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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洄遊》(1)

右肩被輕微地搖晃了數下,原本仍處於美夢當中的我艱難地睜開雙眼。

「喂,你不是說要體驗一下?」這番話來自於宮本大叔的大嗓門,他的聲音無論何時何刻聽起來都充滿了活力。

「話是這麽說沒錯。」我以含糊不清的聲音回應著他,「不過……這也太早了吧?」

拖著疲憊的身軀下了床,我撫了撫因睡眠不足和昨夜喝過酒而疼痛不已的腦袋,裏頭的意識依舊一片朦朧,尚未完全清醒過來。我走到客房的浴室裏刷牙、盥洗一番後,便換上一件純黑色的T恤,下半身則穿著一件深藍牛仔褲,外加上一件橘紅色的沖鋒衣。整裝完畢後,我來到了屋內的起居室。

墻上那僅有的一盞小燈泡放射著微弱的黃光,為烏漆墨黑的起居室提供了最低限度的照明。

「怎樣?清醒了嗎?」坐在榻榻米上喝著早茶的宮本大叔開口問道。

「怎麽可能。」我搖搖頭,苦笑,「我還從來沒在這個時間起身幹活過呢。」

「是嗎?或許也只有我們這種人會在淩晨兩點鐘就起床工作吧,哈哈哈。」宮本大叔爽朗大笑。

吃過宮本大叔為我準備的簡易早餐:雞蛋三明治和焙茶後,我便跟隨他走出了他家的大門,往碼頭的方向邁步。

宮本大叔的家離碼頭很近,我們只花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就抵達那兒。

首先,是一陣讓人無法忽視的魚腥味撲鼻而來,稍微喚醒了一直處於些微宿醉和昏昏欲睡狀態的我,而後,還有另一陣低沈的嗡鳴聲自不遠處傳來,仔細一聽,便知道那是源自於漁船的引擎聲。

「小川預先為漁船熱引擎,這樣可以省去不少時間。」宮本大叔不忘講解道。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

「話又說回來,你準備好了嗎?一上了船就至少得待到下午才能回港,你現在打退堂鼓還來得及喔。」

「男子漢大丈夫,豈能臨陣脫逃,你這船我上定了。」

昨晚,當我騎著重型機車來到這個海濱小鎮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六點鐘了。因為長途騎行的關系,無論是身體或者精神都陷入了極度的疲累,肚子更是餓得咕咕作響,所以我想都沒想就直接走進了抵達這個小鎮後第一間映入我眼簾的食肆。

那是一間日本典型的居酒屋,門前左右各掛著一個醒目的紅燈籠,中間則立著一面印著「歡迎光臨」日文假名的海藍色布簾,從外觀上而言並沒有到非常吸引人目光的程度,其內部的裝潢也十分簡約樸實,多為平易近人的木結構,彌漫著一股內斂低調的道地東瀛風情。

這間居酒屋便是我和宮本大叔及小川初次見面的地方。

昨晚居酒屋的客人並不多,就只有我、宮本大叔、小川,以及寥寥幾個剛下班的年輕白領罷了。

居酒屋的公共就餐區擺設了一張長方形的木制吧臺,有三個面向是可供客人入座用餐的。當時的我選擇了吧臺正面的座位,宮本大叔和小川坐在我左前方的位子,而吧臺的另一邊自然就是那幾個年輕上班族了。

「小兄弟,怎麽一個人在喝悶酒啊?」宮本大叔突然向我搭訕。

「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啊,哈哈。」我笑著回復道。

「旅行者嗎?」五官俊秀的小川接著問道。

「算是吧。」我說。

「哈哈哈,原來是外地人啊,那我就更不能放任你不管了。」宮本大叔貌似有點喝醉的跡象,臉頰整個通紅,「對了,都忘了自我介紹,我叫宮本喜助。」

「井上川,你可以叫我小川。」小川微笑示意。

「叫我阿月可以了,很高興認識你們。」我回復道。

我、宮本大叔和小川三人很快就打成了一片,由一開始略顯生澀的交談,到後來當三人皆喝得酒酣耳熱時的高談闊論,話匣子一打開後我們就天南地北聊個不停,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才得知原來宮本大叔和小川是當地小鎮的漁民。

「漁夫?這麽厲害?那你們明天有出海嗎?有的話帶上我啊,也讓我體驗一下嘛,哈哈哈。」

「其實我們明天休假,不過如果你真的想體驗一次的話,我們倒是可以特意為你出航一次。」

「就這麽說定了!我們明天就乘風破浪去吧!」

「哈哈哈,那今晚你就在我家留宿一夜吧,明天時間一到我會喚醒你的。」

沒錯,這就是為什麽我會在淩晨兩點半造訪這碼頭的原因。

由於今天本來是他們的休假日,所以這次出海的人員就只有宮本大叔、小川、我,還有另外兩位外表看起來經驗老道的漁工罷了。上了船之後,宮本大叔就把我托付給了小川,自己則走進操舵室裏為啟航做準備。

「大概再多十分鐘就要出發了,興奮不?」小川向我挑挑眉。

「興奮啊,我可是第一次出海呢。」我應道。

臨出發前,小川和漁工們不厭其煩地一一清點那些捕魚用的裝備,再三確認沒有遺漏任何東西後,就向身在艙內的宮本大叔發出隨時可以出航的信號。

隨後便聽見引擎聲響起比剛才更為嘈雜的轟鳴,自甲板傳來的顛簸撼動著我的身軀,緊接著身體受慣性所驅使的輕輕後仰,紅白色的漁船就乘載著我們這些早起的人們,航向前方那一大片被黑暗籠罩的海域。

現在的天氣已經步入了深秋的基調,氣溫變得逐漸寒冷起來,而在一望無際的海洋上航行就更是寒氣逼人。凜冽的海風拂過我的臉頰時,有一種仿佛被利刃劃過的刺痛感。

不知怎的,一邊聽著漁船引擎的轟鳴聲、船身行駛時所濺起的海水的聲音、從碼頭一路尾隨著我們的海鷗的叫聲,一邊望著前方那看不清的漆黑海域,一股源自於人類基因深處最原始的對於未知的恐懼在我心中逐漸蔓延。

遠離了港口以後,無論朝哪個方向張望都盡是無垠的黑暗與幽寂,我們這艘漁船頓時成為了這片汪洋中孤獨的存在。表面上風平浪靜的海面,其底下不曉得隱藏著多少的暗潮洶湧,正靜悄悄地等待著我們誤入紅區、墮入萬丈深淵。

遙望那看不清的海平線,我的手掌心已滲滿了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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