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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明篇 其之一 丟棄

人們究竟是幾歲開始存在記憶的?

打從有記憶以來,我的生命中就沒有"父親"這一存在,也沒有能稱為"父愛"的感情。

放學路上看著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模樣,我的心裡總是十分複雜,這個感覺不是嫉妒,亦不是羨慕,我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麼樣的感情。

打開大門,擺在玄關的是一雙不認識的鞋,看來母親今天又帶不同的男人回家了。她的目的究竟是為了自己玩樂還是為了錢,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肯定不是為了我。

「我情願一開始就把你掐死。」畢竟,她拿著皮帶抽打我時是這麼說的。連我自己都覺得可笑,原來我連"母愛"都沒有得到過。

人一生中首次得到的「愛情」,那就是母愛和父愛,而我的人生中從來沒有過這兩個感情。到底什麼是愛,如何去愛,我不得而知,因為我從未得到過。

「沒有爸媽的野小孩怎麼會來上學啊?」班上的男生在我走進教室時嘲諷的說道。而非但無人阻止,其他人居然還附和的說道,「不對啊,她媽都會帶男人吧,說不定她就是個野種呢!」我並不明白,這究竟算不算霸凌。

一開始我還是在意的,哭著去輔導室找輔導老師傾訴。「你去在意這種言論幹嘛?只有你會往負面想啊,別人怎麼都不會?人家就只是開玩笑。」輔導老師則這樣的與我說道。「你應該先檢討自己吧?沒事人家會找你麻煩?都長大了應該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輔導老師,您眼中的玩笑話對我而言和刺入胸口的利刃沒什麼不同。大人總是告訴我「長大了該為自己負責」,但我童年並不美滿這件事卻不會有人諒解。

時間對我而言實在太過殘酷,就像風蝕般一點一點的將我侵蝕殆盡,我原先也是一張白紙,最終卻被徹底的染上了黑色。

我仔細思考了好多好多,在這過於殘酷的時間裡,我究竟該追求些什麼?我還能追求什麼。若能有一絲愛意,或許就能消去我的迷茫。

不變的景色是不存在的幻象,所以我一直在等待著奇跡,等待著能改變一切的那一個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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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搬去東京了,那個男的公司在東京很有錢,你自己看你要不要跟。」母親半夜來到我的房間這樣告訴我,那雖然給了我選擇的權利,但我很清楚但並不想要我跟他一起去東京。

而這對我而言正是「契機」,讓我能擺脫這悲慘命運的契機,讓我斬斷過往陰霾的契機。於是,我選擇獨自一人留下,迎來了我的高中生活。

可是我太天真了,將過去切割哪就這麼簡單,染黑的紙張是無法變回白色的,更何況是已經破碎不堪的紙張。我不停的想要拼回,一張張的黏好,但始終缺了一角,紙上的顏色也依舊混濁。

明明我已經能夠一個人生活了,我到底還有哪裡不滿足?為什麼這疼痛的感覺始終無法消去?

更可笑的是大家都期望我是完美的,沒有人喜歡和一個傷痕累累的人來往,我必須獨立,還必須偽裝成堅固白皙的人偶,一隻永遠笑著的人偶。

早晨窗外鳥兒的鳴叫把我喚醒,我緩慢的睜開雙眼,今天依舊不是好的一天。

不,不好的是我,今天的我,依舊不夠好,還沒有好到能夠對著某人敞開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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