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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似人妖物之章-終結

《群魔跋扈》第五章:似人妖物之章-終結

      我自認不笨,這時我卻恨不得自己蠢一些,至少別這麼清楚的理解現況,因為對我而言,這場面無非是最糟糕的,糟透了。

      「不過,即使我出手,你依然正在一頭栽進很不妙的事態」,想起阿傷曾經告誡我的這句話,以及當我問到小玲安危時那傢伙的笑意,甚至連送我手上這把折刀的理由——我都知道了。

      阿傷那傢伙,打從一開始就知道小玲是兇手。

      「有人指使妳這麼做,是嗎?」我驅使乾燥的聲帶擠出問題,這是尋求肯定答覆的問題,我期盼她能點頭,然而她卻選擇以微笑和瞳孔中的瘋狂來回應我。

      地下儲藏室的沉悶空氣混雜著難以忍受的惡臭,這讓我更加焦躁,右手緊握的黑色折刀成為我逃出生天的希望寄託,不過事情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小玲這麼做的動機又是什麼?

      身後是被囚禁在角落受到非人待遇的伯母,前方是儲藏室唯一的出口……那裡堵著手持水果刀的小玲。

      不想被殺死,就只能用手上的武器來抵抗。不過我知道,要是我不顧一切的拚命,就算我自己成功逃過淪為屍體的命運,也有很高的機率會在過程中失手殺掉小玲,我可沒有在這種情況下還可以顧及對方性命的餘力。

      而殺人絕非能以自我防衛作為藉口之事,我彷彿可以預見報紙上以「少年因防衛過當而不慎殺害女孩」作為標題的聳動新聞。

      「才沒有誰能指使人家呢,話說…」微笑的小玲將那柄亮晃晃的水果刀甩呀甩,「你肯乖乖扔掉刀子的話,就不會太痛苦呦。至少沒有多餘的折磨。」

      激烈的心跳猶如衝擊在喉頭上,我竭盡全力讓呼吸回穩,這時候還愣什麼啊!別去思考動手的後果,瞻前顧後、躊躇不前只會通往即死的道路,我催眠自己拋開多餘的念頭。

      「可憐的文豪呀,你想拒絕人家好心的建議?」小玲持續給予我壓力,「要嘛就快點放棄抵抗,要嘛就快點衝來送死」她絲毫不隱藏這樣的想法,我因緊張而抽動的胃也再三表示它想快點有個了斷。

      選項只有握緊折刀,死命抗爭。設法逃出去求救大概是最好的,可惜要逃出去的話,照樣得先通過小玲那關,她就如地獄的守門人一樣佇立在門口,而此處就是地獄,她絕不會允許墮入其中的孤魂離開地獄。

      既然橫豎都要豁出去的話——

      「誰會……」那就,「坐以待斃啊啊啊!」由我先動手!右腳一蹬,我動用全身上下的運動神經,將此身所有體能一口氣爆發出來,低身衝向小玲,同時對著她的側腹全力刺出一刀!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發制人!

      一般而言,小玲那種纖細體格的女孩子不太可能勝過我,我有自信可以在身體能力的差距上勝過她!換句話說,只要我積極進攻,應該沒道理會落敗才對,即使她的精神狀態再怎麼瘋狂,也改變不了先天的條件!

      但是。

      這算巧合?或者該說凡事都有例外嗎?

      不,不對!

      不可能是偶然,小玲她——「叮!」金屬交擊聲清脆一響,我刺出的刀刃竟被她精準地以水果刀給盪開!她接招的速度與力道全都遠遠超乎我的想像,簡直就像是妖怪一樣!我發麻的右手腕也一致認同。

      從未料到會以這種形式被擋開,緊接著我什麼都還來不及想,甚至連被彈開的手臂都還未收勢,左肩便傳來一股異常猛烈的劇痛與衝擊,「咕……!」在慘嚎爆發以前,我整個人便被這腳踢至儲藏室右側,撞得置物架嘎吱作響。

      背部撞上置物架的力道之強,使我肺部的空氣因突如其來的衝擊而被擠出,造成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的窘態,我強迫自己維持意識,將身驅的主導權從麻痺中喚醒……在這裡昏過去,形同自殺!

