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那麼個萬里無雲的日子,陽光靜靜的灑落在了院子的每一個角落,煦煦的和風撫過時會舒服地讓人忍不住瞇上眼睛,照理說如此溫暖的日子,泡上一杯溫熱的錫蘭紅茶和一小塊酥軟鬆脆的司康餅便可算上是極其享受的午後,然而此時諾大的皇宮裡卻沒有一個人能這麼做。先不提那永遠忙碌的宮殿主人,小主人則不願也還不懂得好好坐下來品一杯茶,在把奉上來的甜點架全掃蕩光之後,就上躥下跳的在宮裡跑來繞去,這大半的僕人別說是休息了,能別累死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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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才一會功夫就爬到樹上不肯下來,弄得僕人在底下抓耳撓腮,焦急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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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士殿下,求您下來吧。」某個女僕帶著哭腔的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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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金髮的男孩笑嘻嘻地對下面說:「快來抓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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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們爬不上樹去,只是誰曉得這麼做會不會傷到魔王陛下唯一的兒子,沒錯,你沒看錯,就是那令人聞風喪膽鼎鼎大名的「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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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我們可愛的湯姆,不,並不是某隻追老鼠的貓咪,湯姆士.阿爾伯特.路易斯.愛爾蘭,正是魔王的下代傳接人。話是如此,可如今的他不過是個剛滿五歲的小男孩,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事絕非怎麼攻下人界和天界,而是怎麼樣才能玩得更盡興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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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宮殿裡成百上千的僕人皆為嚴格挑選過的青年,並都受過最繁重的訓練,各各熟讀禮節,是不可能和湯姆玩成一派,他們都怕萬一讓小殿下出了事,絕非一個「死」字就能輕鬆謝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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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我們可憐的小湯姆徒有一顆貪玩的心,卻沒有任何玩得開心的機會,無論他想嘗試甚麼,都會被僕人們阻擋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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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下樹上一顆紅潤飽滿的蘋果,湯姆正張大嘴準備一口咬下時,見到了一位風姿綽約的女人迎面而來,臉上是滿滿的不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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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連忙在僕人們的驚呼下跳下了樹幹,他用衣服擦了擦那顆蘋果,遞給了眼前的女人,「媽咪,給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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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揚起嘴角露出了傻呼呼的笑容,如今天天空一樣湛藍的大眼睛濕漉漉的,眼裡滿是見到母親的喜悅和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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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原本淡然的神態變得溫婉,她彎下腰一手接過蘋果,一手揉了揉湯姆亂糟糟的金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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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玩得全身都是汗呢?」昆娜的聲音柔和,眼神卻在越過湯姆掃向後方一眾僕人時變得犀利而帶有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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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僕人表示壓力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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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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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才剛開口就被昆娜打斷,「要叫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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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小湯姆搔搔早已亂得跟鳥窩似的金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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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快去洗漱換套正式的衣服,晚上有餐宴。」昆娜站起來,拍了拍湯姆的頭頂,以眼神示意湯姆的隨身女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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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張了張嘴,尚五歲的他自然像其他孩子一樣還很黏母親,但同時他也敏感的知道讓媽咪不開心是不會有好事的—即便他也不曉得究竟會發生什麼—於是他閉上嘴,乖乖的和女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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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娜一瞬間以為自己看見了湯姆的尾巴沮喪的垂在地上,不過湯姆並沒有所謂的尾巴,他們是最高階的妖魔,自然不會有那些不入眼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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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壓下心裡浮起的愧疚,對於這個她和尚恩的寶貝兒子,他們不可能是不愛他的,只是如今時局動盪不安,他們有太多事情要忙,便在不知不覺中疏遠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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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很討厭餐宴,雖然能久違的看到爹地媽咪,但除了要穿不舒服的正裝,還不能隨心所欲的大口吃肉,面對一堆醜不拉幾的叔叔阿姨還要保持笑容,湯姆完全不懂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不是爹地媽咪在,他早就惡作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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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扭的拿著刀叉,湯姆那雙狡黠的藍色大眼睛四處打量了一下,發現大人們都還在嘰哩呱啦的講話,壓根沒人注意他,於是他眼明手快的搶了面前的一盤肉過來,三兩下就給吞個精光,吃完還不忘擦擦嘴巴,動作帶著從小被調教出來的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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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男孩們看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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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是感受強烈的視線,湯姆抬起頭才發現斜前方坐著一對和他年齡相仿的雙胞胎,正一動不動的盯著他看,湯姆嚇了一跳,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索性就跳下椅子,氣沖沖的走到雙胞胎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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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是誰?為什麼在這裡?」湯姆用手指著他們,完全忘掉媽咪說過這個行為很不禮貌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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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胞胎原先還呆愣愣的盯著他們,在湯姆開口時才一個激靈的回過神來,雙雙跳下椅子對湯姆下跪,「我是萊特.葛林/我是艾維斯.