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龕的供桌前阿嬤手握三炷香，雙唇快速且熟練的上下開和，一串如咒語般的呢喃伴隨著香上的煙灰，飄散到神像前，彷彿是能透過桌上的神像直達至天庭；降落在我身上，就像是可以乘載阿嬤的祈禱傳遞給子孫。香對於阿嬤來說，就是表現對家人的祝福的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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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三百多個日子裡，包含許多的節日，我總會好奇的問阿嬤「今天是要拜什麼啊?」，直到如今，我已經收集了二十個阿罵發給我壓歲錢的紅包袋，對於每年的金額我瞭若指掌，但我始終記不清楚該拜拜的日子，可是我卻能夠明確的知道哪天有拜拜，這是因為只要有拜拜，便會有股濃郁的檀香味從阿嬤的手中向四周擴散，如一道暖流對流在家中的每一個角落，就算我在房間，嗅覺終將被這股香氣占領，味道剛到鼻腔時，太過濃郁的氣味像是刺鼻的惡臭，嗅神經傳遞反感的訊息到大腦，只不過再聞一會，身體便會試著去理解這個氣味，逐漸的對於香有更深刻的體會，就我來說，我便能循著香漫延所拉出的細長線索，找到阿嬤在神龕前默念「眾神明在上，保佑…」，我曾經嘗試了解阿嬤口中的「咒語」，於是我在拜拜時便故意站到離阿嬤只有兩、三步的距離，側耳去聆聽，但是，那種已成習慣的話語和拜拜時的慣用句結合在一起時，即便是語言學的巨擘也只能雙收一攤，，因此我便開口向阿嬤問，卻得到這樣的回答「孫阿，等長大再懂就好了」，香的煙不斷擴散；我的疑問依舊高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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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對要拜拜的日子不清楚，但是，我仍有相當了解的幾個要拜拜節日，如清明節，在這一天，我們全家會到阿公的墓前去祭拜他，我從未見過阿公，因為阿公在爸爸小時候就提早離開了人世，阿嬤便獨自撫養起了三個小孩，其中包括我的爸爸，這樣的日子，阿嬤經過了五十多個寒冬，這一天的阿嬤跟平常有一點不一樣，尤其是上香時，雖然我始終聽不懂阿嬤的呢喃細語，但是我確定今天除了包含著阿嬤生活的點滴、子孫的近況，還有兩人之間的秘密，如果，香真的是製作來傳達訊息至天庭的話，我想阿公必定早已收到許多來至阿嬤的深情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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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人們傳遞訊息的媒介，有人對著財神爺祈求大富大貴；有的人對著月下老人盼望有情人，而我家的阿嬤手握著檀香，祈求的不是為自己而是一家人的平平安安，每每看到阿嬤拜拜完之後那平靜慈祥的神態，香灰輕輕的落在我身上，我也無所謂了，因為香除了是與神鬼溝通的橋梁之外，在我的心中，其中還藏有阿嬤對於家人的牽掛以及祝福，每當香灰落在我肩上時，我感覺到的是微弱的重力還帶有一絲的溫暖，或許是因為那粒灰燼直徑較大的緣故，也可能是因為它真的將阿嬤的祝福和呢喃傳達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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