      「呦?還殘留著意識呀?」小玲遊刃有餘地甩著水果刀,「你真不幸。」她嘴角咧起的笑意令人打從腦髓發涼。

      說不過去!彈開我那刀的動作,與將我踢飛至此的力道……全都說不過去啊!小玲她,不,從未受訓的少女真有辦法發揮出這等威力嗎?我被踢中的左肩以下全無知覺,已然脫臼。

      「……妳不是……真正的小玲對吧?」我癱坐在地發問,爭取回復呼吸平穩的時間。不要緊,我的武器尚未脫手,還不到絕望的時候。

      「在說什麼呢?我怎麼看都是小玲吧?」小玲她向上歪斜著嘴角,雙目充滿欺凌弱者的愉悅,「無論如何我都是小玲本人呦!或者說,是體會到『新生』的力量而徹底改變的小玲本人。」

      「錯了。妳……不是真正的小玲,」我掙扎著站起身,脫臼的左肩傳來毀滅性的痛楚,「我不知道新生是什麼,但我隱約察覺到,那大概就是妳變成這樣的契機。內在完全被竄改的人格,我不會承認是同一人。」

      如我所言,我說的是真心話,我確信眼前的妖怪絕不是小玲。

      她只不過是繼承並玷汙了小玲的名號,甚至還以小玲的身分、以小玲的雙手親自殺害了她最重視的愛人——接著更甚之,那傢伙還想繼續殘忍地殺害小玲的親人與朋友。

      「哈?你瘋了嗎?」她輕蔑地撇了撇嘴,「事到如今爭這個又有什麼用?假定真是如此,你又有什麼意見嗎?」這對她而言,顯然是個怎麼樣都無所謂的問題。

      「這很重要,」靠著置物架,我狠狠瞪向她,緊握折刀的右手指骨泛白,「確認這點以後,我就沒有顧慮了。」忘卻肉體的痛苦、忘卻道德的規範,我湧現了殺意。

      「呼呵呵呵……這是,為了活下去,不惜要殺死我的決心嗎?」繼承小玲名號的妖怪痛快地笑著,她捕捉到我眼中的殺意,「很好,不過對區區人類而言,這份願望是超出能力範圍囉。」

      「妳又錯了。我不是為了活下去,而是為了終結慘劇,」我抱持著玉石俱焚的決心將刀刃指向她,「為了阻止妳,我這邊可是不惜同歸於盡啊……!」方才掙扎起身時,我已悄悄確認自己身後的置物架有無可供利用的物品。

      ……在這間地下儲藏室根本不存在能利用的地形,物品也只有屈指可數的幾項,諸如生鏽的鐵槌、陳舊的繩索、油漆桶與裝滿雜物的紙箱。

      「那真是太好了,來吧!文豪!」披著小玲外皮的妖怪離開儲藏室的入口,走到被囚禁的伯母前面,「紙上談兵誰都會,你還是快些付諸行動——試著來救出這老女人吧!」她的水果刀就這麼隨手削下伯母大腿外側的一塊肉,深紅的鮮血剎那間濺滿妖怪的右半邊身體,淒厲的哀號瞬時填充整座空間。

      「該死,妳給我適可而止啊……!」見狀,我的腦門頓時轟然一響,理智線斷絕,我迅速地把手上的折刀與後方置物架上的鐵槌互換,並將那支沉重的鐵鎚全力砸向那妖怪的腦門!

      沒等結果出現,我便抄回折刀,衝向那妖怪!

