥哥。

彼星家,也就是傅家有著許許多多繁瑣而且有些嚴格的規定。比方說早上一起準時六點半吃早餐,如果沒有遵守的話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所以就算昨天打電動打到很晚的彼星也強迫自己起床梳洗。

正當彼星從二樓的樓梯走下來的時候,電視中的主播大姊姊正在播報這麼一則新聞。在早餐時看電視也是傳統,不過電視還沒播報整點氣象表示彼星今天尚未遲到。他松一口氣,也盡快加緊自己的腳步下樓。

「昨晚清晨時,在OX街的發現了一名陳屍於家中的青年屍體,根據研判,此人應該是被殺害的,根據刑警表示,現場鮮血四濺,現階段認為死因是失血過多。殺人事件的其他細節,請鎖定本頻道接下來的追蹤報導。」

電視中的美麗主播如此說完後,畫面轉為報導氣象。剛好坐上飯桌拿起今天的早餐:培根荷包蛋三明治,正要大口咬下的時候,彼星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那個我說,OX街不就在隔壁嘛?」

這只是彼星的自言自語,但是穿著圍裙幫彼星從冰箱裡拿出牛奶的母親,依然笑容滿面地回答。

「恩……印象中是在旁邊吧……小彼小蓓你們的學校也是在那附近喔。」母親施采風的雖然沒有直接說,但是那擔心的心情已經完全表露在語氣跟表情上。

「沒事的啦!媽媽~我跟彼哥都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坐在彼星隔壁,現年八歲的蓓舞就像是表現自己說的話是真的一般,稍微用力地拍了拍自己那小小的胸膛。

「是啊!媽妳放心啦!我跟小蓓都不小了!而且發生了什麼是我會保護小蓓的!」

「诶~~我才不需要彼哥保護!」蓓舞有些賭氣的鼓起了雙頰。彼星毫不客氣地往那鼓起的臉頰戳了下去!

「喔?那妳今天不要哭著跑到高年級教室喔!」

「好痛!我什麼時候哭著跑過去了!彼哥都胡說!」蓓舞扶著被戳紅的臉頰,眼帶淚光的抗議著。

「恩……我印象中是上次打預防針的時候吧?啊,說到預防針,今天是換中年級吧?」

「诶?!要打針嗎?」蓓舞的語氣瞬間高了八度,方才掛在眼角的淚幾乎就要真的掉了下來。

彼星一臉奸笑的看著開始驚慌失措的妹妹。旋即頭上就挨了一記重拳!

「臭小鬼,不准欺負妹妹!」彼星跟蓓舞的爸爸,憾一邊喝著咖啡一面給已然成為反派腳色的彼星狠狠的打下去。「你是哥哥啊!應該要好好保護自己的妹妹跟媽媽才對。女孩子哭著找你就好好地安慰人家。」

「爸爸……我才沒有哭啦……」

憾沒有理會已經梨花帶淚卻堅持自己沒哭的女兒,一口氣把杯中的咖啡像是啤酒一干而盡,發出了豪爽的讚嘆。

「嗚哇!好喝!采風,這次的咖啡很好喝诶!是哪家店的?」

「這個我不知道喔!今天的咖啡是小直給的。」采風接過憾手中的空杯,遞給已經吃飽了正站在流理檯前洗盤子的彼星。

這也是傅家的規矩,最後一個到餐桌的要負責那一餐的清洗工作。彼星沒有多說甚麼就接過了馬克杯,隨便沖沖就直接放到烘碗機。這個偷懶的動作讓他再度被老爸的鐵拳招呼一次。

「那個家裡蹲……算了,我也該道謝。」憾心不甘情不願地放下手中的早報,走到了二樓左手邊第一間的房間。蓓舞跟采風也跟著上去,看到大家都走了,彼星趕緊把手中的馬克杯好好洗好,也跟在妹妹後面。

二樓的最左邊的房間,是屬於傅家次男,傅直言的房間。雖然曾經考上了某個大學的心理系並且在二年級的時候靠著自己寫的推理小說得到了大獎,就此休學專職寫小說,但是幾乎一個人待在自己的房間裡。連和家人的交談都幾乎是靠著通訊軟體。

在門外面掛著用歪斜字體寫著:「直言的房間」的牌子,周圍還用小花跟愛心點綴著。這個並不是直言自己做的,而是蓓舞在直言生日時送給他的生日禮物。順帶一提憾跟采風合送了一台文書型的電腦,彼星則是跟目前居住在外地的大哥合送了一套價格可觀的原文推理書。

「喂!家裡蹲在嗎?」憾一邊敲門一邊往裡面喊。過了四五秒後就從門內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

「家裡蹲不在家就不算家裡蹲了,死老爸。」

雖然是隔著門,但是這也是彼星這個月第一次聽到自己二哥的聲音,至於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他早就不記得了。

「你對爸爸是什麼態度啦!給我出來!」

「死老爸,每個人都有做得到跟做不到的事情。」

「你說這什麼鬼話!」憾心情在跟次男聊不到兩句後就完全失控。采風微笑著提醒著自己那火爆老公。

「你是來道謝的吧?老公。」

「對這種活著跟死了差不多的兒子有什麼好道謝的啦!」憾用力地敲著,不,已經是槌著門了。完全聽不進去自己老婆的忠告。

「你是來道謝的吧?老公。」采風收起了微笑,再度說了一模一樣的台詞。看到采風的笑容消失之後,憾才取回了冷靜。

「咖啡很好喝,謝了,家裡蹲。」

「喜歡的話我隨時都可以買給你,死老爸。」

「哼!不用你送我!我會付錢!」

「死老爸就要有死老爸的樣子,乖乖喝我孝敬的東西就好。」

「隨便你!」憾很用力地踹了門一下。「氣死我了,我怎麼會有這種兒子。老婆,我要出門了,幫我準備一下。」

「好的。」采風無奈的看著依然沒辦法誠實說出自己想法的老公,不,他這次道謝了,其實憾也改變了。

「小直,你爸爸只是害羞而已。如果你生活上有困難記得跟媽媽說喔!」

門內沒有再傳出任何聲音,一分鐘後,風采的手機發出了「LINE~」的提示音。采風隨手滑開手機的鎖屏,果然是來自:「傅直言」的好友信息。

「我也明白死老爸的個性,不用擔心。生活上我也處理得很好。這次的稿費已經匯到你的戶頭了,金額跟上次說的一樣,請您確認。」

在那之下是一張乾淨明亮的房間照片。還有一個大約大學男生的自拍圖,雖然照片上的主角有點瘦,但是依然看的出來很健康,髮型也是清爽的富士山劉海。

「媽媽,你不用擔心直哥啦!他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嘛!」

「對呀對呀!而且聽說直哥最近的小說還得到獎了!」彼星跟蓓舞看著在媽媽手機裡的二哥的照片,用真誠的心情說道。

「知道啦!媽媽沒有擔心小直。」采風笑著摸了摸自己最小的兒子女兒的頭。

「老婆!還沒好嗎?」

憾的聲音從樓下直接傳到了二樓玄關,采風急急忙忙地下樓。還不忘先喊了一句:「啊!我馬上過去那裡,老公。」

「LINE~」

這次是彼星的手機響起了愉悅的提示音,直言只傳來一句很簡單的話:「你跟小蓓今天放假嗎?」

「糟糕!小蓓我們也快要遲到了!」彼星確認現在時間後也驚慌的指揮著妹妹準備,還不忘在二哥房門前輕聲的說了聲謝謝。

「嗯啊!那彼哥準備好先走吧,我今天不用這麼早去學校。」

「诶?為甚麼?」看到蓓舞老神在在的樣子,彼星忍不住詢問。

「因為今天我不想去上學!」

「給我去啦!!」

「呃,你看那個,學校附近的街不是有人死掉嗎?」蓓舞支支吾吾的說。彼星馬上就看穿了自己妹妹那莫名其妙藉口背後隱藏的真意。

「妳這傢伙,害怕打針也要去學校啊!」

「不!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人家不要!!!」蓓舞突然就直接發難,躺在二樓的玄關不願意走。

現在父母都在忙著也沒辦法過來幫忙,彼星慌不擇路,求助於在這種狀況下最不可能的選擇,也是唯一的選擇。

「啊啊啊啊!煩死了!我們快遲到了妳不要鬧啦!直哥幫我!我一個人不可能把小蓓硬拖過去!」

「LINE~」

彼星在百忙之中好不容易找到空檔抽出手機,滿懷希望地打開信息。彼星最敬愛的二哥只傳了一行三個字的留言給他。

「加油吧!」

宋亞楓考慮了很久,決定還是出門上學,雖然就算現在出門也一定遲到,不過那也沒辦法。心情複雜的亞楓背起書包,走出家門的時候,正好看到同班的傅彼星嘆氣著經過自己眼前。

「哀……今天怎麼一大早就這麼累啊!」彼星嘆著氣低下了頭,從後面看來這個矮小頹喪的背影完全就是一個嘗盡人間辛酸的老人。

「耶!阿星早安啊!」用很快的速度衝向了彼星,若是在平時彼星一定會避開,可是昨晚熬夜打電動加上今天早上發生各種累人的事情,彼星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朝著自己飛過來的大麻煩。就算注意到了現在的彼星應該也避不開吧!總之,兩個人就這樣撞到了。

