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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1

        发现那颗糖是很偶然的。

        我说很偶然,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去注意过那个地方,当然,正常人也不会对那里感兴趣。

        不知道有没有人仔细看过老式蹲坑厕所的厕所洞,里面?

        现在的大部分家庭都安装了西式坐便器,大号的时候即便尽情玩手机,腿也不会麻得难受了。我老妈更会享受,去日本旅游了一圈,回来就把坐便器都装上了卫洗丽,喷热水,按摩,烘干一条龙服务,上厕所成了一种享受,害我赖在里面的时间越来越长。

        重要的是,坐便器让你从来不会意识到厕所洞这个事物的存在。

        但在学校里就没那么惬意了。以前住宿舍就是一整层楼共用的公共厕所,后来到了高年级自己在外面和人合租公寓,可以独自占用一间带卫生间的房间,但厕所仍是蹲坑式的,倘若不想你的菊花被水溅到,厕所洞的位置必然得垂直正对你的脸。

        那个黑黢黢的,永远看不清底部的窟窿,连接着幽深庞大的下水道世界。

        你要蹲大号就没办法忽略那个窟窿的存在。而且像我这么神经质的人,又手贱过伊藤润二,经常对着那洞想精想怪,还真害怕洞里会突然冒出一只黑手,扯住我小鸡鸡就往下拽。

        可惜这种桥段一次都没出现过就过时了。不过,最近我也真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事情。

        那是在一次即将迟到的早晨。由于我租住的公寓位于校外,走到里面的教学楼上课得十多分钟,时间眼看就来不及了,我提裤子的时候一个慌张,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登时滑了出来,毫无悬念地滚进了厕所洞里。

        啊,手机掉厕所这种必修项目终于也轮到我了。另外一个自己在耳边淡定地旁白了这一句。

        但它突然开始响起来,音乐声从洞里往外飚,这才让我惊了一下,连忙趴到地上,想去看看还有没有救。

        该死的,肯定是张百乐通知我老师在点名了!我心里兀地一慌张,脑子一魔怔,就不知哪里来的二缺劲儿,猛地便伸手去掏。

        小臂整个进去了,洞壁碰触到手部的皮肤,湿漉漉的还带着点暖意,但指尖却还没触到任何东西。横竖沾了腥,狠下心又往下移了一截,洞像是在收紧,把我的手掌关节都挤笼一堆。这时人已经差不多趴到了地上,屁股狼狈地撅着,一股新鲜的尿骚味直冲鼻腔。

        妈的这窟窿有这么深吗?怎么都够不着!

        我莫名的紧张起来,有点不敢再探下去。心里一没了底,恶心感便翻江倒海地上来,我骂了一句操,起身跑到房间里去找电筒。看来徒手是不行了,至少先看清楚目标的距离,也好找合适的工具。

        铃声还在孜孜不倦地响着,一遍又一遍惹心烦。那怂货肯定以为我还在睡觉。

      一束光线直直地打进洞里,很容易便把狭小的空间照了个通透,我凑近洞口望下去,洞口底部有一滩薄薄的水(应该是尿),却看不到手机的影子,铃声似乎是从更深的地方传来的,想必摔下去的时候就借着惯性从管道拐弯的地方滑到下面去了。

      正想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我却在那时发现了那颗躺在甬道底部的糖。

      一颗圆圆的硬糖,在光线的反射下,它晶晶亮亮的,发出橙黄的水果色泽,躺在洞底正中间的位置。

        一开始我以为是扣子或者石头,但只定睛看了一瞬,我便确定它是颗糖,虽然我成年以后就几乎从来不吃糖,但这点辨物的眼力还是有的。

        对啊,我从来不吃糖。

       

  2

        到达上课的教室时,老师已经开讲二十多分钟了。我偷偷打开后门,便看见那龟儿子张百乐坐在最后一排,正朝这边使眼色。

        趁老师写板书,我猫着腰溜了进去,一屁股坐在他帮我占好的位子上。正准备开始例行的嘴炮问候,便突然发现另一边坐着他妹子,正嚼着口香糖,笑吟吟地看着一头大汗的我,涂着粉嫩口红的嘴唇随着节奏一撅一撅的,煞是可人。老子立马就收敛了,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没点名吧?”

        “没点名我催你吸粉啊?”张百乐横眉冷对,果然有妹子在的场合他都会走强气路线,完全罔顾自己怂货一个的原始设定,“小桃帮你答到的,还不谢谢我老婆!”

        “我擦!这也行?老师连男女都不管?”

