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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上學坐牢

這上學可真不是容易的事,可以說是比坐牢還難受,這可不是鄭誼胡謅,而是同樣是上學受害者的文成郡主的兒子親口說的。

文成郡主的兒子名喚金格木,是貴妃娘娘的親弟弟,因幼年喪父,寡母又縱容溺愛,只知揮金如土,不學無術,終日唯有鬥雞走馬,遊山玩水,是京城出了名的紈绔子弟。

他這種資質的人本不會被選入宮中,但貴妃娘娘向皇上求情,說自己就這麼一個弟弟,家中母親溺愛,請的老師都被弟弟打走,希望皇上能允許他在宮裡上學,畢竟宮裡規矩嚴,老師們連皇子都會懲罰,更別提一個小小的郡主之子。而且貴妃也發誓自己會嚴加管教自己的弟弟,實在不聽話,她會親自叫到宮裡責打。

見貴妃如此承諾,皇帝也不好再拒絕,便允了。

於是金格木便開始了比坐牢還痛苦的上學日子。果然宮裡不是他能撒野的地方,不僅常常被老師責罰,鄭誼經常見到他被太監帶走到長春宮去,長春宮就是貴妃娘娘的府邸。貴妃娘娘應該是親自“教導”過他。每次去長春宮的第二日上學,金格木因為屁股受重傷,只能趴著寫字,左手也是戒尺打得紅腫,雖然塗了消腫藥,但依舊是紫紅色的,這樣子看起來是真的挺可憐的。

但他也沒白挨打,這戒尺沒有一下是冤枉他的。寫的字也是歪歪扭扭,狗刨的一樣,連六歲的小兒都不如。鑒於他確實是尚書房的一道奇觀,大家都和他保持了些距離。尤其是老師在的時候,都不敢和他接觸,怕被誤以為要學壞。

老師走了,和他說話的人倒是不少。金格木為人直憨,雖然有時候讓人覺得有些呆,但這種性格也有特殊的魅力,至少他很好玩,而且沒什麼心機,在他身邊不用擔心被下絆子,也不會不開心。他是個真正的開心果,簡直是在用生命在搞笑。

若是他不是家中唯一的孩子,家族要靠他撐著,都不至於受這些苦。但是沒辦法,唯一的姐姐進了宮,母親又沒有別的孩子,家族的未來只能落到他身上,他不得不上學,不得不挨打。

不過“好消息”是他受苦的時間並不長。因為他只在宮裡上了兩個月的學,就因為中秋放假在城裡的酒樓和一群紈绔吃醉酒,一群人撒酒瘋失誤打死人,最後金格木雖然不是主犯,但也因此被判下獄,要坐兩年牢。

自己弟弟犯下這種錯,貴妃不僅再無顏面提再讓弟弟進宮上學,還在宮裡脫簪請罪。雖然最後皇帝沒有懲罰貴妃,對她的恩寵也沒有減少,但金格木是再也沒機會來挨打受罪了。

過了兩年,他刑滿出獄,依舊生龍活虎,應該是在獄裡過得不錯。

鄭誼再遇到他,是在貴妃娘娘之女——義成公主的生日宴上。

義成公主去年就成年了,雖然還未有駙馬,但皇帝已經為她修建了一座華麗的公主府。生日宴就在公主府裡舉辦,鄭誼和她的幾個哥哥也在邀請之列。

她和金格木並不是一桌,但是此人嗓門大,說的話又好笑,大家都樂意聽他在那裡耍寶。而且宴席上許多人都是在宮裡上學,金格木為逗樂眾人,便拿自己開涮,說出上學還不如坐牢的驚世豪言。眾人聽完果然哈哈大笑。

不過這話要是傳出去,貴妃娘娘估計又要脫簪請罪了。不過好在公主是聰明人,公主立刻接著舅舅的話,開了個玩笑,把這句話的嚴重性給化解了。

在座的人也給公主面子,立刻有人接著公主的話又說了好幾個玩笑,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話題這才轉到別的事情上去。

不過鄭誼深深認同金格木的這句話。因為上學真的很累!

這不,才四更天,窗外的天還完全是黑的,雞還沒來得及叫,她就必須起床穿衣。青衣和青木是她的貼身侍女。青衣扶著她給她穿衣服,青木就給她梳頭髮。

按照規定,不論女男都只能施淡妝,穿統一的旗裝。旗裝是內務府送到每人府上的。服裝的顏色花紋等是按照年齡區分。同一個年級的都穿一個顏色的服裝,不僅方便互相辨認,也方便老師指導教學。

穿好衣服,東西也都帶齊了,就往小門出去,門外的馬車早就等著了。坐著馬車往宮裡去,鄭誼趁著這個時間一般會睡會兒,青衣和青木也會跟她一起去上學。

等到宮門外,在下馬碑前下馬,然後從側邊宮門裡進去,輪值的侍衛照理要查看用於通行的木牌,木牌正面刻著“尚書房學生專人專用”,兩側是“皇家御令”四字,背面刻著她的學名和旗籍。

