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朧朧中,你看見了一個身影,突然,下起了雪,雪模糊了你的眼睛,你知道走在前頭的那個人是誰,你也知道他正要走向何方,去做什麼事。可你追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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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你急了,強迫著受傷的喉嚨發聲,聲音難聽喑啞,但你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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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乎的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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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小哥……不要走……張起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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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睜開眼睛,像雪一樣白的天花板刺痛了你的眼,你的腦袋清楚得很,那只是個夢,一個讓人、說不上愉快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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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躺在床上,摸著帶有傷疤的喉嚨,短暫地閉起了眼睛,像是在回想這傷的由來,明明就只是不久前發生的事,你卻覺得,久得像是幾世紀前的事,每天起床後,總得摸著傷疤,細細回想當時的情況,像似,證明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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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明自己還活著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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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沒多久,你起了身,梳洗完畢後,你接到了胖子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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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離開巴乃很久了,他沒什麼變,只是沉穩了些,但依舊愛開玩笑,依舊是你的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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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電話來約你到樓外樓吃飯,他開始抱怨你的不是,說每次約你吃飯你都說沒空,說這次你再不赴約,他就要來你這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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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得認真,但你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你知道的,若他真的過來了,只需王盟一個便可把他打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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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若胖子真來硬的,那依照現在王盟的個性,胖子不會太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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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好應了胖子的約,掛了他電話後,打電話告訴王盟,要他沒事別打電話煩你,你聽得出王盟想說些什麼,像是你並沒有休息時間這種話之類的。但你沒說話,只是讓王盟自顧自的說,說久了,王盟也明白自己越矩了,便乖順地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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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你便有了一天空閒的時間,胖子和你約的時間是中午,但現在才十點多,你著實不知該做什麼才好,只好拿著鑰匙,開著你那輛已經老舊到時常在路上拋錨的小金杯,在路上閒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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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該去哪消耗你這難得放鬆的日子,你甚至不清楚你究竟在做什麼,停在無人的樹林前,你下了車,拿出菸,抽了起來,你的菸癮已經戒了不少,但感到煩躁時仍會想抽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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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比如說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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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車鑰匙拔下,走進樹林內,邊走邊抽,不時吐個菸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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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著,你走到了樹林的中心,那裡有座湖,你站在湖邊,接著,你看見了你自己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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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著自己的倒影扯了扯嘴角,沒有笑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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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該如何形容你現在的表情,那是你最思念的人他臉上常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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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四周一切毫無關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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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等會胖子見著你了肯定會嚇一跳,可是你不想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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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想騙胖子,讓他以為你過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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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開始有些懷念過去那些說不上安穩的日子,或許隨時都會丟了性命,但至少,他們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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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們,包含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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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蹲在湖邊,你感覺到了疲倦,不是每天工作操勞的疲倦,而是,心靈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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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感覺,你把身體縮成一團,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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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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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腦海裡的想法,但你哭不出來的,你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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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一瞬間,你覺得你快窒息了,因為哭不出來而窒息,哽在那,不上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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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明白,你做這些有什麼意義,他們都說他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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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你愛了好久好久,愛到別人不忍戳破,愛到你心如刀割的,張起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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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你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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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到想把他融入自己身體的那種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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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們都說他不會回來了,剛開始的前幾年,他們都讓你耐心等,可是後來,解語花他們讓你別等了,他們說,他如果能回來,早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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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別做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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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而你自己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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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傻了,你等不到他的,你早知道了,他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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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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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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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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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好多話想對他說,想告訴他你有多想他,想告訴他你會一直陪著他,不會讓他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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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告訴他,你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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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想告訴他,失憶了沒關係,你就是他的家,他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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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這麼多話想跟他說,你還想跟他一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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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們、說你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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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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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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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你像個孩子似的,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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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哭得無法自拔,只能不斷念著他的名字,哭得眼睛紅了,喉嚨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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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擦乾淚,站起身,看了看時間,和胖子約定的時間快到了,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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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著湖邊的倒影,眼睛和鼻子紅紅的,等會見到胖子肯定又要被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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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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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無所謂地笑了笑,然後看著頭頂黑髮中隱約露出的白髮,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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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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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轉過身,走出樹林,開著小金杯到樓外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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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早就在那等你了,他看著你紅紅的鼻子笑,莫名的哽咽,「咱們的天真同志可又變回從前的天真了,總算又像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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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說話,只是有些感慨,輕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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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年啊,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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