「喔喔喔喔!妳這傢伙在幹嘛啊!」彼星臉朝下直接摔個狗吃屎,而亞楓則是很有技巧地摔坐在彼星身上,很矜持的整理了裙子。

「沒有啊!打招呼。」亞楓愉快地對被壓在地上的彼星招了招手。「早安啊阿星。」

「不是什麼早安吧!哪一國人打招呼是直接撲到人家身上的!而且妳是女孩子!」

「放心啦!我有穿安全褲!」

「我關心的不是這個!不,這個我也蠻在意的。不對!給我下來!好重!」

「居然說淑女很重,你真的是不合格的紳士呢。」亞楓輕輕的用膝蓋壓住彼星肩膀的部分。

「啊啊啊痛啊啊啊!笨蛋!妳的書包還有我的書包也要算進去吧!給我起來!」

「诶?是這樣嗎?」亞楓疑惑的挪開了身體,彼星這才有辦法挺直腰版。

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泥土之後,彼星用一種完全不信任的眼光瞪著亞楓。

「別這樣看著我啦!我會害羞的!」

「二話不說直接撲到男生身上的女孩子會害羞什麼的我不相信。」

「話說回來,阿星為甚麼這麼晚才出門呢?」

「不要轉移話題啦!應該說我不想說這個話題……我們已經遲到了,邊走邊說吧!」

彼星無奈地搔了搔頭。這時候他才發現在亞楓家隔壁的那棟公寓很眼熟。他上下打量了亞楓一次,雖然少女的嘴角在笑,但是眼中不但沒有笑意,甚至有點淚痕。整體過度高漲的興致也很怪異,像是要掩飾著什麼心中的秘密一般。

彼星此時心中突然有點想法,但是還不能完全確定。而且想法也非常的模糊,在遍滿迷霧的腦海中只有一個關鍵字是清晰的。

OX街。

「最後老爸跟媽媽上來幫忙,因為我跟老爸真的會來不及所以先出門,小蓓的話應該還在家裡給媽媽處理吧。」  

午休的時候,彼星才終於把今天早上那混亂的狀況說明完畢。亞楓聽到最後只是同情的拍了拍彼星的背,說聲辛苦了,然後就開始捧腹大笑。

彼星本來應該會很生氣,但是在亞楓家浮現的那個假設讓他笑不出來。他好幾次想要開口直接問亞楓,但是又覺得應該要等她自己開口比較好。

不過彼星還是開口問了。

「我說,今天早上我看新聞的時候有說什麼凶殺案在你家那條街喔。該不會正好是樂詠哥家那棟公寓吧?」

彼星是用隨意的口氣問的,不,應該是說他想要用隨意的口氣問問看。

不過,亞楓的表情變了。

今天一整天都笑容滿面的亞楓,活潑少女聽到有關凶殺案的事情,表情就像是沾水的衛生紙一樣,隨著潰堤的淚珠將悲傷的神情擴散到整張臉。

「啊啊啊!怎麼辦啊!!」彼星一時間慌了手腳,印象中宋亞楓根本沒有哭過的。在心急的狀況下彼星腦中的某部分也得到了成就感的反饋。宋亞楓是一個很堅強的女孩子,如果只是住在隔壁的鄰居死掉是不可能哭成這樣的。

一定,那個死者和亞楓交情很好吧,看這樣子死的應該就是亞楓平常總是提到的那個隔壁的樂詠哥。亞楓家本來就是單親家庭,父母分居了一段時間,跟亞楓一起的父親又常常加班,回家就酗酒。甚至有家暴的傳言。亞楓放學後也常常去她鄰居家樂詠哥的家裡打擾,因為回家的路相同而經常與亞楓一起放學的彼星也見過那個樂詠哥幾次。感覺起來是一個很爽朗的大學生,長相平凡但是個性單純,而且很喜歡小孩子。

「嗚嗚嗚……樂詠哥……死了……。」亞楓嚎啕大哭了三分鐘左右,彼星終於想起早上老爸給自己的教訓,當女孩子哭著找自己就要好好照顧。用手輕輕拍拍亞楓的頭,就像蓓舞哭的時候媽媽做的那樣。

不知道是彼星的安慰還是單純哭累了,亞楓大哭一場後就趴在書桌上睡著了。彼星五味雜陳的看著自己的那可憐的好友。

還沒到午休時間,亞楓就被班長帶到保健室好好休息。雖然班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還是讓亞楓去保健室躺著。

亞楓離開後,彼星開始反省著。

彼星自己並不喜歡樂詠哥,並不是因為樂詠哥對彼星不好,而是他的眼神總是會讓彼星想起現在在外地的大哥。當然也彼星也不討厭大哥,只是不曉得要怎樣跟大哥相處,對樂詠哥也有差不多的感覺。

知道死掉的是樂詠哥彼星心裡也很難過,可是他明白更難過的是喜歡樂詠哥的亞楓。他的人生經驗中並沒有失去自己所喜歡的人,所以彼星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亞楓。這種無力的感覺讓彼星心裡有種不協調、不痛快的感覺,更重要的事情是,如果自己沒有提到這件事情也許亞楓不會這麼痛苦,更何況自己只是想著要確認自己的猜測正不正確,彼星想到自己是以這種對答案的隨便心態挖開別人的傷口就更加覺得自己有責任。

雖然思想成熟、行動早熟的男孩總是會顧慮到很多東西,但是年僅十歲的他目前還不懂人在難過就必須好好發洩一下,而哭泣就是大部分人發洩的方式。即便彼星沒有提,亞楓也會哭吧!然而現在的彼星頂多理解到亞楓那超出平常的樂觀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痛苦,這也是年輕的彼星尚為稚嫩的證據之一。

午休時間,彼星總是在思考著自己負起責任的方式。苦思的終點是那繭居族的二哥為數不多,面對面跟自己說的那句話。

「當所有的不可能都排除之後,剩下的東西不管可能性多低,多難以置信,那就是真相。」

彼星還沒有天真的認為這句話是直言原創的,他知道這是名偵探福爾摩斯的名言,但是一但是直哥單獨提過的東西,一定是非常重要而且很有應用性的。

不過目前的狀況彼星看重的並不是這句話的意思,而是這句話是名偵探的名言、是身為推理小說的哥哥強調過的話。更重要的是自己在這種狀況下想起了這句話這件事情,彼星閉起有些疲勞的眼睛,在心中下定決心。

我要,找出兇手。

下午,傅彼星翹課了。

「憾先生!謝謝你今天過來幫忙!」一個身穿藍色警服的中年警官對著一身黑西裝的傅憾畢恭畢敬的鞠躬。

「別說了,來接這個案子也是我個人的意願。我家毛丫頭跟臭小鬼的學校就在附近,而且我家也在附近。這件案子一天沒破我就沒辦法讓小孩安心上學!」傅憾抽著香菸,揮了揮手表示不用在意。

「更重要的是這案子進展到什麼狀況了?死者的身分查出來了嗎?」憾有些不悅地看著地面。這棟房子的一樓外面是花園的泥地,很顯然屋主沒有打算好好整理這片綠化環境,更重要的是連夜大雨讓這片土地泥濘不堪。也許今天采風又要抱怨皮鞋很難洗了吧?憾有點擔心的想。

「是的!」一個矮胖的員警小跑步的來到了憾身邊,跟一米八左右的憾比起來這個員警就算伸長手臂也很難幫憾點菸,不過讀出他手中的辦案報告還是沒問題的。

「死者名字叫做殷樂詠,性別男,年齡約24歲,18歲高中畢業後便服役,前年退役後考上了大學,現在是三年級。家中值錢的物品被搜刮一通,包含現金跟一些高單價的3C產品。初步判斷應該是強盜殺人。死者現在獨居,案發現場的這棟房子所有權是在他鄉下的雙胞胎哥哥手裡,跟鄰居的關係都不錯。在大學同學也說沒印象跟誰結仇。」

「哥哥手裡?他的父母呢?」

「是的,死者父母跟哥哥住在一起,只有死者為了上學單獨在這邊住著。父母是傳統農家,哥哥則是在做當日沖銷的投機客,據說手段很高明賺了不少錢,這棟房子也是沒有貸款用現金買下來。根據調查房子本身也沒有做過任何抵押,在目前的社會來說很難得呢!」矮胖的員警一口氣說完後補充道:「哪像我家房子貸款還沒還完又拿去抵押……不知道還有多久。」

「你的經濟狀況跟命案無關吧?」傅憾皺著眉頭說道。

看到憾先生似乎心情不悅,中年警官趕緊陪笑的說:「新人不懂事經常添麻煩,請憾先生多包涵。」

矮胖員警聽到長官的話才知道自己惹禍,馬上跟中年警官一起低頭。

「不,倒也沒有添麻煩。」傅憾吸了一口手中那根純白的香菸。白濁的霧氣隨著憾的嘆息一起吹向了有些灰濛的天空。

「我記得昨天有下雨吧?」

「是的!」也許是想要挽回在憾先生心中的形象,矮胖員警有些急忙地回答道:「最近晚上都有下雨,昨晚也是風雨交加,街上甚至有樹被雷打到的傳言。所幸只是謠言。」

憾先生聽完後,圍繞著房子走了一圈。這間屋子在構造上是跟隔壁兩棟屋子相連,沒有隔著巷子,並沒有後門這種東西,位於院子後方的窗戶雖然可能可以爬進去可是附近沒有腳印。傅憾初步判斷兇手應該是從大門進去的。

