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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愛-關於你/妳,我不曾後悔:空缺

人的一生中能有幾個十年?

而你深深烙印在我短暫生命裡,無人能取代。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也許,直到雙眼無力睜開的那天為止。

  

  

「喂,你沒帶便當嗎?」

「嗯,不小心忘記帶了。」

「那我分你吧。反正這麼多吃不完也是浪費。」      

「謝…謝謝你。」   

那是我們第一次交談。

  

  

你不是忘了帶便當,而是沒東西可帶。

出生在個貧困家庭,父親嗜酒如命,時常將自己薪水賭的一乾二淨。

這個家全靠母親努力做粗活以及姊姊們放棄學業去工廠做工才沒破碎,因為她們,你才擁有上學的機會。

所以你寧可餓著肚子,也想將便當裡頭的飯菜留給辛勞工作的母親與姊姊們。

從你拙劣的謊言中知道這些真相,我開始習慣將自己便當多塞些食物,好把你養肥。

     

但你的母親沒察覺到你留下便當的動機,只單純認為你是脫線。   

     

當她發現時,總匆忙提著便當來學校,不管自己身子有多累,只擔心她的寶貝兒子你餓著。

這是我不曾體會過的感受,母愛,親情,陌生的羨慕感開始在心中滋養…

  

如果…也有人能這樣關心自己就好了…

     

  

「媽!他就是我常說的朋友!平常我忘記帶便當,他都會分我喔!」

「欸,朋友…?」

「同學!真的很謝謝你啊!不好意思,我兒子這麼脫線,還請你多多包容吶!」

「不用客氣啦…阿姨…」

「有空來我們家玩吧!我會準備一桌豐盛的菜請你的!時候不早,我該回工廠了!」

「媽!路上小心喔!」

  

你自顧自的將我定位成朋友,在此之後,我便無法輕易逃離這束縛。

  

     

身為家中么子和唯一男丁,你的母親對你更加期待與疼愛。

想要讓母親開心,想要幫忙改善家中困境,這些想要逐漸成為你的壓力。

而我,是你唯一能大聲訴苦的地方。

  

我們一起做了很多事…

  

一起上下學、一起討論作業、一起學習、一起玩鬧…

一起爬上野生芭樂樹上摘芭樂…

一起騎著單車衝上逆風的斜坡…

一起跌進水田,弄得滿身泥濘…

  

漸漸的,習慣你只屬於我的時光。

  

對你這個人及有關於你的一切越來越瞭若指掌。

這才發現自己離不開這段感情…

  

遭受法律規定上親人虐打時的痛楚,只要回想與你相處的快樂時光就能熬過。

  

這情緒是什麼?

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遮住雙目,捂住雙耳,就這麼邁向最青澀的初中時光。

  

     

「欸,你喜歡怎樣的女孩子啊?」

開口,你問了這如禁語般句子。

摧毀我一再偽裝出來的正常…

「…不知道…」

選擇最模稜兩可且不負責任的回答。

不願現實來訪的這麼快速,藉著鴕鳥心態來躲避一切,才能好好過活。

  

但…就是無法接受身旁位置的主人不是你。

  

被遺忘的不安,被取代的焦躁,被拋棄的苦澀…

這些情緒在看不見你的時候開始沸騰,放肆作怪。

  

很顯然的,我愛上你了,無可救藥的。

  

  

「你看!我外甥女很可愛吧!」

「你真的很喜歡小孩子欸…」

「九九!買這個!」

「沒問題!小暄妳要不要買這個娃娃呀?」

「嗯!」

「糟糕…我忘了帶錢包出門…」

「拿去。欸,你有孩子後絕對是個蠢爸爸。」

「嘻,蠢就蠢,我可要生一打小孩呢!」

  

你很喜歡小孩子。

時常帶著你家的小外甥女去雜貨店亂買零食。

就算錢包空空、忘了帶,也想把那小女娃養的肥嘟嘟,看她笑也會跟著滿足傻笑。

在友誼和家庭之間,你會毫不猶豫選擇家庭吧?

未來的你會娶一個美麗的女孩子,成為一個小男孩或小女孩的父親,疼愛他們,陪他們成長。

多美好、幸福啊…

雖然…這未來不會有我的位置。

  

  

「我們是最最要好的兄弟吧?」

「你問這什麼蠢問題啊…」

「所以要永遠在一起喔!…就算…我們都各自結婚去…有好多好多小孩…」

「你喝太多了。」

「才沒有咧!…我…不准你隨便丟下我…」

「…」

  

到底是誰會丟下誰啊…

當你選擇走向心儀女孩,與她微笑牽手時,站在你身旁逞強裝笑的我會有多痛?

