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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

有誰知道人的心中隱藏著怎樣的邪惡呢?

影子知道。

——莎士比亞

是夜。

暗沉的紫籠罩著整片大地,廣場上的鐘樓準時響起半夜十二點的鐘聲,但詭異的是明明那座鐘樓就在附近而已,但鐘聲卻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所傳來的,飄渺而空靈。

鐘聲趨漸停下,世界又恢復了安靜,靜的可怕,唯有那微弱的月光靜靜地散發著那令人屏息的美,萬籟俱寂。

「喵嗚——喵嗚——」一聲又一聲的貓叫聲劃破寧靜夜空,鐘樓屋頂上閃爍著貓瞳的光芒,一灰綠一灰藍的異色貓瞳,那是一隻黑貓。

「亞倫,安靜點。」

伴隨著一聲輕斥,一抹身影緩緩現出,一身漆黑的斗篷,帽兜蓋住了那人大半部的臉,但儘管如此依舊仍能從其聲音跟身形辨識出是名女子。

「咪嗚……」黑貓微微低下頭,像是因為女子的斥責而感到有些委屈。

「別耍性子,人應該已經到了。」女子才剛說完,昏暗的夜色中緩緩響起腳步聲,接著一抹人影出現在一人一貓面前,是個男子。

男子神情焦慮,滿臉鬍渣,看來十分憔悴,連黑色的眼瞳也透著疲憊,應該是有陣子沒好好打理過儀容了。

來回張望了許久,似乎是因為沒有找到他所想找的東西,男子原本焦慮的臉色隱約還透著絕望,他一臉失魂落魄,然後,懊悔著什麼似地捂住了自己的臉。

「你在為什麼事而煩心呢?」

聽見這句問話,男子猛然抬起頭,逆著月光,一名身著斗篷的女子映入眼簾。

「妳……」黑色瞳眸透著驚訝還有一絲期待。

女子一甩斗篷,從屋頂一躍而下,足尖輕巧地點落地面,穩住了身子,她懷中還蜷縮著一隻黑貓,垂眸,溫柔地摸了摸黑貓的頭後,女子抬起頭看著男子。

「你很驚訝嗎?」她問著,語氣裡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起伏。

嚥了嚥口水,男子忽然發覺自己全身僵硬,這名女子渾身散發出的詭譎氛圍竟讓他如此恐懼成這樣?!

「既然你來到了這裡,那就應該要有覺悟了吧!」

女子脫下帽兜,赭紅色的柔順髮絲在風中飛揚,一張美得不可方物的妖媚臉龐展露在男子面前,但儘管再美,男子卻感到更加的不寒而慄。

她的眼瞳亮起幽紫色的光芒,那是——魔女的雙瞳。

「魔女梅琳荻亞,」她微俯身鞠躬,嘴角上揚勾起了抹弧度,「你有什麼需要我為你效勞的呢?」

原本平靜的夜似乎起了動盪。

「父親?」蘇珊娜很不解,美麗的大眼睛蘊含著疑惑。

她的父親最近總是很晚才回家,昨晚甚至徹夜未歸,一直到黎明才回來,而現在,她的父親正坐在沙發上一個人不知道在嘟囔些什麼。

他並沒有理會她,只是不停喃喃自語著,瘋瘋癲癲又失魂落魄,那模樣看起來有點嚇人。

蘇珊娜這麼想著,沒注意到手中的茶壺的熱茶根本沒被她倒進茶杯。

「噢!好痛!」一聲哀號,朱迪思痛得眼眶泛淚,有些委屈不滿地瞪了蘇珊娜一眼。

「朱迪思,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蘇珊娜急忙蹲下檢查自己妹妹的手,原本屬於小孩子的柔嫩小手被燙的紅腫,「還痛嗎?」她關心地問道。

看見姊姊臉上的關心,朱迪思也不打算再生氣,漲紅著臉搖了搖頭,「不會痛了。」

但蘇珊娜明白她只是在逞強,一把拉起了妹妹,「走吧,我幫妳擦些藥,很快——」

「他們來了!」原本坐在沙發上的父親猛地跳起來,與此同時門鈴「叮咚」一聲響起。

他火速地衝去門口,打開了門,門外站著一男一女,男子長相俊挺,一頭黑色長髮綁成低馬尾,長長的瀏海掩蓋了一隻眼睛,顯得有些神秘;而女子相貌艷麗,一頭赭紅色的長髮及肩,嘴角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如寶石般的蔚瞳閃爍著魅惑。