抬頭一望,這附近並沒有監視錄影器或者相似的東西,只能期待附近居民的證詞。想到這裡,憾出口問:「死亡時間確定了嗎?」

「大約是在昨天半夜一點多。」矮胖員警剛說完,手機就響了起來。「抱歉,抱歉。」矮胖員警道著歉想把手機掛斷。

「笨蛋!如果是跟命案有關的東西怎麼辦!」

看到自己屬下如此失態,中年警官忍不住破口大罵。矮胖員警這才如夢初醒的說:「對喔!對喔!對不起。」把電話接了起來。

「喂喂?恩,我是。什麼?!這是真的嗎?對!诶!?還有這種事情?什麼東西啊?诶?一定要?好吧!嗯!是的,我馬上轉告憾先生。」矮胖員警的帶著一臉驚訝的神色掛斷了電話,用神秘的語氣說:「果然是案件相關的,一個重要一個不重要。」

「說吧!重不重要由我來判斷」憾先生剛好抽完第一根菸,把菸蒂捻好收到口袋中的錢包型菸灰缸。

「是的!根據刑事組的調查,死者曾經有過前科,在五年前被起訴過,原因是涉嫌猥褻女童。當時因為罪證不足無罪釋放。刑事組已經根據這條線索在調查。」

「猥褻兒童?或許是當時被害人的家屬為了報復而殺人。」傅憾隨手掏出筆記本,把這個訊息寫下。

「還有一個,這是法醫那邊的報告,我個人覺得不太重要。」矮胖員警把手機塞回那幾乎沒有空間的口袋,用無所謂的語氣說。

「連你都覺得不重要的事情別來打擾憾先生!」中年警官得意地說到:「憾先生請放心,雖然這個新人有些兩光,不過他起碼能夠判斷事情重不重要。」

「我還是覺得應該要聽一下,你說吧!」憾先生沒有聽從中年警官的炫耀,而是堅持著自己的原則。雖然經常被說憾先生很固執,不過這次的固執得到了很好的回報。

「法醫他們說從屍體檢驗到了什麼笨冰,還有什麼拚安的。完全聽不懂對吧!」矮胖員警得意洋洋的說,可是他的隨意發言卻被憾先生一語打斷。

「該不會是,苯丙胺吧?」

「對對對!就是那個!唉喲!警官你幹嘛敲我頭!」

「你這個笨蛋!超級大笨蛋!白癡!豬頭!」中年警官一邊痛罵一邊不斷痛扁這個令他失望不已的屬下:「這種事情怎麼可能不重要!」

「苯丙胺。」憾先生的聲音微微顫抖,像是懼怕什麼,又像是在興奮一般,但是他的神情卻是如此憤怒。

苯丙胺:又名苯異丙胺,英文名稱為Amphetamine。

俗稱安非他命。

「恩……雖然說要找出兇手,可是要怎麼找啊?呃,身為推理小說家的直哥好像有說過什麼……糟糕,想不起來,不對!可惡,直哥根本沒說過什麼!」

彼星一邊抱怨自己那家裡蹲二哥沒有給過自己意見,一邊翻出學校圍牆。雖然只要用手機傳信息給直言,可是彼星的手機並沒有網路,必須要到有WIFI的地方才能得到二哥的意見。

「剩下的選擇是……大哥在國外應該打不通吧?媽媽跟小蓓我覺得可能幫不上忙……。呃……老爸嗎?」

彼星的爸爸是被稱作警界傳奇人物的憾先生,要是現在打電話給他應該可以得到幫助……但是自己是翹課出來的。雖然覺得自己沒做錯,但是爸爸跟媽媽和兩個哥哥不一樣,在聽自己解釋之前應該就會發飆。這個選項不行。

「恩……不管了。如果待在這邊思考翹課就沒有意義了。去現場吧!」彼星下決心之後,照著平常回去的路走到了應該是命案現場的殷家。

過去曾經多次經過的大門,如今永遠不會有人從裡面探頭出來打招呼。彼星一想到這個,心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抓住一樣揪成一團。雖然自己確實不喜歡樂詠哥,可是認識的人死掉了這種事情也是令人悲傷的。

我打擾了。彼星在心中打招呼並從大門旁的縫隙鑽了進去。這一招是跟亞楓學的,每次樂詠哥要亞楓待在裡面好好寫作業的時候,亞楓就會從這邊鑽出來。那個時候樂詠哥總是馬上打開大門,把調皮逃跑的亞楓像是抓小貓一樣的拎回書房。

院子的土地泥很多應該是最近總是下雨的關係吧?彼星小心的不讓自己的衣服沾上泥土,鑽進了玄關。

這是熟悉的玄關,一點也沒變。

就像是身體反應一樣,彼星順從著記憶把自己帶到了一樓廚房旁邊的那間臥室。那是之前曾經來過的殷樂詠的房間。他原本以為這邊會是鮮血四濺,凌亂不堪的樣子,但是實際上卻是乾淨整齊。別說血連一滴果汁都沒有。彼星想起警察應該整理過了,也就沒有多在意。

房間裡的書桌、床鋪都跟彼星上次來的時候不一樣,想想也是,彼星上次進來這個房間是一周前,就算彼星沒記錯樂詠哥也可能換家具。

在書桌旁邊的房門直接對著床鋪,記得有一次亞楓剛看完風水節目還硬要樂詠哥改變布局。平常兩個感情很好的人就這樣吵起來了。不過這件事情是亞楓告訴彼星的,當時自己並不在場。據說兩個人從床的位置一直吵到成績問題,最後亞楓說不過樂詠哥就隨手拿檯燈啦字典啦很厚的書之類的扔樂詠哥。

書桌上的電腦只剩下螢幕,也許是警察把主機搬回去研究了吧?本來房間除了床跟書桌之外就沒有別的東西,少了存在感很重的電腦,整個房間完全變的空蕩蕩的。

就像是本來就沒有人住在這裡似的。

彼星下意識地撫摸床鋪,印象中自己曾經看過的床不是這張,難道是又換了?樂詠哥常常換床墊,聽說是因為鄉下的哥哥總是覺得城市汙染嚴重,一直把最新的環保健康床墊寄過來。而那些淘汰的床墊就會送給附近的教會或是孤兒院,樂詠哥總是驕傲的說自己很喜歡小朋友,只要那些孩子有笑容,他就很幸福了。

不知道為甚麼,有關樂詠哥的回憶一直湧上了彼星的腦中。明明自己應該沒有那麼喜歡他。雖然說沒有討厭。

不知道為甚麼,彼星的眼角開始濕潤了。在彼星的記憶中,樂詠哥的微笑是那麼和善,那麼溫柔。彼星自己也不明白,明明不喜歡對方,但是一旦消失,就會被迫面對自己曾經否定過的感情。

彼星之所以不喜歡樂詠哥,並不是因為殷樂詠這個人跟他的大哥很像,而是好友亞楓在跟殷樂詠相處的時候比起跟自己相處時看起來更快樂。

只是單純覺得好朋友被搶走而吃醋罷了。

可是,當殷樂詠永遠從世界上消失的時候,彼星才真正的明白,其實自己也很喜歡樂詠哥。

「哎呀!好痛!」

就在彼星差點哭出來的時候,撫摸著床鋪的手突然感到一陣刺痛,讓彼星忍不住叫了出來。細看一下才發現原來床鋪裡面有一跟露出來的銀色細針。看起來很像是昨天注射預防針的針頭。正當彼星想要進一步研究的時候,從隔壁傳了驚訝的尖叫聲。

「阿星!是阿星嗎?」

「诶!亞楓?亞楓的聲音?」彼星聽到亞楓的聲音從牆壁的另一邊傳來,才想到這間房間構造上是跟亞楓家相通的。床舖旁邊的牆壁應該跟亞楓家的某面牆相同。

「诶诶?!為甚麼?」

亞楓的聲音再度傳來。彼星發現自己剛剛的聲音並沒有傳過去,於是用同等於大吼的音量說:「我才想知道呢!妳不是去保健室了嗎?」

「那個……這樣怎麼聊天啦!阿星妳過來!」似乎是受不了要吼來吼去,亞楓要求彼星過去。

彼星思考了大概兩秒,就決定要去。

如果說是亞楓的話,說不定會知道什麼線索。

更重要的是自己還沒去過女孩子的房間!女孩子的房間!女孩子的房間!

帶著若干不純動機,彼星終於出現在亞楓家玄關。

「為甚麼啊?阿星不是應該在上課嗎?」

彼星在玄關拖鞋的時候,亞楓穿著睡衣走了出來。恩,本來就很可愛的亞楓也許是因為剛睡醒沒有平常幾乎能讓任何人煩躁的多話,感覺更可愛!

「呃……我也是有很多考慮啦!總歸來說就是想要調查樂詠哥的事情。」彼星支支吾吾的說。眼神一直乾乾看著穿著睡衣的亞楓。

「哀……就讓我穿睡衣吧……懶得換了。」

「不,我………呃……是不用換啦。」本來想說自己沒有嫌棄睡衣的彼星,因為想不到如何把話說得更圓融,只好順水推舟的接下話頭。

「來吧,去我房間。」

「喔………诶诶!可以嗎?」因為亞楓用類似我們去吃飯的語氣說出去我房間的這句話,讓彼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沒有什麼可不可以的吧?我不也去過你房間?」

「這麼說……好像也對。」彼星在疑惑之下答應了。

亞楓的房間只有一個床鋪,一個衣櫃跟一個高達兩米的大型書櫃。

沒有書桌,這沒問題。彼星早就聽說亞楓家裡是在書房念書的。

可是沒有書桌代表沒有椅子。當然,因為沒有必要阿。

诶?!那我要坐在哪裡?!正當彼星混亂的時候,亞楓輕輕地坐上了自己那充滿蕾絲的公主床,輕輕拍了拍旁邊的空位。

什麼?是叫我坐在床邊?亞楓的……女孩子的床上嗎?等等,是陷阱吧?雖然不知道為甚麼但是直覺說是陷阱!絕對是陷阱!坐下去可能會觸電之類的?