        “我就说名字娘炮也是有好处的嘛。”

        “滚你芭比。”我在暗处狠踢了他一脚,个贱人便夸张地哎哟两声,朝小桃身上倒过去,两人便目无法纪地在最后一排卿卿我我起来。

        虽然已是六月的天气,但小桃还是穿得太清凉了。年轻就是底气足,一把长发随意扎在脑后,露出柔和的脖颈,紧身的吊带背心下清晰可见胸罩的轮廓,浑圆的胸部高耸着,下面穿着牛仔热裤,肆意露出两条白嫩的大腿,匀称丰满的酮体看得人口干舌燥。她比我们要小两级,可以说才进学校不久就被张百乐把上了,经常在我们班浑水摸鱼听课,尤其是在前一天两人一起过夜之后。

        想到这里,脑海里便控制不住地回放起晚上留宿在隔壁房间的小桃那娇媚的呻吟,像只发情的小母猫般撩人。旧公寓的隔音做得差,每到这种时候我就静不下心来睡觉。张百乐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烦恼,总算愿意再多花个开房的钱,把小桃带出去住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昨晚他们没在公寓里睡,害得今早没人催我起床上课。世间安得双全法啊。

        我偷偷瞟了几眼小桃,尽量自然地说,“桃子,谢谢你哦。”

        “这是有偿的,”小桃眨眨眼睛,像是随时都在放电,“你帮我看着他,不准他偷偷带别的女生回去哦!”

        “你错了,其实我和楚薰才是真爱。”张百乐说完深情拉起了我的手,我差点顺势一个上勾拳。

        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就到课间了,大教室里的一百多个学生睡倒了一片。小桃说后两节她们班有不能缺席的专业课,便依依不舍地走了,张白乐一直送她到一楼门厅。

        我趴在桌子上,消化着宿醉之后的昏沉,想起今早厕所里那颗诡异的糖。

        难得有个新鲜话题,原本一来就想告诉张百乐的,但被小桃的出现打了个岔,没来由地不想说了。

        我不吃糖,所以那颗糖肯定不是我扔进去的。如果我的手机没有恰好掉进厕所,可能我就会毫无察觉地按下水阀,把它冲走。

        仔细回想一下,我前一次上厕所是在昨天下午回到公寓房间的时候,撒了泡尿,后来就出门去吃晚饭,吃完晚饭上自习,上完自习还和哥们去吃烧烤喝啤酒,弄得深夜半醉了才又回到公寓,倒在床上就睡了,天亮后是被满膀胱的尿给憋醒的。

        糖不可能是在这之前扔进去的,那样肯定已经被冲走,如此来想,在我昨天那泡尿和今早这泡尿之间,有别人进过我房间?

        话说这套公寓原本就是合租的,一共四间房,除了我和死党张百乐,还有一个在附近上班的社会人士,第四个房间一直空着,房东偶尔会来住一下。我的这间卧室是最大的,租金也最贵,带了一个独立卫生间,是不和他们共用的。张百乐和那个上班族共用外面的那个卫生间。所以只要我锁上房间门,他们是用不了我的这个卫生间的。

        我平时大大咧咧,也不是说时时刻刻都会把房门锁上。毕竟那个上班族朝九晚五白天都不在,张百乐又是我哥们,我没事儿防谁啊?但我们一般也不会不打招呼就进彼此的房间。而且,我安全意识没那么薄弱,要是出去一个小时以上的话还是会锁门的。所以这件事才有点诡异。

        脑子一遇酒就清零,我是真的回想不起来昨天出去吃晚饭前是否忘记锁门,这关系到这究竟是个鬼故事,还是个日常向的八点档。

        想着想着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来,我发觉自己出奇地在意这件事。上课铃响了之后,张百乐跟我聊了什么,我都完全心不在焉。

        或许直接问他昨天是不是回过公寓,用过我的厕所?

        或许问问房东是不是去检查过卫浴设施,毕竟他有每间房间的备份钥匙?

        但直到下午放学了我都没问出口,是害怕得到一个无聊到足够引发我自我鄙视的答案吗?所以宁愿就这么不了了之?

