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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廚房小丫頭

日頭正盛,陽漫綠茵,蟬聲唧唧,響徹花府。

廚房裡除了我刷鍋的聲音,啥也沒有。

花府在首都陽城是赫赫有名的書香世家,世代擔任國書院要職,國書院是讀書人的殿堂,只要考上了國書院,出來便有一官半職,無須參加國考,多少學子朝思暮想直接考上國書院。

花府大少,國書院出身,刑部任職,威風肅殺的性格,在花府裡說一不二,連老爺都聽他幾分。

花家二少,國書院方畢,進禮部,與花老爺最相像,是花老爺的心頭寶,生了這個符合花府祖訓的兒子,能對得起祖宗,開祠堂祭拜時,腰桿都能挺直。

花家三少,是花老爺口中的混世魔王,從小爬樹掏鳥蛋、翹課逛市集、頂撞學堂夫子,連大少爺也不怕。

偏這花家三少爺從小就玉雪可愛,年紀增長,更是俊美非常,樹下飄著花瓣那處一站,吟首詩,都能讓半個園子的人看直了眼,捨不得移開目光,據說他策馬奔騰的樣子,也是一派英姿颯爽,坊間多少姑娘為了看他,使銀子向門口的大哥打聽三少爺的外出時間呢。

我雖沒見過,但門房大哥常請我們喝酒水,看起來是有點小財的。

可惜我沒去管門。

咱夫人對著這三個兒子,得意極了,大兒霸氣穩重、二兒斯文有才、小兒活潑俊朗,就連女兒也在生下三少爺後一年半出生了,中年得女可是稀罕極了,都說女兒是貼心小棉襖,花潤玉小姐,十分能勸慰人,堪稱花府解語花,老爺、夫人有什麼煩心事,和她待上一待,都能轉變心情。

且潤玉小姐待府上眾人十分和氣,這下人無事最愛嚼舌根子,不過我從沒聽過潤玉小姐的一句壞話,反而常聽得「三少爺又把小小姐氣哭」云云,看,連這麼好脾氣的一朵花都能氣哭,這三少爺可不是混世魔王嗎?

聽說三少爺最喜歡拿外表說嘴,最愛氣潤玉小姐的話是「妹妹妳好是好,卻長得連我也不如,哀,我房裡的大丫鬟白雪都比妳美。」這一說可是老爺最不待見的,因著三少爺長得好,故也喜歡用長得好的下人,他房裡的兩個大丫鬟陽春、白雪是府裡最美的丫鬟,服侍少爺的小廝曲高、和寡兩人也是眉清目秀,然因為長得好的下人不多,故三少爺院子裡的人,除了庭院子灑掃的僕婦,也就這四人能近身服侍三少爺    。

這四人的名字我在廚房經常聽起,相貌平平的姐姐們,有那愛俏的,竟是以曲高、和寡兩人奔去,時不時的給我賞錢,讓我做一些小點心,好讓她們送過去給曲高、和寡兩個小廝。

三少爺院子裡人不多,陽春姐姐和白雪姐姐少不得要經常自己來廚房吩咐,一來二往,我也與她們相熟,陽春姐姐長得美,知書達禮,那道理一套一套的能說會道,總讓我想起我自己的姐姐,陽春姐姐對三少爺是恨鐵不成鋼,天天勸他讀書學習,我想這也是夫人把陽春姐姐留下的原因。不過,其實我能懂三少爺的心情,我還沒當婢女時,爹爹和姐姐也老叨念我。

白雪姐姐就不一樣了,溫婉惹人憐,她笑起來像是水流過一般清爽溫柔,她若皺眉,則會讓人心臟一縮一縮的,想替她撫平煩心事兒,要是掉兩滴淚,能讓一群小廝衝冠一怒為紅顏。

她們都是家生子,從小在花府長大,而我不是。

三年前的冬天,自願入府幹活的,那年冬天冷得很,許多人凍死,收成不好,我帶著弟弟逃到首都陽城,遇到花夫人帶著潤玉小姐和三少爺在城外施粥,他們救下了我,我見花夫人性格善良,決定賭上一睹,自薦為丫鬟,三少爺看了我一會兒,說了「好吧,長得周正,可髒兮兮得看不實在,要不妳洗了洗臉,再給小爺看看?」

花夫人瞪了他一眼,弟弟陽和緊緊地拉著我,也狠狠地盯著三少爺,好在花夫人忙著瞪三少爺,沒看見,否則可能不會要我了,花夫人沒讓我去服侍三少爺,讓我去廚房,正好當時廚房缺人手,我便幸運留下了,要不,天大地大,我還能帶著弟弟去哪?

