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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風歸來

孤山巍然屹立,壁立千仞,拔地参天,高聳入雲。

放眼望去,雲霧環繞,煙霏彌漫,四周景色朦朧如畫,似夢如幻,恍若步入桃源之境。

李長風沿石階而上,道路兩旁芳草萋萋,竹林翠綠,遍地鳥語花香,令人如沐春風。

良久,李長風抵達了峰頂。

映入眼前的是一座美輪美奐的山門,此乃三門式石雕牌坊,以磐石為基,雲石為瓦,其中尚有斗拱、雀替和勾頭等裝飾物,石柱浮雕精美,繪有仙鶴祥雲圖案,上方牌匾刻著「落霞宗」三個大字。

山門前方矗立著一對石獅子,左為雄獅,昂首遠望,右為雌獅,俯首沉思。

雙獅栩栩如生,活靈活現,宛若渾然天成,全無斧鑿痕跡,彼此各有千秋,相映成趣。

雄獅齜牙咧嘴,伸爪戲玩繡球,氣度偉岸,威風凜凜。

雌獅閉口露齒,伸爪輕撫幼獅,溫柔慈祥,母儀天下。

當李長風靠近山門之時,雄獅彷彿活了過來,斜身轉動,雙目發亮,緊緊地攫住他。

雄獅的嘴巴裡發出低沉的聲音,用一股不可侵犯的語氣問道:「來者何人?」

李長風拱手作揖,恭敬道:「在下落霞宗弟子李長風。」

雄獅問道:「師承何人?」

李長風不疾不徐道:「家師韓玄。」

雄獅問道「令牌可有?」

李長風道:「有。」

李長風將繫掛於腰間的令牌取下,令牌乃墨玉所製,圓如滿月,烏黑透亮,以浮雕篆字,前為「李長風」三字,後為「落霞宗」三字,周圍綴有朱色雲紋。

李長風將令牌握在手中,暗自運功,催動真氣,頃刻間,令牌泛起紅光,轉瞬即逝。

雄獅道:「身分無誤。」言罷,雄獅轉過身子,歸返原位,雙目精光黯淡下來。

李長風穿過山門,走沒幾步,便已無路。

四周懸崖峭壁,深淵萬丈,若不慎摔落,唯恐粉身碎骨,身首異處。

李長風氣定神閒,若無其事地踏上前方一座八方形高台,此乃八卦移形陣,篆有符文,既是機巧又為陣法,台身由金絲楠木所造,其中機簧齒輪,環環相扣,缺一不可。

中央處貫穿一根圓柱,柱子高度若在腰間,柱上繪著八卦圖案,方位分別為南、東南、東、東北、西南、西、西北、北,其中再以乾、坤、坎、離、震、巽、艮、兌作為標記。

李長風來到柱子前,他將八卦上的指針撥向「離」字,接著把令牌放在石柱中央,如同先前一般催動令牌,令其綻放光芒。

霎時間,腳下的八卦移形陣轉動起來,卡榫聲喀啦作響,霎那間,一道光芒壟罩而下,旋即李長風便憑空消失在高台之上。

待回過神來,李長風已在另一座山峰。

此山峰立於飄渺雲海之間,傲然挺拔,遍地蒼翠,鶯啼燕語,望此絕景,令人心馳神往。

李長風將令牌掛回腰間,面不改色地走下台階。

前方豎立一大塊石碑,下有底座,碑身約莫丈許之高,刻著「離火峰」三字。

他有好一陣子沒回來,此處仍生機盎然,桃紅柳綠,完全使人感受不到四季變化。

每次步入此山,彷彿世外桃源,再與塵世毫無半分瓜葛。

李長風算算時間,上次離開宗門是三個月前,正好是宗門規定歷練的期限。

欣賞完美景後,李長風剛想往上走,一道身影突如地從石碑後方竄出。

來人相貌白淨,容光煥發,像是個少年多金的風流倜儻公子,此人正是他的師兄陸統。

李長風淡然一笑,道:「陸師兄,別來無恙。」

陸統埋怨道:「你這傢伙在外過得滋潤,我可是被你害得慘。」

李長風道:「陸師兄說笑了,我獨自一人在外行走,又如何能害你呢?」

陸統咋舌一聲,語帶不快道:「若非你這傢伙讓師姐追不著,她又怎會退而求其次來找我?你可知道我本可以逍遙快活近三個月,如今被你這般連累,不到半個月我便被抓回來了。」

