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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表裡扭曲

      鈴……

      刺耳的手機鈴聲咆刮著他的耳膜,他忍著一晚的怒氣接起,電話那頭是臨時的約會邀約。

      他閉眼聆聽,將手上的徵人廣告狠狠掐緊。

      「那就這樣,好不好?」

      啊,又來了。

      又把原先的約取消改成現在這個人有空的時間。反正這個人做什麼都是絕對,他如果不服從就是犯規。

      他恨透了,他憤怒至極,他受不了為什麼正講著電話的這個人總是這樣為所欲為,完全無視他的時間他的情緒,任性狂妄地要他配合這個還有那個,把他當作下下等的差役使喚,只因他掛著他屬於某某人的頭銜?

      這個某某人又算是老幾!他們幾乎、根本、完全不對等啊!

      好個公平。呸。

      「那我要掛了。」

      他摔下電話,倒在沙發上喘息。他知道他一直是個火氣沖天的人,他也知道他同時是個臉皮很薄的人,所以儘管他人踩到他的地雷,他永遠不會當面憤恨掀桌,只會在事後獨自舔著焦爛的傷口發悶氣。

      說穿了,他根本是個沒有勇氣的窩囊廢。

      但那也是因為,他的心太細太嫩,才會在那乖戾的成長過程中任由外力將它扭曲,卻又保有軟弱的本質。

      真是可悲的人格呀。

      他轉頭拿起拋在地上的逗貓棒,一邊甩著上頭裝飾的羽毛一邊發想。

      幸好他還有貓。

      雖然那隻小東西很不乖,叫牠來的時候不來要牠別來的時候又來煩,還非常不聽話,老是把他的警告訓斥當做耳邊風,仍然大剌剌地在他的禁區裡闖盪,氣得他吹鬍子瞪眼睛。

      還很不溫柔體貼,看見主人心情不好也不會跳上大腿安慰。

      卻至少,牠就在這裡;在他的身邊,而且哪都不會去。

      (或者去不成。)

      牠是他在路邊撿來的流浪貓,那時的牠身體孱弱不堪,害蟲啃食了牠的身還有體內的器官,如果不是他,牠大概會繼續在街角呻吟而亡。

      「所以你要感謝我。」

      「絕對,不可以背叛我。」

      「今後你永遠為此而活,因為……」

      夜闌人靜之時他命牠立誓,內容有點像膽小鬼要別人永遠陪伴的威脅;星子閃爍在牠眼裡有那麼一瞬他以為那是淚光,難道連牠都聽得出來他語裡可笑的強勢?

      那可笑的強勢又來自於太多的心碎;看他要的不過如此簡單,卻著實連誰都給不起。

      「因為你必須用一生報答我。」

      否則就得死。

      能夠操弄生殺的權利一度令他激動地哽咽,雖然他從沒想過要付諸於行。網路上那些虐殺影片早就令他反胃,他自己還是愛護動物協會的一員。

      如果是自願的就好了。如果不是因為我的強迫才留下來的就好了。

      所以你要乖乖的哦。

      他輕笑,起身呼喚牠的名,沿著地板上散落的紙屑殘骸前進(牠最愛玩紙屑了),棄毀的貓玩具屍體最後延伸到了他的房間。他想起方才出來忘了帶上門,慘了,這隻我行我素的傢伙一定會在他房裡胡鬧;他在半掩的門前頓下步伐,心想。

      還是伸出掌推開了門,他發現在他腰部以上的景緻依舊,至於腰部以下……尤其儲物櫃附近的地板簡直慘不忍睹。貓咪似乎是把他放在最裡邊的鐵盒弄了出來,再用牠的爪或者牙把蓋子撬開,將他封存已久的物品當成新的逗貓玩具。

      都不是些了不起的東西。他看貓咪把玩那些翻倒在地的小紙堆中的一個,那是一隻紙摺的小青蛙,泛黃的表皮上還有孩童用鉛筆塗鴉的痕跡;貓咪繼續用爪追弄它,同時他想起那是小時候,純真的弟弟(還不菸不酒不打架)摺來送給他的。那時候好小的弟弟剛學會摺青蛙,小小胖胖的手認真摺了一個給他之後,因為他的稱讚繼而開心地摺了一整個鐵盒滿的作品送他。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留了下來,或許是他那句「好厲害哦」讓弟弟臉上出現那副閃閃發亮的雀躍而得意的表情,令他訝異不已又難以忘懷的緣故吧。

      貓咪將青蛙撲倒,鼻頭在上頭嗅了嗅,大掌一壓,手到擒來。

      好像人事已非了呢?純真的弟弟在童年腐朽,潔白無塵的回憶也在無邊的黝暗裡斑駁,就連出見天日之前都被時間啃蝕了一層黃,不再是原來的模樣。

      利爪出鞘,青蛙的表情在爪影下分裂成缺,他的理智好像還在悼念光彩純真的誰,他的眼已經目睹貓咪將一切撕裂成片。

      他想起沿路散落一地的紙屑。

      (未來斷了線,而現在軟弱傾頹,過去又被誰碎成了灰)

      ──還有無視那些,親自將它們踩在腳底下,一路走來的自己。

      (那,要乖乖的哦?)

                                                                     凡雀   2009.09.02.   Wed.   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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