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情緣

  汶川情緣   
今夜駛往四川末班車即將離站。
她掏出手帕：「裏頭包著我的微笑與眼淚，打開手帕，微笑會隨風飄散，眼淚會被月光吸幹，我們在『忘情咖啡』的誓言就會失效。」
他握著手帕，手心滲著汗水，冰冷的腳跟釘住在月臺。
「跳上火車還是揮手祝福？」在他的心頭糾結纏繞。
月臺刺耳的鈴聲響起，火車開始啟動，訣別的時刻 ， 誓言湧上心頭，他忍不住瘋狂追逐跳上已啟動的火車。
手帕在寂靜的軌道上空飛舞，火車逐漸的消失在夜空裏。
意外被車站服務員發現，立刻打120叫救護車。
救護車尖銳的呼嘯聲劃破夜空，他頭部受到重創，失去意識，左腳小腿被砸斷，鮮血直流。
救護車急駛進醫院，他被抬進急救室，經過檢查，嚴重腦震盪，左腳小腿必須截肢。
從傷者口袋裏的證件得知，傷者叫鄧雲，醫院聯絡到他的家人。
鄧雲的父親鄧立強，北京一家「飛揚企業公司」老闆，母親楊慧是一所小學老師。兩人焦急的在急救室外踱來踱去，鄧媽媽更是臉色鐵青雙手顫抖。
鄧媽媽：「怎麼說好要去送別，變成自殺？」
「自殺！妳聽誰說的？」鄧爸爸問。
「護士說救護車上的人說的。」
「真不象話，養他這麼大，竟然為一個女孩子自殺…….」
「唉！別說了，孩子還生死未卜……」
五個小時後鄧雲被送到加護病房。
「醫生，怎麼樣？嚴重嗎？」鄧媽媽焦急地問。
「腦部已不再滲血，但昏迷指數只有四，情況仍不樂觀。」
「不會一直昏迷吧。」鄧爸爸說。
「蘇醒恢復正常的情況約50％，也有可能昏迷不醒變成植物人，幸好他年紀輕，希望能挺得過。」
鄧媽媽天天陪在鄧雲的病床邊，等待兒子能醒過來。
她起初向學校請假，並請一位特別看護幫忙交替照顧鄧雲。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鄧雲的病情似乎毫無起色。
一個月，二個月，三個月過去了………
「我看只有提早退休了，全心全力來照顧……..」鄧媽媽話還未說完淚水已盈滿眼眶。
「早就叫妳退休，以我們現在的經濟能力根本不差妳那份薪水。」鄧爸爸說。
有一天，秋天溫暖的陽光照進病房，鄧雲緩緩地睜開眼睛。
「我怎麼在這裏，我躺多久了。」
「你終於醒過來了……你已躺了三個多月。」鄧媽媽喜極而泣。
「我怎麼了？我記得追著火車…..」
「兒子呀，你跌落月臺，差一點跌掉生命，你知道嗎？」
鄧雲摸一下頭殼，感到有點暈眩。
「你不要動，你剛蘇醒過來，我趕快通知你爸爸。」
「媽，我的手機呢？放在那裏？」。
「你的手機早已不知摔到那裏去了。」
「那妳的手機借我一下，我要打給小梅。」
「她差一點讓你丟了命，你還惦記著她。」
「我讓她失望，我曾經答應她，要陪她回到汶川行醫。」他眼睛泛紅噙著眼淚。
「再怎樣說也不應該為她自殺吧，尊重生命不是你們醫生的座右銘嗎？」
「媽，妳胡說什麼？我怎麼會自殺，我是跳車不小心跌下來。」
「這樣說還有點道理，否則枉費我養你這麼大。」
他接過手機，連撥幾次，機裏傳出的回應都是「空號」。
「你不要再眷戀她了，她已經換掉手機不想再跟你連絡了」
「小梅不是那種人。」他喃喃自語。
突然他感到左腳不能扭動。
「我的左腳怎麼啦，怎麼都沒有感覺？」
他遽然翻開被子，發現左腳膝蓋包著厚厚的紗布，小腿已經不見。
「怎麼這樣？我殘廢了？」他震驚喊叫出來。
鄧媽媽抱著他的頭也跟著哭：「雲兒，失去一條腿，能保住性命已算幸運了….」
鄧雲，今年北京首都大學醫學部畢業，現在是首大醫院R1醫師，在學時在一次院際交誼活動中認識來自汶川，就讀于外語學院英語系的邵曉梅，兩人一見鍾情，在校園，花前月下，留下不少互相偎依的倩影，尤其首大附近一家名為「忘情」的咖啡廳，是他們首次約會，以後經常流連的地方。
三年多前的某一天。
「小梅，明天我帶妳到我家見見我的父母。」
「幹嘛那麼急呀，我還沒有心理準備呢。」
「我們已經交往一段時間了，更重要的原因是我的父母與一些伯伯叔叔老是要給我介紹女朋友，煩死了。」
「那好呀！誰不希望嫁給醫生。」
「妳別開玩笑了，我對妳可是很認真的，除了妳我不會考慮別人。」
鄧雲帶邵曉梅到家中，吃飯時劭曉梅說她的家再汶川，席中自然聊到汶川大地震，邵曉梅說幸好她的家在鄉下，父母務農，房子是土瓦木頭蓋的，雖然也倒塌了，但父母都安然無恙，連家裏的小狗都沒有受傷，這次見面大家談得很愉快，鄧雲父母對邵曉梅的印象也很滿意。
吃過飯，鄧雲送走邵曉梅後，回到家裏。
「媽，怎麼樣，還滿意吧，以後就省點心吧，不要再為我找女朋友了。」
「嗯！看起來不錯，但她也是獨生女，聽她口氣也是滿孝順的，畢業後不知願不願意留在北京或回家鄉。」
「阿呀，媽，妳真是杞人憂天，現在嫁雞隨雞的觀念已經落伍，現在是流行娶妻隨妻，她要是不願意留在北京想回家鄉汶川，我就隨她去唄。」
「嘿！你別貧嘴，被你爸爸聽見了不臭駡你一頓才怪，你爸爸好不容易創下一番事業，他打算將來要是你覺得當醫生很辛苦，就要你來接他的事業。」
二年前某一天，在「忘情咖啡廳」。
「小梅，我看你每到寒暑假，就急著回家，都已經成年了，還這麼戀家，不怕被人笑嗎？」
「是的，我很戀家，我打算一畢業就回汶川。」
「那我只好跟你去汶川開一家診所，你就是醫師娘了」
「真的，不能食言嘞，來，我們打勾發誓。」
有一天，鄧雲與父母在客廳裏。
「我聽你媽說曉梅畢業以後要回汶川，你有意要隨她去汶川當醫生。」
「在考慮中還未做決定。」鄧爸爸說。
「你腦袋是進水是不是，放著首大醫院醫生不幹，跑到窮鄉僻壤去當郎中。」
「爸，你怎麼這麼偏見，在都會是醫生，在鄉下就變成郎中。」
「我偏見，虧你還是首大高材生，不知天高地厚，多少人想當首大醫院醫生，不得其門而入，你還不知珍惜，實在太幼稚了，被愛情沖昏了頭。難道劭曉梅的話勝過父母對你的期待是不是？」
「你不要怪罪到小梅頭上，如我要去也是我的選擇，我自己決定自己負責。」
「你負什麼責，我告訴你，你就是從小沒吃過苦，求學過程又太順利，以為一切事情都會隨心所欲，達到目的，不知道這個社會多現實，多殘酷。你在首醫以你的才智，總有一天當到主任，甚或院長，多麼風光，如不願當醫生也可接我的棒當董事長，放著康莊大道不走，偏要去走羊腸小徑，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當醫生不是為了風光，我答應過小梅，我們有我們的理想。」
「你答應過小梅？你有問過我答應嗎？你到底是小梅養大的還是我養大的？」
「好了，好了，雲兒只是說說而已，你口氣這麼嗆幹什麼。」鄧媽媽說。