蘇珊娜有個預感,眼前的這對男女並不尋常,緊握住妹妹的手,她在心裡暗暗地發了誓,不管如何她都會保護好朱迪思,她不能忍受再失去一個親人的痛苦了。

「叩叩。」兩聲脆響,門後傳來甜美的女聲,「父親,我可以進來嗎?」是蘇珊娜。

「進來吧!」

蘇珊娜推開了門,自己的父親正跟客人交談,而客人就是剛才那對男女。

內心不禁有些五味雜陳,這間書房是父親的領地,任何人都不能隨意進出,用於接待客人更是從來也沒有,她真的不懂自己的父親到底怎麼了……

她微鞠了個躬,柔和的笑了笑,接著為三人各倒了杯熱茶,盡量專注於手中的茶壺,要自己別再胡思亂想。

「謝謝妳,蘇珊娜小姐,」那女子對她一笑,「我叫梅琳荻亞,妳好。」

「呃…妳好。」蘇珊娜禮貌性地報以微笑,她有種被這個名叫梅琳荻亞的女人看穿心思的錯覺,真的很不舒服。

「蘇珊娜,妳先出去吧,我跟客人有事要談。」

「好的,父親。」

待蘇珊娜從書房離去,梅琳荻亞輕輕地笑了起來,蠱惑人心似的嬌媚笑顏,但卻激得人一陣起雞皮疙瘩。

「那麼,我們開始談正事吧。」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黑髮男子開口道:「威廉先生,請問你想委託的事是什麼?」

威廉,也就是蘇珊娜的父親,他緊皺著眉,眼瞳中滿是痛苦,「是我的妻子,安妮。」他頓了頓,深呼吸了一口氣後繼續道:「我懷疑她已經死了。」

「懷疑?為什麼是懷疑?難道你的妻子死了,你不知道?」

「她……依舊每天都會陪在我跟孩子身邊,可是我感覺得出來,她……」威廉的情緒似乎處於崩潰邊緣,梅琳荻亞注意到他的指節已經泛白,也難怪不知該如何說了。

「她不是你的妻子對吧?」梅琳荻亞接口,蔚瞳閃過一抹幽紫,她知道夜晚即將降臨,魔女的瞳孔逐漸清晰,自己的身分有可能會被其他人發現,但她不理,緊盯著威廉的嘴巴不放,她在等那個回答。

「是的。」

梅琳荻亞那雙眼瞳閃過一絲欣喜,「我們明晚會再來拜訪,威廉先生。」兩人雙雙起身,威廉也跟著起身要送客,但被婉拒。

「等等!」他忽然出聲。

「還有什麼事嗎?」

躊躇一會兒,他開口:「魔女救人的報酬是什麼?」

「是什麼呢?魔女的報酬可不是什麼簡單的東西呢……」

這次,兩人沒再停下腳步,逕自地步入了門後。

「咿呀——」打開門,一抹黑影立即閃過,黑髮男子微蹙眉,剛才的談話有人在偷聽,他跟梅琳荻亞交換了個眼神。

那雙眼瞳的意思很清楚:「不要打草驚蛇。」

「亞倫,該走了。」

梅琳荻亞說著,轉身離去,但她知道,那正在門後偷聽的是誰。

蘇珊娜小心翼翼地從樓梯下的暗處鑽出,仔仔細細地將身上沾的灰塵拍乾淨,白淨清秀的臉龐冷汗涔涔,「那個女人是魔女?父親為什麼要找她幫忙?魔女可是魔鬼的信徒啊!」她心中喃喃道。

她拿起頸上的十字架項鍊禱告著,只盼望自己不會再孤身一人。

「梅,你為什麼不讓我將那個女孩抓出來?」亞倫有些不太明白,他的主人一向不是個會突然佛心來著的人。

梅琳荻亞一邊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自己赭紅色的髮絲,一邊回答:「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她很好奇,那個叫蘇珊娜的女孩,是否能夠看穿一切呢?

領著梅琳荻亞跟亞倫兩人,威廉指示他們躲在圍牆後方,利用一個狹窄的小洞看裡面的情況。

「她就是我的妻子,安妮。」他指著庭院中一名正在曬衣服,容貌秀麗端莊的少婦,而她正是威廉的妻子。

三人在圍牆後看著,梅琳荻亞似乎是發現了線索,迅速起身,便要離開。

「梅?」

亞倫跟威廉全愣住了,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面面相覷著。

「我幫不了你。」梅琳荻亞丟下這句話,隨即翻越圍牆,毫不遲疑地走上前,挑釁地看著安妮,而另外兩人想衝上去阻止她,竟發現雙腳竟像生了根似的,無法動彈。

「妳是誰?這裡是我家請妳出去!」安妮被眼前這陌生的女子嚇到了,只好立刻虛張聲勢地對她咆哮。

「用不著裝成這樣,妳以為我不知道『妳』是什麼嗎?」

一道紫色細光從她的指尖掙脫而出,像一束炙熱的火,安妮的臉龐瞬間被燒出了陰森森的白骨,但最詭異的是,原本裸露出白骨的傷口竟神速地恢復,任何痕跡也沒留下。

「該死的魔女,這根本不干妳的事吧?」惡狠狠地怒視著梅琳荻亞,粗聲粗氣地開口道。

「本來是這樣沒錯,但是,」纖細的指尖對著空氣畫出一個圓,「妳現在礙到我了!」

隨著這句話的結束,一團黑漆漆的霧氣從安妮身上猛力推出,像是沒有生命的木偶失去了操偶師,安妮癱倒在地上,臉色慘白得不像人。

看見此狀,梅琳荻亞只是冷笑,彷彿一切她都料到了,她慢慢地走近那團霧氣,只見它似乎很痛苦地在草地上打滾,站在不遠處的威廉跟亞倫忽地一陣戰慄。

它在哀嚎,痛苦淒厲地尖叫,尖銳的叫聲刺耳的令人難受,耳朵簡直要淌出血來了,但最讓人感到不適的不單是如此,它變化成各種面貌,有男人、有女人、有小孩、有老人還有……,數不清的各種姿態各種生物扭曲變形著,只有一詞能形容它——怪物。

