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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人

      「欸小屯,你相信小便斗會吸人嗎?」

      「屁啦怎麼可能?」

      「是真的,那可是我們國中七大不可思議之首,你不信,跟我溜進校園撒泡尿就知道了。」

      「你以為我不敢哪?走啊,順便躲下這陣雞巴雨!」

      週末夜,我和小學同學兼死黨大頭相約在公園切磋籃球,玩得正興起,豈料一場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不只打壞了我們的興致,更讓我倆霎時淋成了落湯雞。

      大頭雖與我就讀不同國中,但我們的情誼依舊,並未由於年歲漸長而漸行漸遠,反倒更加緊密。大頭人如其綽號,是個腦袋瓜子甚大的人。其性格真誠熱情,很好相處,非要挑出個缺點的話,就是那張喇叭嘴總喜歡吹牛。

      快步奔跑的我們一手抱著籃球,一手擋著陣陣雨柱,雖然僅是心理作用,但仍是感覺能少淋點雨。

      此時大頭提議帶我去他們學校見識見識他們的鬧鬼廁所,說不害怕是騙人的,但我哪可能表現出來丟自己臉?而且這麼有趣的事我怎麼能夠輕易錯過?更何況假如什麼都沒發生,想必又是大頭在信口雌黃,那麼事後肯定能夠凹他一瓶飲料作賠禮。

      既然怎麼算都不虧,那自然是一口答應死黨的邀請。

      雨勢漸歇,大頭就讀的國中就在附近,順著他的指引,我們步行約莫五分鐘便抵達該地。

      這是間校齡悠久的學校,從日治時期遂建造至今。仰頭一看,圍牆略顯斑陳舊,再透過鐵門朝內望去,校園內部空無一人,陰森森的,僅餘下警衛室翹著二郎腿的警衛老伯打著盹。

      轟隆──

      隨著一記電閃雷鳴,強光炫上中庭的孔子銅像,似乎在那一瞬間瞥見了孔子像對著我咧嘴一笑。我懷疑自己看錯了,趕忙揉了揉眼睛,定睛細觀,卻好像什麼也沒發生。

      霎時間,有什麼東西觸上了我的肩膀──

      「欸,我們從角落翻牆進去。」

      大頭突如其來的聲音將我嚇了一跳,定了定神,原來是肩膀上的是死黨的手。

      「你幹嘛?怕了啊?」大頭笑著揶揄。

      「怕屁怕?」我不甘示弱,心裡卻有些沒底。

      「那就好,跟我來。」大頭招了招手,示意我隨上。

      我倆找了個四下無人的位置,大頭奮力一躍,雙手攀住了圍牆頂端,我在下方握住他的大腿,使勁地推,助他順利跨上牆。大頭對著我伸出大拇指,比了讚的手勢,而我則拎起彼此各自的籃球,朝校園內拋去,接著抓住死黨的手臂,用力跳起,藉由大頭的拉力,我也爬了了上來。

      欣喜不過半秒,我與大頭或許是重心不穩,身軀皆是往另一側傾倒。任憑我倆如何試圖穩住身子,雙手如何緊抓濕滑的牆緣,我們這對哥倆好終究是躲不過摔落下去的命運。

      「唉哟!」

      「幹恁娘!」

      隨著我的驚呼與大頭脫口而出的髒話,我倆跌落稠稠黏黏的草皮與黃土之上。疼痛登時由我的臀部爆炸,陣陣麻痺感擴散到整塊骨盆,我不自禁撫著腰際,扭著身軀,我想那副模樣肯定十分滑稽。我的後腦杓也撞到了,但感覺並沒有很大力,該部位不覺痛苦。