「我告訴你，我有今天，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我非智不如人考不上大學，你爺爺只是一位國營企業的小工人，沒有錢提供我讀大學，我只能半工半讀選擇讀商職學校，畢業後我幹過售貨員，快遞公司送貨員，清潔公司清潔工，加油站加油工，後來到一處建築工地當工人，由於工作努力獲得老闆的信任，把我聘請為工地的監工，那時北京建築業火熱當頭，建築材料越用越高檔，我發現紅木檜木柚木等高級木材做成的地板扶梯質感佳，還未盛行，值得推廣，恰巧有一位同學家裏做木材生意，經過他的介紹與人脈保證，我可以取得這些高級建材的來源，因此辭掉監工的工作，做起木質建材生意，先說服我監工過的老闆，採用紅木地板扶梯後，銷售效果甚佳，我逐瘋狂的到每個建案工地去推銷，那時我只有一部破腳踏車，幾乎騎遍北京所有工地，趁著北京火熱的建築勢頭，不久就賺到人生第一桶金，接著我逐漸將觸角伸向其他建築材料，隨著國內經濟起飛，越高檔建材越好賣，因此我轉向國外，取得德國西門公司廚具，日本西陶公司衛浴設備，瑞典雅麗組合傢俱在中國的總代理，且成立一家木質建材加工廠，可惜這些成就你爺爺奶奶都未能見到就去世了。但現在時代已經不同了，黃金發跡的時代已過，無法再複製，馬雲傳奇只能當勵志教本，不能當現實，年輕人能謀得穩定工作已屬不易，不要動不動就談理想，空談只是幻想，當個富二代繼承父業並不表示無能，環境和生活確實不易，你要認清這一點，你現在學醫，在大都會大醫院可以學到很多東西，無論在醫學上醫術上才有發展的空間，假如年紀輕輕就窩居到小鎮裏，默默無聞過一生，值得嗎？何況你也是家中的獨生子，我一生勞碌，所為何來，還不是為了下一代能過較好的生活，不要重蹈我們以往艱辛的日子，我與你媽心疼為你著想，你難道不會也為我們著想嗎？曉梅懂得回鄉盡孝道，卻不考慮你也應該盡孝道，未免太自私了。假如她放心不下他的父母，可以把她的父母也接到北京來住，我負責他們的住處，這總該可以了吧。」
邵曉梅畢業後，決定回汶川。
離別的前一天鄧雲約她在「忘情咖啡廳」見面，想做最後的說服。
「你真的決定要回汶川，不留在北京？」
「我已經跟你講過多少遍了，這不是一天所做的決定。」
「我爸爸說假如妳不願意在他的公司工作，他已經替妳安排好在一家外商工作，只要妳願意馬上可以去上班，妳剛好學外語，可以發揮所長，假如妳捨不得離開父母，也可請他們來北京與妳住在一起，我爸會安排住處。」
「我很感謝你爸的善意與用心，這都是你爸的意思，但你的想法呢？」
「我爸說的也有道理，我在大都會大醫院可以學到很多東西，無論在醫學上醫術上才有發展的空間，假如我現在就到小鎮裏，可能就無所長進，默默無聞過一生，枉費我在最高學府的求學心血了。」
「那你爸的意思就是你的意思了，其實小鎮也有尋找理想的地方，只是這種理想可能與你爸的理想不同，你不是說過你爸爸認為將來老人醫療照護是一塊商業大餅，等你將來名氣經驗成熟後，打算投資開家大型醫院，讓你去主持，所以他堅持要你留在北京發展，應該還是著眼在商業的考慮吧。」
「也不見得，但即使如此也沒有什麼不對，畢竟這是一個商業競爭的時代。」
「怎麼，你也以商業的眼光在學醫，真令我有點失望。」
「不，不，妳會錯意了，畢竟我也是家中的獨生子，我有我的難處與責任。還有一點，請不要疑我多心，我覺得妳堅持要回汶川，目的是要照顧父母，理由實在有點牽強，是否有其他的隱情，不讓我知道。」
她沉思了一會兒，「也許我們想法不同，留待時間考驗吧。」
在駛往四川的末班車上。
邵曉梅情緒起伏，她多麼期望鄧雲最後能不顧一切跳上車，即使不能實現諾言，隨她走一趟汶川也算安慰，她幻想著鄧雲追著火車在跑。
最後她忍不住，終於發了一則簡訊：
曾經纏綿悱惻  為何沒有結果
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的錯
痛苦的心  有誰瞭解我
假如我們緣未盡   等待再聚首
她期待著回訊，但完全沒有回音，她想是不是鄧雲的手機沒帶在身邊，第二天再發一次簡訊，還是沒有回音，第三天再發一次，仍未獲回音。
在鄧雲的病房裏。
「邵曉梅又在雲兒的手機上留言，這已經是第三次了，要不要把雲兒的病況告訴她。」鄧媽對鄧爸說。
「告訴她有什麼屁用，雲兒現在還在昏迷中，會不會蘇醒還不知道，要不是她雲兒也不會這樣，給她安排在外商就業還不領情，雲兒要是恢復健康，這種掃把星也不能要。」鄧雲的父親生氣的說。
一星期後。
邵曉梅忍不住打電話到鄧雲的家，鄧雲的媽媽接到電話。
「鄧媽媽，我是邵曉梅，鄧雲在家嗎？」
「他不在家，邵曉梅，希望妳以後不要再打電話來了，也不要再傳簡訊了，鄧雲已換了手機，不想再跟妳聯絡。」
邵曉梅怔住說不出話來，她沒想到離別後才幾天， 鄧雲會變得那麼快，難道三年多的甜言蜜語都是一場騙局，感到被羞辱，徹底的傷心與絕望，也決定更換手機，忘掉過去。
鄧雲在養病期間經常望著包紮的大腿陷入沉思，往日與小梅（他把邵曉梅管叫為「小梅」）甜蜜的歡笑，追逐，偎依，擁抱的情景總是浮現出腦海裏，如今一切成空，失去愛人，失去一條腿，時常對於小梅的斷絕音訊感到懊惱與憤怒。
六個月後，鄧雲手術後的膝蓋骨肉已經癒合，回到首大醫院上班，拄著拐杖行動雖然不便，但不會影響行醫的工作，內科同科室的醫護人員為他舉辨一場慶祝會歡迎他。
再過了一段時間，傷口的癤疤已經定型，他找來一位裝配義肢專家，訂制一套義肢，裝上以後行動雖有點蹇足，但穿上長褲，看不出殘障的缺陷。
雖然身體的傷痛逐漸消失，但對小梅仍無法忘懷，思念之情仍如蠶絲纏繞著他的心扉。他變得沉默寡言，不願參加社交活動。
有一天，鄧媽對鄧雲說：「雲兒，你爸有一位經營木材生意的朋友明天生日，他以前曾幫忙過你爸，你爸明晚要為他慶生，難免會喝酒，你陪我一起去當我們的司機好嗎？」
「可以不好嗎？」鄧雲聳聳肩。
他們來到一家高檔的餐廳包廂裏。
「來來，雲兒，這位是王志勝叔叔也是我的貴人，旁邊是王夫人。」
「嗨，你別胡扯，什麼貴人賤人。」王志勝說。
「這位是陳清波叔叔，這位是劉漢卿叔叔。三位都是爸的好朋友也是老同學。」
「三位叔叔，您好。」
「這位小姐是……..」鄧立強剛要問。
「鄧叔叔，您不認得我了，我是淑萍呀。」
「呀！變得這麼大這麼漂亮，真是女大十八變，前次看到妳時還是留著兩個小辮子的小學生呢。」
「對了，小女最近才從美國加州大學修完碩士學位，回國不久。你的公子鄧雲幾年不見已長得一表人才，比他爸帥多了。」王志勝說。
「啊，過獎、過獎，還是我的基因好。」
「你別臭美了，都是大嫂的功勞呀。」
「來來，大家來乾一杯，祝老王生日快樂。」
「說真的，當年要不是你老王介紹並擔保我能夠賒買那些木頭建材，說不定我現在還在工地綁鐵筋呢。來來，楊慧，我們一起再敬老王與夫人一杯。」
「啊呀，龍就是龍，你不做建材，遲早也會在別的行業出入頭地。」
