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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古怪的女人

李月又饿又累。

她细细的手腕被粗糙的绳子捆得紧紧的,伴随着她不死心的挣扎,已经磨破了娇嫩的皮肤,渗出丝丝可怖的血迹来。

李月看不见背后自己的双手有多狼狈,那双在平日里就算是要练剑甩鞭子也会涂上大量昂贵细腻的乳膏来保养的手,现下沾满灰尘和粘稠的血液,看上去柔弱得不堪一击。

练了八年的功夫,竟然连一条粗绳都挣不开。

李月很是绝望,她懊恼地垂着头,后悔自己练功不认真,后悔没好好听课,明明那些师父们都曾讲解过如何挣开绳结的办法……自然,她最后悔的还是不应该孤身一人跑出来行走江湖。

耳畔隐约回响起大师父的话:“你为女子,学好保命的功夫就成了,天天想着那劳什子行侠仗义,糊涂!那是你一个弱女子能做的吗!”

早知……早知她便不这般一意孤行偷溜出来了。

心中怨悔越重,便越是怀念从前安稳踏实的日子。

李月隐约意识到,师父说的该是真的,她就该找个好男儿嫁了,日后相夫教子好不快活,何必像当下这般狼狈不堪。

狼狈也便罢了,只怕是……连命都难以保住。

李月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眼前浮现出那群五大三粗的男人们下流粗俗的话语。

“寨子里男人多,女人少,按照功劳来,一个一个爽快了,再丢进后院生孩子。”面容清秀温润的男子骑在高大的马上,神色冷冽,就像是安排牲畜一样,安排了她们这群女人的命运。

李月吓得齿冷,那群人面兽心的东西将下流的眼神投在她身上时,都仿佛觉得自己的衣服凭空被一件件剥开了。

想到那即将到来的命运,李月几乎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恐慌,甚至忆起了许久前好友拿给她看的话本情节。

若是她表现得温柔而顺从,是不是……那群人便会对她稍微好一些?

这般想着,李月眼中的神色都更明亮起来。

忽的,房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不缓不急的,却重重地敲在了李月的心上。

“别怕别怕……左右不过是做场戏伺候人罢了。”李月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就当是被狗啃了不成吗!”

然而,待门被轻轻推开后,预料的五大三粗的匪徒并未出现,迎着皎洁的月光,只得见一道瘦弱的身影静静立在门口。

那身影的影子细长,直直地被拉到李月跟前。

她几乎是惶恐地好生分辨了一会儿,才发现门口站着的竟然是个女人!

李月被绑时便听闻,寨子里女人极少,只是几个中年婆子负责清扫卫生,别的年轻貌美的女子是一个也无了。因此这次劫掠到十几名娇嫩的年轻女人,叫这些匪徒们很是兴奋了一路。

至于为何数次劫掠,寨子里都没长久留下一个女人,李月不敢深想。

所以她是谁?

下意识的,李月冒出来一个念头,难道是鬼,还是妖?

不等李月做他想,那女子已然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近。

李月浑身僵硬,她这才发现不远处那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已然消失殆尽,残留的,是几近渗人的宁静,连蝉鸣虫叫都听不见。

她分不清眼前这女人是敌是友,只能就这样狼狈地坐在地上,僵硬地抬起头,瞪大眼睛望着这居高临下的女子。

离得近了,李月才看清,这女子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容貌,方才觉得圣光皎洁,许是月光映照衬托。

该如何去形容她的模样呢?

她五官立挺,骨相锐利,一双丹凤眼显得凉薄而不屑,静静低头看人时,有种隐隐的压迫感。

李月看了许久,脑海里仿佛才冒出一个词——英俊。

如何算不得英俊呢?这样的模样就该当得起英气俊美这个词的。

尽管那个词常被世人用来形容男人,可谁说女人又用不得呢。李月觉得,这个女人就最配这个词。

“看够了吗?”

李月的思绪被这道凉凉的声音蓦地拉了回来。

“啊……对,对不起。”李月羞怯地红了脸,她方才竟然盯着一个女人看了那么久。

女人却不怎么介意,仿佛刚刚只是随口一问。她也堪当李月的评价,行事很是豪放不羁,随手拖来一根凳子坐下,翘着二郎腿,很悠闲的模样。

李月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随意地把宽松的袖子全部撩到肩膀,翘起二郎腿时,也把繁琐扰人的裙摆连带着一起撩上去,露出白皙的小腿来,晃得李月眼前一花。

这,这行为属实是……若非是还被绑着,还狼狈地坐在地上,李月真是想羞耻地撇过脸去了。

“你看什么?”女人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满脸通红,随即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恍然大悟似的,“噢——,你觉得我的动作很不雅?”

李月闭紧嘴,胆怯地摇了摇头。

她虽脑子不好,可也认得清形势,今夜能在这土匪寨子里旁若无人般走来走去的人,怎么会是普通人。

女人拍了拍手上的灰,依然毫不在意:“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少岁了?”

李月不懂她为何问自己这些,只是想了想,正欲回答,就被女人含笑补了一句“我最讨厌的便是别人糊弄我骗我”。李月随即一抖,不敢再生出什么小心思,老老实实说了。

“我,我唤李月,今年将将及笄,是临川人。”

她没问李月是哪里人,李月也老实地补了。

女人显然很满意她的配合,而后又站起身来对着她绕了个圈,打量完道:“你学过几年功夫?”

李月很惊讶,不知她是如何看出来的。

“八……八年。”

“八年?”女人仿佛听了个什么笑话,兀自抱着手臂好笑了一会儿,随即冲着她撇撇嘴,“那你这八年真是白练了。”

李月脸更红了。

她没想过撒谎,可也没想过这女子嘴上功夫这样毒辣,毫不留情的。

“行了。”女人看李月扭扭捏捏的模样,懒得同她废话,扔下一把小刀,“给你一炷香功夫,脱了困在靶子场集合。”

“不过……”女人拉长声音,满是戏谑,“要是一炷香内你还救不了自己,那你就乖乖在这儿当禁脔吧。”

话音刚落,李月再一抬头,竟然已经不见那女人的踪影。

霎时间,李月从背后升起一阵发自内心的寒意。

那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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