        想啥呢,反正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我叹口气,从那颗晶亮的糖果,想到了小桃那粉嫩润泽的唇瓣。

     

3

        下午上完课回到公寓后,我特意又往厕所洞里看了一眼,手机是无论如何没希望了。见到那颗糖还好好地躺在洞洞底部,我站起来便按下了冲水阀门,让这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随着脑子里的一切杂念进入地下。

        但这件事却并没有结束。甚至可以说,从发现那颗糖的时候开始,就像是笔直前进的列车在某个暗藏的交叉口给切换了轨道,我的生活在不知不觉中往奇怪的方向偏离了。

        当天晚上半夜了我被隔壁的动静给吵醒,又是小桃勾人的呻吟声。张百乐这头种马还是把她带回来留宿了,也难怪,临近月末这家伙的生活费该师捉襟见肘了,就他这频率一直开房也吃不消。

        好在我已经睡得迷迷糊糊,趁感官还没被激活,蒙了个头就又睡死过去。第二天早上如愿地被踢门声吵醒,三下五除二收拾好就出门赶课,在客厅撞见刚刚洗完澡出来的小桃,她只裹了个大浴巾,里面像是全裸的,浑身粉粉的冒着蒸汽。我顿时有点尴尬,她却大大方方跟我打了个招呼,还朝后面的张百乐做了个飞吻。

        “我今天没课,在你房间玩玩游戏哦。”

        “帮我把内衣洗了啊!”张百乐急匆匆地说完,便跟在我后面下楼了。

        一天的课程结束后,我便早早地回到了公寓里。上厕所的时候,我制不住贱性子,好死不死又顺手拿起电筒往洞里照下去。

        于是,我又看到了一颗糖,静静地躺在里面,圆圆的亮晶晶的。

        比起第一次时的有趣,这次我隐隐地有点后背发毛起来,就像意识到了某种深藏的恶意一样。

        我是清楚记得走之前房门有锁得好好的,便开始怀疑是不是小偷进了房间。但门窗上都没有被撬的痕迹,检查了一圈后,也没发现房间里的陈设有任何异样,最值钱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桌子上,抽屉里的贵重物品也一样没少。

        我坐在床上琢磨了半晌,决定打电话问问房东。但得到的答复却是,房东大叔一个星期以前就去外地做生意了,要下个月才会回来。

        “会不会是以前的住户有我这个房间的钥匙?”我穷尽想象地追问了一句。

        “这房子租给你们之前都整修过,门锁是新换的,钥匙除了你和我没别人儿有,放心吧啊。”他不耐烦地答完就挂了电话。

        我坐不住,再回去观察了一下糖,发现它和上一次的那颗糖的形状色泽完全相同。心说不会还是同一颗吧?糖化了黏在底下,所以上次的时候没冲掉?

        于是我便使劲冲了几下厕所,直到用电筒仔细检查后,发现那颗糖确实已经不见了,才稍微放宽心地干起别的事情来。

4

        我觉得自己快疯了。

        那颗糖不断在出现。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

        我每天都要锁门,但上完课回家,就会像个强迫症患者一样用电筒去检查厕所洞,大部分时候,一模一样的糖一定会静静躺在里面等着我,给我无声的一击。

        对,大部分时候,因为偶尔也会没有。只有它不在的时候,我才敢稍微安心地上个厕所,否则我都会使用外面的那个公共卫生间。

      在意识到有人可以随意进出我房间之后,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居家安全感,对那颗漂亮糖果的疑问像幽灵一样纠缠着我的神经。渐渐的我的脑子已经被那个影像所占满了,整天过得魂不守舍。

      到底是谁?怎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为什么别的什么也不动,偏偏要放一颗糖到我的厕所里?它知道我发现了这个小诡计了吗?如果我根本没发现,这又有什么意义?难不成在我发现之前,这个现象其实已经存在很久了?我操,越想越毛骨悚然。

        我想破了脑袋也完全没有头绪,有几次被这好奇的心魔折磨得快崩溃的时候,我都差点告诉了张百乐,这个粗神经的家伙察觉到了我最近反应迟钝,只是骂我撸得太多,但还根本没意识到有超自然的事情正在身边上演。但最后我都忍住了,直觉告诉我,最好还是靠自己来摸个清楚,就权当我太爱面子吧。万一这是个什么精心策划的整蛊节目,我起码不能表现得太怂吧。

        但我如果一直这么不声不响,憋到内伤,是不是这个恶作剧就永远不会结束?

        闹心归闹心,但我还算是个唯物主义的理工科知识份子,不会轻易地屈服于什么怪力乱神,理智也没那么容易就碎成渣渣,我开始尝试找出一些可供分析的线索。

        对了,我之前提到了这糖偶尔也会不出现?这就是其中一个线索,这颗糖并不是每天都会在那里的,它的出现有规律。

        于是我把见到它的时间都在手机的日历里做了记录。

        坚持了好几天,糖的神出鬼没仍然在继续,而要说规律,虽然我确实记录下了一串数字,但始终没能看出什么蹊跷,更别说参透它们所代表的意义了。

        简单来说,如果我是临近中午的时间段回到公寓,见到那颗糖的几率差不多就是百分之百,但如果我晚上有课或者是吃了晚饭才回来,厕所洞里往往就是空的。

        但问题是我自己的作息和上课时间就很不规律,也不可能每天都守着厕所看,有两个变量存在的观察基本上没有任何意义。感觉自己又掉进了更深的迷惑里。

        我性子急经不住熬,最终决定来个更直接的办法,开始上网找有没有针孔摄像头卖,以便搞个直击现场什么的。这种即将打开新世界的大门的兴奋感让我蠢蠢欲动。

5

        转折的出现是我始料未及的。

        那天晚上我磨蹭到很晚才回家,所有住户都休息了。我轻手轻脚地打开门,便发现客厅里黑漆漆的没开灯,但电视机却开着,声音开得很小,晶体管的亮光微微勾勒出坐在沙发上的人的轮廓。