酒過三巡，大家無所不談。
「鄧雲啊，你現在是首大醫院醫師，不僅是高富帥，還是才子，女朋友豈不一大堆。」王志勝說。
「叔叔不要調侃我了，我那有什麼能耐交女朋友，每天忙得要命，整天與病人為伍，女孩看了都會退避三舍。」
「確實小兒每天忙得沒有時間交女朋友。」鄧媽媽說。
「那還是黃金單身漢，女孩的白馬王子啊。」王志勝太太也加入誇獎。
「鄧醫師，我從美國回來以後，就常覺得眼脹，脖子很不舒服，有時會盜汗，心悸，會不會心臟有問題。」王淑萍也插嘴。
「可能是甲狀腺機能亢進引起的吧，有時日常起居突然改變或氣候適應不良也會有這種現象，要不然明天到醫院掛個號檢查一下看看。」
「好好，要掛那一科，找那位醫師。」王淑萍說。
「傻ㄚ頭，當然是掛內科找鄧雲醫師。」王志勝太太說。
「確實有個親人當醫師多好，還是老鄧有福氣。」王志勝接著說。
這頓飯大家吃得非常愉快。
鄧雲他們回到家裏後。
「雲兒，你看王叔叔的女兒長得水靈靈，不輸邵曉梅吧。」
「媽，妳想到那裏去了，不要再提邵曉梅好不好。」
「媽知道你心裏還放不下，但你都快三十歲了，總不能下班以後就在家當宅男，不出去交交朋友。」
「你要我怎樣，我是一個殘障的人。」
「什麼殘障的人，能走路，能開車，能運動算什麼殘障，你是受傷不是先天殘障，王叔叔說受傷無所謂，只要身體健康就好。」鄧立強氣憤的說。
「怎麼，你告訴王叔叔，說我為了女友丟了一條腿，那我明天不去應診，我請假以免丟人。」
「雲兒，你不能這樣，王叔叔是你爸的恩人，你不能與人賭氣，對不起人家，我們也不是強要你追他的女兒。」鄧媽說。
「我跟王叔叔賭什麼氣，我是氣不過你們做事都事先不跟我商量，自以為是，總要我接受你們的安排。」
「什麼自以為是，你才自以為是，我們這樣做還不是為你好。」鄧爸有點火氣。
「我已經快三十的而立之人了，你們不要事事指導，讓我有點自主空間好不好。」
「好吧，你是醫生，應有醫治自己身心創傷的能力，但你明天不能請假，這是我唯一的條件。」鄧爸說。
「好了，好了，你別再說了，我會勸勸雲兒。」
隔日，王淑萍來到首大醫院，掛鄧雲的內科門診。
「哇，你真的很忙呢，外面還有一大堆病人等著。」王淑萍說。
「你張開嘴巴我看看。」鄧雲檢查王淑萍的口腔，血壓，摸摸她的脖子等。
「沒甚麼大礙，應該是甲狀腺機能亢進問題，我開點藥帶回去吃，改天再回來復診。」
「你再看看我口腔，是不是有顆蛀牙。」
「喔，對不起，那要找牙科。」
「好，這樣就好了嗎，謝謝你，Bye  Bye」
有天晚上鄧立強回到家裏，疲累的躺坐在沙發上。鄧媽媽端出一杯茶水。
「怎麼？累了。」
「最近正在接洽一家美國傢俱的代理權，是有點忙，有需要再請個人幫忙。」
「王志勝的女兒不是剛從美國學成歸國嗎，你何不問她看看。」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我馬上打電話問。」
「喂，老王嗎？我是立強，你女兒在美國不是學企業管理嗎，找到工作沒有？。」
「還沒有，怎樣，你要替她介紹工作嗎？」
「是這樣啦，我這邊最近要增加一家美國建材傢俱代理，需要增加個人幫忙，你女兒如有興趣，來這邊幫忙怎樣？」
「那再好不過了，我叫她過去跟你面談。」
「這樣吧，你請她明天早上到我公司找我，我當面跟她談。」
「好的，好的。」
第二天，王淑萍來到「飛揚企業公司」會客室。
「我的公司是進口建材傢俱行銷，你有興趣嗎？」鄧立強說。
「有，有，我在美國所學的就是有關行銷管理方面的問題，只是沒有這方面實務上的經驗，不知能不能勝任。」
「沒經驗沒關係，可以慢慢學，等一下我會介紹公司的總經理與妳認識，妳有問題就請教他，以後這個部門業務就由妳負責，妳對外就掛「副理」的名稱做事。」
「叔叔，我真的受寵若驚，有點擔心。」
「妳沒有問題，我看得出來。」
一個月後在鄧家客廳。
「王小姐在公司表現怎麼樣？」鄧媽媽問。
「人滿機靈的，學習能力很強，很快就進入狀況，是個好女孩。」
「我就說嗎，我初次看到她印象就很好，不知她與雲兒的互動情形怎麼樣？」鄧媽媽說。
「這個孩子就是驢脾氣，我聽說王小姐幾次到醫院找她，雲兒對她都是冷冷的。」鄧爸爸說。
「還不是遺傳你的脾氣，你當年對我也是這樣。」鄧媽媽調侃說：「在醫院人那麼多能談出什麼？我改天邀請她到家吃飯，讓雲兒跟她熟絡熟絡。」鄧媽媽說。
「你還是事先跟雲兒打個招呼，不要又像上次那樣，怪我們多管閒事，擺個臭臉，讓王小姐感到尷尬，弄巧成拙。」鄧爸爸說。
「我邀請人來吃飯還要他同意呀？你有時也太多慮了。」
不久後某天早上。
-「雲兒，王叔叔的女兒在公司表現良好，幫忙很多，今天晚上你爸邀請她來家裏吃飯，表達慰勞之意，你們年輕人比較有話題，有空早一點回家幫忙招呼她。」
「好呀，我恰巧有事想請教她，我們醫院將要實施盈虧自負企業管理制度，成立管理改造小組，我是小組成員之一，須要提出方案與建議，她是這方面的專家，正好可以請教她。」
鄧雲出門上班以後。
「老伴，雲兒不僅爽快答應，還說有事要請教王小姐」鄧媽媽高興地的對鄧立強說。
晚上他們一邊用餐一邊聊天。
「妳最近都沒有到醫院拿藥，甲狀腺機能亢進的情況好了嗎？」鄧雲說。
「完全好了，你開的藥真靈。」王淑萍高興地回說。
「藥能不吃就不要吃，平時注意飲食，少吃含碘量高的食物如昆布、海帶等，多吃些高醣類，蛋白質，維生素B、青菜等清淡食物，預防勝於治療。」
「到底還是醫生，一開口就是醫療保健經，談些別的吧。」鄧爸爸說。
「雲兒，你早上不是說有事要請教王小姐嗎？」鄧媽說。
「鄧媽媽，你不要叫我王小姐，叫我淑萍好了。」
「好好，就叫淑萍，叫起來多親切。」
「看妳叫得多高興，好像撿到一個女兒一樣。」鄧爸爸說。
「可不是嗎，家裏就缺少一個女孩。」
「你們不要一見面就想當人家的爹娘，還是講正經事吧，我們醫院最近要實施盈虧自負企業管理制度，成立管理改造小組，我是小組成員之一，須要提出方案與建議，這方面王小姐是專家，是否可以幫忙提供意見供我參考。」
「叫專家實不敢當，不過我想你們改造的目的應該是著重在成本控管與人力運用之精實，這方面我倒可以提供點意見，改天你把你們的資料與需求拿給我，我來試擬一個方案讓你參考。」
「太好了，雲兒今天找對人了，還不趕快謝謝人家。」鄧媽說。
「是，是，謝謝王小姐。」
「鄧大哥，還是叫我淑萍吧，聽起來比較不見外。」
「對了，你看人家淑萍多大方，你反而顯得彆彆扭扭。」
「媽，妳就別瞎攪和吧，再說下去會把客人嚇跑。」
「淑萍，以後有空常來陪我聊聊天，平常我一個人在家好孤單。」鄧媽媽高興地說。
「好的，只要鄧媽媽不嫌我煩人。」王淑萍爽快的答應。
這餐飯大家吃得非常融洽。
「雲兒，今晚淑萍是從公司搭爸的座車來的，你開車送她回家。」鄧爸爸說。