      「呵哈!很好,很有精神!第二回合就該用這種氣勢展開!文豪,你真是太棒啦!人類還是頭一次讓我這麼興奮呢,真想看看你崩潰求死的模樣呀!」那妖怪抓狂般地大笑,側身避開我砸去的鐵鎚後,她右手的水果刀第二次架開了我的折刀!

      沒關係!我早就料到會這樣了,「哦啊啊啊!」我持續衝向她,企圖一舉透過體格的優勢把她撞倒在地!我不算結實,甚至算偏瘦的類型,但對方只不過是個纖細的女孩子!

      「愚蠢至極。」那妖怪冷笑一聲,架開折刀的那把水果刀迅速轉向朝我刺來,那刀準確的命中了我,因為我根本沒有閃躲的意思!水果刀穿腸破腹而出,但我也在兩敗俱傷的強烈覺悟下撞倒了她!

      「妳去死吧!讓我們一起下地獄啊啊啊!」此刻我已壓在倒地的她身上,趁著生命力還沒與鮮血一同流逝,我用盡所有餘力與決心,將折刀的刀尖向著妖怪的咽喉猛然刺下!

      刀柄頓時傳來刺穿氣管、擦過頸骨、最後一直線貫至地面的觸感,這恐怖的手感證明我的成功與勝利,她的頸部已被刺穿!無庸置疑的致命傷。

      結束了,總算結束了。

      噩夢般的超常慘劇源頭,在釀成更可怕的災禍前,終於被阻止了……我全身的氣力開始流失,自己身上的出血量不容許我的意識繼續維持,對於死亡的朦朧危機感襲來,我連離開妖怪身上的氣力都沒有。

      「呼呵呵呵呵……」她的氣管已被貫穿,低笑聲卻仍傳入我耳中,果然是標準的妖怪,不過這可能是她臨死前的最後笑聲了吧?我撐著即將斷線的意識,將目光移向妖怪的臉上。

      那應該會是一副,虛弱得要死的無力表情吧。

      ——不料,那妖怪的表情居然是猙獰的扭曲狂笑!

      下一秒我脆弱不堪的身體被她甩開,「不……不可……能……!」我瞪大雙眼,意識不禁清醒過來,我知道這就是我的迴光返照了。

      這怎麼可能?明明我確實貫穿了她的要害,她為什麼還能笑著將我甩開?為什麼還能那麼從容的起身俯視我?

      「你啊!一定以為結束了對吧!」她拔下插在自己頸部的折刀,鮮血直噴她卻毫不介意,「你說這就是玉石俱焚?笑死我啦!這不就只是個白痴在自殺嗎?」

      她頸部的刀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絕望這回正式降臨在我身上。我什麼都說不出,也什麼都不願說。

      然後,我緩緩闔上了雙眼。

      我的世界,就此歸零。

      重新恢復寂靜的地下儲藏室,僅有小玲佇立著。

      經過這番廝殺,血跡得以點綴這沉悶的灰色空間。

      小玲的母親失血過多而陷入昏迷,文豪則因為相同的理由逐漸步入死亡。

      「僅僅吞食阿尹的份就讓人家到達這個程度,不知道此後再吞下文豪與媽咪,我會變成多麼使人畏懼呢……呼呵呵呵呵……」

      細細品嘗獲得力量的雀躍,小玲面露滿足的微笑。

      ——忽然間。

      「乓!」地下儲藏室的上方,屋內傳出一聲玻璃的響亮碎碎聲。

      嗯?就連小玲也為之一愣,怎麼回事?強盜嗎?客人也太多了吧!