      “桃子?你在这里啊?”我认出了她,边打招呼边要去按亮顶灯的开关。

      “别开灯!”她朝我叫着,声音是带着哽咽的嘶哑。

        我吓了一跳,手立刻缩了回来,这时便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忙快步走过去,直到能看清楚她昏暗的脸上挂着泪痕,“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她说着又往角落里缩了一下,胳膊环着膝盖,瑟瑟发抖地低着头。

        “张百乐那混账干什么了?”我立刻明白他俩又吵架了,并且很严重。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恼怒。

        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了小桃,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每晚听她叫床所引起的身理反应,但我比张百乐那吊儿郎当的家伙认真多了。小桃是个活泼可爱的萌妹子,性格开朗,在学校里很受欢迎。我内心里一直觉得自卑,但张百乐也就是脸长得好点,其他的什么都比我渣,不仅门门挂科,还整天跟这一带的社会青年混在一起不务正业,要不是因为我想接近小桃,鬼才愿意跟他做朋友。

        有好几次我都很想跟小桃揭他的底,说这男人如何配不上她。但我觉得现在已经没必要了,看到她脸上的淤青和手臂上一道道的抓痕——即便在微弱的光源下也触目惊心,这应该给了她最有说服力的教训。

        在我回来之前她应该已经哭过好一阵子了,现在只是虚弱地喘息着,一脸失神。她身上穿了件单薄的丝质睡裙,因为她蜷缩起来的坐姿,整个大腿都露在外面,还看得到内裤的蕾丝花边。我不禁想着,这个时候推倒她应该很容易吧。

        但这可不是属于好男人的桥段,我不再追问她细节,只是体贴地摸了摸她的头,“已经很晚了,别再想了,先去休息吧,天大的事,我明儿帮你教训他。”

        桃子扭捏了一下站起来,却突然一个踉跄歪倒了,我顺势扶住了她。

        “你有糖吗?”她温顺地靠在我怀里,气若游丝地问到。

        “什么?”我心里一抖。

        “我有低血糖症,今天太生气了连饭都没吃,现在头晕死了。”

        “我这里没有哦。”我说着,想起厕所里不是躺着一颗吗。

        “我包包里应该还有,你帮我拿一下吧?”

        我轻轻放下她,让她平躺在沙发上。便从一旁的包包里翻出了一个橘子味棒棒糖,剥下了糖纸后送到她嘴边。

        她没有用手去接,只是露出红嫩的舌头舔了起来。一点一点,那颗糖果在她陶醉的爱抚下逐渐变得圆润晶亮,闪耀着一层湿润的光泽。

        这香艳的画面引得我无法抑制地躁动起来,同时,我也像是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糖会是小桃丢进去的吗?记忆中她好像随时都在吃糖,也经常留宿在这间公寓里,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进入了我上锁的房间,但这是最说得通的解释了。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几天那个糖的出现规律,好像是和小桃留下来过夜的日期能够对得上。

        看着小桃性感的小嘴包裹、吸允着那颗糖,我不禁浮想连篇。她是在传递什么信息给我呢?现在想来,那颗她曾含在嘴里的糖,带着鲜艳的橙黄色泽,一次次被吐进那个不被人发现的私密洞穴,其实更像是一种暗中的挑逗。

        这个想法让我兴奋,因为我从来没想过小桃会勾引我,哪怕是用这么晦涩的方式。我移开了棒棒糖,壮着胆子压上了自己的吻,小桃没有抗拒,而是紧紧抱住了我的脖子,这让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好甜啊,真的好甜。没想到爱吃糖的女孩这么美味,她的吻,身体,都甜得腻人。

       

  6

        事实很快证明了我的推断,我和小桃在一起之后,厕所洞里再也没有出现那颗糖的影子了。心里竟然有些微弱的失落,难得我还想把这个事情讲出来看看她可爱的反应呢。

        张百乐接连有好几天都没回公寓,也没来上课,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也好,还真有点怕遇见他会万分尴尬。虽然他使用暴力有错在先,但我毕竟翘了哥们的女友,也不太地道。在他缺席的这几天里,我俩可是天天滚床单滚得火热。