在送淑萍回家途中。
「今晚我父母講了一些不得體的話，請妳不要見怪。」
「沒有呀，我覺得很好呀，我還真想認他們做乾爹乾娘呢。」
此後，淑萍常常來陪鄧媽媽聊天，逛街。
過了一段日子。
「淑萍，我問妳，雲兒最近對妳怎麼樣？」鄧媽媽問
「對我很好呀，一直把我當作妹妹。」
「我不是問這個意思，你們有沒有進一步的互動呢？」
「他就是把我當作妹妹，缺少一股熱情。」
「雲兒就是死腦筋，妳就給他加把勁吧。」
「當不成男女朋友，當兄妹也不錯，反正我也少一個哥哥」
「說什麼傻話，我是要定妳這個媳婦兒。」
「聽說他在大學時有一位很要好的戀人。」
「你聽誰說的？」
「鄧大哥自己提及的。」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妳不要在意。」鄧媽媽在意的說。
有一天晚上在鄧家客廳。
「雲兒，你爸爸說他最近常感到頭暈，腦脹，叫他去看醫生就是固執不去，你勸勸他唄。」
「看什麼醫生，可能最近有點感冒，醫生都會小題大作，本來沒有病，看過以後反而生出一大堆病來。」
「我們醫生最怕像爸這種人，平時諱疾忌醫，等到來找醫生時，都已是棘手的重病。」
「你別恐嚇我好不好？我還壯得像頭牛呢。」
「牛也會生病，六十多歲的人啦，本來就應定期做健康檢查，明天我請我們科內資深醫生給你檢查，我們醫界有一箴言，醫生治不好自己親人的病。」
「為什麼？」
「因為親人都不聽醫生兒子的話。」鄧雲戲謔的說。
第二天鄧立強看完醫生回到家裏。
「檢查結果怎樣？醫生怎麼說。」鄧媽媽問。
「沒什麼大毛病，只是老人性慢性高血壓，要按時服控制血壓的藥，不能中斷，多休息，不要過勞，不要隨便發脾氣。」
「說得倒中肯，你那牛脾氣確實需要改一改。」
一年後。
有一天，鄧雲無意間在電視看到一則有關紀念汶川大地震的報導，報導中說汶川縣大地震後經過多年的重建，不僅恢復舊觀，建設更是突飛猛進，比往日繁榮，市區整齊壯觀，特別在5月19日地震發生這一天，擴大舉辦紀念會，並褒揚有特殊貢獻的人員，其中教育人員受獎的是任教于汶川中學的邵曉梅老師。
鄧雲心頭為之一震，因為電視畫面一閃即逝，他趕緊打開電腦上網查尋電子報，報上清晰出現邵曉梅的影像，並敍述她受獎的理由「對受害殘障兒童的教育與福利貢獻付出，不遺餘力，事蹟卓越，爰授予教育人員貢獻獎。」
那天晚上，他心中起伏不定，封存的往事再度翻騰。「她為什麼會做得那麼絕？難道三年多的感情都是欺騙？她有什麼隱情非回汶川不可？她現在結婚了沒有？」
一連串的疑問讓他輾轉難眠，「我必須要找她弄個清楚」他自語。
第二天一大早，他把「到汶川找邵曉梅」的決定告訴母親。
鄧媽媽嚇一跳。
「你幹嘛做這種蠢事，淑萍對你那麼好，你再找曉梅對得起她嗎？你爸也不會同意。」
「媽，我不是要與曉梅重修舊好，只是我不弄清楚，這一生永難釋懷，走出陰影，我到醫院請幾天休假。」說著走出家門。
鄧媽趕忙走進房間找鄧立強。
「老伴，出事了，雲兒得知邵曉梅在汶川中學的行蹤後要去找她。」鄧媽媽把電視報導邵曉梅的事告訴鄧爸爸。
「你看怎麼辦？要不要把手機的事照實告訴他。」
「你緊張什麼，事情已經隔那麼久了，說不定邵曉梅已經結婚，或另有新歡也說不定，怎麼？你不是已把雲兒原來的手機丟掉了嗎？只要你不說，即使邵曉梅告訴雲兒曾經留言，突然的意外，丟了手機也是正常不過的事，雲兒也不應怪罪到我們頭上來，放心吧，別庸人自擾了。」
「還有電話的事。」鄧媽媽憂慮的說。
「什麼電話的事？」鄧爸爸疑惑的問。
「雲兒出事後大約一星期，邵曉梅打電話到家裏要找他，當時雲兒還生死未蔔，我還氣在心頭，就騙她說雲兒已換手機，永遠不要再見她，要她以後不要再打電話來找他。」
「嗯，萬一雲兒知道了，怪罪妳，妳就說是我的主意，由我來承擔。」
鄧雲向醫院請了一星期休假後，回家準備行李，鄧媽媽知道阻擋不了，心想讓他見了面，了切一樁心事也好，只好交代他路上要小心。
鄧雲先搭機到成都再轉往汶川，到了汶川中學所在地威州鎮時天色已晚，他找了一家飯店投宿。
第二天，他打算下午下課前才到學校找邵曉梅，以免耽誤她的教學，就到附近街坊閒逛。他沒想到汶川已變得這麼繁榮，街道整齊清潔又壯觀，完全見不到大地震時電視畫面所報導的殘破景象。
到了下午，他叫了一部計出租車往汶川中學，在車上心裏感到有點忐忑。
到了汶川中學，他向校門警衛說是劭曉梅的大學同學，因出差到汶川，順道來拜訪她。警衛請一個人引導他到會客室，然後到老師辦公室找邵曉梅。
邵曉梅剛好沒課，在辦公室等著回家。
「邵老師，有人找妳，在會客室等妳。」
邵曉梅走進會客室，看到鄧雲嚇了一跳。
「鄧雲，你怎麼來這裏！出差嗎？」
「我是從電視上看到妳，專程來找妳。」
「是嗎？沒騙我。」鄧雲看她的口氣與表情還是跟以往一樣的迷人與逗趣感到一陣揪心。
「好不容易找到妳，怎麼會騙妳。」
正說著，下課的鈴聲響起。
「這樣好不好，已經下課了，晚上我請你，我們找個地方聊聊。」
對於曉梅的熱沈與爽快，讓鄧雲好像放下心頭上一塊石頭。
他們剛走出會客室，走廊上遇到一位男士。
「曉梅，晚上不是要去看豆豆的演奏嗎？我幾點去接妳。」
「啊，晚上我突然有事，你自己一個人去吧，告訴豆豆不要緊張，平常心演奏就好了。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林幸助老師，這位是鄧雲，我的大學同學，他難得來汶川一趟，我晚上請他吃飯。」
他們走下走廊的臺階，鄧雲踉蹌一下，差一點就跌倒。
「耶，小心，你腳怎麼啦，有沒有扭到。」
「沒事沒事，可能坐久了有點麻。」
「附近最近開設一家西餐廳，還有咖啡座，氣氛有點像首大那家『忘情咖啡』，我們去那兒。」
劭曉梅提到『忘情咖啡』讓鄧雲感到一陣揪心，但她不忘『忘情咖啡』也讓他感到安慰與溫心。
他們到了餐廳，選了一處較幽靜的角落。
「我看妳成熟多了，講話與應對與以前大不一樣。」鄧雲說。
「有嗎，三年多了，時間總該讓人成長些吧。」
「剛才那位林老師是妳的男朋友？」
「我們是很好的工作夥伴，我們有共同的興趣與理想。」她避開尷尬的問題。
「妳堅持回汶川就是為了他。」
「不是，我是進入汶川中學以後才認識他。唐山大地震時他在工廠幼兒所，僥倖逃過一劫，他的父母卻雙亡了，他成了兩歲的孤兒，幸好當時有一筆基金照顧他們，他從唐山師範學院畢業後一直在唐山第一中學當老師，汶川大地震時，他參加志願救助隊，從此留在汶川，現任汶川中學數學老師兼汶川受災兒童福利促進會會長。」
鄧雲聽得有點動容，並對原先的猜測感到有點慚愧。
「還記得嗎？，我們首次在『忘情』咖啡見面時，你曾經說那家咖啡廳名稱不吉利，喝了『忘情』咖啡」，豈不表示可以令人忘掉「友情」「愛情」，將來要開一家「勿忘我」咖啡與他打對台，現在開了沒？」。