「你呆什麼?坐下啦!」亞楓不耐煩的看著彼星呆呆地站在原地,用手把這個純情的小五生拉到了床上。

「啊啊啊!笨蛋!妳幹嘛!」彼星嚇了一大跳,正打算起身抗議的時候,亞楓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開始搔著彼星的癢!

「哈哈哈哈!笨,笨蛋,哈哈哈哈哈哈哈,住,住手,哈哈哈哈我,我怕癢啦!哈哈哈哈哈!」

「如果是你你會住手嗎?」

「妳是白癡嗎?這種好玩的事情怎麼可能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等等我亂講的!別哈哈哈哈哈哈住手!快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投降!哈哈哈哈投哈哈哈投降啦!。」

這場單方面的戰爭一直到彼星眼淚都出來以後才結束。

「哈哈哈哈!阿星你那臉,太好笑了!」

「妳這渾蛋!妳已經做好覺悟了吧!接下來是我的回合了!」

氣不過的彼星本來打算來的有借有還。但是當他看著笑得非常開心的亞楓,終究是沒有動手。

「哪,你想知道什麼?」亞楓笑累了,靠著牆壁躺在床上。彼星也躺下來休息。此時亞楓的聲音並不像之前那種爆笑的感覺,也不是午休前那即將崩潰的感覺,更不是早上那類似強迫自己的樂觀。

而是滄桑,認同一切的語氣。

或是覺悟,放棄一切的語氣。

彼星的人生歷練並沒有豐富到讓他明白,其實認同一切跟放棄一切都是一樣的。

所以他當然不明白,這樣的人已經超脫了某種層次。

「我本來是想知道很多東西。可是我始終只想知道一件事情。」

「那是什麼呢?」亞楓躺著問。

「是妳殺了樂詠哥嗎?」彼星躺著回問。

「線索很簡單。那就是狀態,特別是樂詠哥的房間的狀態。

很乾淨,沒有遭到破壞。

玄關也是,客廳也是,廚房也是。

如果是普通強盜的話,為了搜找值錢的東西會翻箱倒櫃。如果是仇家,則是會有扭打的橫痕跡。但是兩個都沒有。最重要的是,門鎖。

門鎖沒有遭到破壞,也就是說殺人的人是從大門進來,而且應該是樂詠哥開的門。不過如果這樣就很奇怪。為甚麼樂詠哥會在房間被殺?

要殺人在哪裡殺都可以的話,幹嘛特別選在房間?

而且在房間殺人的話風險很大!因為隔壁的人有辦法聽到聲音,如果是刀子殺人死者一定會有尖叫。這樣的話這種隔音不好的老房子很快就會傳出去了。

最有利的證據就是我只是被刺到的尖叫,妳就能夠認出我的聲音。如果是樂詠哥的死前尖叫的話不管睡多熟都會醒來的。

對,也許雨聲太大所以沒聽清楚,這樣也無所謂。只是問題在於房間的選擇。

對,又回到原點了。誰知道雨聲有辦法掩蓋多少聲音?如果被聽到那還得了?

只要找一個絕對不可能有人聽到的地方殺就好?那要怎麼保證?樂詠哥的房子不管哪一個房間都跟隔壁相連,牆壁的隔音之差不可能令人信任。

不過,有一個人有辦法很簡單的進入樂詠哥家裡,在半夜殺了他還有信心不會被發現。

恩,那就是妳。

只有妳知道自己的房間沒有人,所以在自己房間隔壁的房間殺人,他的聲音不可能傳出去。而且妳還能用小洞鑽進去,簡直是無懈可擊。

是啊。我沒有證據。

不過,我不想找。

恩,我可能是找不到在嘴硬,證據很難找,這是當然的。

可是,我不想找是希望妳能夠……。

去自首吧!亞楓。」

彼星拜託道。

求求妳,去自首吧。

彼星在心裡不斷說著。

克制住自己的眼淚。

不斷的說著。

「憾先生,真是沒想到呢!」中年警官驚嘆的說:「還這麼年輕……。」

「是啊,只是個小女孩竟然就殺人了。」憾嘆了口氣說:「而且還是殺害與自己相當親近的鄰居。」

「不,雖然這個也相當吃驚,可是我指的是令公子啊!」中年警官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憾先生:「才小學而已吧?令公子那條理分明的推理真的是才能啊!不愧是憾先生的兒子。」

「那個臭小鬼只是運氣好而已。」憾先生深深吸了一口香菸,雖然嘴巴上說自己兒子是靠運氣,但是語氣中卻隱藏著讚許與驕傲,當然中年警官是沒辦法聽出來。

「動機呢?這部分有查出來嗎?」

「是的,據說果然跟死者生前的性侵兒童有關。兇手說自己姐姐就是死者性侵的被害人,而且當時的影片還留在死者房間。自從發現這點就開始計畫殺人。可怕啊………。」中年警官在心中默念了阿彌陀佛,繼續說了下去:「有關影片似乎在兇手看過之後就銷毀,所以實際上的證據只有兇手提供的那把同時沾有兇手指紋跟死者血液的菜刀,那應該就是凶器了。」

「凶器跟自白都有了……這案子應該可以結案了吧?」矮胖員警一邊擦著身上的汗一邊說:「

雖然是個悲哀的事件。」

「不,還不行,有關死者體內驗出的安非他命來源還不知道。」憾先生堅定的說:「一定要找出來!」

「床墊吧。」一直在警局坐著的彼星,用什麼都不在乎的語氣說:「我摸床墊的時候有被刺到,應該是針頭。雖然我不懂毒品,但是好像有用針頭打進去的那種。如果是在床墊裡的話也能夠說明為甚麼樂詠哥總是在換床墊了。」

「立刻去調查殷樂詠家的床墊。這件事優先!」憾立刻發出命令。之後就蹲下來看著彼星。

「臭小鬼,你翹課啦?」

「嗯。我翹課了。」

「回家之後我再教訓你。」

「悉聽尊便,老爸。」

憾說完,就馬上回頭指揮著警局中的警察。接著就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對著彼星說了一句。

「臭小鬼,辛苦你了,這次你立了大功。」

本來,這句來自嚴厲父親的讚美比什麼都能讓彼星開心。可是現在彼星的心情真的低落到了極點。

自己所敬重的樂詠哥,是一個性侵犯加上毒販。

自己所喜歡的好朋友,是一個殺人犯加上騙子。

那我呢?

親手把好友送入警局的我,又算什麼?

發現了那麼多,要不說是不可能的,彼星痛恨自己的好奇心,想要對答案的心情。但是那是自己的本能。當然事情發展到最後,勸好友去自首也是理所當然的。雖然沒看過推理小說,可是大部分偵探都是那樣吧!

所以,自己沒有做錯。本來想這樣告訴自己的彼星發現自己無法接受這個結論。

如果不要問就好了……。

彼星低下了頭,默默的流了淚。

如果,不要問,就好了。

對了,這件事情說不定可以讓直哥寫成小說……回家,不,現在告訴直哥吧。

抱著這種鬆散無所謂的心情,彼星把手機連上了警察局的WIFI,打開了和直言的聊天室。正要把事情經過告訴直哥之前,審問室突然傳出了尖叫聲。

彼星跟憾幾乎是同時衝了過去,只見方才還低著頭懺悔的亞楓現在正面色發青口吐白沫的被抬了出來!

「亞楓!亞楓妳怎麼了!回答我!」彼星用幾乎是吼叫的方式大聲呼喚亞楓的名字。他想要握住自己摯友的手,想要牽著摯友的手。可是亞楓的情況實在太危及,彼星甚至不能確定亞楓是不是有聽到,亞楓就被送上了擔架。

「中毒過度反應…………。」憾不可置信的說。

「臭老爸你說什麼!」彼星緊緊抓住父親的領子,一個身高不到一百五的小學生正在抓住比自己高了三十公分,嚴肅不可侵犯,最引以為傲的父親的領子。但是現在彼星完全不管這些:「你開什麼玩笑!亞楓怎麼可能會吸毒!亞楓是……亞楓她!……可惡!」

彼星放開了父親。放開了無法給自己任何答案的父親。這是第一次,他對父親完全的失望。

這樣是不理智的,這件事彼星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憾在他的心目中是偉大,是全能,是最厲害的人。這樣的存在居然會說出完全無法讓自己接受的話……。