     

謝天謝地,離這天來臨的時間還很久很遠…

     

我們都在逃避,逃避人類最真實的情欲來臨之時。

我深怕面對社會的異樣目光的日子即將造訪。

也深怕被你捨棄…

  

     

「阿姨偷偷問你,我們家阿明身邊有沒有哪個女生和他走很近啊?」

「他都二十幾歲了,應該有一兩個喜歡的女孩子吧!」

「我兒子長的這麼一表人才,一定有許多女孩喜歡他的!」

  

你的母親開始替你安排起未來,無惡意的在我心上劃下一道道名為現實的痛楚…

  

「阿姨我啊…希望他當完兵就能快快結婚,生個可愛的孫子給我抱呢!」

那開心語氣透露出她的期待,也宣告你將要離我而去。

  

  

但,這些都比不上突然來襲的噩耗難以接受…

退伍沒多久,你就在眾人面前昏倒…   

從此離不開病床…

高燒與嘔吐襲擊你孱弱的身子,臉色虛弱憔悴的令人害怕…

怎麼回事?以前的你身體相當健康,不曾病倒過啊…

  

「這是流行性腦脊髓膜炎,病情已經嚴重到引發敗血症…請節哀。」

醫生如此告知,死神已替你套上枷鎖,準備將你帶離這個世界…

  

「咳咳…時間…好像真的快不夠用了…」

「有力氣說閒話還不如好好躺平休息。」

「三姊她還在醫院努力嗎?這次會生個白胖胖的小男孩吧?好想見見他啊…我的外甥子…」

「都病成這副模樣了…還想看什麼小孩子啊?是笨蛋嗎?」

「…欸…我喜歡你…」

「…腦子燒壞啦?說這什麼傻話…」

「…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你…說什麼啊…」

「…我知道你不會接受…也可能會覺得很噁心…但是…我快要不行了…也許隨時都會失去呼吸…我好怕自己再不說出口就要來不及了…請不要討厭我…」

「…怎麼可能會討厭你…我也一直深愛著你啊…」

  

第一次告白…

第一次泣不成聲…

第一次笨拙的親吻…

第一次想緊緊擁住一個人,永不放手…

第一次如此深切希望躺在病床上受苦的是自己,而不是你…

第一次放低身段、五體投地的跪在水泥地,卑微的乞求上蒼能再給你多些時間…

  

  

但是…現實是殘酷的…你還是逃離不了死神的召喚…

  

「吶…答應我兩件事好嗎?找個能讓你忘了我的人,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還有…代替我陪伴最深愛的家人走出傷痛…拜託你…」

佈滿青色血管的無力手掌吃力的舉起,輕撫我哭的毫無尊嚴的臉…

努力擠出笑容,用細小微弱的沙啞嗓音交待、安排好你最牽掛的事情…

  

  

「阿姨,妳還好嗎?有需要我去替妳買什麼嗎?」   

「不用不用,你為我們做很多事了,這樣太麻煩你了…」

「不會麻煩啦…他就像我的兄弟…你們也像是我的另一對父母啊。」

「…你和我們家阿明互相喜歡對吧?」

「…怎麼會…」

「這我早就知道了…我是他的阿母怎麼看不出來?」

「對不起…阿姨…」

「這不是你的錯…你們沒錯…錯的是我…是我一直不願接受事實,拼命要他娶其他女孩子回來…」

「…阿姨…」

「謝謝你…這一年要不是你代替阿明陪我,我真的不知道我還活不活得下去…現在我走出來了,該換你去找你的幸福了。」

「…嗯…我會的…阿姨,謝謝妳,再見。」

     

在那之後的日子,我曾試著找尋能代替你的人…

但是我找不到…太難了…真的…

因為你已經牢牢印在我的心中,成了無人能敵的深刻回憶…

無法帶入誰的體溫…無法融入誰的笑顏…

  

除了你,我的身旁只能是空缺。   

伴著我是缺了你的空位,而這選擇,我不會後悔。

  

我會一直愛著你,也只能愛著你…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也許,直到雙眼無力睜開的那天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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