 「事過境遷，我都忘了，妳還記得那麼清楚。」
「貴人多忘，我不是貴人，當然不容易忘記。」卲曉梅俏皮的說。
 「好了，妳不要再諷刺我了，不跟妳鬥嘴，我沒想到汶川恢復得這麼快，市區這麼熱鬧，我還停留在地震後斷垣殘瓦，市區殘破不堪的印象裏。」提到過去情誼，他有點搭不上話，趕忙引開話題。
他們邊吃邊聊。
吃完飯後它們轉到咖啡廳閒聊。
「妳為什麼要換手機，斷絕我們的音訊。」鄧雲終於忍不住說。
「我正要問你呢，我一離開北京你就不回應我的簡訊，我接連三天給你留言，都沒有回訊，後來我打電話到你家，你母親說你已換了手機，不想再跟我聯絡，要我不要再打電話找你，也不要再傳簡訊，我當時傷心欲絕，氣你欺騙我三年多的感情，也趕快換手機，想要早一點忘掉過去。」她有點氣忿的回應。
「怎麼可能，我跌落鐵軌後手機就丟了。」
「你跌落鐵軌？什麼時候？」
「離別的那班車，當月台刺耳的鈴聲響起，火車開始啟動，我忍不住瘋狂追逐跳車，之後就不省人事了。等三個多月後醒來時，才發現少了一條腿。」
「你裝了義肢！難怪會跌倒。」她驚訝得幾乎講不出話。
她站起來，走到他身邊，蹲下來，撩起他的褲管，看到了半截義肢，忍不住含淚的說：「我對不起你，誤會你。」
他默默摸著她的頭髮，百感交集。
過了一會兒。
「但此事我認為你不能怪你母親，眼看兒子受到如此的重創，換是我，我也會這樣做。」劭曉梅揩拭一下眼淚，理智地說。
「妳現在有與父母住在一起嗎？」鄧雲問。
「沒有，他們還住在鄉下老家，我住在學校提供的宿舍。」
「那妳堅持回汶川，既不是為了林老師，也不是為了父母，難道還有別的隱情？」
「是的，本不想告訴你，但已事過境遷，不影響我留在這裏的定局，而且害你失去一條腿，如再不讓你知道實在對你不公平，我現在就告訴你。」
汶川大地震。
汶川縣位於四川省西北部、阿壩州東南部，是領略九寨、黃龍、四姑娘山、大草原風光的快速通道。地理座標在北緯30°45′～31°43′與東經102°51′～103°44′之間，全縣幅員面積4084平方公里，有“大禹故里、熊貓家園、羌繡之鄉”的美譽。
2008年5月12日14時28分左右，發生芮氏8級地震，地震發生時天搖地裂，地殼發出隆隆吼聲，房屋，建築物一間一間倒塌，橋樑斷裂，到處發生火災，民眾驚慌哀號，大地瞬間仿佛變成人間煉獄，汶川中學也不例外，校舍，教室不斷倒塌，屋樑斷裂，汶川中學一大群正在上課的老師、學生被壓在坍塌的教室裏，當時高二學生邵曉梅被一堵倒榻的牆壁壓住腳腿，動彈不得，餘震陸續在搖晃，樑柱隨時會再垮下來，學校臨時請來修理水電的工人鄭小福正驚慌跑經走道。
「叔叔，救救我」邵曉梅大聲哀叫。
鄭小福停下腳步，回過頭，猶豫了一下，馬上又到旁邊找來一支鐵管，用盡力氣蹺開壓在邵曉梅腳上的斷牆，當邵曉梅脫離困境時，瞬間一根樑柱塌下來，恰巧壓住鄭小福的身體，一股鮮血從他的嘴裏噴出，濺滿了邵曉梅的上衣與嘴臉，邵曉梅驚叫一聲，全身發抖，鄭小福抖著手從褲袋裏掏出一個小禮盒。
啞著聲音：「請妳將這手錶帶給我的女兒，明天是她的生日，她叫鄭豆豆，汶川小學六年級，請你照顧她…..」話未說完再噴出一口鮮血，氣絕了。
「叔叔，你不能死呀，我會拿給妳女兒，我發誓會照顧她一輩子。」她歇斯底里的叫喊著，兩腳發軟，手握著禮盒，癱坐在地上發呆，禮盒上寫著「祝寶貝女兒豆豆生日快樂」。
地震後到處滿目瘡痍，政府，軍隊，民間積極投入救助工作，但救助單位卻很雜亂，傷患被安置在臨時收容所，有些嚴重的傷者被送到外縣市較好的醫療機構，死亡、失蹤人口一大堆。
邵曉梅是寄宿學生，被安置在一處臨時收容所，恰巧與學校一位受傷的總務人員在一起，得知鄭小福是學校特約水電工，妻子是羌族人，幾年前因車禍死亡，是縣府社會局關注的人口，因此推薦給學校。
汶川的學校幾乎都殘破不堪，學校暫時停課，邵曉梅到處到安置所，救助處，醫護站查詢，就是找不到鄭豆豆，她懷疑是不是已經死亡或失蹤，但一直耿耿於懷，沒有放棄尋找的機會。
不久，汶川中學比較高年級，需要準備大學高考的學生被轉移到成都中學借讀，邵曉梅也是其中的學生。
有一天，她聽說成都一家大型醫院也收容一些從汶川地震送來的嚴重傷患，在一個假日，她帶著鄭小福要給她女兒的手錶與一顆忐忑的心去這家醫院，祈禱著這次不要再使她失望。
她走到醫院住院處。
「請問你們這裏有汶川來的病患嗎？」
「有，妳要找的人叫什麼名子？」
「她叫鄭豆豆，是個女孩子。」
「我查查看。」，過了一會兒。
「有了，她在眼科病房106室。」
邵曉梅聽到後直奔到106室病房。
病房裏有四張床，最裏頭靠窗的床上躺著一位眼睛蒙著紗布的女孩，病床上頭牆壁上掛著患者「鄭豆豆」的名子。
「豆豆，我終於找到妳了。」她哽咽的說。
「妳是脽呀？」
「我是妳姐姐。」
「我沒有姐姐呀」
「今後我就是妳姐姐。」
「我爸爸怎麼還不來看我呀。」
「妳爸爸也受傷，暫時不能來看妳，我以後會常來看妳，妳就把我當作親姐姐好嗎，這是妳爸爸要我替他送給妳的生日禮物手錶。」
「我終於有手錶了，可惜現在看不見。」豆豆把玩著手錶說：「妳叫什麼名子。」
「我叫邵曉梅，妳以後管叫我小梅姐就好了。」邵曉梅用手摀住嘴，噙著眼淚幾乎哭出來。
「小梅姐，嘻」她天真的笑笑。
曉梅走到醫護站。
「請問一下，106室那位鄭豆豆妹妹眼睛是怎麼啦？」
「喔，她雙眼受到重創，眼球破裂，恐有失明之虞。」
「妳是說她會變成瞎子？」
「是有可能。」
曉梅聽後整個身心往下沉。
邵曉梅是汶川中學的績優生，汶川大地震後是學校重點培養的學生，學校鼓勵她去報考著名的北京首都大學，來年她果不辜負眾望，順利考取北京首大，學校並為她爭取到地震後利用各界捐款成立的災區學生教育基金，可以補助學生就讀大學的學費與生活費，希望他們學成後能還鄉參與汶川的複建工作。
但她還是放心不下鄭豆豆，學校一放寒暑假就急著回鄉照顧她。
鄭豆豆經過一段時間治療，創傷雖然愈好，雙眼卻再也看不見東西了。她似乎遺傳了母親羌族人與生俱來音樂天分與興趣，因此學校把她轉到特教班學音樂，成績表現優越，尤其是鋼琴方面，得過汶川縣中學鋼琴組比賽第一名。
邵曉梅講完了故事。
「我的生命是用她父親的生命換來的.，所以說照顧她是我一生的承諾，而且是神聖的承諾，我認為讓外人知道以照顧她為藉口都是一種褻瀆，所以我一直不願告訴你我堅持回汶川的原因，現在時過境遷，還鄉已成定局，我才坦白告訴你。」
「妳堅守承諾，我卻食言，真是慚愧。」鄧雲動容又尷尬的說。
「唉，自古忠孝難兩全，也不能全怪你了。」劭曉梅嘆了一口氣。
經過這次長談，鄧雲對邵曉梅又有另一層的認識，看似柔弱，卻有錚錚的俠情，更增加他心頭的糾結。
「妳這次得到褒揚，電視上說對受害殘障兒童的教育與福利貢獻付出，不遺餘力，事蹟卓越，我很好奇，有什麼事蹟能讓我知道嗎？」
