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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訪戴】(下)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反正當他察覺時,天空已經泛著微紫。

   那是一層淡彩潑下,卻遮不住濃黑的淡紫。

   他沒有睡著,只是一路上都望著天空發呆罷了……不,不能說是發呆,要說的話,他會說那是「思考」。

   但他心裡很清楚,所謂的「思考」,根本就是在「思考那人的事」。

   他若知道自己隱居的原因是他,他會說什麼?

   是用擔憂的眼神望著自己,說出算了別隱居了這種話嗎?

   還是立即起身,用厭惡的表情鄙他一眼,從此不相往來?

   抑或是根本不看自己一眼,感慨地說果然為官就是不忘世間榮利,也未曾奢求一為官人能真正體會淡泊?

   不論怎樣,他只能往壞處想。

   一來也不能想像他知道之後,還會開心地笑。

   二來不能給自己太多希望,若最後一場空就會跌到深淵,這他很清楚。

   「爺......到了,您趕快下船吧……我……小女暈了啊……」侍女扶著額,彷彿是榨完最後一丁點體力才得以說出這句話。

   他望侍女一眼,喝了口酒,起身,踏上地,腳立刻深陷雪中。

   拾起一把雪,想讓冰冷浸滿他的身,便狠狠把自己往雪摔去。

   「爺爺爺爺爺爺!!!再過一會就能見到他了啊!您別這樣啊!」侍女剛吐完一些,聽見聲音一回頭,只見他家老爺又瘋了,身陷冰冷了,趕緊拿了件大衣著急地跑來。

   他閉上眼,享受著冰冷……或是渴求著他的體溫。

   這冰冷,不知何時,已經浸滿他的心,讓他的腦中都縈繞著他的身影。

   這冰冷,他要好好記憶,用每一寸肌膚,每一寸心神去記憶,他不願春天一來,這雪就化開,消逝於地,彷彿從不存在。

   他站起,小心地捧起一把雪,為自己下了一個賭注──若到他家門口,這雪還沒完全化開,他就會坦言一切。

   若到他家,這雪已完全融去,那他就會讓這心思像手中的雪一樣,消逝……明明還存在著,但他會努力把這個感情抹去,然後落在地上,成為被人踐踏的一部份。

   他不顧在後頭暈得厲害還得幫他拿大衣的侍女,逕自往他家走去。

   他的步伐加大加快,想趁著雪還沒化趕快抵達他家,而後面的侍女也只得小跑步跟著,即使自己已經十分不舒服了。

   想要早點見到他,不想要隱藏自己,想趕快說出來……但如果那會令他反感怎麼辦?

   他停了下來,後面跟著的侍女連忙緊急煞車。「爺?您怎麼了?」

   「我怎麼了……」是啊,自己到底怎麼了?

   「爺,想趕快見到他就趕快去啊!」侍女雖然身體不舒服,甚至因為剛才的奔跑使胃翻攪著,但仍支持著他家老爺。

   他低頭看了已半融化的雪,咬了咬已瘀紫的下唇。

   不想為他造成負擔……但是又不想隱瞞他……

   「……走吧。」他啟齒,眼神望向已看得見屋頂的某戶人家。

   到的時候,他手中已濕漉漉地一片,但仍有兩片雪花漂著。

   「……」他突然發現自己無法裁定結果,望著眼前稍嫌破舊的木門,他嘆了口氣,轉身問侍女:「妳說,我手中的雪這算全化了嗎?」

   侍女愣住,但一看到他眉頭緊皺,再回想一下路上步伐快慢的轉變,她就大概了解,他家老爺一定又跟自己做了什麼奇怪的約定了。

   「嗯......是啊,這有點難判斷呢……」侍女也蹙著眉,道:「那……就算沒有全化好了。」說完看著他家老爺的表情,似乎轉為緊張,還有些慌。

   侍女燦爛一笑,知道自己賭對了,看她家老爺就像個小姑娘般。

   她看一眼在旁邊的樹,為了防止老爺反悔,便伸出腳,踹了下樹幹。

一瞬,樹上的雪花全被抖落下來,滂沱落在侍女頭上、他的鼻尖上、和他的手上。

   那空虛又被雪填滿了。

   「哎呀,看來老天也這麼覺得呢!」侍女燦然笑望老爺。

   而他只是瞪了眼侍女,又回頭望向深重的木門,然後低頭看著掌心的雪--那是下人為他牽起的姻緣。

   而他,用力地閉上眼,猶豫片刻。

   「爵服無常玩,好惡有屈伸。結綬生纏牽,彈冠去埃塵……」他緩緩吟道。

   「惠連非吾屈,首陽非吾仁。相與觀所尚,逍遙撰良辰。」侍女在旁接下。

   他驚訝地望向侍女。妳什麼時候背起來了?

   侍女高深莫測地笑。「好了,老爺你快進去吧。」

   他頓了頓,低下頭,望著自己的手指緩緩展開,雪花從指縫間飄落。

   他想好好保持著與他的關係,保存著與他的記憶──作為朋友。

   「老、老爺?你……」侍女驚訝地問。

   他勾起一抹淡笑,眼中佈著淡淡的笑意,彷彿只要有那天在雪地上的偶遇,這樣就夠了。

   若只有作為朋友,才得以靠近他,那他甘願把自己的情緒埋住。

   「吾本乘興而歸,盡興而返……」

   他不怕世間怎麼想,他只要有他,只要能有與他談話的資格,這就夠了。

   「何必見戴?」他笑著說。

   「吾本乘興而歸,盡興而返……」

   他不怕世間怎麼想,他只要有他,只要能有與他談話的資格,這就夠了。

   「何必見戴?」他笑著說。

   但他不願這麼做。

   推開門,他又回頭囑咐了聲:「現在,你所看到的只是幻覺。」

   侍女笑了,恭順地欠欠身,她看到了,看到老爺臉上的緊張,她緩步回船,她要跟船夫說,老爺他回去了,而往後流傳的,也只會是這樣。

   瀟灑的老爺。

   絕非有幾分傲嬌的老爺。

好喔我承認不喜歡BE><

所以最後就給他逆轉......

當然無法接受的就自行更改吧ˊˇˋ

這篇文言文根本盡情腦補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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