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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門外的世界

      我以為在門後面會有嚴密的監控設備,或是整排拿著槍的士兵,準備開槍掃射我。然而門後只是一條乾淨、無聊的走道。

      探出頭來後,發現跟我一樣格局的房間大概才五間左右,但不排除這棟建築物有其他樓層。

      我赤腳踩在光滑冰涼的地面上,想起第一天蒙著眼睛來到這裡時,是多麼喜歡地面的觸感。終於可以逃離以前陰暗潮濕的房間,來到這個沒有異味又舒適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逃走後,究竟外面等著我的是更美好的世界;又或者只是去到跟從前一樣骯髒匱乏的的方。既然這樣,我該冒著風險逃跑嗎?

      逃跑後……我還能再見到他嗎?

      在種種猶豫之下,我不知道該以戒備的姿態;還是閒逛的姿態在走廊間行走,顯得有些漫無目的。

      走廊的盡頭是一間開放式的房間,擺著幾張辦公桌和沙發,以及三層樓高的落地窗,而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攝住。

      寬大的窗戶中映著這個星球的景色,滿目的紅土一直延展到地平線以外。塵土在空中捲成巨大的旋風,混合著黑色的碎石和閃爍的結晶,形成壟罩的烏雲。

      旋風還沒有波及到窗戶前,但望過去視線所及之處,就至少有兩個大旋風在形成。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外面世界的樣子,沒有看見城市、沒有閃爍的霓虹燈、沒有蔥鬱森林,只有一片猖狂的紅土。

      在風暴的間隙中透出天空,一顆發亮的恆星和兩顆巨大的衛星主宰這裡的天空,光影隨著狂風沙塵明明滅滅。

      戴技員就站在窗前。

      他身體靠在沙發上,右手拿著馬克杯,光影照在他的側臉。他整個人像是無機質的物品,快要消融在浩瀚的景色之中。

      取下眼鏡的他面無表情,我不知道他就究竟是在沉思還是發呆。這樣的他讓我感到驚奇,以及有些恐懼。他脫去了溫柔的外殼,也不會對我發怒,就只是一動也不動站在那裡。

      這好像才是最真實的他,同時這樣毫無情緒會令我恐懼他的消散。

      我突然不再生氣了,同時也感到無力。這不過就是他的工作,他跟我一樣在這宇宙中如此渺小,一樣無法改變什麼。如果要我獨自在這個星球間流浪,那只要一想到可能會獨自死亡在角落中,便感到恐懼與淒涼。

      戴技員透過窗戶看到了我的倒影,他猛地回過頭來,又似乎是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我猜他在揣測我是不是要逃跑、或是攻擊,他可能會啟動警報,又或者是拿起電擊棒再讓我嘗嘗疼痛的滋味。

      他睜大著眼睛看著我,定格了一陣子後放鬆了警戒,用閒聊的語氣問道:「你怎麼跑出來了?」

      「我看到門沒關好,就想說出來看看。」

      我們都默契的沒有提到關於為什麼平常要被關起來、為什麼不逃跑的問題,只是互相對視。

      「坐吧,來喝杯茶。」最後是他先開口說道。

      冒著熱氣的水注入茶葉中,氤氳的水氣纏繞上來,帶出淡雅的香氣。茶葉將水漸漸染成了琥珀的顏色,這是我第一次真正喝到茶。

      「這個給你。」

      戴技員將一個有瑰麗花紋的茶杯遞給了我,我雙手捧接過來。而他自己則是使用有小缺角的馬克杯,不搭的茶具使場面有些不協調。

      「這是從溫室種出來的茶葉,好喝嗎?」他問道。

      「聽起來很昂貴。」

      「昂貴的東西不只有茶葉,這個星球什麼物資都很缺乏。風暴和低溫,這就是這個星球擁有的所有東西。」戴技員淡淡地笑了。

      窗外的風暴正在逼近,已經有許多碎石砸在了窗戶上,發出刺耳的「喀咑」聲。顯然外面不適合農耕,或發展太多文明。

      「我從來沒有想到外面是長這樣的。你們……放給我的教學影片有那麼多的樹林、還有多采多姿的城市。」

      「你說的那些都歸屬於蜂后,只有他能待在那麼富饒的星球。」

      「蜂后?」我不解地望著他。

      「對,你會被關在這裡也是因為他。」

      戴技員突然提起了此刻最敏感的話題,我不安的挪動了身體,希望他能繼續說下去。他慢條斯理地又啜飲了一口茶,接著說:「我知道你發現了很多不該發現的事,原本應該要直接消滅你的,但是我也不是很認同蜂后獨裁的管理方式。所以我可以告訴你喔,關於那些你很想知道的謎團。」