「可惡!臭老爸!………可惡!可惡!」彼星心中的矛盾、心情、罪惡感與灑脫感,無力感通通一口氣爆發,成為了怒火,但是他卻不知道該往何處發洩。

彼星沒有再多說任何一個字,就了出去。離開時他隱約聽到了臭老爸在教他的名字,可是他不回頭,他不想要回頭。

下雨了。

崩潰了。

彼星,這個十歲少年心中所依仗的好友、父親。他所相信的真實、未來。他所回味的過去、曾經。全部都一個不剩的破碎不堪。

現在的他終於可以理解為甚麼和藹的大哥會到外地一去不回。

現在的他總算能夠明白為甚麼聰明的二哥會把自己鎖在房間。

彼星痛苦的理解到,自己總算長大了。  

彼星傷心的明白了,自己終於長大了。

「可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十歲少年的怒吼,代表了他的成長。

但是,在雨中的吼聲實在太過寂寞。

此種成長,實在太過殘酷。

警局,大家都停止了騷動。原因有兩個,第一,之前慌亂的主因,被審問的兇手少女宋亞楓已經被送去醫院。

第二,剛剛憾先生小兒子的那陣遷怒,令全警局的人都震憾到了。

大家當下都覺得彼星太過情緒化,但是一想到他只是一個十歲的小學生……不,一想到他剛剛親手把好友逼到自首,並且親自將好友是兇手的推理說出,就覺得這不是彼星的錯。

大家明白,憾先生當然也明白。

「先不管我家的臭小鬼了!我回家會好好處理。不管怎樣先處理毒品的問題!」憾先生強忍著心中的動搖,振作起來繼續指揮。

這當然不是強迫自己振作。警界的傳奇人物傅憾就一個這樣的角色,即便自己的兒子當面痛罵自己也能夠立刻振作。當然,主因是他有過兩次經驗。過去也是,自己的長男跟次子也是當面給他難堪,而當時的情況也不能怪那兩人。

這是第三次了。

說不定憾心中早就有預感了吧?這次的事件會讓小兒子追隨哥哥們的腳步離他而去,正是因為這個預感他才會親自來辦理這個案子。

不過結局依然還是……一模一樣的。

「報告憾先生!在殷樂詠的床墊下果真找出許多針頭,也有很多毒品。而經常接收殷樂詠二手床墊的教會跟孤兒院內部也發現了有毒品買賣的情況。」

「幹的好!繼續查。」

「是的!」被憾先生表揚的年輕警察氣勢十足的走了出去。可是表揚人的憾心中卻有種失落感。

孤兒院跟教會內部有毒品買賣………。

剛才過度吸毒的小女孩那種慘象在憾先生腦海中一閃而過。

應該是給予孩童希望與愛,歸屬與溫暖的地方,竟然也有毒品。

憾先生的身體在微微地顫抖。

那是憤怒的顫抖。

「報告憾先生!在殷樂詠的家裡沒有找到其他毒品。」

「不可能!繼續找!一定有的。」憾先生下達了堅定的指令。「我們一定要找出來!」

「LINE~」

「這種時候,會是誰………。」

彼星坐在公園的鞦韆上,淋著雨。他完全不想從口袋中把手機拿出來。也許是臭老爸的罵人信息,或者是媽媽擔心的短信,也許是關心我的朋友,當然也可能是抱怨找不到我的蓓舞傳來的。

這個公園因為離警局很近所以可以連上WIFI,是之前常常和蓓舞、亞楓一起來玩的地方。

「LINE~」

是美好回憶的場所。

「LINE~」

上禮拜我們還在一起玩,那個時候亞楓就已經打算殺了樂詠哥嗎?

「LINE~」

上個月樂詠哥還帶著他新買的遙控飛機來玩,那個時候他就在販賣毒品了嗎?

「LINE~」

我真的做了不可以挽回的事情了………。

「LINE~」

我罵了臭老爸,我知道不是他的錯……。

「LINE~」

我該怎麼辦……。

「LINE~」「LINE~」「LINE~」「LINE~」「LINE~」「LINE~」「LINE~」「LINE~」「LINE~」「LINE~」「LINE~」「LINE~」

「吵死了啦!是誰啦!」彼星終於火大的把手機拿了出來。是臭老爸傳來的,但是連傳了幾十封不想看也不行。

就被罵一下吧,畢竟是我的錯。彼星用半放棄的心情打開了信息。

連續十幾封內容通通都是一樣的。但是憾依然連續的傳了過來。

看了之後,彼星臉色大變,立刻衝向了醫院。

內容很簡單,只有一行。

「生命危險,在街口的那家醫院。」

「醫生說狀況很不樂觀,最壞狀況只能撐到今晚十二點。」憾簡單扼要地把事情整理給急忙趕來的彼星聽,也做了再度被抓領子的心理準備。

「今晚十二點……。」彼星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顯示,分針跟時針正好都在正下方,也就是大約六點多。「大概五個多小時……。」

彼星說完後立刻往外衝。

「你要去哪裡!這個不是你朋友嗎?」憾對著衝出去的彼星大吼。

「臭老爸!要是亞楓醒來打電話通知我!我還有一定要做的事情!」

「臭小鬼!你要幹什麼!」

「當所有的不可能都排除之後,剩下的東西不管可能性多低,多難以置信,那就是真相。」彼星的衝了出去,但是聲音留了下來:「我還沒有把所有不可能都排除!還有很多可能性!」

包含著少年覺悟與自信的聲音。

「記憶中……跟記憶中真的不一樣!」

彼星再度回到了殷樂詠的房間,重新檢討自己的推理。電腦主機還是不在,床墊也消失了。

「這邊……那個東西不見了!我確定有看過!而且根據亞楓說的話來看也不可能沒有……也就是說消失了!」

彼星緩慢的撫摸著那個東西原本在的地方,拿著手電筒照著,在牆壁上有兩條細小到不是用手電筒慢慢照著看不到的隙縫,那兩條細縫和地板跟天花板正好連成一個寬度約七十公分的方形。

「如果是這樣……該不會……可是這真的太離譜了吧?不,不對!等等,這邊的地板……。」

彼星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的蹲下,這個房間的地板正如彼星所假設的。

「那就用力!可惡!果然不給動嗎?」彼星踹了那個縫隙邊,牆壁沒有塌掉,反而是彼星按著腳哇哇叫。

「不過那也只是我不知道怎麼開……對了!去確認看看!」彼星對著自己點點頭。

彼星走出了樂詠家,再度敲了敲亞楓家的門,沒想到門沒鎖。

「對了……要去自首的時候是我關的門。抱歉……。不過這樣也是運氣好!」

彼星毫不遲疑地跑進了亞楓的閨房。

這裡依然是有著床墊,衣櫃跟書櫃,跟之前一樣。彼星二話不說先趴下。

「一樣的……果然!接下來就是那個了。」

彼星顛著腳,想要把自己需要的東西拿下來,可是實在是不夠高。

「可惡!為甚麼我這麼矮!」彼星像是遷怒一般用力一踹!結果他想要的東西剛好因為衝擊掉了下來。

「喔喔!運氣真好。恩……真的是這個!咦?」

就在這個時候,彼星的手機響了。

「臭老爸!?時間已經到了嗎?……別嚇我啦!我剛好消除了最後的可能性……嗯?你說要去……喂!這樣時間來不及啦!喂!臭老爸!可惡……掛我電話……。」彼星趕緊抱起剛才掉落在地上的東西,確認後便朝著外面狂奔。

必要的東西,又多了一個。

「小朋友,你確定是要過去那邊嗎?」

計程車司機看著剛上車的客人,這個看起來大概是小學生大小的男孩要他立刻把車開到某商務區的知名企業門口。這車錢就大約可以買五百包現在小學生最喜歡的那種零食。可是這男孩的氣勢又是如此強勢,就像是在跟時間賽跑一樣。

「我確定啦!快點!真的會來不及!錢我有,你看你看!」

小男孩把一直抱在懷裡的那東西小心地放在計程車的沙發上,從口袋掏出一個一看就知道是自製的小包包。

「這點恐怕不夠喔!」司機苦笑著說。雖然是麻煩的客人,但是司機沒辦法對著小男孩發飆,也許是因為自己有也差不多年紀的兒子的關係。

「夠啦!要是來不及就慘了!」

怎麼想也不夠啦!不過看到男孩那種拼命三郎的氣勢,司機決定當作做一回善事。

「既然你堅持,那我們就出發吧!坐穩了喔!」

「嗯!謝謝司機大叔!」

到達目的地之後,男孩急忙的下車,連錢都沒付。司機苦笑著想著果然是白搭。誰知道男孩下車後又折了回來。

「司機大叔,不好意思可以麻煩你在這邊等一下嗎?這些錢先給你。」然後,男孩開玩笑似的從那做工粗糙的手製小包包裡面掏出一千元,塞到司機手中。

「不夠的話我還會再給,拜託要多少錢都沒關係,一定請你幫這個忙。」

接著,連讓司機答應的機會都不給,男孩馬上衝進了企業大樓。

五分鐘後,男孩帶著一個穿著西裝跟皮鞋,神情慌張絕望的男子一起跑了出來。

男子坐上了副駕駛座,男孩也跟著上了後座。正當司機想要詢問的時候,男子說話了。

「拜託你!請你馬上帶我去醫院!我一定要去醫院才可以!」男子緊張的不斷請求:「多少錢都無所謂,越快越好!我的女兒正在急診室!」

「傅先生……請問你是這女孩的家長嗎?」

「不,我不是,請問有什麼問題嗎?」憾先生追問著醫生。只見醫生有些難以啟齒,但是似乎是考慮到時間問題,還是說了。

「是這樣的,那個女孩可能很難撐到明天。」

「毒品這麼強嗎?」

「不,那也是原因之一,不過更重要的是這個少女似乎強烈的抗拒活下去。請問她是不是做了什麼會導致絕望甚至失去生存欲望的事情?」

中年警官與矮胖員警互相交換了眼神。憾先生一邊思索著一邊編織著適當的用詞。

「其實這孩子目前涉嫌某個案件,而她也自首了。」

「這樣就麻煩了!如果患者因為罪惡感而想死以我們的醫學幫助很有限的!可能的話能請患者的親人或是好友來一趟嗎?」

「我家的臭小鬼……我是說患者的好友已經盡快趕來了。依照我的指示去接患者的父親。這樣就可以了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應該就有希望了!請問大概還要多久呢?」醫生急迫的問著。憾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時間,現在是十一點四十分。當時自己是在約七點半的時候打過去的。如果彼星是馬上出發的話到達宋亞楓父親的商務公司起碼要兩個小時又十分鐘,來回就是四個小時又二十分鐘。

