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人從出生到死亡會和三萬人相遇,其中在學校和工作時認識的人有三千人,能親密交談的有三百人,在這些相遇中,似乎還有神明在我們出生前就已定好的特別相遇,但那唯一的命運羈絆是肉眼所看不見的,和還未相遇的那個人,我們的小指上一定有條紅線牽連著。」- 日劇《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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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廷凱,給你一個機會換靠海的病房要不要?」林佳宣走到我的病房幫我換點滴液的時候問了我這個問題,臉上的表情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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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能換病房?」我抱著懷疑的心態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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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一個靠海的病房空下來了,你只要幫我一個忙我就拜託修寧讓你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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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寧是負責管理病房的護理人員,比林佳宣年輕一點,大概大我四歲,臉蛋偏小、鼻子很挺、皮膚很好很白、留著一頭長捲髮,是個美人胚子也是醫院裡大家愛慕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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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忙?」我挑起一邊的眉毛,看著林佳宣那張屎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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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病房原先住的是一個老人,今天下午才剛過世。」她停下手邊的工作,「她有一個比你小三歲的孫女,我希望你可以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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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這個瘋子護士剛剛說什麼?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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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幹麻做這種善心事業。」我將兩手放在頭部後方,躺在病床上看著隔壁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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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想換病房就算了。」她賭氣的拿著空的點滴瓶準備走出去,「她和當時的你很像。如果你有一點心動的話,她在空中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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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腳步聲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我看著沒有夕陽陪襯的舊大樓,嘆了一口氣,起身走向五樓的空中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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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換病房而已,對,我只是想換病房而已。』我一整路都這樣催眠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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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我經過了一台自動販賣機,我沒有理會它就直直走向了空中花園,再打開門的那一瞬間我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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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一個綁著馬尾的女孩坐在木椅上凝望著海岸,沒有化妝雕飾的臉突顯了她的樸實美麗,就算只看的見她的側臉我也感受的到,那寫著痛苦的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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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心底的既視感使我回頭走向自動販賣機,看看口袋的零錢,一口氣把全部的種類都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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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全部的種類,只因為我不知道那個女孩要喝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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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一見鍾情是什麼感覺,也許那只是少女漫畫裡落入俗套的劇情之一,我也不知道我是否對那個女孩一見鍾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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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讓我著迷的只是那個與我相似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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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後,我抱著十幾罐飲料走到木椅的另一側,放下飲料後我又折返到原地,因為剛剛走來的時候心情緊張所以沿途掉了四五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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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個女孩沒有察覺任何動靜,我坐下後用了那顆不常動的腦子想盡辦法開口和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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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想喝飲料嗎?」我一邊用著顫抖的語調表達我的友善,一邊抖著手將烏龍茶拿到她的視力範圍內,她的身子明顯顫抖了一下,大概是被我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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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疑惑的看著我和我手上的烏龍茶,我用右手晃了晃手裡的飲料瓶,左手指了木椅上的其他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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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買了很多,想喝可以自己拿。」我鎮定的說完這句話,但她沒有接受我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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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開那瓶烏龍茶遞給了她,她盯了那瓶尷尬的位在半空中的飲料大概十秒後,終於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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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光瞥見她喝下了一口,我心裡一邊喊著萬歲一邊轉頭準備和她多說幾句話時,我才發現她無聲無息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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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止不住的水龍頭,淚水很快的染深了她的牛仔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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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準備擦拭眼淚的時候,我蹲在她前方握住了她細小且潔白的雙手,她惶恐的睜大染紅的雙眼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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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並沒有想像中脆弱,但也不是那麼堅強。」我想將她擁進懷裡,然而我沒有勇氣,僵在半空中的手最後落在那顫抖的肩膀之上,「所以哭出來沒關係,這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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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是怎麼想到這些話的,也許是抄襲了某個曾經試圖開導我向前走的醫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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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追根究底還是無能的,所以面對我的病症,除了等待死亡以外什麼都無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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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在多年前就接受了這個事實,但最近卻又開始忿忿不平了起來,一股腦地想要去達成什麼,在腦內計畫了一大堆後才發現我根本履行不了,失落之後又開啟了另一趟旅程的規劃,日復一日的重覆著這樣的自虐行為,用著這樣的瘋子舉動間接告訴自己,接受現實以後,我只剩下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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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才說幻想美好的未來對我而言是種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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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孩漸漸的哭出了聲音,這是我第一次聽見別人的哭聲也感到想哭,就連那隱隱約約的啜泣聲也讓我感到鼻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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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她的額頭倚靠在我的肩膀上然後輕拍著她的背,安慰著這個弱小的身軀我就像安慰著從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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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當年的我,多希望有個人能像現在的我給我勇氣,讓我奔放那份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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