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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二)

二、

              「嘭」地一聲,溼淋且扭絞成一團的布堆,在年輕宮女們手中拉展,潔白的被單披掛在木桿上,日光和風裡輕輕飄揚。

        雖然身為公主,愛蕾娜卻愛極這樣的日常景象,時常利用課餘尋找能聽見人聲的地方,或閱讀或只是單純發愣。她仰躺在綠油油的草皮上,數著跟被單一起飛揚的雲朵。右手邊便是高聳的黃磚圍牆,偶爾會有賣飾品的小販在附近的側門兜售。以靴底為起點的十數公里外,聽說也有一堵峨然高牆,再向左走一段路就是皇宮正門。

              從愛蕾娜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明白自己不過是一頭深宮豢養,有著公主虛名的異獸。目前,維持一吐一息的理由,只是自認沒有剝奪其他人生存的權利。對於母親,只知道她留給女兒幾近相同的面貌、魔女的罪名,以及讓女兒得以留命的詛咒。這是吉維教父偷偷告訴她的。他相信從愛蕾娜開始聆聽神的教誨以後,她就已是神完美無瑕的孩子了。

              真能就如此洗清原罪了嗎?愛蕾娜閉上眼,腦海浮現的盡是後母、陌生人、熟見者的鄙夷神色。大約只記得吉維教父和亞力士的善意。

              而亞力士正仰躺在左手邊,隨手翻看她帶來的書籍。

        「我能理解妳那時為什麼會差點尖叫。」亞力士側身面向愛蕾娜,指著書頁上的可怖繪圖:         「前天,萊絲她―就是我們以前的玩伴,約登主教的女兒。反正就是她說有稀奇的東西要讓我看,結果我們一起溜進了地牢,從窗隙看到一個狼狽的女人,她說是等待行刑的魔女。」

        「愛蕾娜…   …我曾經跟其他修士們一起到過窮鄉僻壤,幫助那邊的貧病人家,可是…   …那一天,我覺得那景象比我之前所見的,要更令人難過,」亞力士想起當下的情景,忍不住嚥了嚥口水:「她的身上僅有極少且襤褸的布料遮掩,傷痕遍體。她的臉頰上,有著跟書裡一樣的魔女印記。萊絲說,似乎是在上一次審判送進教會時,因為惡魔不敵神的力量,終於無法幫魔女隱藏圖騰了。」

            「是中間有著公羊頭的六芒星的圖騰嗎?」愛蕾娜的聲音十分平靜。

 

            「唔…   …最清楚的是六芒星,中間確實有個圖樣,但因為距離太遠,不確定是不是一樣是公羊頭。」亞力士正絞盡腦汁回想,微涼的手指卻將他的臉,轉向綠色眼眸的凝望。「我的身上…   …也有那樣的紋章嗎?」說話的人兒,長長的睫毛在顫抖著。

        「妳不可能會有的,愛蕾娜。」亞力士笑道:「如果妳是,我也是了。因為教養我們,比生父更親的人可是國裡的大神官,我們都是神所深愛的孩子。」

              草坪上,兩個孩子熟睡著。吉維看著他們,露出有些無奈的笑容。愛蕾娜和亞力士因為睡過頭,錯過今日的課了。約登主教還以為又是與亞力士交好的萊絲帶頭出門遊玩,結果忘了返還的時間,這可得快些帶他們陪罪去,免得無辜的萊絲回來時,無端被帶去懺悔堂聽訓了。

            陽光在黑色髮絲上閃動,白晰的皮膚在日照下透出紅潤。吉維想起十多年前的夜裡,清冷月光下,有位頭戴面紗的黑髮女子在深夜中向他告解。只是其中一次的告解,不知被誰全程抄錄下來…   …是當時躲在告解室附近的僧侶呢?或是隨著對方過來,懷謀害惡心的僕役呢?關鍵證人的身分至今仍是謎團。在他得知皇后被捕,無巧不巧,當時的大神官欲前往國之北疆祈福,吉維自告奮勇一同前行,也因此錯過那場震驚全國的皇后處決。他仍記得面紗下,那對談起國王仍千愁萬緒的冰藍眼珠。對於罪過感到懊悔,才會受不了良心苛責,向神、向服事告解懺悔。那般心情,對於真正悔悟的人來說,已是烙在心口的懲罰了。

              看著公主安詳的睡臉,吉維想起過去在宮廷盛宴出席時,有幸得見皇后當時風華絕代的麗顏。如果沒有經歷那件事,愛蕾娜或許現在正有學不完的儀禮課程。不過,或許公主在宮廷的流放歲月,正能使她遠離那些暗潮洶湧的宮廷內鬥吧。否則以她被詛咒般的身世與名字,加上容易招人妒忌的美貌,能像現在保留純真的笑容嗎?雖然吉維無法解釋,火刑後的異相,究竟是出於惡魔的魔力,或是神的憐憫,他只知道,那是母親期盼能守護心愛女兒的遺願。

              公主之前閱讀有關魔女的禁書,他能理解這是出於未曾感受過的親情之渴望表現,只是想了解有關母親的事。若被其他閒雜人等看到,難保不會有流言。慶幸的是,愛蕾娜似乎沒有帶著那本書。

              吉維蹲下來,親吻公主的額頭。希望有一天國王能諒解愛蕾娜,重新對自己唯一的女兒敞開心房,而在此之前,吉維能做的便是輔佐她的心不至偏斜。他雖然拯救不了愛蕾娜皇后,至少,他能代替她,盡其所能地呵護愛蕾娜公主。

              眼神銳利如鷹的男子,在遠處不發一語,靜靜望著吉維領了兩個孩子離去。藏在懷裡的舊書,書名的燙金字體早已褪色,暗紅色書皮上仍有著日曬的餘溫。

              另一處,卷棕短髮的少女,也目送著吉維三人離開。少女與男子並沒有發現對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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