「大約是十一點五十分會到。不過這是理想的狀態。」憾看著分秒前進的時間。假設中途遇到了任何意外,不,只要紅燈多幾個就會來不及。時間上真的太緊。

如果自己讓警車去接的話應該來得及。這種事情憾並不是沒想到,但是第一個冒出來的想法並不是效率至上的警車,而是讓自己的兒子去接。

這到底是吉是兇?憾自己已經沒辦法判斷了。就算之後也派警車去也可以吧?或者叫人調查宋亞楓父親的公司直接通知他,不,連地址都知道了應該直接這樣做才對!可是自己的固執讓這個選項終究存在於假設之中。

時常讓人說太固執的憾先生,這次是不是終於被自己的固執絆倒了?

「臭老爸!你給我出這什麼鬼命令!差點就來不及了啦你這渾蛋!」

彼星的怒吼在醫院的入口傳來。

「不好意思!讓我過去!我的女兒現在生命垂危!」

宋亞楓的父親,宋嚴思的聲音從門口飄入憾的耳中。

十一點四十二分。傅彼星帶著宋亞楓的父親,宋嚴思回到了醫院。

「臭老爸!你這渾蛋!路上出了巨大的交通事故啦!如果照著一般道路鐵定來不及啦!」彼星不斷的對父親發飆。給自己那種胡來命令的老爸稱呼臭老爸是理所當然!

「那你們怎麼趕上的?」

「蝦?司機大叔抄小路……應該說不算是路……噁………。」彼星很噁心的吐在眼前的桶子裡。

從結論上來說,假如憾做出聰明的選擇,讓警車或者宋嚴思自己過來,也一定來不及。這場臨時的交通事故讓整條主要幹道停擺了幾乎三個小時。

憾的固執再度證明了自己的價值。

「亞楓……不要死!要活下去!」宋嚴思雙手合十的守望著正在動手術的寶貝女兒:「為甚麼我當初要……可惡……亞楓,妳要活下去啊!爸爸,爸爸會代替妳的。不管妳做任何事情,爸爸都會幫妳承擔。」

「「你說的是真的嗎?」」看準了這個時機,憾跟彼星異口同聲地說出了勸誘的台詞。

「诶!臭老爸你不會吧!」彼星吃驚的看著憾,憾則是報以自傲的笑容:「臭小鬼能想到的事情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什麼?」中年警官疑惑著來回看著這對父子。

「不過,這次讓給你吧臭小鬼。」

「什麼讓給我!本來就是我找到的!而且這種東西也不是能夠度讓的吧?」彼星不服氣地回嘴。

「那個……不好意思請問你們在說什麼呢?」宋嚴思不解地看著憾跟彼星。

「你真的願意承擔嗎?亞楓所做的一切?」

「真的!只要能減輕亞楓的痛苦,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就算要你重新擔下自己的罪刑也沒問題嗎?」彼星咄咄逼人的追問。

接著,就像是聽到了外面彼星跟嚴思的對話一樣,躺在手術房的亞楓竟然睜開了眼睛。

「患者………患者清醒了!」醫生驚訝的興奮說道。

「這樣正好,主角都齊了呢。」憾先生提議說:「不如接下來的解決篇就在裡面上演吧?」

「就是這樣,麻煩你移駕到裡面吧,宋嚴思先生。」彼星對著驚喜交加的男子說著。

宋嚴思的表情終於從歡喜變成哀傷,最後成了做好覺悟的神情。

嚴思、彼星、憾先生還有中年警官跟矮胖員警,就這樣進到了手術房。

「爸爸!你!你!不要過來!不要打我!我不要你!走開!」亞楓清醒之後,見到父親就馬上排斥,拒絕。

「阿星……保護我,我不要爸爸來!他一定又要打我了!」

「啊……恩……對不起。」嚴思低頭對著女兒道歉。「可,可是我很擔心……抱歉……。」

「喂喂!妳這樣對父親不對吧!」中年警官看不下去的說:「不管妳爸爸之前怎麼樣,起碼他為了看妳一眼跑了這麼遠的路過來!」

「警官先生,你誤會了。」彼星阻止中年警官說下去:「亞楓從小就被家暴,身上甚至都是傷口。因此展現出這種態度也是自然的。」

「可是……這個爸爸怎麼看也不是會對女兒施暴的人啊!」矮胖員警說著:「怎麼會呢?」

「笨啊你!不管是怎樣的人都會變的吧?你也聽到憾先生的小兒子說了以前吧!」中年警官說道:「一定是後來改心向上了吧!」

「不,臭小鬼不是那個意思。你也誤會了。」憾先生說:「他只說從小被家暴,但是你們卻陷入了定式思考。」

「定式思考?」矮胖員警不解的問:「我們沒有啊!」

「啊!難道說!」中年警官像是想通什麼似的大叫:「家暴的是……母親嗎?」

「沒錯!」憾先生肯定:「單親家庭,又是女兒跟隨父親,如果有家暴傳言大家都會認為是父親動手,實際上動手的應該是母親,而動機是五年前那個死者所犯下的性侵案件。」

「原來如此,因為大女兒被性侵而感到憤怒,因而傷害小女兒嗎?」中年警官說:「這樣就說得通了。」

「不可能說得通吧?」彼星笑道:「大女兒被侵犯還會去欺負小女兒?一般來說是相反吧?應該會更加努力保護女兒才對。」

「不不,憾先生的兒子還太年輕了,你真的不懂這個社會上什麼人都有。當然會有就算大女兒被侵犯,也會欺負小女兒的母親。」

「跟大女兒被侵犯之後,會去欺負小女兒的母親比起來,」彼星平靜的說:「常常被誤認比實際年齡小很多,甚至被誤會成女兒姐姐的母親比較常見吧?」

「你說什麼!」矮胖員警驚呼道:「你說,五年前被侵犯的不是宋亞楓的姐姐,而是母親嗎?」

「怎麼可能!當初是以性侵兒童罪起訴最後無罪……。」中年警官像是被電流刺激一樣大呼:「當然無罪!根本不是性侵兒童!不是兒童!」

「恩,事實就是這樣。性侵……妨礙性自主罪雖然是公訴,但是跟性侵兒童比起來,單純的妨礙性自主還是有辦法私下和解。這就是五年前事件的真相。」憾說道。

「沒想到……之前殷樂詠的性侵案件居然有這樣的內幕……。」中年警官感嘆道。

「並不是殷樂詠的性侵案件。」憾補充:「而是殷樂詠的雙胞胎哥哥,殷詩詠的性侵案件才對。」

「怎……怎麼可能!」矮胖警官反駁:「就算是雙胞胎哥哥,檢察官,警方,兒童福利委員會,當時這麼多組織在調查,怎麼可能連哥哥弟弟都搞錯!」

「當然不可能搞錯,只要調查就不會搞錯!」憾微笑著說,就像是在嘲笑那些機構:「可是如果當事人主動給出有著姓名的身分證,DNA檢查也一致的狀況下,你覺得還會有人發現嗎?」

中年警官跟矮胖員警沉默了。憾也沉默了。這就是公家機關的弱點……應該說人性的弱點,對於已經認同的事物不會一再的檢驗。

「這件事追根究柢只是我的假設。但是樂詠哥是在四年前搬過來的,雖然有點勉強但是亞楓父母分居也可以說是在四年前。」彼星看著低頭不語的父女倆,繼續說:「我的假設是之前在亞楓的母親性侵案件之後,雖然有點家暴傾向但是在亞楓跟嚴思先生的包容下慢慢有好轉,但是四年前樂詠哥卻搬到了隔壁。長相跟當時侵犯自己的殷詩詠相同的樂詠哥當然被亞楓母親徹底敵視。可是樂詠哥卻對亞楓釋出善意。」

「原來如此,這樣導致的分居嗎?」憾詢問道:「為了讓妻子遠離心理創傷,所以分居。並不是因為不合。可是夫妻分居正好讓之前的家暴謠言苗頭指向父親,不,也可能是為了讓孤單一人的妻子不要受到輿論壓力而刻意這樣令外界誤解,我的推論沒錯吧?宋嚴思先生。」

宋嚴思不發一語的沉默。

「這樣分居跟家暴,還有性侵事件的事情我已經懂了。」中年警官心急得提問:「所以是為了幫母親報復,才殺死與殷詩詠相同長相的殷樂詠?」

「所以說,不要再陷入定式思考了。」憾無奈的拍了一下額頭:「你為甚麼覺得被殺死的是殷樂詠?」

「咦?因為住在那邊的是殷樂詠……啊!」矮胖員警靈光一閃,脫口而出內心的想法:「死掉的不是殷樂詠……是殷詩詠嗎?」

「正是如此,起碼我覺得是這樣。」彼星說:「雙胞胎一個住在城市一個住在鄉下。只是交換個幾天不會被發現的。說不定是因為樂詠哥想要回鄉下看父母,也可能是殷詩詠想要來看看,不過我最偏向第三種可能性。」