李長風擺手道:「依陸師兄所言,這似乎怨不得我呀?」

陸統指著他的鼻尖,不滿道:「少給我撇清關係,此事非記你帳上不可!」

李長風道:「明人不說暗話,陸師兄要我如何賠償?」

陸統不以為然道:「少來了,我可不是第一天認識你!想從你這鐵公雞身上拔毛,這好比太陽打從西邊出來,簡直癡人說夢!」

李長風故作委屈道:「此話未免令人寒心,我可是發自肺腑,真情實意。」

陸統道:「你不必多說了,這筆帳雖已記下,但今日卻不會與你討要。」

李長風怔了怔,皺眉道:「陸師兄久候多時,卻不討回此帳,屬實有些不像你的作風。正所謂不圖小利,必有大謀,莫非陸師兄心中在盤算什麼計策?」

陸統揮了揮手,沒好氣道:「莫要往臉上貼金了,我又不是等你。」

李長風抱拳道:「既是如此,那我便不打擾陸師兄了。」

陸統急喊道:「等等!難道你不好奇我為何事而來嗎?」

李長風搖頭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洞見時勢,明哲保身,方為上策。」

陸統摸了摸下巴,道:「若此事與你有關,你也不感興趣嗎?」

李長風笑了笑道:「倘若真是如此,以陸師兄的性子恐怕早已脫口而出,又怎會遮遮掩掩,故弄玄虛呢?」

陸統道:「你這傢伙倒很謹慎,難怪師姐也抓不到你。其實此事說來也沒什麼,就是前幾天剛結束內門弟子的考核,我便是在此接應新人。」

李長風道:「那還真難為陸師兄了。對了,我尚有要事找莫師兄,不知他人在何處?」

陸統道:「你來得不湊巧,大師兄剛下山了。」

李長風不解道:「大師兄身為真傳弟子,肩負重任,代師執教,又怎會擅離職守?」

陸統笑吟吟道:「這有何不可能,因為師父他老人家回來了。」

李長風心中一驚,頓時皺起眉頭,臉色表情變化不定。先前他之所以能順利離開宗門出外歷練三個月,正是因為他去找較好說話的大師兄莫少軒,這才得到了批准。

如今師父韓玄回來,按照宗門規定,他必須獲得韓玄的允諾,方可出外歷練。以韓玄的個性,必然會派給他任務,雖然也能離開宗門不假,但任務有所期限,遠不如出外歷練更加自在。念及至此,李長風搖頭嘆道:「想不到好日子結束這般快。」

陸統不懷好意地笑道:「瞧你這垂頭喪氣的模樣,我都不忍心再告訴你一個壞消息了。」

李長風訝然道:「還有比這更壞的消息?」

陸統解釋道:「宗門已經發布通知,凡事離開宗門的弟子,不管是下山歷練又或是要事傍身,規定兩人一組行動,可多不可少。」

李長風道:「為何會突然變更,發生什麼事了?」

陸統雙手環臂,瞥了他一眼,道:「你小子倒是挺現實的,其他事不聞不問,牽扯到自己的事便刨根究底。也罷,你早晚也得知曉,現在告訴你也無妨。此事應與七玄宗有關,宗門為了避免出事,這才要求弟子們不得單獨行動。」

李長風道:「七玄宗興風作亂,時有所聞,不足為奇,宗門為何突然忽然大動干戈了?」

陸統臉色凝重,道:「此次不同以往,據說七玄宗在上個月便已與五起命案有關,這還只是登記在案的,那些尚未定論的案件不知還有多少。」。

李長風道:「原來如此。」

他心中不禁覺得奇怪,七玄宗身為魔宗,為了避免惹怒正道,近年來行事低調,即便是做壞事也是暗中動手腳,絕不敢這般囂張跋扈。如今依陸統所言,七玄宗卻是大張旗鼓,恣意挑釁,這其中委實有些不尋常。

陸統皺眉道:「你莫不是想去抓七玄宗的人吧?我勸你最好打消這念頭,縱使你身法了得,仍只是個煉氣境,面對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你這是飛蛾撲火,白白送死!」