      話說回來,哪個時代的強盜會破窗而入呀?八成是個蠢蛋,而且因為遇上人家,所以還是個倒楣的蠢蛋。她暗中嘲笑著入侵者的不幸。

      「喀。」手持水果刀,浴血的小玲打開地下室鐵門,悄悄走上一樓。

      「不好意思,打擾囉。」正當小玲踏入飯廳之際,她身邊突然竄過一道人影,那人經過小玲身邊時還說了這麼一句話,語氣很脫力,彷彿剛睡醒一樣,但他的身手卻敏捷無比,一下子就向下闖進那間地下儲藏室。

      這是怎樣?小玲懷著疑念,嘆口氣後重新走回地下儲藏室。不論來者的身分為何,她都已經決定要請對方永遠沉默下去。

      她踏著自信的步伐,回到地下儲藏室的入口,「這位客人,有些東西可是看不得的呦。」小玲刻意對著不速之客甩動手上的水果刀。

      「嗯,結果就算給了武器,還是變成這樣啦,真糟糕。」闖入地下儲藏室的那名男子,赫然正是前夜登門拜訪的亂髮圍巾男,他無視於小玲的威脅在喃喃自語。

      亂髮圍巾男的臉上沒有絲毫訝異,這幅光景好像早在他預料內一樣。

      不知怎地,小玲竟然從這傢伙身上感受到了罕見的不適感,好似整座空間的主導權不知不覺間被那傢伙給支配了。

      「……嘖,」當小玲發現時,自己早已將水果刀橫向護在身前,「你這傢伙,到底是……」

      「我是?嗯,叫我阿傷就好,先不論我是什麼,我這邊倒是很清楚妳是什麼哦,」自稱阿傷的他滿臉睡意,如背誦課文般,「『妳只是一個不幸的配角』。」唸出了這句話。

      小玲知道後面的那句話,「原來如此,在我搬家時,把紙條連同石頭扔來的就是你呀?」那句話正是紙條上的內容,目露兇光的她向前踏出一步,「這可不行呢,惡作劇的人要被懲罰呦。」

      面對小玲赤裸裸的殺機,阿傷只有嘆息。

      「這樣啊。」

      ——就在這時,彷彿為了呼應阿傷這句話般……

      ——足以擠碎理智的恐怖壓迫感,驟然盈滿整座儲藏室!

      猶如置身於神話魔物的巨大胃袋中,空氣好似化為濃稠而透明的胃液,「唔!」隨時都會被消化殆盡般,小玲足足有四秒腦袋一片空白,無法動彈!

      「那個啦,妳還受得了嗎?」看起來全身乏力的阿傷皺起眉頭,「傷腦筋,連話都不能說可就麻煩了。」

      小玲努力習慣這陣威壓後,「你、你不是人!」她驚詫地低吼,冷汗直流。

      「真難聽啊,妳才不是人吧?我可是活生生的人類哦,」阿傷的後背隨著這陣駭人的氣勢,顯現出一團濃黑的團塊,「不知道蘿依在妳眼中是什麼樣子呢?」

      沒心思去理會阿傷的字句,小玲全神凝聚在那團濃黑上,隨即那團濃黑在小玲眼中化為手持巨大鐮刀、全身披上漆黑披風的典型骷髏死神!

      小玲瞪圓雙眼,「這是……死神?為什麼……?」贏不了,自己沒可能勝過那種等級的存在,光從這整座地下儲藏室的低沉魄力就足以判斷勝負!

      「這樣啊,妳看見的是死神?蘿依可真冤枉呢。」

      那個人類說什麼根本不重要!總之現在很不妙,非常不妙!也只能逃了吧,雖說不知道死神有多厲害,但自己可沒有戰勝的信心。

      正當小玲想轉身就逃,「咦!」依憑在阿傷身上的死神,卻眨眼間便移動到了她身後,祂架起巨大的鐮刀阻擋逃生的出路。

      「可不能放跑妳呢,我們這邊還想問幾個問題哦。」半睜著眼的阿傷從視線放出沉重的氣勢,「第一個問題,是什麼人讓妳魔化的?或者說,是誰殺死妳然後再讓妳復活的?」

      小玲這下總算明白,自己眼前的傢伙何止不能去招惹,甚至不能扯上關係!