        小桃性格外向,在学校里也和我越发亲密起来。我心里想着这么下去也是纸包不住火,指不定张百乐什么时候就会听到风声,朋友肯定是做不成了,但好歹可以互相把话说明白。恋爱之事成王败寇,何况我也算是救家暴受害者脱离了苦海。

        可事实证明我是很傻很天真的那一个。

        张百乐没那么文艺青年范,而是直接带了几个人埋伏在公寓里面等我。我那天刚把门打开跨进去,就被躲在门边的他一拳头给揍趴下了,水泥地板拍得我头晕目眩,还没等我完整地呻吟出一声,拳脚就从四面八方砸了上来,生生给我咽了回去。

        被他们拉住的小桃尖叫了几声,挣扎得衣服都撕破了,最后只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这个畜生,故意要让她旁观整个过程,说实话在这之前,我根本没想到张百乐这个怂货有这么狠。

        脑袋嗡嗡作响,他们在叫骂着什么也听不清楚了。全身的骨头都在互相撞击,没挨几下就已经清晰闻到嘴巴和鼻子里充溢起来的血腥味,我拼命咬紧牙关,不这样做恐怕会不小心咬断自己舌头。被打的时候其实不太会有痛感,一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二是过于密集的冲击力会使得意识断片。要命的反而是对方歇下来的时候,脸上的淤血很快聚集起来,肿胀严重得睁不开眼睛。

        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醒过来时夜色已深,房间里一片漆黑。只稍微动了一下,一阵阵剧烈的疼痛直顶得我脑门发麻。我撑起身来茫然四顾,甚至花了些时间才回想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意识澄清了下来,耳边便远远飘来似曾相识的呻吟声,这又是小桃在张百乐房间里叫床,一声接着一声,但和过去不同的是,这叫声相当凄厉,混合着歇斯底里的嚎哭和哀求,听得我心生恶寒。

        这个畜生!王八蛋!!

        怒火冲天,将我散了架的身子骨整个儿提溜起来。我抓起了客厅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几步跑到张百乐房间,一脚踢开了门,照着正在床上逞淫威的黑影头部,死死砸了下去。

7

        女人这种动物,在最极端的情况下往往比男人更黑化。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正呆呆地坐在卫生间湿漉漉的地板上,面前横躺着翻了白眼的张百乐,吸顶灯白花花地照着他乌青色的脸,他的头发被血浆打湿了黏在一起,凹陷的后脑勺下有一摊混着脑浆的红黑色血泊。

        我背靠着瓷砖墙,感觉自己全身都是湿重的汗水,完全动弹不得。

        地上放了一堆厨房里拿过来的烹饪刀具,而小桃正拿着其中一把最大的菜刀,一下下砍着尸体的胳膊关节处。

        空气里持续响起黏腻和干涩声交叠的钝响。

        她身后的淋浴头正哗啦啦喷着水,大量的血便顺着水流向低洼处,在地板上绘制着水红色的小溪,最后汇进了厕所的洞口,消失在这边的世界里。

        “帮帮忙嘛,得在天亮之前处理掉啊!”她脸上溅满血迹,睁大眼睛冲我喊话,即便在这种时候也带着撒娇的腔调,“我明天还有课呢!”

        喂喂,发生了什么事?这是什么情节啊?

        我的脑海里持续叫嚣着这句出戏的旁白,手却已经乖乖捡起了一个冰锥,用力往尸体的脖子上刺去,以便把颈骨给捣碎。

        分解工作在死一般的沉默中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做到最后感官完全麻木,十根手指都没知觉了。

        草草洗了下血迹,我们找来屋子里所有的塑料袋和报纸,将尸块分别包好,塞在了四个包包里。接着打开所有的灯,仔细清理案发的卧室和善后工作的卫生间,这又花费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我们在浴室脱光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把带血的衣服、床单和抹布也全部塞进了那四个包包里。

        完成所有工序后,我看了一眼镜子,自己呆滞的眼睛里渐渐有了神智。房间也奇迹地恢复到了日常的模样,回到了一切发生之前的初始状态。

        趁着夜色的掩护,我和小桃背着四个包包,步行去了尽全力所能到达的最远地方。在一处城市公园的绿地角落一隅,两人找了个隐蔽处开始合力挖坑。

        挖、挖、挖!拼命往下挖,必须足够深才行,让这畜生从世界上消失,永远不能被人发现!

        再深、再深、再深!挖一个不见底的深坑,最好深到地心去,让他永远躺在遥远的洞底,不见天日!