李長風道:「陸師兄說笑了,我有自知之明的,怎可能拿性命開玩笑。」

陸統語重心長道:「你能這般想便好,畢竟你與我挺投機的,我可不想失去你這個好師弟。」

李長風沉吟半晌,話鋒一轉,道:「罷了,我先去閉關了。」

陸統驚詫道:「等等,你說你要閉關?」

李長風好整以暇道:「陸師兄方才不是說了,如今七玄宗猖獗肆虐,荼炭生靈,我為了能幫上宗門的忙,總得提升些許修為才是。」

換作常人,興許會被李長風這番熱血說辭打動,相信他為了宗門著想,故而勤修苦練。不過,陸統認識他已有好幾年了,他可不信李長風有這般胸懷天下的心。陸統摸了摸下巴,臉上露出一抹玩味之色,試探地問道:「師弟,我瞧你是想避風頭吧?」

李長風故作激昂道:「陸師兄似乎對我有所誤會,我身為落霞宗弟子,剿滅邪道,義不容辭,此心天地為證,日月可鑑!」

陸統擺了擺手,道:「也罷,若師父答應此事,那我自是無話可說。」

李長風道:「我記得按宗門規定,弟子閉關只需先交代一聲,無須徵求他人同意。」

陸統笑了笑道:「師弟此言差矣,眼下七玄宗捲土重來,在外人眼中,你這般做法形同怯戰。姑且不論有損你自身名譽,你此舉恐會陷師父於不義,身為師兄的我可不能坐視不管。」

陸統看似言之鑿鑿,其中說詞合乎情理,但李長風卻露出些許質疑的神色。

在李長風印象裡,陸統可不是這般深明大義之人,如今行為舉止這般反常,其中恐有蹊蹺。

李長風沉吟片刻後,道:「相比無端送死,反而更壞了師父的名聲,這會讓別人以為師父無能教不出好弟子,我還是抓緊時間突破到築基境,方可為師父分擔解憂。」

陸統道:「這就不必了,宗門之所以規定多人同行,便是擔心此事發生。宗門內煉氣境弟子為大多數,勢必要為此付出一份力,你若是與我搭擋,那便合乎規定了。」

李長風婉拒道:「陸師兄說笑了,你我二人修為均不高,結伴同行未必是好事。」

陸統挺起胸膛,得意地笑道:「是誰告訴你,我修為仍止步不前?」

李長風訝道:「莫非陸師兄已有突破?」

陸統道:「自從被師姐抓回來之後,我便被強迫閉關修煉,她命我突破後方可出關。」

李長風道:「如此說來,師弟我反倒助你一臂之力,使你因禍得福了?」

陸統橫了他一眼,道:「哼,你少把功勞往身上攬,我不會輕易原諒你的!」

李長風道:「陸師兄既成了築基境,那我可不能落於人後,我這便去閉關修練,煩請陸師兄替我轉達師父一聲。」

陸統臉色大變,忽地喊道:「且慢!你可不能走!」話音未落,他五指箕張,狀似鷹爪,掌力疾吐,按住李長風肩膀,使其動彈不得。

李長風訝然道:「陸師兄為何阻攔我?」

陸統道:「許久不見,咱們何不舉杯暢聊一番,又何必急於這一時!」

李長風隱隱覺得事情不對勁,若陸統對被抓回來一事心生不滿,大可直截了當地說出來,何必這般兜兜轉轉,甚至沒提出任何要求。倏忽間,李長風似是察覺到些許端倪,皺眉道:「莫非陸師兄在拖延時間!」

陸統搓了搓雙手,賊兮兮道:「師弟果然聰明,但你莫要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李長風幡然醒悟,不悅道:「陸師兄,你怎能出賣我!」他肩膀猛晃,甩開陸統的手,正打算轉身逃走之時,一道倩影驀地從天而降,來人正是他們方才對話中所提及的宮紅玉。

宮紅玉生得花容月貌,肌膚瑩玉,身姿輕盈,飄忽若仙,搭配玲瓏有致的曼妙身段,宛若梨花盛開,美豔不可方物。宮紅玉盈然俏立,美眸流轉,目光直視著李長風,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道:「我的好師弟,闊別數月,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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