今天當值的侍衛一男一女,看外表應是東古人,所以不認識她。女侍衛應是長官,男侍衛接過木牌遞送與她。她拿著木牌仔細核對了才放她進去。如果是熟悉的侍衛,見她下馬車,例行公事地看一眼木牌便會放行。

進宮門之後還有一段路要走。這段路只能步行,大概要走半個時辰。等到尚書房的時候,離寅初還有兩刻鐘。

尚書房內已經來了許多學生,坐在各自的座位上。鄭誼的座位在靠後的地方。雖然座位並不嚴格按照尊卑地位編排,但是位卑的學生基本會自覺靠後落座。鄭誼回憶起自己入學第一天,她是最後一個落座的,別人都坐完了,她才找了個位置坐下。從此以後這個位置就一直屬於她。靠裡墻的角落位置,這是最後一排,除了她以外,還有一個蒙突族的男學生也坐這兒,不過他倆中間隔著三個空桌。這三個座位常年空著,偶爾有新人來會短暫坐一會兒,但是前面一有空座,這些暫坐的人就會立刻離開,就好像越靠後越晦氣一樣。

當然也有皇女皇子特別喜歡某個位置,便坐在此處的。比如義成公主就坐在第五排從右數第三個。她的其他兄弟姐妹都坐在第一二排,就她一個人坐在靠後的位置。

鄭誼觀察了很久,覺得她坐後面可能是有兩個原因,一是公主本身就不是很喜歡讀書,所以坐後面壓力小些,不會被老師們隨時盯著。二是第四排到第六排是青年才俊的扎堆的地方。他們多出自親王府或郡王府,要不就是國公將軍之子。公主坐在第五排,正在在他們之間,相處時也方便觀察他們的性格品行,方便自己挑選未來的夫婿。

寅時一到,房外的太監敲三聲種。早讀時間到了,屋內開始傳來讀書聲,因為卯時一到老師們就會抽問和抽背,所以早讀時大家基本都會十分認真,到時候背不出來可就要倒霉了。國朝定鼎以來,歷代皇上都很重視女嗣的教育。皇女皇子不好好讀書是會被嚴懲的。

早讀一般是四書五經,諸子百家也有涉獵,鄭誼上一世就背過這些東西,重生的十二年間,不說私塾的先生,就她的祖父和父親就有專門執導過她和哥哥們相關的學問,她早已背得滾瓜爛熟,抽問任何一句她都有一個標準答案可以應付,雖然不一定讓老師覺得盡善盡美,但絕對不會出錯就是了。

平時的早讀課她一般都會和菩薩商量開一下代管,菩薩幫忙盯梢,她自己去桃花源睡會兒覺。早讀有一個時辰的時間,雖不算長,但也夠她睡會兒了。但今天不行,因為她有重要的事要做。

前世的今天,她的一個同窗女同學因為很小的事被退學了,而這件事其實是她可以介入的,而且對她不會有什麼壞處。她只需要注意那件事發生的契機,在事情發生的當下有所行動就可以了。

其實這個同學被退學都不是什麼大事。真正的不好的是她退學這件事,其實是有點掃皇帝的面子,後面西域十三邦中一邦的國王像皇上求親,皇帝為了報復此事,就把這位女同學封為公主,把她嫁到西域和親去了。在去的路上遇到流寇劫持,從此這位女同學就從人間消失了,沒有人再聽說過她的消息。後面皇帝又指派了以為宗室公主再去西域,這回就是順利到達的,中途並沒有出岔子。

所以今天如果鄭誼能阻止她退學的源頭事件發生,就沒有後面的和親和失蹤了。她也算是造了一座七級浮屠了。

這位同學和她一樣都是漢軍旗出身,而且都是出生後才入的旗籍。這代表她的家族是剛進入京圈的傳統漢人家族,她在家接受的自然也是傳統儒家那套女戒女德的教育。

鄭誼其實也是這樣的,因為南方地區還保持著很強的儒性,東古蒙突文化對南方的滲透還不夠。

但不同的是,鄭誼的母親祖上跟隨太祖皇帝一起打過天下,雖然是也是漢人,但卻是第最早一批被吸納到八部十二旗的漢人,這種結盟和相互的信任甚至在建國之前就完成了。姥祖宗完全接受並吸收吸收了東古和蒙突的文化習俗,家族內對女兒的教育和投入和東古人是完全一樣的:送女兒到考場贏得功名,到戰場掙下戰功。

鄭誼是家裏唯一一個隨母姓的,就是這個原因。東古傳統之一:女人和男人結婚,孩子隨母姓。女嗣中有男有女時,由女兒繼承一切。

最近幾十年漢臣群體暴增。尤其是每三年一次的科考放榜,簡直是各個家長給自家孩子找對象的好時機。那榜單上的人背後的祖宗十八代,都能被這些家長給查清楚。

至於鄭誼母親是如何和他父親結婚的。這件事總體來說還挺簡單的,但又和傳統的漢人婚姻有些不同,因為他倆的婚事嚴格意義上並不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倆自己在這個過程裡還發揮了關鍵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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