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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篇番外?]總會找到,心中的那顆星星

      1999年,炎熱的夏季午後。

      一聲叫喚,驚擾了熟睡的歌特。菲德利克。

      「歌特......歌特!天啊!你今天睡得真熟,怎麼回事呀?」

      歌特的好友,揚。法蘭,大力的拍了怕歌特的臉,甚至誇張的搖著他的肩膀。

      「給我打住,該死的揚,我的頭快痛死了!」

      「少來了,第一次看你睡那麼熟,怎麼?做甚麼好夢啦?」揚用手肘撞了撞他,挑著眉,曖昧的笑。

      「你在說什麼......等等!我睡著了!?」歌特訝異的張大了眼。

      他很少熟睡的,正確來說,在夜晚時分,他幾乎是不睡的。

      夜晚,他必須看著天上的星,特別是那顆,閃爍著異常美麗光芒的星。他甚至為他取名,「法絲塔」(Faustal),意思是『令人歡愉的』。

      印象中是他還小的時候,母親的一位中國親戚來訪。她穿著一身典雅的月牙色旗袍,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服飾,也不好奇,好像很久以前就很熟悉似的。他對她溫暖的笑臉感到親近,在那段時間總是黏著她。她總對他說一個故事,而他只記得自己那時哭得很傷心,然而故事內容卻忘得一乾二淨了。

      而夜裡,她教他看星星。

      天罡、北斗、天殺、紅鸞、紫薇。

      最後,她指著一顆在破軍星旁的亮藍色光點,對他說,「瞧,那顆星正笑著看你呢,小歌特。」

      那天的夜晚如昨日一般,濃烈的風將夜空掃蕩乾淨,彷彿所有的星辰都讓擦亮了。鉤狀的彎月掛著,似耳墜子般。而那顆沒有名字的星星,就從此刻在他的心上,他的眼底了。

      長大後才知道,母親那個親戚在中國是個早已成名的算命師,二十歲便負有盛名。而當年那段旅程之後,她竟遇上墜機空難,卒年不過二十五歲。

      此時,歌特回憶著昨夜的狀況,正想著自己是否生病了,還是最近讀書過頭才累得睡著,腦海中卻浮現一個身影,一道光,及一個輕柔卻堅毅的嗓音。

      那嗓音呢喃著一個名字,如果歌特沒有記錯,而且長久沒用的中文也還未生疏的話,那應該是:『鏡夜』。

      奇怪的夢,奇怪的名字。歌特心想,如果不是這夢,他就不會錯失觀察法絲的美好一夜了。

      奇怪的是,那夢讓他的心莫名的發酸,彷彿揪住了心裡深處,讓他不自覺的悲傷,而那個名字也似曾相識的熟悉。

      歌特還陷在回憶中,而揚看他沉思不語的模樣,以為他還沒清醒,遂又誇張地嚷道:「我的老天呀!歌特。菲德利克,你根本就把過去十幾年的睡眠一次補足了!看看你,還是半夢半醒的,有大事發生了你都不知道!」

      「大事?什麼大事?」被揚的大嗓門擾亂了思緒,歌特不耐地問。

      「兩件事,」揚伸出兩隻手指,「首先,美國太空總署這事,我想你身為天文社社長必定已經知道,所以第二件更加重要的事就是,我們系上轉來了......」

      「等一下、等一下,」歌特打斷了講得飛快的揚,一頭霧水的問:「你說美國太空總署怎麼了?有新發現?」

      「什麼?你不會不知道他們觀測到一顆超新星爆炸了吧?我的天啊!......」

      歌特聽著揚一邊對他竟沒接收這個訊息,表示無法接受而以高音頻表達他的驚訝的同時,也得知了一個令人訝異的消息:SR1987A這顆最早觀測到的超新星,在昨夜凌晨時爆炸了。此一恆星的死亡,伴隨著的是微中子的逸散及幾百年來關於微中子是否與光等速的激烈論戰。

      歌特跌坐在床上,沒有想到自己這麼一睡,竟然睡掉了天上的一顆星。莫名地,他心裡有些不安。他想到「他的」星星。

      他的法絲塔。

      「真是,說的我都口渴了,」揚喝了口水,然後又繼續滔滔不絕,「好啦,我知道你很驚訝,我也是啊!我們國內的觀測站竟然沒機會見到SR1987A的微中子!真是太差了!不過好險......哎,歌特你在做什麼啊?我話還沒說完呢,你要去哪裡啊?」

      「去。上。課。」歌特揮去心頭的焦躁感,在背包中塞了幾本書後,便離開宿舍房間,打算去上今天的最後一堂課(當然這也是他今天的第一堂課)。

      「等等我啊!真不是兄弟,我可是有好事要告訴你耶!你竟然說走就走!」

      在揚停不下來的話語中,他們到了707教室,一如往常地要坐在教室前排的歌特,卻止住了腳步。

      有個黑髮及腰的女孩坐了他的位子。

      「嘿,歌特。」萊希。布勞走了過來,搭著歌特的肩。

      「那女孩?」

      「轉學生。中國人,雖然是長得很可愛啦,但態度卻冷得跟冰塊似的,眼睛也看不見,」他指了指跟在歌特身後的揚,「那傢伙一早就跑去和她搭話,結果碰了一鼻子的灰。」

      「......所以你所說的『好事』就是這個?」歌特瞟了揚一眼。

      揚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想你會說中文,應該能跟她聊聊吧?」

      「是『順便』聊聊,主要是請歌特幫忙引介引介吧?」萊希揮了揮手,一副了然於胸的樣子。

      「我哪、哪是這樣的人啊?對不對,歌特?是吧兄弟?」

      然而此時歌特正陷入一個奇詭的自我意識當中,全然沒有聽到外界的聲音。

      他看著那女孩的背影,烏黑而亮麗的直髮,左耳邊還綁著小髮辮,歌特想到小時候那個中國阿姨。

      不,正確來說,應該是想起她說那個故事時,自己傷心痛哭的情緒。

      『若能再遇到她,第一句話你會說什麼?』阿姨看著夜空托著腮,總會這麼問一句。

      『我沒想到自己見到你的第一句話就是道別。再見了,鏡夜......』昨夜的夢,此時竟如此清晰。

      他走到少女的身旁,雪白的肌膚,眉目清淡,右手摸著點字板的神情是如此認真。

      是啊,第一句話,他會怎麼說?

      「歡迎你來弗萊特大學。」歌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開口的,只是聽到自己用生澀的中文說了那麼句無關緊要的話。

      只見那女孩抬頭望著自己,她的眼睛閃爍著幽微的光,寧靜而明亮。

      女孩笑了,淡淡地勾起唇角,卻將整張精緻的臉蛋襯得亮了起來。

      「我是離歡星,德文名字是法絲塔,你可以叫我法絲。」

      無意識地與她握手的那一瞬間,歌特忽然明白了,長久以往的等待將在此畫下句點。

      因為他是不會錯認的。

      沒錯,是的。她的眼睛一如暗夜中的那顆恆星,她的聲音彷如昨夜夢中的嗓音。

      那是他的星星。

      他的法絲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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