「殷詩詠發現過去自己性侵的對象的女兒就在弟弟房子隔壁,起了歹念吧?」憾把彼星的話頭接了過去:「說不定真正的殷樂詠還不知道這個原因,以為自己的哥哥想要跟對方道歉呢。」

「等等……你們父子兩一搭一唱把事情說的很單純,可是真的是這樣嗎?」中年警官抱著頭腦苦思:「平常殷樂詠就是會販賣毒品的毒犯喔!」

「誰告訴你是殷樂詠販賣的?」憾不齒的問:「我們只知道殷樂詠會把床墊捐贈給孤兒院和教會,而孤兒院跟教會裡面毒品氾濫而已。」

「這樣不就是代表殷樂詠販毒嗎?」矮胖員警呆呆地問。

「警察先生,樂詠哥只是把他睡舊的床墊送給小孩子。而他之所以會有舊床墊是因為有新床墊,至於新床墊則是鄉下的哥哥送給他的。」彼星細心的解釋:「這樣解釋的話,樂詠哥知不知道裡面有毒品都很難說。只要殷詩詠在送床墊的時候把毒品藏裡面,到時候再給新床墊。不知內情的樂詠哥就這樣無辜的成了毒販哥哥的毒品運送員。」

「我幾乎是很快地就推理到這個地方,可是之後完全卡住了。之前的推理是很合理,但是也有不合情理的地方。如果亞楓真的用我說的方法在半夜去殺人,會出現矛盾。昨晚的一點多有一件很大的事情,可是在亞楓的證詞中完全沒有出現。雖然後來證實是謠言,但是畢竟發出了很大的聲音。如果在睡覺就算了,在殺人的話不可能沒提出來。」彼星鋪成著情緒,緩慢地說出關鍵字:「雷劈大樹。」

聽到這四個字,憾的嘴角有些上揚,中年警官跟矮胖員警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而關鍵的父女倆則是把大事不妙這四個字直接寫在臉上。

「我也是問過司機才知道,昨天晚上有著很大的閃電,謠言劈開了大樹甚至引起火災。當時的時間大約是一點左右。如果當時亞楓真的在殺人,鐵定會注意到!但是卻沒有注意。為什麼!」

「那,那是我……太專心了!」亞楓像是不服輸的強辯,但是彼星完全沒有在意。

「錯!因為妳當時在一個根本看不到閃電的地方!」彼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大聲地把答案說了出來:「妳在自己的房間裡面!妳的房間因為構造的關係衣櫥擋到了窗戶,所以閃電在大也不可能看到,而且妳當時的情況也不可能有餘力注意到外面的雷聲。因為妳那個時候正在被殷詩詠壓在自己的床上!」

「等等!這不合理啊!」矮胖員警反駁:「為甚麼殷詩詠在半夜會出現在女孩的房間裡面!怎麼可能讓他進去!」

「他當然不是從大門進去的!」彼星從懷裡拿出一本很厚重的書,還是原文的:「你們猜這本書是誰的?」

「恩……標題上是有關心理學……應該是現在正在讀大學的殷樂詠的書吧?」中年警官推了推鼻頭上的眼睛,說。

「沒錯!可是這本書卻出現在亞楓的房間!不只是這一本,包括這本書在內那個高達兩公尺的書架上幾乎都是這樣的書!而且這種小學女生的房間不可能放著高達兩公尺的書架!」

「有可能是父親的書吧?」矮胖員警說。

「不,他們家有書房,不管是讀書還是藏書都是在那個房間。亞楓的房間裡沒有書桌,卻有書架,我一開始就很在意這件事情。後來我去看了樂詠哥跟亞楓的房間,我終於知道為甚麼了!這個書架本來應該在樂詠哥的房間!亞楓把整個書架跟書一起搬到房間來!」彼星激動的說:「在搬書架的時候沒有把上面的書拿下來,要不是怕忘記順序不敢隨便亂動,就是距離很短一下子就可以過來。亞楓跟樂詠哥的房間直線距離只有大概不到五十公分,直接搬過來的理由就是這個。」

「不,不對啊!」中年警官喊著:「就算直線距離很短,中間有牆!書櫃總不能穿牆而過吧!」

「暗門……嗎?」憾詢問著彼星:「亞楓的房間跟殷樂詠的房間的牆壁是可以打開,恐怕是類似旋轉門的構造吧。」

「沒錯!我在調查樂詠哥房間的時候確實有看到兩條延伸到天花板跟地板的細小裂痕,因為真的很不明顯,如果不是像我這樣在認定了暗門的存在去有意尋找的話恐怕根本找不到。更重要的是打不開!」彼星把手中的書重重摔到地上:「因為亞楓把書架擋在亞楓房間的暗門處。」

「原來如此,殷詩詠夜半潛近宋亞楓的房間,為了性侵宋亞楓卻遭到殺害,對吧?」矮胖員警總結道,可是說到一半就發現自己說的事情有問題:「可是殷詩詠是在殷樂詠房間遇害的吧!」

「定式思考啦……引導你們認為殷詩詠在自己房間遇害的原因是地板的血跡吧?」憾很擔心的看著眼前的警察:「他們可以把屍體搬過去,當然也可以把地板換掉啦!我記得殷樂詠房間是木頭的地板。只要亞楓房間也是……不,應該也是吧,畢竟都有暗門構造,如果地板之類的不相同就太說不過去了。」

「恩,讓我質疑的地方是不只是警方清理的血跡,就連一點點食物殘渣跟水漬都沒有。那樣的地板跟印象中男大學生的房間真的差很多。」彼星補充道:「就因為這個我才聯想到替換地板的把戲。」

「所以……就連案發現場都是假的!」中年警官瞪視著躺在病床上的少女:「這種嚴密的詭計……這樣計畫周詳的殺人竟然是一個小女孩想出來的……。」

「不對!最關鍵的地方在這裡!這就是這個命案最最令我思索的地方!也就是讓我一直無法排除的地方!」彼星說出了最後的最後關鍵的台詞:「殺死殷詩詠的人並不是宋亞楓!殺死殷詩詠的真正兇手應該是你!」

少年手指的方向,是顫顫發抖的男子。

「你才是真兇!宋嚴思先生!」

「我打從一開始的推論就太過草率了。因為我從來沒有想到這是被準備好的答案。故意讓我行動,不,要是我不行動亞楓也許會拖著我去調查,雖然結果我自己去了這也沒有大礙。

只要我行動我就會注意到院子的小洞只有像我跟亞楓這樣的小孩子可以鑽進去。玄關大門沒有被破壞的痕跡。甚至刻意把針頭放在床邊……不,連書桌上也零散的有一點圖釘。讓我注意到聲音的問題。最後把我請到自己家裡也是當我懷疑自己推理時有能夠找出暗門這個線索的一步棋。

可是妳沒想到我在警局聽到很多,甚至是太多有關殷樂詠之前的案件,妳的家暴事件,毒品販賣的細節。我推理出被殺害跟當年性侵妳母親的人都是殷詩詠後,自然也會連想到妳的家暴事件的真相。

這樣的狀態下我回去殷樂詠房間跟亞楓房間再度調查。當然我的再度調查也在妳計算之內,妳甚至給我準備好全新的解答。為了避免被強姦而自衛殺人。

可是這實在太不合理了。

不,強姦的部分很合理,自衛殺人也是合理。

問題在房間甚至沒有書桌的,在這樣的條件下地方一個小五的女孩子有辦法隨手抽起小刀,朝著一個成年的大學男生,或者同等年紀的人搏鬥,甚至殺害對方?

懷疑開始了。之後答案就浮現了。

殺人的不是妳吧。

當天的狀況大概是這樣的,半夜一點多,殷詩詠透過暗門潛入妳的房間,但是他並沒有想要侵犯妳。

他是想要殺妳。所以帶著刀子。

原因我不清楚,只有這地方我完全不能理解。可是可能性只剩下這個。

妳勢單力薄,當然不可能是他的對手,正當妳想要尖叫的時候,他胡亂的把身上的東西往妳嘴裡塞,妳不經意地吞了下去。而那個恐怕就是毒品。

就在這個時候,加班回來的嚴思先生看到了這種狀況,急急忙忙的從殷詩詠的手中奪下小刀,兩個男人便扭打到了牆邊,一路成為在地板的搏鬥。接著也許是意外,也許是刻意,不管怎樣嚴思先生手中的短刀劃破了殷詩詠的喉嚨,鮮血就這樣湧出。

就算是失手嚴思先生也算是殺人,為了隱瞞事實靈光一閃,想到了透過暗門把屍體跟地板互換位置,做出混淆案發現場的圈套。之後為了讓暗門不被發現,你們決定把門給擋住,卻找不到適合的東西,於是從樂詠哥的房間裡搬來了書櫃把暗門擋死了。

可是只要警察來查,一定早晚會曝光吧。不過如果亞楓想要頂罪單純自首沒有意義。因為沒有人會相信一個小女孩的證詞,即便兇器上有妳的指紋,警察也會先聯想到小學女生與大學男生的體格差異。

如果想要成為兇手,必須先準備好讓警察信服的答卷。而妳就將一份準備好的推理,安排好的線索,一份名副其實的推理問卷放在我的面前,而我也真的乖乖地幫妳填好了答案,警察也真的接受了。

證據?

