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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王徽之印 01

      什麼是夢想?什麼是理想?

      又什麼,是真正的自由呢?

 

      年久未俢凹凸不齊的道路,正由紫紅漸轉為靛藍,斜長的影子在散亂的石頭路上緩緩滑行。

      影子的主人搖搖晃晃的走著,嬌小瘦弱的身軀加上憔悴的小臉,要不是他身上穿著名牌衣物,附近住戶都要當他是哪來的小乞丐了。

      不過,在這個時間會有十歲的孩子在外頭閒晃,是不是個翹課或離家出走的不良小孩呢……

      路人和附近住戶之間的閒言閒語越發越大聲,進而傳達影子的主人耳裡,但刺耳的話語並未留住他的腳步,就只是往前走,以緩慢卻又堅定的步伐走著。

      他只是一個勁兒的走,想走得越快越遠越好。

      但,不行了。

      真的……好累好累,好渴、好餓,所以還是……回去吧……

      一個微弱的聲音從心裡清晰的傳出來,不間斷打擊小小人兒的幼小心靈。

      他已經五天沒吃東西了,對於過去一向不愁吃穿的他而言,無非是個難受的折磨,使他有了想回家的念頭。

      但孩子還是沒有回頭,甚至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身體像是沒聽到心裡的抗議聲一樣繼續移動。

      或許,是因為心裡的更深處有個聲音比剛才的微弱聲音還要來的大,像一聲聲巨吼從幽深空谷中傳出,迴響著整個山谷震懾山間所有生物那般,令人心池亂顫。

      不!不!不!……

      那聲音狂聲吼著。

      他不要!不想這麼放棄了!!

      就如同一頭兇猛殘暴的猛獸不願被鎖鏈束縛,他也不想被重重枷鎖綑綁。

      不過,既然被名為枷鎖,就有枷鎖該有的『功能』,並不是想逃離就能逃離的,再怎麼殘暴的野獸要是沒有鑰匙解開鎖鏈,就是無法脫離,越用力就越傷害自己。

      自己也一樣,枷鎖沒有鑰匙是無法掙脫的,尤其是父母給自己親自套上的枷鎖。

      那個令人憎恨的聲音就像是鎖具,在自己身上劃下一道道血痕。

      『放棄吧,我的愛兒。你的夢想就像小孩子玩的遊戲,讓人嘲笑不恥……』男人沙啞著聲音平淡的說道。

      不,不是的……

      『繼承我的位子,領導所有人,這才是你該走的「道」!』

      不是的!父親!

      胸口……好痛好痛。

      他抱著頭,咬著牙,努力不讓細碎的嗚咽聲從嘴裡放出,但眼皮卻覆不住淚水不停大量湧出。

      回去吧——我不要。

      回去吧……我不要!

      回去……不……!

      腦中所能承受的思想,已然到達臨界點。

      忽然一道充滿關懷的女聲閃入耳裡,一位婦人正擔憂的看著眼前的孩子:「小朋友,你沒事吧?」

      啪——腦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斷裂開來。

      看著婦女的臉,他眼前卻出現另一個女人的美麗臉蛋……

      她的唇瓣一張一合唱著媚惑小曲:『踏著我為你鋪上的血色的美麗地毯,我的可愛孩子,媽媽會永遠呵護你……我所愛的寵兒——』

      他的眼中,充著滿滿的驚恐,看著被嚇到的婦女想忍住顫動的唇,一股聲音,卻怎麼也止不住地破口而出———

      「啊啊啊啊啊———」

      別過來!

      一把掙脫善心婦女的手,他一面捂頭狂吼,一面倉忙奔離,用不知從哪來的力氣全力往前衝……雖然他已經撞了不知幾次的柱子了。

      忘了。

      他忘了當初離開的目的,現在的他只想逃離心裡的畫面,越遠越好!

      那個名為『母親』的瘋女人的臉。

      跑著、奔馳著,不知不覺中已跑了幾百公尺,甚至從大道跑到了狹道也不自知……

      現在,眼前看不到任何景色,漆黑一片,並不是他瞎了,而是天色已黑。

      ……看來,驚恐能使人忘記飢餓而跑得飛快。這是他離家以來第一個心得。

      咕嚕~~~

      他一愣,低頭,摸著正在抗議的肚皮。

      他餓了呢……

      意識到這點的他忽然一昏,帶著心裡最後一句話,倒地。

      砰!