        忘记那晚挖了多久了,黎明迟迟没有降临,脚下仿佛是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

8

        张百乐同学就这样一晚上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我和小桃回到了公寓里,她精疲力竭倒头就睡,而我又继续进行了一些清理,直到那里干净得没有留下任何会唤起我们不快回忆的痕迹。

        人活着总是要向前看的。天亮之后我俩都坚持去上了课,下课之后又不约而同地回到了这个公寓,连续几天,自然而然的,我们便开始了朝夕相处的同居生活。

        不知是否因为神经紧张,那段时间真的是无比漫长。有时候明明感觉过了天荒地老般的岁月,黑板旁边的钟表分针却只移动了两格,意识在时间的空隙里无限膨胀。一开始它还被无数的念头和情绪所充实,愤怒、惊惧、懊恼、恐惧、迷茫,可很快就只是空虚的不断蔓延而已。我发狂地想快些拉动进度条,好彻底忽略这段不应该出现在我人生中的情节。

        校园生活正常推进着,没有警察来过,也没有任何人来盘问我们任何关于那个人的问题,好像没人对一个人的消失有感兴趣,全世界商量好了似的绝口不提,一致将张百乐的存在遗忘在了遥远的过去。

        但我比过去更爱小桃了,有句话叫dirty   secrets   make   friends.   我们就像是生死与共过的同伴,彼此之间的羁绊比任何人都要强。

        我也没有一秒钟后悔过我为她杀了人。我越想就越觉得张百乐那人渣罪有应得,就算再回去一百次,我也要抹杀他一百次。他就是一个错乱的代码,一个污点,进行擦除过后,我们的人生就能回到那平淡无奇的轨道上,继续上课,考试,吵架,恋爱,找工作,结婚那些庸庸碌碌的烦恼。

        对啊,结婚。我想和小桃在一起一辈子的。

        实际上,我们也真的就这样呆下去了,重复着千篇一律的日子。后来公寓里的住户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再也没有别的人来打扰,感觉就更像一个家了,我们甚至商量着,要不要毕业之后就把这间公寓买下,从此就安定在这里。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毕业了,在同城的一家建筑公司找了份工作,而小桃因为才刚刚进入大三,还得再熬两年,我便理所当然地陪着她,继续住在一起过二人世界。

        唯一不顺心的是,由于我不在学校上课了,又要经常加班、应酬、出差,两个人的作息时间非常难以匹配,渐渐的我们互动的机会变少了,最忙碌的时候,甚至连续好几天见不到她的面。

9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小桃已经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

        我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离开了多久。回想起来,她的笑容和声音都好像是很久远之前的印象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痛苦不堪,坐在床上苦苦思索。房间里的一切都还是平常的模样,遗留着她生活过的痕迹。在她离开我之前,我还以为命运的恶作剧早就放过我了呢。毕竟安然无恙地过了那么久,我走出那么长一段时间的路,难道不是已经远远地把那个错误甩在后面了吗?不是在抹去那个不正确的污点之后,一切就应该按照正常的剧本进行了吗?

        不对。我突然恍然大悟。

        说什么已经翻篇了,我根本就没走出去啊!根本不应该继续留在这个公寓里的,我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怎么一直就没发觉呢?这个公寓给我们的精神刺激太大了,张百乐那个人渣曾经住在这里那么久,他家暴小桃,又在这里殴打我,最绝的是我们还在这里把那家伙杀掉并大卸八块,光是善后清理就弄了好几天。这么不吉利的地方,谁还能忍受继续住在这里一辈子啊?

        想起了这一茬,便突然觉得屋子憋闷得心慌气短,空气里像是清晰弥漫着一股血腥味,那么多年了就没消散。我再也坐不住了,跳起来就往外面冲。我要出去!把小桃找回来,然后两个人一起走得远远的,彻底离开这里!!

        房间门是锁住的。

        是锁住的。锁住的。锁住的。锁住的。锁住的。锁住的。

        我拼命拉了几下把手,气急败坏地砸了一通,但它纹丝不动。我以前一直记不清楚锁没锁门,但现在我能确定这道门是真的锁住了。究竟是谁把门锁上了?!我在房间里啊!!我被锁在了只有我一个人住的公寓房间里这是什么情况啊!!!