葛林,我們是來服侍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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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湯姆先是被這默契十足的雙聲道嚇到,後來又被注意到他們動靜的昆娜壓低聲也自帶威嚴的呼喚震攝,「湯姆,快回位置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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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總覺得有點委屈,湯姆一溜煙的跑回椅子上端坐,一雙大眼睛卻巴巴的盯著雙生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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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耶,在人界要生出雙胞胎的機率本就不算高,何況在人類型態本身就非常稀少的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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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在魔界但凡是能夠維持人形的,肯定是魔力高上,也通常是非富即貴的世家,其中又以身為魔王的湯姆一家最為高貴,他們的本體就是人形,並沒有什麼耳朵尾巴,除非是特意幻化出來的,可以說是和一般的魔族完全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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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低階的魔物連模樣都不穩固,大部分看上去都讓人忍不住噁心,也因此他們努力的最高目標就是擬成人形,愛爾蘭家的人卻可以肆意的成為任何模樣來偽裝,或是單純好玩,不過因為昆娜向來不喜那些模樣,因此小湯姆基本上是不會擅自變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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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葛林兄弟被湯姆這麼眼巴巴地盯著,縱使眼前的食物再讓人食指大開,他們兩個也緊張到食不下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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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自然也發現這件事了,但他可不認為是自己造成的,只當兩人吃飽了,於是又悄悄離開座位去搶兩人的食物,而早被吩咐是來服侍湯姆的葛林兄弟自然只能乖乖地把食物上貢,反正他們也真的沒辦法在這種壓力下進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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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這些小湯姆完全不知情,但哪怕是知道了,大概也只會狠狠的嘲笑兩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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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瞄到媽咪似乎就要看向這邊,小湯姆腳下生風,再度飛快地回位置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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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幸的是無論什麼樣的宴會也終會有結束的時刻,何況還是個讓湯姆百無聊賴,聽也聽不懂的餐宴。可惜的是爹地媽咪在餐宴過後依然沒有時間和湯姆說上幾句話,湯姆從來不能理解兩人究竟在忙些什麼,雖然有些寂寞,但終歸還是會習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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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蓬鬆難搞的金髮在女僕的耐心和巧手下梳成了正經的油頭,湯姆有些難受的拽了拽,頗垂頭喪氣的想要走回房間,卻在路上被一對身影吸引住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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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的王后陛下,前些日子不是說湯姆士殿下缺幾個玩伴嗎?今日特意帶我們葛林家的犬子來讓陛下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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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湯姆聽見自己的名字,有些好奇的探出小腦袋瓜,正看見昆娜優雅的挑起一邊的眉,「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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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見陛下!」又是精力十足的雙聲道,小湯姆搓了搓被嚇出來的雞皮疙瘩,繼續在一旁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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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是雙胞胎後的昆娜眉毛挑的更高了,臉上的神色頗高深莫測,對面的女人有些緊張的捏緊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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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萊特·葛林。」面對昆娜右邊的孩子抬起頭,本打算悄悄的看看昆娜的表情,卻和躲在柱子後方的小湯姆對上視線,「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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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艾維斯·葛林。」左邊的男孩聽見萊特不合時宜的低呼,非常隱密的伸手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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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娜點點頭,示意讓跪在她跟前的兩個毛頭小子平身,然後她淡淡的開口:「湯姆,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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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點名的小湯姆愣了半晌,才意識到自己早就被媽咪發現,他不自覺的撓頭,頗為乖巧的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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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母后,他們是要來陪我玩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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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娜彈指,原本早已被湯姆撓成鳥窩的一頭亂髮瞬間變得整齊,不是緊繃難受的油頭,而是連平時都少有的柔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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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來服侍你、陪你唸書的。」昆娜彎下腰,溫柔的幫湯姆整理衣袖,過程中未曾將視線放到對面不安的母子三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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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小湯姆撇開昆娜的視線,嘟囔地說:「我要念書了嗎?可是我不想念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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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娜輕柔的扳回湯姆的小臉蛋,彎起嘴角,語氣雖說不上嚴厲但也能聽出些許壓迫,「湯姆,不可以任性。小時候你不還說要早點幫父王分擔辛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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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垂下眼簾,幅度很小的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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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娜滿意的直起身,開口對女人說道:「既如此,我會再稟報陛下,幾日後再帶著兩位公子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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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驚訝的瞪大雙眼,隨即上前對昆娜行過禮後便帶著葛林兄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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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咪,那他們什麼時候會再來呢?」小湯姆仰起小臉,他其實很希望雙胞胎能現在就留下來陪他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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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湯姆眼中的期待,昆娜忍不住心疼兒子的寂寞,但還是說:「過幾天吧,你也要做好準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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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沒有因此失望,他反而想,要做什麼準備呢?難道是先想好要玩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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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湯姆並沒有機會等到葛林兄弟的到來,在那之前,全魔界上下都接到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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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陛下的寶貝兒子,湯姆士·愛爾蘭,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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