不好意思,這次我找到了。雖然我說找到但是想到的時候我真的很無法置信,妳真的太大膽了。

還記得我說過你們為了把暗門擋住,找不到東西只好把樂詠哥房間的書櫃搬來吧?

妳的房間本來就有一個很適合的東西,為甚麼要冒著留下線索的風險把那個很適合的東西放著不用,而去把書櫃搬過來?

這樣一想就很清楚了。

因為那東西已經有用處了。

證據,就在妳房間的衣櫃後面,亞楓。

請你自首吧!嚴思先生。

拜託了。」

「不!是我殺的!是我殺了那個傢伙!」亞楓像是瘋掉一樣不斷的重複著。

「阿星!你是偵探吧!把我抓走!警察先生,我已經自首了!是我幹的!跟我爸爸沒有關係!」

「亞楓……。」彼星本來想要出言安慰,可是始終找不到正確的詞語。

要說什麼呢?

該說什麼呢?

能說什麼呢?

「亞楓……不可能的。已經這樣子是瞞不下去的。」嚴思微笑著摸著亞楓的頭髮:「各位說的沒錯,殺人的是我。」

「不!!!!!」亞楓發出了巨大的悲鳴:「是我!是我!爸爸……爸爸不會殺人的!如果不是我爸爸也………不對!是我殺的!把我抓走!不要抓爸爸!」

「……宋嚴思,我以涉嫌殺害殷詩詠的嫌疑人為由將你逮捕。」憾先生從懷中掏出手銬,嚴思沒有特別抵抗,只是對著依然躺在床上的女兒說:「這本來就是我應該負擔的罪孽。我一點也不後悔。五年前我沒辦法拯救自己的妻子,現在我已經可以拯救自己的女兒。」

「爸爸!不要!不要走!」亞楓的聲音迴盪在少了父親的病房,那聲音實在是太過寂寞。

彼星知道,這個是成長。

可是這個成長,實在太過殘酷。

彼星想要伸出手,撫摸好友的頭,可是亞楓卻怒視著他。

「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阿星!你給我滾的越遠越好!」

彼星深深的受傷了。但是也明白這不是亞楓的錯,正如數小時前自己對父親的怒吼一樣。那不是自己的錯,也不是父親的錯。

彼星沒有離開,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邊。

然後,不知道過了多久。亞楓不再咆哮的叫彼星出去,醫生也沒有請彼星離開。就這樣彼星得到了在手術房睡著的珍貴經驗。

醒來的時候,亞楓已經能夠坐挺起來。她的雙眼很紅,也許是哭過。

不,一定是哭過吧。

「抱歉……。」亞楓對著摯友說。

「沒關係。」彼星回答著摯友。

兩個人就這樣短短的對話,接著又陷入了沉默。

這種沉默也不是很令人覺得壓抑。彼星心想,雖然空氣沉重,可是心情卻沒有很壓抑,這種奇妙的心境究竟是什麼?

彼星最後還是離開了手術房,卻在手術房門口被攔住。

攔住他的是一個年紀看起來也許只有國中生,綁著雙馬尾的少女。看起來有點擔心的望著手術房內部,說不定是亞楓的朋友吧?這種身高也可能是發育良好的小學生,畢竟班長就跟她差不多高。

「那個,不好意思,請問小楓,啊,我是說宋亞楓在裡面嗎?她還好嗎?」

果然是朋友啊……。彼星對著手術房指了指。說:「亞楓在裡面,已經過了危險期了。」

本來彼星打算這樣直接離開,但是腦海中卻突然浮現出一個瘋狂的想法。那個女孩子在眉宇跟眼神之類的地方似乎有亞楓的影子……該不會……。

「請問………您該不會是亞楓的母親吧!」

「哎呀!看的出來嗎?」外表應該只有國中生(也可以說是小學生)的少女害羞用手把自己的小臉給遮住。

「啊……等等不對!怎麼可能看的出來!真的很離譜………。不好意思可能有點失禮,但是請問您今年幾歲?」

少女隨口說了一個彼星連計算都不敢的數字。

天啊……真的有這種事情耶……。

「不好意思,我聽外子說小楓突然要動手術,詳情完全沒有細問,如果你知道的話可以告訴我嗎?」

聽到這個不算過分的請求,彼星思考了一下,雖然有種應該要讓嚴思與亞楓自己告訴她的想法,但是還是按照順序把整個事件解釋過了一次。

過程中雖然有提到自己被性侵,以及家暴女兒的事件,但是眼前的少女依然和顏悅色地聽完整個事件。

最後,當彼星告訴她嚴思乖乖地跟著警察去警局時,也只是說了:「原來他是在警局打給我的啊!」這種程度的反應。反應冷淡到彼星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有說故事的天分。

然而,就算彼星沒有說故事的天分,但亞楓的母親很顯然有聽故事的天分。在彼星說完整個事件之後,她只是笑笑地問了:「那,請問你想要知道什麼事情呢?偵探小弟弟?」

彼星確實是有事情想問,也的確是為了問這些事情才會告訴亞楓母親整體事件。但是自己的意圖被破解到這麼細微真的讓彼星大吃一驚。

「請問……為甚麼您知道我有事情想問呢?」

「很簡單啊!根據你說的故事,偵探小弟弟的行動都很符合道德跟常識,只是在做某些事情的時候會毫不猶豫地踩到道德,常識甚至法律的底線。那就是當自己的好奇心跟那些規則牴觸到的時候,不管是惹哭女孩子,翹課,侵入民宅甚至是對敬愛父親的反抗,這些全部都是因為好奇的關係。所以在道德上必須要讓亞楓跟嚴思告訴我的事情,你卻先告訴我了,這代表你的好奇心在作祟啦!」

………這下不只是意圖被破解,連自己這個人都好像脫光了一樣的感覺讓彼星很不是滋味。不過對方句句在理而且字字屬實,所以連反駁都辦不到。

「那……我有一個假設。亞楓並不只是頂替了父親的罪,甚至頂替了母親……也就是您必須承受的殺意,請問這是正確的嗎?」

「真是厲害的推理呢!偵探小弟弟。你是怎麼想到這邊的?」少女對彼星的稱讚實際上應該是默認,彼星如此認為。

「其實我一直有這種想法。最大的原因在於一個房間沒有書桌,但是床卻大到能夠讓我跟亞楓兩個人橫躺甚至嬉鬧。那張床應該是雙人床吧!既然是雙人床而且房間規格也相當的大,也就是說那房間或許並非亞楓的房間。而是您與嚴思先生的房間。」

「可是現在是亞楓住吧?」

「錯!這是我的定式思考。亞楓把我帶到房間,並且宣稱這是自己的房間,我就這樣相信了。然後侵入亞楓房間的殷詩詠想要殺害亞楓的想法就把我逼到死角。其實一開始就錯了。」

彼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亞楓說謊,那個房間是主臥室,只是平常嚴思先生總是在外出,而您已經住出去,所以那個房間是空的。我之所以沒有一開始就想到除了亞楓說謊出我意料之外,還有床鋪的樣式也很難讓我聯想到主臥室跟嚴思先生的風格,但是只要想到亞楓的母親是年輕到令人誤為為兒童的程度,那種設計也可以理解。」彼星越說,少女臉上的笑容也越燦爛:「所以關鍵在於那間房間應該要睡著的人並非亞楓,所以從侵入亞楓房間是想殺亞楓開始的思考邏輯就完全錯誤了。」

「如果說殷詩詠想殺的人是您,那他就有動機了。而他會誤會的原因我大概也想得出來,是亞楓刻意安排的吧?故意挑殷詩詠難得來城市的日子跟已經替換的殷樂詠,實際上是殷詩詠說媽媽最近會回來住。然後日期故意選在父親加班沒有那麼嚴峻,應該是會回來的晚上,把整個事件一口氣解決。」

「原來如此,這是很有趣的推理呢!偵探小弟弟。」少女的心情很好似的,進一步追問:「那肯定連殷詩詠想要殺我的動機,你也想到了吧?」

「毒品……這是這次事件的關鍵字,不,也許五年前的強姦未遂事件也是吧?」彼星直視著這個外表上與他相差無幾的少女:「我想到了兩種可能喔,第一是妳也曾經是殷詩詠毒品的客戶或老闆,殷詩詠為了斬草除根想要把妳除掉。」

「喔?確實有可能,那第二種呢?」

「據說,現在各國都隱藏在軍警機構下的小組織,根據各種領域來收集該領域的專家,以特別警察的身分活躍在社會陰暗處的天才們,其中有專門研究核能,生物,環保,商業甚至是毒品。」彼星沒有點破,把話說到這邊。

「很高興跟妳聊天喔!」

旋即,小小偵探走出醫院。

「我也很高興跟你聊天喔!偵探小弟弟。」

毒品特勤小組組長,余媛馨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目送著少年離去。

正好,朝陽在璀璨的上升,照亮了這個少年的視野。

彼星是一個小學五年級,年僅十歲的小男孩。他有著一個嚴守規定的父親,和藹親人的母親,可愛活潑的妹妹和兩個令他驕傲的哥哥。

然而,在不久的將來,傅彼星這個名字將以名偵探作為抬頭,令世界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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