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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梨花糕 殊不知原主早已香消玉损

     

      唐宛看着男人略带倦容的面容,有些微微出神。他来的时候,侍女在门外已经被惊动了,这时热水衣物都已备好,身着寝衣下床,想要拉着他的手去净室梳洗。

      手腕被男人拉住,他微微使了一些力气,女人便顺着力道往后靠过去,后背撞进带着微微凉意的胸膛。

      就这样稳稳握住女人的细腰将她圈在怀里,唐宛不解掀眸看过去,男人轻轻一笑,从楎架上取了一件外衫给她披上,“多穿些,不要着凉了。”

      她微微垂眸,莫名觉得他今日有些奇怪,也不说话,给她穿一件外衫而已,许久都没有穿好。指尖停在领口处,将那处的褶皱慢慢抚平,抬眸看他的神色,竟莫名看到一丝缱绻。

      微微一愣,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又听他低低一声,“好了。”

      唐宛只觉得被碰的那处微微发痒,让他牵着走到窗边的榻上,晋阳抬臂轻轻摁住她的肩膀,让她坐在榻上,“就在这里坐着,我稍后就好。”

      许是刚睡醒,脑子还有些不太清醒,就这样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愣愣坐了许久,直到净室里传来哗啦水声,才渐渐反应过来,抬手拈了一块梨花糕,正吃得脸蛋鼓鼓,就看到他单手掀开门帘出来。

      微微俯身拿糕点的手一愣,男人在她身旁坐下。他身上还带着湿润的水汽,衣襟懒懒松开,露出健壮的胸膛。眼神扑闪,他一把捉住她的手,用手绢将手指细细擦干净。

      晋阳大抵是真饿了,用了两碗杏仁瘦肉粥。这是早早放在小厨房熬制好的,上面还放了几瓣桃花,只是用汤匙在碗中舀几下,就闻到一股纯糯的香气。

      饭后消食,见他面露疲惫,便提出回去休息。话音刚落,晋阳就停了脚步,捏着她的鼻尖轻笑一声,“你倒是比我着急。”

      女人微微一愣,霎时明白过来,脸上腾起一片红霞,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不禁在心里埋怨他的不正经,“你往日可不曾这样取笑我……”

      晋阳心中微微一动,抬臂圈住她的身体,低了头就去寻她的红唇,同时挥臂推着她往后走,女人看不见后面的路,踉跄了好几下,都被他一把捞住,毫无商量的往后退去。直到后背抵上坚硬的石壁,肩膀处被男人的手劲握的有些疼,她微微皱起眉头来。

      “公子……”女人气息不稳。

      等两人回到房间,唐宛还没消气,拿皂角在铜盆中将手洗了好几遍,晋阳脸上是餍足后的神色,想要拉过她的手帮忙擦净手上的水珠,却被一把挥开。

      从他手上拿过丝帕,自己擦了,兀自坐在一边,并不是很想理他。自知理亏,男人亲自倒了一杯清茶,捧过来地给她,一杯饮尽,女人轻声咳嗽一声。

      再抬眼,晋阳手上拿着一瓶白色的瓷瓶,在她面前蹲下,将裙摆撩起来,果见膝盖上已经青红一片,右边膝上一处磕破了皮,冒着红色的血丝。脸上淡淡的笑意隐去,将丝帕沾水打湿了,轻轻覆在上面。

      她痛的轻轻嘶了一声,晋阳扣住她纤细的脚腕,“忍着点,我先帮你把伤口清理干净,会有点疼。”

      唐宛轻轻嗯了一声,也不做声了,低头看他将瓶盖打开,膝盖处轻轻凉凉的,缓解了些许痛楚。

      “还疼吗?这样有没有好一些?”晋阳抬起头。

      女人似笑非笑看他一眼,不过是很普通的一个眼神,却觉身体猛地一紧。也不知为什么,自从碰见她,许多事情都变得没办法解释,就像一只被束缚住的野兽突破牢笼,无需理由。

      握着脚腕的手慢慢收紧,目光触到膝盖处刚擦药的伤口,无声将襦裙放下来,轻轻托住她的脚放在地上。

      启程回府时,谢婉见她撩开窗帘,微微一笑,“你陪我下去逛逛吧。”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偶尔停在一处小摊边,谢婉见她对这些小饰品感兴趣,也随手拿起一根银簪,她自小在谢府中,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见过,在晋府也是什么都不缺的。

      手上这个小玩意儿看着不是很珍贵,却胜在独特别致,簪尾镶着一个绿色的小葫芦,圆润可爱,手摸在上面有一种暖润的光滑触感,令人心中欢喜。

      摊主人笑吟吟道,“夫人好眼力,这银簪可是独一份,色泽材质上乘,寓意也是极好的。”

      “不过一个簪子,有何寓意?”