梅琳荻亞輕輕地笑了,那笑容帶著一種殘酷的美,一步一步的緩慢走著,止步於圍牆前面,下一秒,威廉跟亞倫憑空出現在她身旁,「殺了它,你的妻子也會死去;不殺,它會以你妻子的身分活下去。」轉頭,她看著威廉。

「妳不是說妳可以救安妮嗎?」他怒目瞪視著她,不受控制的大吼。

瞳眸一寒,「人類,我可從未承諾於你任何東西。」她冷冷地開口,眼神刺骨的令人恐懼。

天空莫名其妙的變暗,狂風大颳,將梅琳荻亞托了起來,一隻黑貓不知何時舒服地蜷縮在她懷裡,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瞳孔中的戾氣逐漸蔓延開來。

梅琳荻亞像個幽魂,猛地飄到他的面前,指甲輕劃過他的下巴道:「威廉‧莎士比亞,你以為你是什麼人?」

聞言,他臉色鐵青,最後苦澀地笑了。

他,威廉‧莎士比亞,不過是個普通人,說的更詳細些,也只是個有些名氣的戲劇作家,他憑什麼認為自己有資格能夠瞞過魔女?

「殺,或者不殺?」梅琳荻亞扔給他一把匕首,輕啟唇道:「這把匕首你好好收著吧,決定權在你的身上。」

他握緊著拳,抬起頭,「它是什麼?」

「影子,安妮的影子。你的妻子恐怕是無法承受內心的譴責,所以才選擇了被自己的影子吞噬。」

「你胡說!安妮她——」

梅琳荻亞一揮手,止住了他的話,「你的兒子,哈姆內特死於疾病,她覺得是自己沒盡好一個母親的責任,一旦有了念頭,無論起點是善是惡,邪惡皆可以由此而生。」

「接下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魔女與黑貓的身影至此消失得徹底。

四個月後,一名有著赭紅色秀髮的女子敲響了莎士比亞家的門,門立刻打開,蘇珊娜探出頭來,在看清楚來人後,渾身一震。

女子手中還抱著一隻黑貓,一灰藍一灰綠的異色貓瞳細細地打量著蘇珊娜,瞧得她全身不舒服,她雙手抱胸,神色不佳開口道:「梅琳荻亞小姐,有什麼事嗎?」

梅琳荻亞遞給了她一封信,然後俯身在她耳邊低語:「妳應該發現了吧?不過,當作沒任何事發生,對每個人都好。」

語畢,她露出了一貫的詭異笑容,轉身離去。

酬勞,她收到了,他的表演。

威廉‧莎士比亞,她會記住這個名字的,真是一場有趣的表演呢,但他的選擇卻也未免太過愚蠢了。

蘇珊娜小心翼翼地打開了信,但還沒偷看到,一隻手從旁搶過,她立刻回頭,身後拿著信的是她的父親。

「蘇珊娜,我應該告訴過你不可以偷看別人的信。」

「是的,父親對不起。」

威廉沒再多話,只是擺了擺手,要女兒離開,讓他自己獨處。

蘇珊娜乖順的轉身要離開,不慎裙子撥到了一旁的玻璃杯子,杯子「砰!」的一聲碎裂,碎片瞬間在威廉手上刻下一道血口。

但蘇珊娜卻沒回頭,彷彿什麼也沒發生,自顧自地離去,一滴透明的淚延著臉頰滑下,她快速輕拂拭去,走到房子外的庭院,緊緊抱住了玩得不亦樂乎的朱迪思。

「蘇珊娜姊姊?」朱迪思疑惑的想看姊姊怎麼了,卻只能被動的被緊擁著,耳邊迴盪著蘇珊娜的低語聲:「我一定會保護妳,一定會,一定……」

而在房內的威廉打開了信,白色的紙上只寫了一行字:

「有誰知道人的心中隱藏著怎樣的邪惡呢?

——影子知道。」

看完信,他立刻將紙條撕得粉碎,碎紙被他全數扔進了一旁還燃燒著熊熊火焰的壁爐,燒成了灰燼,一點也不剩。

他轉身,手搭在身後離去,那雙手沒有任何傷口。

追隨心愛之人而被吞噬,真是太愚蠢透頂了!

可是,這世界又有多少人會這麼做呢?

或許,這又是個難解的問題,不是嗎?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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