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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的氣味(社會組)-父親

你坐在那張沙發,穿著鹹膩的白色吊嘎,顫抖著手,唰地一聲引燃潮濕的菸,一縷裊裊的霧從你指縫竄出,蒸起整個房子,蒸出你皮膚底部、毛孔深處、皺紋縫隙的水,就連褲襠也暈開深漬,沿著小腿流淌在地,在地板匯集成一灘濃郁的黃,夕陽照映著你的表情,不小心流露出尷尬的酸楚,在那個熱辣炎夏裡,醞釀成一股被流年歲月熏過的、令人掩鼻的牢騷。

然後你換上消毒過的衣褲,被乙醇輕輕擦拭,沿著針頭管道揮發體內的靈魂,把肝的甘味、膽的苦汁、糞的酸臭排放得一絲不留,你被遣往封存,讓我自冰庫領取你,像你從保溫箱領取我,我遺忘初次你鬍渣的味道,如你無法記憶最終我靠近的氣息,我們只是在時空兩端,用相像的睡姿,一起躺在盒子裡。

我將你送往火光,烘烤出骨頭的焦香,你從一盒化為一罈,變成一行碑上的文、一縷瓢盪的煙,你顯得無聲無息、無色無味,縮小了有形的肉身,卻在無形中擁抱遼闊,於是我唰地一聲引燃乾燥焚香,讓裊裊的霧從手中竄出,就讓我替你燃香,為自由的靈魂引路,期盼著你偶爾回來,這檀木味道抽得還算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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