「好吧，明天我帶你看一個值得你關注的地方。」
第二天，鄧雲到學校找邵曉梅，邵曉梅帶他到一處寬敞的教室。
「這裏是我們學校的特教教室，有45名學生，由於經費有限無法收容更多的學生。」
鄧雲從窗戶望進教室，有兩位老師正在為不同年級的學生個別指導功課。
「我與林幸助老師是這一班的輔導老師，他負責男生我負責女生，這些學生不少是孤兒，但都是在汶川大地震中身體受到殘傷，有的斷手，有的斷腳，也有傷到只能坐輪椅，這些學生不僅身體受到摧殘，心理也受到創傷，自卑感都很重，所以學校不要把他們與身體健全的學生混在起，以免加深他們的自卑心態，幸好有很多專家義工，音樂的，美術的，電腦的，甚至心理醫生會定期來給他們輔導，我們並鼓勵認養他們，我就認養兩個學生，一男一女，他們有時就不叫我老師而叫我媽媽。」邵曉梅說到此時噗哧一聲，笑出聲來。
「你看，我當了未婚媽媽。」
但鄧雲卻心情沉重，想起這位昔日的女友怎麼有這樣的心胸，與她比起來實在自慚形穢。
「你看最左排第五個位子那位學生就是我寶貝妹妹『豆豆』。」她小聲地說。
離開特教班後。
「你難得來汶川一趟，我今天請個假，陪你到附近景點走走，汶川近來雖然變化很大，但不少地方仍保持很原始的風貌，值得一看。你不是請了一星期的休假嗎？ 後天是星期日，通常我都會帶『豆豆』到外頭走走，我們就一起出去逛逛好嗎？你不會急著要走吧。」
「我正求之不得呢。」鄧雲回說。
到了星期天。
邵曉梅帶著一個長得非常靈氣清秀的女孩。
「豆豆，我給你介紹一位北京來的叔叔，我的大學同學鄧雲。」
「叔叔，您好，叔叔一定很帥，可惜我看不見。」
「豆豆好會說話，今年讀幾年級了？」
「我今年已高二。」
「她明年就要參加高考讀大學了，她想讀音樂系。」
他們三人由邵曉梅開車，沿途有說有笑，漫無目的，遇到景致美麗的地方就停車拍照，有人賣特產就下車購買，後來遇到一個小山丘，上面有景觀台，他們停車登上景觀台，可以眺望整個市區，景色非常美麗。有人賣便當，他們就在那裏吃午餐。
「豆豆的眼睛永遠無法醫治嗎？妳有沒有找過大醫院。」鄧雲小聲地說。
「有呀，我帶他去過成都大醫院，醫生都說沒有辦法。」
「我有個建議，暑假不是快到了，利用暑假妳帶她到北京首大醫院檢查，假如能恢復點視力就值得一試。」
「好的，我再跟她商量看看。」劭曉梅高興地說。
這天，他們玩得非常愉快。
 在鄧立強家裏。
「雲兒還沒回來？」鄧爸爸問。
「他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有打電話說明天就回來。」鄧媽媽說。
「那種破地方玩那麼久，不要又與邵曉梅舊情複燃，那就對不起淑萍了。」
「我也這麼擔心。」
第二天，鄧雲回到家裏，心情沉重，沒說什麼話，晚上吃過飯後，三人在客廳。
「雲兒，見到邵曉梅嗎？她怎麼說？」鄧媽媽有點著急的問。
「如妳所願，沒有見到她。」
「怎麼這樣跟你媽說話，什麼叫如妳所願。」鄧爸爸有點生氣。
「媽，你為什麼要騙小梅，也騙我，妳這樣做是誤了我一生，妳知道嗎？」
「你不要怪你媽，都是我的主意，我叫她這樣做。」
「你們就是一丘之貉。」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雲兒，電話的事，你爸完全不知道，是我自作主張，我對不起你……。」鄧媽媽幾乎哭出來。
「妳瘋了，跟他道什麼歉，放著乖巧的淑萍不愛，去找一個掃把星。」
這句「掃把星」刺痛了鄧雲積壓的情緒，他終於按耐不住心火。
「你就是一個市儈，你懂得甚麼叫愛情嗎？」
這句「市儈」罵鄧立強，讓他氣得像火山爆發。
「你罵我市儈，你這不肖子……」接著腦門發黑，喘不過氣來，暈倒了。
「快叫救護車，你爸昏倒了。」
鄧雲也感到一陣驚慌，趕緊撥電話。
鄧雲與媽媽隨著救護車急駛往首大醫院。
經斷層掃描，腦血管栓塞，需緊急開刀。
不久，王淑萍也趕到醫院，安慰哭泣緊張的鄧媽媽。
經過好幾小時以後。
開刀完，鄧立強被送進恢復室。
「宋醫師，我父親情況怎樣？」
「幸好發現處置得早，以我的經驗，應該會恢復，不會有後遺症，但以後要注意高血壓的問題，要按時服藥不能中斷。」
「這點我知道。」
幾天後鄧立強已清醒過來。鄧雲與媽媽坐在病床旁邊。
「爸爸，我對不起你，以後我再也不會頂撞你。」
「唉，爸也有不對的地方，我在商場翻滾這麼多年，養成處事一定要說服勝過對方的習慣，疏忽體念別人的思維，經過這次從鬼門關回來，對人生觀也有不同的覺悟，還是健康最重要，事業順其自然就好了，過去忙著事業，疏忽很多應該珍惜的東西，你媽過去幫忙我創業，也吃了不少苦，這幾年表面看起來雖然風光不少，但也沒享什麼福，我打算出院後帶她到國外旅遊散散心。」
「很好呀，早就應該這樣做了。」
「爸，其實小梅也不是妳想像的那樣，她也已經有要好的男朋友。」
鄧雲就把邵曉梅的情形詳細說給兩老聽。
鄧立強聽完了以後，歎一口氣：「小梅到底還是個仗義，信守承諾的女孩子。」
「那你就祝福她吧。」鄧媽媽對鄧雲說。
鄧立強出院以後。
「雲兒，媽與你爸要到歐洲旅遊兩個星期，這期間家裏沒有人打理，我請淑萍過來幫忙，你要善待人家，不得怠慢，知道嗎？」
「媽，妳實在多慮了，都是大人了，難道我會欺負她。」
這一天，鄧雲晚上回到家裏，看見淑萍在餐廳。
「鄧媽媽吩咐我過來照顧你，我不會做什麼菜，只會做西紅柿炒蛋，所以我也叫了披薩，晚餐你就將就將就吧。」
「我還要妳照顧？我豈不餓死。」
「不要這樣損人好不好，這道菜我在美國時，在朋友間可是出名的，我們開一瓶紅酒來慶祝。」
「慶祝什麼？」
「慶祝我們頭一次兩人在家裏聚餐。」
「這也成理由，妳真的學會商場的詭辯了。」
淑萍從酒櫃裏選出一瓶紅酒，鄧雲沒有住止。
「好吧，就算慰勞你今晚的辛勞。」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對酌。
「告訴我你大學的戀愛故事吧，一定纏綿悱惻。」淑萍說。
「別亂胡扯，先說妳的故事給我聽聽。」
「我的朋友都是泛泛之交，我多麼希望有刻骨銘心的遭遇，就是一直遇不到，我希望今晚能遇到。」
「耶，妳三杯下肚就像吃錯藥是不是，別亂講喔。」
經過一陣胡謅，兩人竟把一瓶紅酒喝光光。
「鄧哥哥，你認為加州大學不如首都大學嗎？」淑萍嘟著嘴。
「妳喝醉了，我送妳回家。」
「不，我今晚要睡這裏。」
鄧雲硬把她拉上車，送回家。
在汶川中學。
這天，學校一位老師發現放在抽屜裏的錢包不見了，裏頭放有很多證件與錢幣，急得不得了，馬上報告學校處理，學校認為事態嚴重，因為以前從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後來學校工役在一個垃圾桶裏發現被丟棄的錢包，證件都還在，但5000元錢幣已不見了，學校調閱辦公室外走道監視器，有位學生在中午休息時間溜進辦公室，很快就查到他是特教班高一學生程小強。