      「媽的痛死了,我撞到頭了啦!」大頭抱著他那偌大的頭顱,哀號著。

      「有沒有怎樣?」頭殼受到嚴重衝擊可不是件小事,我擔憂地問,「你現在甚麼感覺?萬一腦震盪就麻煩了。」

      「就有點暈暈的,應該沒事啦!」大頭撇了撇嘴,又掙扎一陣,似是平復許多,站了起來,「走啦,我們趕快去廁所上一上。」

      「幹你尿急喔?」我感覺好多了,亦是起身,出言調侃道。

      「我們偷偷闖進來,等等被抓,動作當然要快啊。」大頭聳了聳肩,「媽的身體都弄髒了,等等要在廁所沖洗一下,不然回家我媽肯定會大罵一頓。」

      我想想有理,遂與死黨拿起各自的籃球,加快腳步前往傳聞中的廁所。只不過我總覺得大頭言語中有什麼地方怪怪的,但無論我怎麼想就是想不通,索性不再探究此事。

      校園內略顯陰暗,照明不彰,氣氛有些可怕。幸好大頭如今就在我身邊,看著他那感覺比平常更大一圈的頭顱,總令人安心,否則要我獨身一人在這無人的學校中探險,我才沒那個膽子。

      「欸欸,所以那個七大不可思議到底是什麼。」走著走著,我好奇道,「吸人廁所傳說又是啥?」

      「七大不可思議就像是半夜音樂教室會自己響起的鋼琴聲啊,晚上會自己動的孔子銅像啊之類的。」大頭開始解釋。

      聽到這,我憶起不久前猛然瞧見的咧嘴笑孔子像,禁不住毛骨悚然,只得於心中不斷告訴自己只是心理作用。繼聆大頭說道:「吸人那個是在音樂大樓對面的廢棄童軍大樓地下儲藏室旁的廁所,只要進去尿尿就會被小便斗給吸住。」

      「真的假的啊?」我半信半疑。

      「我也不清楚,根本沒人敢去上。」大頭搖搖頭。

      「幹,那我們真的要去嗎?」我萌生怯意。

      「會怕啊?那我們就放棄囉?」大頭歪頭挑釁著。

      「誰會怕啊!我看是你吧?早就想落跑了。」

      該死的少年自尊心!唯恐遭到死黨取笑,我言不由衷地回嘴。

      「那就繼續走嘍?」大頭笑了笑。

      誰也不願示弱,我們繼續前進,不一會兒便來到大頭說的那棟童軍教室外頭。仔細觀察,只見那是棟外牆斑駁的白色三層建築,每層皆有三間教室。平時似乎罕有人至,窗台上滿布的蜘蛛網與青苔,令人望而生畏。