      「不知道!我根本沒有被殺死的記憶,與我同居的阿尹也說我是自己猝死,再莫名活過來的!」被斷絕所有退路的她,只能壓抑殺氣來照實回答問題。

      被逼到這個地步還是頭一遭!不過對方那想睡的表情擺明看不起自己,如此一想,被羞辱的不甘與不快便油然而生,她的殺意差點又滿了出來。

      「這樣啊,果然如此。」阿傷表情不變,「第二個問題,妳有什麼使命感嗎?例如說意識內存在著『一定要去做些什麼』的念頭。」

      「沒有,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任何使命感束縛住我!」小玲的語氣非常不高興,蓄勢待發的水果刀像是隨時會射出去般。

      這都是些什麼問題啊?莫名其妙!小玲的不高興也從眼神表露無遺,如果憎惡的視線可以殺人,阿傷恐怕會死個成千上萬回吧!

      「這樣啊。」隨後阿傷的眼神飄向小玲後方,「那妳就消失吧。蘿依,動手。」

      與此同時,小玲感受到了異常銳利的殺意刺入自己的神經!背後的死神即將揮下鐮刀,而那一定會將自己一分為二!

      再不動作就只有死!理解到這項事實的小玲咬緊牙關,也只能放手一搏了,沒親自試過怎麼知道沒辦法?阿傷曾說過他是人類,只要是人類就沒可能勝過自己!

      於是,小玲宛如逃難般舉刀掠向阿傷,那衝刺速度是人類辦不到的爆發力,正當她要抵達阿傷身前,砍下他首級的瞬間——

      「怎……?」小玲忽覺持刀右手的手掌知覺盡失,「嗚、嗚啊啊啊啊!」一眼瞥去,竟發現自己持刀的整隻手掌消失了!水果刀因此落地,手腕的斷面平整得有如一開始就生得那副模樣。

      血水從她的斷掌處狂湧,「混帳哦啊啊啊!你做了什麼?去死吧!去死去死給我去死啊!」殺氣暴漲,陷入瘋狂的她咧開嘴,裡頭竟是兩排銳利的犬齒!那是能夠咬碎骨骼、切斷筋腱的構造,如今她的咬合力甚至能在最堅硬的頭蓋骨上開孔!

      咧開血盆大口的她蹬起身子,如子彈般襲向阿傷!她發誓絕對要狠狠咬碎阿傷的喉結——「唔嗯嗯嗯唔唔!」不過她並未達成這項野蠻的任務。

      在她掠過去的霎時,她整塊下巴便離奇的「不見了」,整張臉少掉下顎,導致孤伶伶的上顎呈現鮮血淋漓的奇態,舌頭亦跟著下巴一同搞失蹤。

      與失去右掌時相同,身體的一部分不知為何消失不見,而兇手無疑是阿傷,他甚至連手指都沒有動過。判斷到這件事,小玲才開始對阿傷感到畏懼。

      「無知的人類吶,居然妄圖殺死曾經勝過咱一次的傢伙。」小玲後方的死神逼近,死神的聲音與小玲內心所猜測的混濁聲音一模一樣,「這不是自討苦吃嗎?換作咱的話,至少還能讓妳連痛的時間都沒有唷?」

      小玲因死神——蘿依的接近而一度陷入恐慌,片刻後,下顎與舌頭漸漸復原的她終於放棄求生,「你們的真面目究竟是什麼?」停止抵抗的她垂下雙手,當然她的右手掌也差不多再生完成了。

      「慢著,蘿依。嗯,自我介紹也算禮貌吧。」阿傷懶散地解釋道:「蘿依與妳的等級相差十萬八千里,光是存在本身就足以改變磁場,使其所在之區域染上異常的魔性,在神話中與天界使者勢不兩立,傳說中立於諸惡顛峰的象徵……如何?猜到沒?」