特教班導師林幸助與邵曉梅臉色凝重的約談程小強。
「你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嗎？有可能被學校開除退學，如報警也可能被關，你是寄宿生，食住都不用錢，你偷錢幹什麼？」林老師問。
程小強沉默不語。
「你要是不回答，老師就只有把你送到警察局讓員警處理了。」
程小強依然沉默不語。
「小強，老師是為你好，人有時難免會犯錯，知錯能改才算爺們，你再不講話，老師只有請你家人來學校處理了。」邵曉梅從旁勸說。
不久，程小強滴下眼淚。
「請老師不要告訴我爺爺，星期天我回家時看見我爺爺躺在床上，咳嗽得很厲害，我要他去看醫生，他說沒有錢…….所以我就…….」
林幸助與邵曉梅回辦公室查閱資料，程小強的父母在汶川大地震時一死亡一失蹤，他腿部受傷，裝義肢，由爺爺扶養，由社會局轉介來特教班就讀。
學校為此事開了會議，有人主張此風不可長，應加以嚴懲，依照校規可以開除退學。
林幸助老師加以力爭，提議到學生家裏訪視，如學生所言屬實，就情有可原，最後的決議是訪視後，如何處置再做定奪。
次日，林幸助與邵曉梅二人一起到一處偏遠的鄉村，找到程小強的家，矮小簡陋的住屋，一個佝僂的老人迎接他們，老人不停咳嗽，患有氣喘病，是社會局列管補助的貧戶，他們沒有告訴他程小強的事情，只說是正常的家庭訪視。
之後，學校根據他們的報告給予程小強記一大過的議處。
不久，縣政府教育局一位督察來到汶川中學，說有人舉報學校特教班虐待學生，校長嚇壞了，趕緊找來班導林幸助與邵曉梅，因為舉報函沒有署名，可以給學校看。林幸助一看就認出是程小強的筆跡，校長氣壞了，交代要嚴加處理。
 林幸助與邵曉梅再次找程小強到輔導室。
「老師對你這麼好，你為什麼說老師虐待你，你這樣做不是恩將仇報嗎？」林幸助問。
「對不起，老師，我不是針對你，我是氣學校記我大過，使我被同學恥笑。」
「做錯事被處罰也是應該的呀。」邵曉梅說。
「我知道我錯了。」
「你這次犯的錯我真不知道如何替你辯解。」林幸助說。
「老師，我有一個請求，我不想再念書了，我要到外面工作，賺錢養爺爺。」程小強滴下眼淚。邵曉梅聽他這樣說也紅了眼眶。
「你現在無一技之長，你怎麼賺錢養家？」
「我可以當學徒，我有初中同學也沒有讀高中，當學徒後已能賺錢。」
他們談了一陣子，程小強很堅持要退學。
「此事我還要跟學校商量。」
林幸助將調查情形報告校長，校長認為程小強是個問題學生，遲早會再出事，堅持要讓他退學。
退學那一天，林幸助與邵曉梅親自駕車送他回家。
在回程中，邵曉梅忍不住哭了出來。
「我不知道我們的教導是成功還是失敗？我們沒說服他不要退學讓我感到虧欠，我突然對我的工作失去信心，感到很挫折沮喪。」
「唉，我們已盡了力，我們不是上帝，無法替他做選擇，我想上帝關上一扇門，應該會為他另開一個窗。」林幸助安慰她說。
在北京首大醫院，有一天。
鄧雲利用空檔的時候去造訪也在首醫的同學，眼科醫師趙信良。
「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想換跑道是不是，北京的塵霾實在害死人，眼疾的人越來越多，每天忙不停。」
「我那邊還不是一樣，呼吸道，氣管炎的病人一大堆。」
「怎麼？有什麼事是不是？」
「就是有事要請教你。」
「別跟我那麼客氣好不好？」
「是這樣，我有一個朋友的妹妹，多年前眼睛受傷，變成眼盲，你看還有治癒的希望嗎？」
「那要看什麼情況，假如只是眼角膜受傷，未傷及眼球內虹膜，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移植眼角膜，我們的主任就是這方面的權威，但假如眼球內虹膜已受損，那就很難說，要嘛我給她安排時間，你帶她來檢查。」
鄧雲跟趙醫師聊了一會兒有關眼疾的情況後。
「她住在外縣市，我再跟她商量看看，你這麼忙，不打擾你了，改天有空再聊吧。」
 接著鄧雲打電給邵曉梅。
「小梅，我問過我的眼科同事，他說他們的主任是眼科權威，豆豆的眼睛有可能治好，需先做檢查，暑假快到了，妳要不要帶她來北京一趟。」
「好呀，再幾天就放暑假，我順便去看看好久不見的同學。」
暑假開始後第二天。
「林老師，明天我帶豆豆到北京檢查眼睛，順便看看好久不見的同學，豆豆未去過北京，也帶她到處玩玩，大約十天才會回來，特教班的事情就麻煩你多費心了。」
「沒問題，有家的學生都回家了，只剩下幾個孤兒無處可去，我打算帶他們去露營。」
 她們到成都搭飛機往北京，豆豆未出過遠門也未搭過飛機，非常高興，沿途曉梅詳細解說風景給她聽。
到了北京，鄧雲去機場接她們，然後載她們到先前已訂好的飯店。
「晚上我請妳們吃飯，後天眼科主任有特別門診，我已掛號預約。」
「那好，明天我可約幾個同學聚一聚。」曉梅說。
晚上在一家餐廳。
「豆豆，今晚鄧叔叔請客，我們大敲他一筆，我念菜單給妳聽，妳要吃什麼就點什麼。」
「姐姐，鄧叔叔不是與妳同學嗎，年齡應該與妳差不多吧，為什麼我叫妳姐姐，妳卻要我叫他叔叔呢？」
「因為他讀醫學院，讀八年，年紀比我大。」
「也才大四歲而已。」鄧雲說。
「我想以後還是叫鄧大哥比較親切一點吧。」
「對呀，還是豆豆講得有道理。」
「那你可以年青一級了。」曉梅揶揄的說。
這餐飯吃得有說有笑，鄧雲與邵曉梅三年多來的隔閡一掃而光。
 第二天中午邵曉梅約了幾個大學同學在餐廳。
「來，我給妳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妹妹豆豆。她因為以前眼睛受傷，現在看不見。」
豆豆帶著一副墨色眼鏡，微笑地說：「阿姨們好。」
「曉梅呀，畢業後我們班上同學，出國的出國，還鄉的還鄉，有些到外地工作，留在北京已沒多少人，能聯絡到的就只有我們五個啦。」
「來幾個算幾個，能聚會已算不錯。」
「喂，有沒有跟鄧雲繼續來往？」
「相隔千里，怎麼繼續。」
「小心，現在剩女越來越多，再幾年我們就爭不過小女生啦。」
「對呀，我們都已二十六了，好恐怖喔。」
「好想念大學的日子，無憂無慮。」
「每天還有好姊妹可以逗嘴。」
大家七嘴八舌，談過去趣事，現在工作，未來打算，重溫校園時代的浪漫情懷，散席時還意有未盡。
次日早上，鄧雲開車到曉梅下榻的飯店，接她們去首大醫院。
在眼科主任的診療室。
主任黃醫師問明過去的病史與就診情形，再用精密的儀器做詳細的檢查。