      「在下面。」大頭指向那暗到無法視物的樓梯,接著向前幾步按下牆壁按鈕,圓燈閃爍數下,點起昏黃燈光。

      「走吧。」大頭晃著他那顆大頭,邁了下去。我深吸口氣,硬著頭皮跟上。

      甫踏上階梯,一股難聞的霉味竄入鼻腔。我鼻頭一癢,禁不起打了個噴嚏。

      「哈啾!」

      「快點啦!晚點被警衛發現!」大頭已經來到廁所前,開啟廁所間燈,並催促著。

      我快步奔了下去,裡頭尚算明亮,並且出乎意料地整潔,就是那霉味更重了些。右側有著五具小便斗,左側則設有兩間如廁間與一間掃具櫃。

      由於不確定小便斗是否真有玄機,我與大頭面面相覷,不知該不該於此釋放膀胱的壓力。

      呆立半晌,猶是大頭勇敢,他走向最裡面那間小便斗,拉下短褲,開始小解。見狀,我也立即上前尿尿,尿液頓即衝出,只覺歡暢得緊。

      「你還相信小便斗會吸人嗎?」大頭忽問。

      好奇怪,他的頭感覺又更大了些。

      「不信。」我搖搖頭。

      霎時間大頭換了張陰險的笑容,令我心頭一顫。他猛地快速靠近我,我急吼道:「你要幹嘛?」

      他右掌摸上我的胸膛,稍稍用勁試圖將我推離小便斗,眼看命根子就將於死黨面前一覽無疑,我自然是使力抗衡撐住,分毫不讓他推動我。

      「就跟你說小便斗會吸人吧?」大頭歪嘴笑道,「你看是不是吸住了?」

      「幹!白癡喔!」我一邊爆著粗口,一面覺得莞爾,同時鬆了口氣,「還真的會吸人咧!」

      「好啦我真的要尿了。」大頭退了回去,真正地上起廁所。

      原來一切都是大頭所設下的詭計,他打從一開始刻意講那些虛構的鬼故事讓我緊張兮兮的,就是為了鋪陳到最後這個把戲使我中招。

      他果真成功嚇到我了,我服了他層層計謀的縝密。

      思及至此,我卸下心防,轉身出去,清洗起我的滿身髒汙。

      不過直至我大致清理乾淨,大頭都沒出來。我心生疑竇,步了進去,「你在幹嘛?怎麼那麼久?」

      卻瞅大頭滿臉蒼白,恐懼地望向我,「小屯,我真的被吸住了。」

      「殺小?什麼意思?」我滿頭霧水。

      「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嘛,我被吸住了。」大頭眼神透露出驚慌,直覺告訴我,他不是在騙人。

      「你沒辦法出來?」

      「我剛……剛尿完才拉上褲頭,就發現我沒辦法後退,我……我的肚子黏在小便斗上了!」大頭語氣顫抖,我亦隨之惶恐。

      「我來拉你!」總是死黨一場,我總不能放大頭自己一個人孤身奮戰,我硬是鼓起勇氣,上前抓住大頭的雙肩,奮力一拉。

      不動如山,大頭仍舊死死地黏在小便斗上。

      這廁所真的會吸人,真的有鬼!

      「幹!怎麼會這樣!」可怖念頭於我腦海迸出,我害怕地大叫。

      「對不起啦,我以後不會再貪玩亂說話了!」當事人大頭更是嚇得顫起身子,向著不知名的存在道歉,希冀能求得原諒。

      說時遲,那時快,電燈開始頻繁閃爍,接著五具小便斗均自動沖洗,尿斗內反倒迅速變得骯髒污穢。然後霉味轉趨為屍體般的惡臭,緊接掃具櫃與如廁間的門盡是用力開闔,發出了砰砰的不規則劇烈聲響。而後整間男廁發起了激烈搖晃,就好像七級地震那般,令人站立不穩。

      「啊──!」面對此景,大頭忽歇斯底里地嚎叫,看來已然失去理智,碩大的頭顱感覺又大了一分。

      必須帶大頭回去!

      心中燃起堅定的信念,我穩住重心,連忙抱住死黨的軀體,用上我體內所能爆發出的全副吃奶力氣拽動大頭。

      成功了!

      我拉著死黨,稍稍遠離了小便斗,心中大喜。豈料下一刻,音樂大樓傳來了強烈且帶著不協調的恐怖鋼琴樂聲,與此同時,我瞥見了許多頭髮與五、六隻烏黑如焦骨的手從深不見底的小便斗伸出,將大頭又給揪了回去。

      「不要──!」大頭悽慘地哀嚎,「小屯,救救我!」

      我命理性強壓下已遭逼近極限的懼意,一把抄起在地上滾動的籃球,發了瘋似地用雙臂朝著緊黏大頭的小便斗死命地砸。

      轟隆──

      又是一記震耳欲聾的雷電,加上時而陰鬱,時而憤怒的琴聲,搭配上我一下、一下、一下的籃球撞擊聲。

      匡噹──

     小便斗應聲碎裂,手中的籃球噴飛出去,而大頭當即向後癱倒在地。

      「快走!」顧不得籃球自顧自地彈跳,我著急扶起死黨,兩人急速狂奔出廁所,一前一後上樓。我不自禁回頭望去,只見無數長髮,以及二、三十隻僅剩骨頭的手朝我們撲來。

      「喝啊──!」我嚇得魂飛魄散,倉皇尖叫著,竟是冷不防摔了一跤。恐懼值瞬時衝破最高點,我連滾帶爬地逃離,同時不斷發出因驚懼而產生的難以停息之低吟。

      也不知跑了多久,鋼琴聲不再,驚怖的手與髮亦沒再追上。校園大門就在前頭,警衛老伯依舊坐在警衛室裡打著盹。我筋疲力竭,打住腳步,雙掌撫上膝蓋,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稍微鎮住心神,頓了頓,驀然察覺大事不妙。

      我左顧右盼,竟是什麼人影也沒有。

      大頭不見了!