      「莫非是……貨真價實的……」小玲顯然有猜到正確答案,不過她缺少將之道破的勇氣,隨後她又追問:「等等,那你又是……什麼東西?」

      「嗯,我是人,更深的部分就不說明了,因為解釋起來實在麻煩。抱歉囉,全世界我最討厭的就是麻煩。」一時興起的說明完畢後,阿傷打了個哈欠,並提醒似的,「蘿依,動手。」

      問答結束時,事件亦結束。

      唯有慘劇的影響無限延續。

      怵目驚心的地下儲藏室。

      這是,已然結束的事件舞台。

      誘殺生者,藉由殘忍的食人行為而取得力量與快感——承襲文玲之名的似人妖物,此刻已被蘿依連同靈魂吞得一乾二淨,渣都不剩。

      雖說是吞,不過蘿依可不像小玲那般野蠻的啃噬,而是先殺死對方後,再吸收對方的靈魂。

      現出形體的蘿依,因其存在本身過於強大與超脫常理,故會使常人的大腦無法判讀出她的真實面貌,也因此,其姿態會因人而異來改變,觀測者潛意識認為她是什麼樣子,那麼她就會「被看成是」那個樣子。

      被看成死神,倒也不是第一次,不過如果被看成巨型蜘蛛那類的東西就有點討厭了。蘿依心想。

      這次阿傷與蘿依還是沒有尋出幕後黑手,那名幕後黑手不只復活了小玲,之前的其他事件也算那傢伙間接引起的,但是這部分目前無須贅述。

      「妳想作為人類得到解脫嗎?」圍著黑色圍巾的亂髮男子,用散漫的語氣對著被囚禁在角落的中年女性低語:「或是墮為非人之物苟活?」

      「殺了……我……」這名失血過多的可悲中年女性被晃醒,在肉體與精神的雙重折磨下,她殘存的念頭只剩下求死一事。

      實是脆弱不堪的精神,讓這種靈魂脆弱的人活下去也沒意思。

      「這樣啊。蘿依,恭喜妳。」聞言,亂髮男子懶懶地轉身走向儲藏室偏左處,而他身後的蘿依則二話不說的得到了第二餐。

      儲藏室偏左的地方,倒臥著名為文豪的大學生,他爽朗的金髮被自己的血液染髒,出血量過大,蹲下去的阿傷看上一眼便挪開目光,基本上可以當作死定了。

      「這小子奄奄一息,而且他接觸太多『這邊』的事情了,一樣交給妳吧。」阿傷邁步走向出口,但蘿依卻提出了預料外的意見:「不,咱認為不妥。」

      「哦,怎麼說?」止住步伐的阿傷回過頭來,眼神沒有半點興趣,不過他還是耐住無聊的心情來洗耳恭聽。蘿依的意見往往一針見血。

      「咱突然想到,近來因『這邊』而逝去的活人有點太多,最好能少一個算一個唷,否則萬一引起『另一邊』的注意你可別怪咱吶。」蘿依道完,便隱匿起身形,重新回到旁人無法窺見的狀態。

      事實上,阿傷早就知道文豪會被小玲解決,這都在他計算內,沒什麼好惋惜,可是蘿依所言不無道理,阿傷對於引起『另一邊』的注意可是避之唯恐不及——因為那會變得很麻煩。

      所以文豪不能死。就算想死,也不能死在這時,要死在正常的時間與事件中。

      「這樣啊,嗯,說得也是,」他冷眼望著文豪,「沒辦法了。」

      隱隱約約,「真可憐吶。」阿傷聽得見蘿依如此對著文豪細語。

      步回儲藏室左側,滿臉倦意的他蹲下身,黑色圍巾跟著垂至地面,一股異常的氣壓再次盤旋於阿傷身上,是要舉行某種儀式嗎?對此他沒有多說什麼,神色自始至終都很懶散,阿傷僅是默默將他的右手伸向文豪……

      「——那個啦,只好請你半隻腳踏入『這邊』囉。」

 

 

-似人妖物之章   完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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