      我雙手捧著茶杯,在椅子上挪動了一下:「蜂后是誰?」

      「你還記得有次你看到的歷史節錄嗎?蜂后就是擁有濃烈信息素的Omega,他靠著信息素的誘惑可以組織軍隊、在星系上尋找物資,以及建立帝國,而我們只是他旗下的子民。每個Omega都有成為蜂后的潛能,當初戰役的情勢能扭轉也是因為第一個Omega挖掘的這種潛能。」

      他用修長的手指抹去了嘴邊的水漬,有些曖昧地說:「那就是當社會越要你壓抑;你越要徹底順從自己內心的慾望。把魅惑的力量放到最大,最後甚至能讓人產生幻覺與妄想。」

      「那你也會想成為蜂后嗎?」

      戴技員拿著茶杯的手一頓,注視著我的雙眼說:「說不定我已經是蜂后了。」

      我愣住了,看著他逐漸展開的笑顏,才隨即意識到他在開玩笑。

      「不會的,我不會是蜂后的。」他又了喝了口茶,淡淡地說。

      我握緊了雙手,問了下一個問題:「我最想知道的是......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戴技員沒有拒絕回答,而是很坦然地說:「從戰役以後就是由Omega統治的年代,藉由基因篩選的方式,只允許Omega以及Bata出生。而Alpha只留下了極少數個各方面都表現優異的人,來提供精子。」

      他看了我一眼又繼續說:「只需要選拔少數的Alpha提供精子,族群就能穩定的成長。而蜂后能夠依靠濃烈的信息素來掌控下屬,開建新的族群。」

      「所以,我存在的目的就只是為了每次採檢的那些東西?」我愣愣地問,接著感到有些氣憤:「那為什麼還要教我這麼多知識?為什麼要讓我有自己的人格思想!」

      「這你還得要感謝福祉運動。」戴技員沒有理會我的氣憤,而是接著說:「你還記得你小時候為什麼從骯髒的環境來到這裡嗎?當時有一批人在推動Alpha的福祉運動,大多是Omega貴婦或是天真的學生。他們不希望提供精子人是個白癡,希望你會說話、並且有基本常識。很好笑吧,僅僅是因為這種理由,你才有了受教育的權利。但是當你再過個六、七年,可能就會被淘汰了。」

      「我不想要被淘汰……」

      想起戴技員曾經解釋過淘汰是什麼,也許有人會想尋求解脫,但我更希望能夠待在這裡,待在某個人的身邊。

      「那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

      「什麼?」

      「如果你今天就這樣闖出這個基地,只會被亂槍掃射。但是如果我們有計畫的出去,去到沒有人的星球自己開墾呢?那裡不會有法律,不會對Alpha抱有敵意,只是資源會很匱乏,這樣的話你願意嗎?」

      他就這樣緩緩提出這個問題,好像只是要分享一個平淡的想法,對我來說卻無比誘人。

      「我從小生長在這個貧困的星球,為了生存只好接下這份工作。但我內心知道這樣對你們是錯誤的,所以我一直盡力做為好導師,盡力用更好的方式來對待你們。」

      「我以為所有的Omega都階級很高,而且從小就被人服侍。」

      「戰爭剛結束前確實是這樣,不過隨著Omega越來越多,我們就不再享有以前那麼多的資源。大多數的Omega都是平凡人,就像我一樣。我們受過良好的教育,知道非常多艱深的知識,只不過在艱困的環境中這些還是不夠。」

      這是我第一次聽戴技員提起自己的事,如果說我先前是原諒他的話,那此刻我已全然接受他。其實我知道他是唯一對我好的人,唯一為我著想的人。其他技員只在乎我是不是還活著,但是只有他會觀察我還需要什麼、怎麼做才會更好。就算他對待所有的人都這樣,可是在我的生命只遇過一個像他這麼好的人。

      我想起剛剛他站在窗邊的神情,好像失去了所有溫情。也許他是把僅有的溫柔都分給別人了,自己內心卻沒有留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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