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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食與人性

         人類一直都在進步,也一直都在追尋讓自己過得更好的生活方式。

         很久很久以後,醫學更加發達,人類也更不容易死亡。然而,死去的人減少了,活著的人增多了,於是乎,糧食就是最大的問題。

         首當其衝的是遠洋漁業,很多的食用魚數量銳減,不得不變成保育類。但是講究口感的人類,卻也吃不慣養殖場的魚。結果,經常發生的事情就是,當生物學家發現哪種魚快絕種的時候,才趕快提出讓牠們變成保育類。

         最後,人類乾脆停止遠洋漁業的發展。

         少了大海的緩衝,人類的糧食需求量並不會減少,於是便由陸地上去分攤。這下好了,畜牧業需要的用地可大了,而且牛羊的吃草量往往超過一塊土地能孕育的草量,於是土壤在急速消耗之下,失去了原有的功能,讓水土保持出了很大的問題。

         幸好,有一群科學家及早做出精確的計算,發現種植蔬菜、水果所需的成本、產量以及對土壤的消耗都遠比畜牧來得好,而且人類也可以從豆類中攝取蛋白質,可說是一舉兩得。

         這項研究不止獲得健康蔬食主義者的讚許,更獲得不少宗教團體的支持。

         最後,在諸多運動的鼓吹之下,為了挽救快被搞垮的地球,世界各國宣布五百年內不得食用肉製品,讓地球的土壤得以喘息。

         總算,地球的陸地避過了快速沙漠化的危機。

  

         不過這個時代並非傳統農業社會,人人都有尋找資訊的能力。

         全球素食化來到第五年的時候,菜農們很快就統計出銷路最好的前十名蔬果,並且增加這些蔬果的產量,讓自己的經濟環境更好。

         又過了一年,神奇國的一名菜農發現,北方國的蔬果賣得特別好,而且又特別貴,這是為什麼?難道國外的月亮都比較圓嗎?這不合理啊!神奇國的蔬果往東南亞銷是不錯,但往歐美銷售總輸北方國一截。

         這名菜農痛定思痛,決定前往北方國偷師。

         他去了北方國住了一年,首先認清了一個事實,北方國對於種植很講究,他們用科學計算,算出每一棵蔬菜生長到最好所需的空間範圍,因此每棵菜都踩著固定間隔的距離來種植,以確保紮根、吸收養分的最佳化。

     

         當然,還有施肥以及除蟲、除草……諸多的細節。不過最重要的是,他們在收成時候的篩選,只要有一點瑕疵的就必須扔掉,把最好的產品留下來,甚至連菜苗也必須留下最好的。

         菜農謹記著所有的重要資訊,重回了神奇國。

         神奇國比北方國小得多,要搞起這麼大的農場不太容易。幸好菜農的老家有塊山坡地可以開發,可以用梯田來補足。於是在他的努力之下,他的產品開始走向精製化。

         人是一種很敏感的生物,當其他農人發現菜農的蔬菜賣得特別好,也會開始和自己比較,於是他們透過媒體、網路等各種方式去尋找之後,也開始走起這一套路線來了。

         因為不夠完美而被扔掉的蔬果,在全球素食化的第十年佔了真正被食用的百分之十,看起來不多,但這還沒包括那些因為覺得不好吃或吃不下而進廚餘桶的數量。

         菜農有了危機意識,當大家都一樣的時候,就代表著他的利益被縮減了,他必須另外想辦法才行。他努力地尋找更好的銷售條件,發現地球的另一端,有個跨洋國裡的蔬果特別甜,於是他又買了機票飛過太平洋,來到了跨洋國。

         這個國家的農業科技總是遙遙領先,他們的基因工程也是特別發達,在獲得最新的配株方式以及催生激素之後,菜農又把這些引回了神奇國。

         他又領先了同行一大步。不過敏感度僅次於他的人也立即跟進,賺上了第二筆的利潤。   

         在東西合璧的技術之下,神奇國的農業蒸蒸日上,終於達到世界一流。終於,換成其他先進國家的農民要來拜師學藝了。

  

         在不斷的交流研討、改進之中。地球確實是綠意盎然,雖然這些綠來得快,去得也快,反正收成之後又會再種,總會有植物在土壤上的。

         全球素食化的第五十年。

         糧食依然不夠吃,非洲國家依舊每天都有餓死的民眾,而先進國家每天都有吃不完進廚餘桶的蔬果。

  

         順道一提,因為「不合格」而未上市的蔬果已經佔了年產量的百分之三十。

         差點忘了,為了增加產量,自然也要增加農業用地,於是這幾年有了好幾片的山林和雨林被砍倒了。

         在機械化與非肉化的時代,那些已經不再被畜養的牛羊,除了當寵物之外,大部分是被野放在外。只不過,現在人們需要用到的農地加大了,於是必須和這些過去的家畜們搶草原,反正他們又不是保育類生物,就宰掉吧!還可以順便製成有機肥呢!

         全球素食化第一百二十年,牛變成了保育類動物。除了動物園外,想看牛,請去印度,因為印度人不殺牛的。

         這一年,未上市就銷毀的農產品下降到了年度總產量的百分之二十五,這看起來是好事,但那是因為這一年,農產品總產量是三十年前的一百倍。

         這個數量是怎麼提升的?當然是擴大耕種土地換來的。

         這一年真是風調雨順,讓整個市場直達供過於求的過飽和狀態。大批的農產品因為賣不出去,而倒入了海洋之中。

         總結一下,不合格而銷毀者占百分之二十五,賣不出去而銷毀者占百分之二十八,進廚餘桶的占百分之二十七,當然還要扣掉用來當菜苗以及做農業研究的樣本。總之,本年度真正被人食用的不到百分之二十。

         這一年,全球有超過一萬人被餓死。

         素食化第兩百年。

         一個輕颱在七月份的時候路過了神奇國。土石流、走山等噩夢降臨在農民的身上,他們損失慘重,有的還因此破了產。

         隔年沒有颱風,神奇國正在重建,但跨洋國出事了!某個州的農地種不出東西來,連雜草也都長不出來。

         科學家發現了問題,經年累月改良的生長激素,大幅提升這些農產品從土壤中吸取養分的能力與速度,可是土壤的恢復力卻跟不上植物的吸取力。再加上近兩百年來近乎不間斷的灌溉,大量水份滲入地底,反而讓底層的鹽份浮到表土上來。

         這片土地被鹽化了!

         而下一步就是沙漠化!

         環保人士翻出很久以前的舊論文,發現早在上個世紀,就有許多證據說顯示,過度的農業發展也會消耗土讓,破壞水土保持。

         大家又開始怪來怪去,很難得這次怪農民的人數大過了怪工業污染的人數。

         最奇妙的,大概要屬某個清高與農民的某段對話了。

         清高說:「你們明明每年都是高產量,為什麼要先丟掉那麼多食物?」

         農民應:「如果不把那些有瑕疵的去掉,你們會買嗎?」

         清高辯:「你沒拿出來賣,你怎麼知道賣不出去?」

         農民答:「那下次我把瑕疵品賣給你好了。」

         清高變臉道:「你為什麼要針對我?」之後兩人演變成打架,最後不歡而散。

         幾個老人坐在公園裡的榕樹下,聊起了這段新聞。其中一位老人想了想,說道:「這不就跟教改一樣嗎?大家全都改變了原來的方式,可是人性卻從來沒有變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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