「從檢查的結果看，右眼的眼角膜雖已破壞，但內虹膜並未受傷，如移植眼角膜有80％恢復視力的機會，左眼內虹膜受過浸潤已有損傷，移植後是否有用就比較難說，要靠點運氣，幸好她還很年輕，傷痕也不算太久，假如傷勢繼續浸潤到內虹膜就難處理。移植眼角膜已是一項很成熟的技術，最大的困難是能配對成功的機率與眼角膜來源，捐獻角膜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現在登記等著移植的人一大堆，有一些人已經等了好幾年還在等，由於手術是一種急診手術，病患須有隨時接受急診手術的心理準備。你們又住那麼遠，真有機會，恐怕也用不上。不過改天你可來做配對檢查與登記，以備需要。」
離開醫院後。
「此事仍需從長計議，但有機會就值得一試。」邵曉梅說。
「明天我請一天假，載你們到景點逛逛。」鄧雲說。
「啊呀，你那麼忙，北京我又不是不熟。」
「前次我去汶川妳不也是請假陪我嗎？禮尙往來應該的。」
晚上鄧雲回到家裏。
「雲兒，劭曉梅不是帶妹妹來北京嗎？你爸說前次我們有不太洽當的地方，現在已事過境遷，趁此機會彌補一下，明天晚上約她吃飯好嗎？」鄧媽媽說。
「好呀，我正有這個意思。」
次日，鄧雲載曉梅與豆豆到幾個景點逛了一整天，到了晚上與爸媽上晶華酒店餐廳。
剛坐下不久，鄧爸爸的手機鈴聲響起。
「叔叔，與京太建設的張經理剛談妥契約，想請他吃個飯，你要不要過來一起去。」王淑萍在電話中說。
「我正要與雲兒的朋友聚餐，這樣你們一起過來，我們在晶華酒店二樓鳳凰廳。」
大家坐定以後，鄧雲介紹豆豆與爸媽認識。
「檢查結果，醫生說怎樣？」鄧爸爸問。
「醫生說有可能治癒，但眼角膜比較難求，要等機會。」
「妹妹長得水靈可愛，今年讀幾年級了。」鄧媽媽說。
「今年要升高三了。」豆豆靦腆的笑說。
「她是音樂高材生，尤其是鋼琴。」鄧雲說。
不一會，淑萍與一位中年男士走進包廂。
「來，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公司鄧董事長，這位是京太建設的張經理。」王淑萍說。
「幸會，幸會。」鄧立強與張經理互換名片。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的聚會。」
「那來的話，沒親自接待你，怠慢，怠慢。」鄧爸爸說：「這位是小兒鄧雲，旁邊兩位是他的朋友。」
「董事長，最重要的董事長夫人沒有介紹。」
「萍兒，別沒大沒小，亂說話。」鄧媽媽說。
「你們這位小姐，做事有條理，又會說話，真是商場人才。」張經理說。
「過獎，過獎，還請多多調教。」鄧爸爸說。
「鄧大哥，你還沒有介紹你的朋友。」
「你一進來講個不停，我都沒有機會講話。她是我大學的同學叫邵曉梅，旁邊是她的妹妹。」鄧雲接著說：「曉梅，這位是我爸公司的副理，王淑萍。」
王淑萍聽到邵曉梅三個字，心頭一震，「不是已經沒有來往了嗎，怎麼會在這裏」他心裏想：「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氣質確實高雅」。
邵曉梅從王淑萍的談吐裏也知道她與鄧家的交情匪淺。
「邵小姐來北京玩幾天，鄧大哥工作忙，要嘛我代他載你們去玩。」王淑萍說，鄧雲瞪了她一眼。
「喔，不用，不用，我帶我妹妹來檢查眼睛，過幾天就回去。」劭曉梅說。
用完餐後。
「邵小姐，住那家飯店，我順道送你們。」王淑萍說。
「我住京京飯店，離這裏不遠，不需麻煩你了。」
「你真白目呢，需要輪到你送嗎？」鄧雲說。
鄧雲送邵曉梅與豆豆回飯店途中。
「那位王小姐跟你家很熟吧。」
「她爸跟我爸是世交，她從美國留學回來後，我爸公司剛好需要人，她就進了公司。」
「她看起來很機靈能幹的樣子。」
「聽說工作能力不錯，講話就是大辣辣的，有時有點不中聽，剛才如有不得體的地方，請不要見怪。」
「不會，不會，你倒對她有點不客氣，才是不中聽。」
「我把她當作小妹。」鄧雲說。
「她可能不這麼想吧。」劭曉梅說。
  次日，邵曉梅又帶豆豆玩了一整天，晚上疏洗完畢正在看電視，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她拿起話筒。
「邵小姐，櫃檯這邊有位王小姐找你。」
邵曉梅狐疑了一下，「不會是鄧雲他們公司的王淑萍吧？」
她交代了豆豆後，走去櫃檯，走到櫃檯一看，果然是王淑萍。
「王小姐，你怎麼到這裏來，有什麼事嗎？」
「邵小姐遠道而來，我買了一些土產送給妳，我們到沙龍坐一坐。」
「你太客氣了。」劭曉梅說。
兩人走到飯店附設的咖啡座，點了飲料。
「邵小姐看起來好有氣質，我真羡慕。」
「你講話真甜，我們不要互稱小姐，稱姊妹好了。」
「好呀，好呀，你是那一年生的。」
「我是1988年二月水瓶座。」邵曉梅說。
「我也是1988年，但是11月天蠍座，那你是姐姐，我是妹妹了。」
「好呀，以後你就叫我梅姐，我就叫你萍妹。」
「梅姐，我聽說你與鄧大哥在大學時是一對很好的戀人，為什麼會離開呢？」
邵曉梅早就料到王淑萍的來意。
「確實我們有過一段甜蜜美好的時光。我們也有過天真的約定與幻想，但幻想與現實還是有一段很長的距離，人不可能永遠陶醉在甜蜜的時光裏，當甜蜜的時光消逝，它的代價就是痛楚，越甜蜜越痛楚，但痛楚也會消逝，隨時間轉化為甜蜜的回憶。」
接著邵曉梅把汶川大地震的故事重述一遍給王淑萍聽。
「梅姐，你好偉大。」
「這有什麼偉大可言，我只不過做我應該做的事，此行確實是為豆豆的檢查眼睛
而來。鄧雲是個好男人，妳不要錯過他。」
「梅姐，你沒有再交男朋友嗎？」
「不瞞你說，我現在有一個交情不錯的同事。」
「梅姐，下次來北京時一定要找我，改天有空時我也去汶川找妳玩。」
「好呀，非常歡迎。」
 有一天假日，王淑萍來到鄧家，鄧爸爸正在門外剪修盆栽。
「叔叔，那麼有閑致呀，玩起花木來。」
「是呀，自從那次開刀以後，才知道養生的重要，看開事情，放鬆自己。」
「來，快進來坐坐，人家送一罐好茶，我泡給妳喝。」鄧媽媽說。
鄧雲也在客廳。
「鄧大哥，我那天曾到飯店送土產給邵曉梅，她講汶川大地震的故事給我聽，我好感動。」
「妳安什麼心呀，去找人家。」
「她說她已經有一位要好的男朋友。」
「她有男朋友關妳什麼事，幹嘛去探人家隱私。」
「當然有關係，這樣我就放心，少一個勁敵。」
「妳真的有病，最好到我們醫院精神科去看一下。」
「鄧媽，妳看，他就會欺負我。」
「雲兒，淑萍已是個大姑娘，你不能講話老是把人當小孩調侃。」
「我就是把她當妹妹，當一個傷腦筋的妹妹。」
「好了，不要再鬥嘴了，中午就在這裏吃飯，我去準備一些材料。」
 邵曉梅回到汶川後把豆豆檢查的情形告訴林幸助。
「醫生說幸好她還很年輕，傷痕也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