      難不成他在逃亡途中落了下來?我一邊想著,一邊注意到眼前那尊孔子銅像背影,我有多害怕他會突然急轉過來盯著我,對著我冷笑。

      眼瞧就能逃出這座鬼校園了,沒想到死黨竟是沒能逃出生天,我躊躇了下是否回頭找他,卻始終提不起勇氣。

      報警吧!警察肯定比我有方法的,我打定主意。

      「小屯!終於找到你了!」

      這讓我熟悉也不過的聲線傳入耳中,是大頭的聲音。

      我轉頭望去,只見大頭仍佇立在一開始我們從圍牆摔下來的地方。雨全停了,我又驚又喜,立即奔了過去。

      「你剛跑去哪?我找你找好久!」大頭劈頭就問,面帶慍怒。

      「搞什麼啊!我剛和你去廁所了啊!」我也憤怒回道。

      我們剛剛一起經歷了那麼多,彷彿有一輩子那樣久,他居然問我剛才跑去哪?

      「唬爛喔!剛我們摔下來之後我好像撞到頭昏了過去,醒來之後你就不在了啊!」大頭雙手交叉於胸,向我怪責,「幹我昏倒你就這樣一走了之喔!不夠朋友欸!」

      聽到此處,我感到坐立難安,隱隱發寒,感覺喉部遭人緊掐,呼吸更加窒息。

      「等等,等等,我們剛剛不是一起去過廁所了嗎?」以防萬一,我提出確認。

      「你說那間嗎?」大頭指向前方離我們甚近的廁所,「哪有啊!」

      「不,」我搖搖頭,「童軍大樓,地下室那間。」

      「怎麼可能去那間啊,那一塊以前是亂葬崗欸,誰敢去?」大頭叉腰,對我翻了個白眼。

      聞言,渾身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欸靠背喔,你身上怎麼紅通通的啊!頭後面也是。」大頭突然驚呼。

      我一聽,連忙檢查衣著,殊不知居然全是鮮紅血漬,那時我以為自己清洗潔淨了,原來洗的不是清水,而是鮮血嗎?

      「我……我要走了,你也趕快回家,這裡……這裡不乾淨。」我瑟縮地顫聲道,並嘗試撥下身上的血跡,卻是毫無用功。

      「幹嘛?怎麼啦?」大頭疑惑地說,「欸欸,你有聽到腳步聲嗎?警衛好像過來了。」

      「糟糕,我們趕快出去!」

      我與死黨急急忙忙翻牆,我的眼角餘光似乎瞥見了孔子銅像轉身過來,咧嘴而笑。

      不不,是我眼花,一定是的。

      好不容易出了學校,並且從鬼門關前逃了回來,我終於是暫時鬆下口氣。此時大頭問道:「啊球咧?」

      「別管球了啦!」我搖搖頭,「明天我們一起去收驚。」

      「有必要嗎?」大頭歪嘴笑道。

      說來怪哉,總感覺大頭的頭好似又大了那麼一分,衣裝也蘸上了我原先身上的大片血漬,我看他回家肯定是逃不過被媽媽教訓的慘劇……不對,我憶起來了,大頭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世了,難怪那時假大頭提到他媽媽,我會感覺到不大對勁。

      才走幾步,霎時警笛大作,大頭覺得奇怪,但我不欲再思考那麼多了。我現在只想趕緊回家洗個熱水澡,爬進被窩裡酣睡,今天真的發生太多太多事了。

      這時,我依稀聆見校園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交談聲……

      「是你報的案嗎?」

      「對,我聽到怪聲,重新巡邏校園時發現這兩個學生倒在那邊,頭破血流,應該早就沒有意識。」

      「唉,真可憐,一個將骨盆摔出軀殼,另一個則連腦漿都噴出來了。」

      「嗯,來不及了,兩個都斷氣了。」

      「咦?旁邊這兩顆籃球怎麼會這樣?」

      「奇怪,怎麼都被頭髮給纏住了?」

      轟隆──

      啊!本以為雨停了,誰知道閃電與打雷,又把暴雨全給帶了回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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