      一個人影在此時從天而降,落在剛昏倒的小孩跟前,直到對方一起身才發現,對方的身形與眼前昏倒的小孩並沒有兩樣,顯然也是名孩童。

      「……」對方不語,看著昏倒的人兒一會。

      抱起,轉身,離去。

 

      處在昏迷中的黑暗裡,惡夢不斷侵蝕著腦內神經啃蝕、衝擊,每夜每夜從他懂事至今從未停過,沒有一晚是他能睡得安穩的,沒有一夜是他能不流淚的。

      只是,這次好像不一樣……

      好溫暖!連臉頰上的淚也不是冰冷的,擦拭自己身子的感覺也好舒服好舒服,非常的涼快舒爽——咦?有人在擦拭自己的身體?

      「哇!」他連忙爬起,但爬到一半就又不自覺躺下,這才發現自己身體既熱又沉重,連頭部都灼熱著。

      他生病了嗎?

      「別動,你發燒了喔!」

      清脆的聲音讓他不自覺朝聲音出來的方向看去,這才發現一個年紀跟自己差不多的男孩跪坐在自己旁邊,一手還拿著濕潤的抹布,看來剛才擦拭自己身子的就是這個破爛的抹布。

      他連忙又躺回去,順手摸摸自己躺的地方,嗯,這是榻榻米的觸感,只是有些灰塵在上面。

      頭還是熱熱的呢……單手按著額頭感受到比平時還要高的溫度,他想。

      雖然又昏又熱難受到不行,但他並不擔心,因為從以前到現在也發燒過好幾回,每次躺個一天多就好了,馬上又可以生龍活虎的亂跑亂跳。

      念此,他轉動脖子看向身旁的男孩,有禮貌的說:「謝謝你照顧我。」

      眼睛還是模模糊糊的,連眼前男孩的臉都看不太清楚,揉了揉眼睛,還是看不清。

      是因為太累的緣故嗎?

      噗哈哈……!

      照顧他的男孩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拿起抹布伸向他的臉……

      赫!他想做什麼?

      自己正在發燒,動彈不得,看到對方拿著破破的抹布朝他伸來,還對著自己的眼睛,讓他嚇得連忙閉上眼。

      「哈,別動別動,剛剛被手擦過的地方都弄髒啦!」男孩小心把他的右眼皮部分擦拭乾淨,接著朝額頭骯髒的地方擦去。

      啊,剛剛摸榻榻米時手沾到了灰塵,然後自己又拿來測額頭的溫度還有揉眼睛……

      他誤會男孩了,連忙道:「謝謝。」

      看來他不該認為對方是父親派來抓自己回去的人所設的圈套,因為自己常常離家出走,但老是被手下用各式各樣的方法抓回去。

      眼前這個盡心照顧自己的小孩子,就算真的是手下的圈套,也不是他自願做的吧。

      那就順其自然吧!反正最終結果不過是又逃家失敗了而已。

      「不客氣。」

      對方親切的笑容讓他笑了起來,多日挨餓受凍產生的緊張感消減了不少。

      不久,兩個小孩子在數天之內迅速建立起友好關係,快樂的談天說地,從自己的生活說到最近發生的有趣事情,他這才知道照顧自己的孩子是名孤兒,連一直照顧男孩的阿婆也在上個月過世了。

      孤兒就是沒有父母的孩子,現在養自己的人死了,一切食衣住行都得靠自己,這樣不會很辛苦和不習慣嗎?

      他將心裡的問題問出來,男孩笑了,笑得很無奈:「當然辛苦了,不過不要緊,我已經習慣了。」但他臉上的表情根本不像是不要緊的樣子。

      不知怎地,看男孩無奈笑著的表情,他的心微微發疼……

      他看過這個表情,看了幾次。

      但都是在跟著父親的時候,看過父親以及與他對面交談的大人才會有這個表情,從不曾在小孩子的臉上看過。

      今天第一次看到,心裡覺得非常不自然。

      還是試著轉移男孩的注意力吧!他故作隨意的問道:「你是怎麼一個人過活的呢?」

      常在父親口中的『政府』應該會給孤兒一些過活的錢吧!他單純的想。

      對方笑著答:「拿髒髒的碗去向人要東西啊!就是當乞丐的意思。」

      男孩說的隨意,他卻聽得不自在,好像越問越糟糕的樣子,頓時覺得自己非常符合一個詞: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他暗自責怪自己,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正努力想要說些什麼時,對方主動開口說話了。

      「喂,你有夢想嗎?」男孩並不介意自己當乞丐的事情,一臉好奇的問著。

      見對方面無難色,他鬆了口氣,回答:「當然有啊!」

      他就是因為想實現自己的夢想才離家出走多次的。

      「是什麼呢?」

      「嘿嘿!」他得意一笑,「就是……」

      「是什麼?」男孩越發越好奇。

      「是……是……」他想著,非常努力的想著,一時間腦子什麼也想不出來。

      過了一分鐘、兩分鐘、三分——

      --他,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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