        我气喘吁吁,歇斯底里,心跳声耳鸣声争先恐后,吵死个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脑子疯狂转动起来,一件事一件事往回捋着,狠狠拉扯出每一处反常的线头,而我拼命拽着,这些线的源头在哪里?从一开始,一开始就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就这样,那颗糖的影像被唤醒,重新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如此鲜明,像是一个每天都见到的梦魇。

        我疯了般地翻出手电筒,冲到厕所去趴在地上,往洞里看去。

        是的。一颗闪烁着橙黄色光芒,亮晶晶的糖果,万寿无疆地躺在幽深的管道底部。这个异端的介质,还在锲而不舍地泛起扰乱自然法则的涟漪。

        一股无名之火冲上天灵盖,我再次将手伸了进去,使劲往下探去,不顾那沾满秽物的洞壁将我的关节挤压变形,拼命地想去抓住那颗该死的糖果。不管了,就算废掉这只手我都一定要把它抓出来看个究竟!

        胳膊越插越深,指尖仍然没有触到任何东西,我不得不踮起脚,以把上半身更加凑近那个洞口。

        也许是屁股撅得太高导致血液逆流,就在这时,脑袋突然袭来强烈的眩晕,视野跟着旋转起来。

        随着这旋转,眼前黑色窟窿在扩大,像个突然膨胀起来的空间,渐渐吞噬了我的胳膊,肩膀和脑袋,我腿一软,仿佛整个人都掉进了厕所洞里一样,快要被完全罩了进去。

        咦?等一下。

        它不但在扩大,还在升高。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往后坠,而这个扩大的洞口却在升高。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就快要高到天花板上去了,直到整个洞口翻转到了我的头顶上。在这同时我闻到了一股奇臭无比的气味,那是厕所里的屎尿混合着血和腐烂的碎肉的气味。

        我操!要倒出来了!!我心里吼着。坏事从来不会让人失望,那些恶心的下水道的脏东西,就这么哗啦一下子涌了出来,充盈了我的四周。

10

        我至今还记得小桃第一次见到张百乐的情形。

        那是我俩刚刚确立恋爱关系后不久,她第一次来我租住的公寓玩,刚巧遇到那个中午下班回来休息的男人。

        “桃子,这是住我隔壁房间的张哥,他在我们学校旁边的建筑公司上班。”我边打游戏边顺口介绍了一句,原本就跟他不熟,只是个例行礼节罢了。

        但小桃却很有礼貌,估计是看到了个帅哥,她放下了手柄站起来,甜甜地叫了一声张大哥,还开玩笑说,“你帮我多看着楚薰,不准他偷偷带别的女生回来哦!”

        “说什么呢!丢人现眼。”我拽她坐下,显得很霸道。可能是小桃对谁都殷勤的性格让我有点不爽,等姓张的走开以后,才小声说,“还说我,倒是你,以后不准穿这么少出来玩,哪个姑娘像你一样才春天就吊带短裤的?没钱买布爷来赞助你。”

        哦对了,那个就是第一个错误发生的地方。

        如果我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一辈子也不会带小桃到这个公寓里来。

        那天和朋友出去吃烧烤喝酒没注意时间,回到家已经晚了。我昏沉沉地打开大门,客厅里一片漆黑,然而,一阵尖锐的呻吟声让我瞬间清醒过来。

        我一下就认出这是小桃的声音,全身恶寒地呆立在原地。叫声相当凄厉,混合着歇斯底里的嚎哭和哀求,从张百乐的房间里传出来。

        我头脑发热地抓起了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却又在闯进门去的前一刻扔掉了。

        我这个怂货。

        小桃满脸泪痕地蜷缩起来,带着脸上的淤青和手臂上一道道抓痕——即便在微弱的光源下也触目惊心。

      “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她泣不成声地说着。

      “我来找你玩……但你房间的门锁了。他陪我聊了几句,就让我去他的房间里坐坐,我等得实在无聊就去了……”

        我们因为这件事痛苦矛盾了很久,小桃在学校里当着团委宣传干部,形象很好,她打死都不同意报警。我只好强压心头的怒火和那人渣私了,张百乐给了我们一点钱后就搬出了公寓。

        我就这样失去了唯一一个将生活掰回正轨的机会。

        不久之后,小桃被发现怀孕了。

        “幸好发现得早。”医生带着见怪不惊的眼光扫了我们一眼,“想保护子宫的话,就不用做手术,可以药物流产。”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但小桃不敢去学校上课。开始的时候我还翘了自己的课陪她,后来她便请了个长假,天天躲在我的公寓的房间里。

        孩子在她一次上厕所的时候出来了,或许,那最好叫做一团没有生命的乌青色肉块。她吓得神经错乱,从卫生间里尖叫着爬出来。

        我一个人硬着头皮做了善后,一边吐一边把那团肉块完全切碎了冲进厕所里,让它消失在那个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黑洞中。