      摊主道,“您看,这小葫芦多可爱,是夫妻和睦,多子多福的象征。要我说,您买了去,保证会心想事成。”

      谢婉闻言笑笑,“这簪子很好,寓意也很吉利。”

      说着,将簪子放回原处。摊主人见这夫人言笑晏晏,还以为生意要做成了,没想到一转眼竟放回原处,忙道,“夫人可是不喜欢?”

      谢婉微微一笑,“这簪子很好,只我什么都有了,便是想要求得一物,也不会将希望放在一死物上。”

      摊主人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看着娇娇柔柔的小姑娘,却极有心气,“那夫人不妨看看别的,我这里的东西,不管拿到什么地方,都是不差的。”

      谢婉没有买那根簪子,却是将她看的东西都包了起来。

      唐宛微微有些无奈,两人正说着话,一八九岁女孩挎着一篮鲜花朝她们过来,穿得还算干净,声音也脆生生的,“姑娘要买花吗,今晨刚采摘的,上面还有露水呢。”

      伸手一拨,果见花枝上微颤着晶莹露水,女孩朗声道,“姑娘若是喜欢,不妨买一束回去,清晨的花最是鲜妍,买回家去插在花瓶上,只是看着心中也是极为欢喜的。”

      女孩长得乖巧,又这样会说话,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将自己望着,唐宛拿了两束握在手上,白色的花瓣迎风展露着,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正要付钱,谢婉财大气粗,已经将整篮买了下来。

      篮子是女孩自己编的,值不了几个钱,况且女人给的钱不知可以买多少个篮子,自然也就不计较,欢欢喜喜拿着钱走了。

      一阵香味飘过来,唐宛抬头看过去,只见前面围了一圈人,老板正在炒板栗,生意很是很是不错。她被香味勾起肚中馋虫,便也站在队伍后面,跟着排起队来。

      等两人买了板栗,她打开袋子,香气扑鼻,不由咽了一下口水,剥开一个放进嘴中咀嚼起来,正吃得脸颊鼓鼓,一抬头,就见前面一个女人噙着一双泪眼将自己盈盈望着。

      唐宛微微一愣,自己并不认识她。原想要当做没看见,只是那人的目光太过炙热,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她被看得微微有些不自在。

      女人似乎想上前,却又仿佛近乡情怯般踟蹰着不敢向前,脸上划过两行泪。

      谢婉也注意到这里的情况,问道,“怎么了,你认识她?”

      唐宛摇头,“我也不知道,远远就看见她盯着我看,不过一会儿竟哭了出来。”

      将人带到醉仙楼,只是女人情绪激动,眼泪流个不停,话也有些说不出来。

      她看着眼前的女人,眼睛微圆,流畅的脸部轮廓,竟看出几分相似之处,心中不免咯噔一下。她也不说话,目光落在她腹部微微隆起的弧度,静待女人整理好情绪。

      女人终于止住了泪,抽噎道,“香……香桃……”

      她问道,“你叫香桃?为什么一见我就哭,可是有什么话想同我说?”

      女人抬起眼,她一时竟也有些紧张起来。

      “不是。”女人说,似又有流泪的趋势,“香桃是你的名字。”

      唐宛冷静地倒了一杯茶递过去,“你先喝口热茶,哭久了对肚中孩子不好。”

      她也不知为何,一个陌生的女人,明明可以不予理会,自己却坐在这里,耐心问她,“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香兰。”女人又流下泪来,“是我不好,当初要不是我没有将你看住,也不会叫你走散……”

      “我如今衣食无忧,你不必过度自责,”   唐宛递给她一条手帕,香兰接过去擦脸上的泪水,似乎是心中很乱,胡乱绞着帕子,又放在鼻尖闻了闻。

      唐宛笑了笑,问道,“十多年未见,面貌与幼时大有不同,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女人说,你与幼时并无多大分别,只是长得更漂亮了些,险些叫她不敢相认,又说,你右腿内侧,有一块红色的半边花瓣胎记……

      唐宛却在微微发怔,半边花瓣胎记,这样隐私的部位,除了晋阳,也只有自己知道,便是贴身伺候的小荷也是不知的。

      女人言辞殷切,并不似作假,又细细问了她几个问题,当初在何时何处离散,女人皆细细道来,与她所知的皆能契合起来。

      两人交谈许久,从香兰的讲述中,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七岁那年,刚好闹灾荒,一家人便决定来晋地投靠舅舅家,谁知半路遭遇劫匪劫匪,父母惨死在劫匪刀下,她们两个侥幸逃脱,又在半路走失。

      据香兰的回忆,两人走了一天一夜,她饿的走不动路,香兰便将她藏起来,出去找东西吃。

      山中长了许多野果子,她一路摘过去,没想到越走越远,竟迷了路。等她抱了满满一兜野果回回去时,小香桃却不在原来的地方。

      唐宛听完整个故事,心中微乱,心情也很是复杂,从未想过会遇见原身的亲生姐姐。她占据这身体,又享受着亲人相聚的喜乐,殊不知原主早已香消玉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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