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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上岸

      黎明,臨海的村落已經吵雜起來,漁人們收拾著器具紛紛準備著下海捕魚。

      村長的居所內迎來了一位貴客。村長手足無措地搓著手站在一旁、拿眼角偷偷覷著坐在主位上飲茶的男人。

      那人自大前日便抵達他們的村子,聽說是京城裡來的貴人;村長招待了幾日卻還是不知道這位貴人駕臨的目的,只懂得反正是京裡來的、就萬分小心地伺候著。

      茶盞落桌的聲音清脆一聲,男人忽然自主位上站起,村長忙不迭上前關切。

      「敢、敢問大人可是有何吩咐……」

      男人的侍衛將劍鞘一橫攔住了村長的靠近,而後恭敬地回身向男人詢問:「大人,可是時候到了?」

      「嗯。」

      他的嗓音不怒自有一種威懾力。「村長。」

      司銀竹一擺手示意侍衛開道,將手負在身後邁開步子。

      「煩請村長帶我到你們村落的近海之處。」

      海灘上熙熙攘攘,眾人圍成一圈、探頭探腦地看著人群中央的女子;那少女半身被魚網纏繞,身子裹著絢麗的紗衣。看起來是從海裡撈起來的人兒,身上的衣料卻絲毫未溼。

      「妖孽!」

      不知哪兒喊出了這麼一句,人群的情緒激昂起來,幾人作勢上前去拉扯那少女;就在此時、村長領著司銀竹一行人抵達。

      村長還不及開口,司銀竹一個手勢,他身旁的侍衛便整齊劃一地上前隔開了村民們、阻止人們碰觸灘面上的女子。

      柳池雨雙手撐地而坐,如瀑的長髮遮擋住她的視線。她的腦袋還有些發昏,遲滯地抬起一手撥開頰上的髮絲,一抬眸恰好與司銀竹對上了視線。

      司銀竹的臉色有短暫的愣怔,但也是一閃而逝;他示意侍衛將少女攙扶起身,轉身對著村長開口。

      「這個女子我要了。今天發生的事、一個字都不許傳出去。」

      柳池雨踉蹌地被扶到他身邊,雙腿呈現內八的歪斜走姿,看上去像是未曾行走過的模樣。

      他只簡單瞟過一眼,繼續對著村長道:「這一村的居民我都有賞,只要謹記管好你們的嘴。」

      村長誠惶誠恐地應了下來,司銀竹看了一眼海面,轉身離開。「讓捕魚人都回來吧,今天的海不會寧靜。」

      彷彿是應驗著他的話一般,極遠處的海面忽然升騰上幾道猛烈的水柱;村民們見狀也無暇再顧及司銀竹一行,趕忙奔走著去尋自家人回來。

      村長一時心靈福至,臉色凝重地速速轉身,卻已經不見了司銀竹及那女子幾人的身影。

      柳池雨走得跌跌撞撞,帶著她的侍衛以及司銀竹卻都視若無睹;忽然腳底一輕、像是被托起來一般,雙腿不用再過分吃力地行走。

      「沒有上過岸、卻懂得化形之法。」

      司銀竹饒富興致地開口。「果真是血脈有所不同?」

      「你是誰?」

      她疲憊地喘息著,嘗試著想掙開侍衛的手自主行動,攙扶她的侍衛卻如同將她桎梏住一般、如何都使不開力。「你要帶我去哪裡?」

      「聖女殿下。」

      他們停下了步伐,司銀竹轉身對她露出嘲弄的微笑。

      「妳逃了今日的祝福儀式,上岸是為了做什麼?」

      「你究竟是誰!」

      柳池雨臉色一變,「你知道我的真身、你究竟還知道些什麼?」

      司銀竹並不一時答覆,他的手簡單掐訣、一輛華蓋馬車便出現在他們面前。

      他讓侍衛將柳池雨帶上車,隨後自己也上了馬車;數人侍衛倏地化為蓮藕落地,只留下兩位替他們駕車。

      他的手一揮將蓮藕收去,柳池雨蜷在馬車內一角,氣喘吁吁地看著他。

      「你也不是人。」

        「人類這種生物……我自然不是。」

      司銀竹的話語極其輕蔑,他端坐在車內、顯得柳池雨更加狼狽不堪。

      「聖女、不對。」他抬起手抵著鼻尖,「妳沒有經過祝福儀式,只能算半個聖女。」

      「妳叫什麼名字?」

      他湊近她,撩起她的髮絲;柳池雨下意識反感地避開頭。「我有什麼理由告訴你?」

      司銀竹朗笑一聲,倒也不計較她的頑強,手上突然下滑抓住她身上的鮫綃。

      他的速度極快、柳池雨不及阻止他;他自團成一球的衣料角落拈出了一顆圓潤的珠子。

      柳池雨慌忙地撲上前,也顧及不上與他保持距離:「還給我!」

      鮫珠在他的掌心中一瞬間消失。柳池雨見此情景,憤怒湧上心頭,人類的雙手逐漸化為尖銳的利爪,耳朵也漸漸尖了起來。

      「別急。」

      司銀竹一點她的額頭,將她整個人定住了,隨後掌心一翻、鮫珠又重新出現在他手中。

      「我知道妳上岸來是為了什麼,小聖女。」

      他將鮫珠捏著湊回柳池雨面前,她只有顏面能夠動彈,便快速地張口含回珠子。

      司銀竹見狀又是一笑出聲。他舒適地倚上馬車內的靠墊,一彈指解開她的定身;柳池雨趕緊吐出鮫珠,仔細地用雙手握緊了。

      「也不要說我欺負妳一個小孩子,就由我先來吧。」

      他捋了捋袖子,「不曉得這位想上岸的小聖女知不知道、曜國國師?」

      「你是司銀竹?」

      柳池雨警戒地將身子往後貼上車壁。即使他們鮫人一族居於深海,也知道如今曜國局勢混亂、全靠一位名叫司銀竹的古怪國師主掌大權。

      司銀竹倒有些出乎意料,他輕輕呵了一聲,點了頭。

      「是,我是司銀竹。那小聖女如今能夠告訴我妳叫什麼名字了?」

      他對她投出合作的邀約:「我知道妳想要什麼。我可是司銀竹,我可以幫妳。」

      柳池雨謹慎地掃過他上下;縱然還有許多有待商榷的疑點,但目前看來即便這男人並非司銀竹、也定不是個普通妖物。

      她雖然年紀尚小,但好歹也是聖女血脈,她竟看不破他的真身。

      從他知道那顆鮫珠的重要性以及她的身分、她上岸的目的……

      「……我叫柳池雨。」

      她有些不情願地開口,說出了這個在族內傳遍的、異樣的名諱。「『晚來更帶龍池雨』……的池雨。」

      司銀竹噗哧一聲。

      「該怎麼說呢……」他摸了摸下巴,「前任聖女真不會取名字,南海中的鮫人、卻取作池中雨。」

      「你認識我母親?」

      柳池雨猛地一撲到他身側,臉上的著急掩都掩不住。

      真是個孩子。

      司銀竹眼眸一瞇,伸出一指抵住她的前額推開她。

      「曾經見過。」

      他在她還欲開口前就先打斷了她:「不過小聖女可別以為我是來白白幫妳的。」

      「你待如何?」柳池雨心急之下顧不上太多、只想要知道關於自己生母的消息。

      「我說了,我可以幫妳。」

      司銀竹抬手拂過她尚未化回人形的耳鰭,「但妳也必須幫我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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