        支撑着我没有中途落荒而逃的,是那个一切都会结束的信念,是那个总算把错误给完全抹杀掉了的错觉。

        但这件事却并没有结束。因为巨大的刺激和心理阴影,也有可能是药物的副作用,小桃始终没有恢复精神。她一蹶不振,食不下咽,甚至患上了低血糖症,陷入了严重的抑郁。昔日那个活泼开朗,对谁都笑得甜甜的萌妹子,再也没回来了。这个住在我房间里形容枯槁,骨瘦如柴的女鬼,完全就是另一个人。

        我后悔至极。因为自己的懦弱,一开始就走上了歧路,至此完全毁掉了自己的生活。为了给小桃补充营养和持续治疗,张百乐给的钱已经早就花光了。我只能买一些便宜的糖果,来多少缓解她的痛苦。

        好不甘心,想要把一切都纠正过来,我夜夜抓扯着头发无法入眠。人生明明是在那平淡无奇的轨道上前行着,继续上课,考试,吵架,恋爱,找工作,结婚那些庸庸碌碌的烦恼。凭什么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BUG就得万劫不复?

        我鼓起勇气去了张百乐上班的那家公司,得知他正在某个工地上做监理,并顺利要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哪里出了错,就要回到哪里开始纠正。

11

 

        后来,又过了多久呢?

        发生了什么事呢?

        他们都去哪里了?

        小桃怎么样了?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被困在这里?这个肮脏恶臭的洞窟里,屎尿混合着血的味道让我头皮发麻。这里根本不是人间吧?而是那个黑暗的下水管道所连接的地狱。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看到的只是直直的水泥墙壁和裸露的钢筋,这个幽深促狭的空间,将我牢牢卡在地下二十多米的深处。

        我出不去了。

        尽管很清楚这是徒劳,但惊慌失措的我还是又一次拼命抓挠着墙壁,妄想抓住钢筋往上攀,却在摔下来的时候,脚下踩到了软软的东西。

        我缓缓低头,看到了地上一具腐烂的遗骸。

        这让我想起那个被我剁碎了扔进厕所洞里冲走的“孩子”,它竟然还在这里?这种东西不多冲它几下果然是会造成堵塞的啊。

        但它的体型明显是个成人,而且身上还穿着吊带背心和牛仔短裤。

        我弯曲膝盖,伸出手拨开它的头发,将它的脸抬起来。

        哦哦,小桃这幅脸青面黑的死人样,任谁看到都会吓到的吧?想让张百乐那个人渣也亲眼看看他自己造的孽,才能让这个男人严肃反省自己的行为给别人的生活造成了多大的痛苦!那一天,我怀着这样的想法才把小桃也带上了,前往张百乐约定好的工地去找他谈判。我早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这个男人不负担起治疗小桃直到她恢复原状的责任,我就当场打电话给警察。

      可事实证明我是很傻很天真的那一个。

      见面的地方根本不是他工作的工地,而是一个因为资金短缺而废弃的烂尾楼工地。他粗暴地拒绝了我的要求,在激烈的争执之中,我掏出手机便要报警。那一瞬间他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我就这样直直地向后倒下,摔进了一根地基的深井里,后脑勺撞出了个血窟窿,还折了一只手臂。

        紧接着,小桃也被推了下来,她没有我这么好命,猛地一下就被一根露出来的钢筋戳穿了脖子,嘴巴张了几下,吐出一串血泡后就不动了。

        我大叫起来,但上面已经没有了任何回应,那家伙跑了,带走了最后的脚步声。我跟小桃就这么被扔下了,也不知道在这里困了多久,再也没有人来过。这真让人匪夷所思,是不是没人对一个人的消失感兴趣?全世界商量好了似的绝口不提,一致将我们的存在遗忘在了遥远的过去。

        小桃总算是不哭不闹了,安静的一句话也不说,这算不算终于恢复到了正常的样子呢?我还宁愿她像个疯子一样哭号呢。没了她的烦扰,空虚就像泛滥的洪暴,时间被无限拉长,长到失去尺度,我们就好像一起过了足足有一生的光阴。

        此时,我将她抱进怀里,静静打量着她如同烂水果般肿胀稀软的脸,那翻出来的嘴唇仍然是粉嫩的。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不禁压上了自己的吻。

        好甜啊,真的好甜。没想到爱吃糖的女孩这么美味,她的吻,身体,都甜得腻人。

        我舔了舔嘴角,抬头望去,黑色甬道尽头的天空中有一枚圆润晶亮的太阳,正散发着橙黄色的光辉,日复一日地照耀在我的脸上。这甜蜜的希望是如此恒古不变,却永远无法触及。

        原来,这就是那颗自始至终折磨着我的糖。在它温柔的注视下,我那没了电的手机,一直静静地躺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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