每年過年,我給阿爹、阿娘、姐姐點燈的時候,總不忘感謝一下花夫人、老爺,祈求花府順順利利,好叫我在這多幹幾年活。

廚房是個好地方,起初我幫忙燒火刷鍋,但廚娘看我伶俐,也讓我幫打下手,我往年在家經常看阿娘、姐姐下廚,這點小事做起來竟難不倒我,阿娘要是天上有知,肯定要燒香拜佛,說「唉唷,我家清極也懂事了」。

龔廚娘燒的菜色十分費工又精緻,我學了許多,龔廚娘對我讚譽有加,直說「夫人這回可撿了有用的丫頭了」,廚房其他丫頭都因此忌妒我。而這些菜我雖只能煮不能吃,但學做菜讓我在這裡生活得趣,也不再每晚做惡夢了。

龔廚娘是個很嚴厲的女人,待在廚房的人唯唯諾諾的看她臉色度日,但看在我有用的份上,她對我漸漸和氣,有次,她問我「我看妳是個淘氣孩子,難不成只想做廚房工作?」

「龔大娘妳是什麼意思?」我狐疑。

「妳這臉,每天燒炭弄得髒兮兮,也不馬上清理,偏等入夜才洗乾淨,這臉洗好了,我看不比陽春白雪那兩丫頭差呢,妳似乎不想往院子裡去,大娘說的可對?」

我看她說得頭頭是道,笑嘻嘻回:「院子有啥好玩,沒自由,在廚房跟妳學做菜可有意思,沒活時,還能上街採買,平日裡也不用跟那些姐姐們吵嘴,對人鞠躬哈腰地。」

龔大娘撇嘴一笑,「這人往高處爬,我看妳啊,還未開竅罷了,妳也十三了,可別傻呼呼,妳說妳沒娘,龔大娘少不得說妳一句,這美貌呢,可是女人的好武器,妳又機靈,也學了不少手藝,我看二少爺院子裡的貼身小廝就很不錯……」

美貌是好武器?我看也不見得,用不好了,就像姐姐一樣,香消玉殞。

廚房安生的過日子也沒太久,隨著國書院又要招考新生,花府忙碌起來了。

花老爺作為國書院司業一職,忙得暈頭轉向,廚房也被要求要每天送上進補之物。

這次老爺官場上幾位故人之子上陽城參加招考,便將花府南園修整,作為學子暫居之處,故廚房的工作多了許多。

學子陸續入住後,龔大娘忙不來,叫了我負責南園子的菜。

我看推託不得,就應下了。

「那好,我給妳說說南園子的主子都是什麼規矩,東廂葉知禮姑娘,沒什麼顧忌,每日要點花茶,像這樣的姑娘進了國書院,雖入不得官場,但也能給自己錦上添花,西廂陳子昇少爺,對豆子過敏,北廂袁晉少爺,下午要點心,晚飯後要宵夜的……」

「等等。」我愣了愣,忍不住打斷了掰手指數著的龔廚娘,引得龔廚娘瞪了她一下。

「打斷我做啥,等會子我忘了。」

「不是,妳剛說……北廂住誰?」

「住誰?袁晉少爺。」

「可是詠北知府之子?」我恍神的問著,期待著不是這個人。

「妳也知道?」龔廚娘愣了一下,笑了「沒錯,雖說詠北偏僻了些,地方是清貧了些,不過也誕生過不少讀書人呢。」

我如何不知,我就是從詠北來的,爹爹還在詠北當教書先生呢,只是,那人怎麼會到首都來呢?那種人也要考國書院?怎麼可能呢?

我聽的心不在焉的,最後難得被龔大娘訓了一頓,回到下人房裡時,蜷縮在被子裡,發了好久的呆,最後提醒自己要趕快打起精神,婢女可不是好當的,要是明天再這樣渾渾噩噩,拖累了工作,可是要被罰的,想到我剛來那陣子,我就打了哆嗦,在雪地裡跪著、三天不准吃飯、打板子都是小事,被罰了月俸才是我心頭的痛,我還得給弟弟寄束脩和生活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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