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上談心的閒聊結束，正經事還是得仔細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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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悅禎不得不承認，穆玟睿給出的條件不差，甚至以新人而言，算得上十分優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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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是因為單一事件關係把妳找進來，但事情結束，如果妳還願意在長生工作，妳可以憑妳的特殊能力繼續待在總部；若是不想淌混水，我們也能幫妳安排到分部，和其他普通人一起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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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容誠懇，穆玟睿活像是路邊的推銷分子，逮到人就急迫的把所有好處通通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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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露了一個叫賴悅禎心動萬分的薪水價位，他發現她的意動，再接再厲說：「我說的老闆助理也不是畫大餅，給妳這位置就真的是這位置，不含水分的，說出去多風光呀，妳真的不考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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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優待講得賴悅禎覺得自己拒絕的話，簡直天怒人怨，是個不懂把握機會的傻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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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經過糾結，她還是默默說了一句：「很感謝貴公司的看重，可我還是覺得……這工作我不太能勝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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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她的生活只包含怎麼逃離這份特殊能力，從沒想過要主動踏入其中，更別提要利用那份力量，去做那些她一直避之惟恐不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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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沒預期自己都已經提出來那種條件，還會被拒絕，穆玟睿不由怔楞，隨後一臉恨鐵不成鋼，「行吧，我能理解妳拒絕的原因，有些事本來就勉強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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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這麼說，他手上也沒閒著，從西裝口袋翻出名片，一把塞進賴悅禎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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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茫然的注視下，穆玟睿笑臉滿面地說：「妳還是能考慮考慮，如果突然有興趣的話，就打給我，老闆助理這位置我還能幫妳多保留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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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下名片，賴悅禎面露尷尬，「我想我應該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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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說小妹妹，妳別急著把話說死。」挑眉，穆玟睿語意不明的說：「世上哪有絕對肯定的事，難保現在不願意，以後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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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話都說到這份子，賴悅禎也不好繼續推拖，只好把目光放到黑底燙金字的名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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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內部到底做什麼，長生對外畢竟是大公司，總得下點預算經營對外形象，幹部名片自然頗富設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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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悅禎忍不住摸了一把紙上的浮雕花紋，暗暗心想這名片土豪氣息未免太濃郁，才仔細看上頭到底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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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用燙金撇出鋒利痕跡的主人名字，正威風凜凜壓在版面中央，後頭則爬著幾個細瘦小字：長生公關部總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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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這次見面時的活潑，賴悅禎回想頭一回面試，穆玟睿那張不爽來打我，但你打不過的臭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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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禁不住懷疑，這公關該不會是因為妖怪們經費拮据，才退而求其次，不找笑得燦爛如花，反找了個自帶保鑣功能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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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法賣乖走接地氣路線，找個不好惹的，皮厚挨打耐操，也是另類求生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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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仍然胡亂猜測的賴悅禎，在事後才聽說，其實除了金主老闆，其他妖怪的職務都是他們猜拳猜來的，和專業分工擦不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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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穆玟睿，他一分到公關部，其餘妖怪便對他三申五令，嚴禁他對外說太多話，務必保持高冷，追求省話一哥的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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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她再聯想到今日見面，對方一句接一句，幾乎把自家老底都賣了的情況，便立刻明白，其他妖怪們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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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家的公關是出去打太極畫大餅，話說完跟沒說一樣；他們家的公關若不阻止，出門就是專賣公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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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問一句今天天氣好不好，他能扯到因為昨天溫度低，我們公司員工集體出去吃火鍋，最後買單到底花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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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想問八卦，完全不必刻意套路，他能自己刨好坑跳進去，再順手把同事們一起埋了，將同事們要死一起死的團隊精神貫徹始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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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沒妖想過，他們公司該換個公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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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回頭一想，他們這群比宅的老妖怪，除了穆玟睿勉強不排斥被一堆麥克風圍繞，其餘每一個妖碰見快門閃光燈，遠古以前延續下來的戒備習慣，都讓他們忍不住覺得是遇到攻擊，反射性出手打退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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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就能把場面從財經版頭條，弄成社會版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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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想，倒是半斤對八兩，誰也別嫌棄誰，大夥便散了重新猜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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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還沒親身體驗長生妖怪們胡搞瞎搞，以及懶得出門的重度宅人屬性，賴悅禎仍對這家公司懷抱一絲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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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以為妖怪們活得久，薑還是老的辣，這職務分配，肯定有她琢磨不到的深遠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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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上次直接在辦公室門口解散，這回穆玟睿帶著必須要打動賴悅禎到公司上班的任務，分外殷勤地將人一路送到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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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從五行八卦到採光日曬，他長篇大論介紹了一輪辦公室的陳設位置，活像她已經同意條件，下一秒就要上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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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臉尷尬地聽著，賴悅禎恰好碰見一旁的骨董鐘在喊，「穆玟睿又開始碎碎念了，為什麼我沒有耳朵，這樣就能塞耳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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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悅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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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不知道該同情沒耳朵，卻聽得清清楚楚的骨董鐘，還是有耳朵卻不能塞耳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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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有些壞心眼，但聽到骨董鐘的抱怨，賴悅禎心頭忽然一鬆，有些釋懷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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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穆玟睿對自己說這些，僅喜好使然，純粹管不住嘴，想和別人聊天，並非意圖趁機說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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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想，她在無意間聽到長生公司內部機密，所產生的負擔感，就輕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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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悅禎是真心不想過多介入另一種光怪陸離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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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想朝九晚五，當個一抓一大把的普通社畜，放假就癱在床上虛度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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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認，穆玟睿所提條件極佳，換個人恐怕連思考都不需要，立刻就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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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心底深處始終留著道傷口，即便輕撫而過仍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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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由於不明白自己的與眾不同，她不慎曝光能力後，被排擠被嫌惡，甚至被父母當成怪物關在家中的經歷，讓她不敢也不願加入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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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一旦開始，就不能輕易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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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悅禎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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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堅定了自己拒絕的信念，從原先的忐忑，到最後她已經能把穆玟睿當成導遊，將長生看做觀光景點，頗有興致的聽那些陣法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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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眾捧場了，本來說得起勁的穆玟睿，在發現她的變化後，反倒鬱悶起來，語氣沒了開頭購物頻道般的熱烈推銷感，漸趨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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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句沒一句，閒搭著話，兩人終於走到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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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悅禎正打算開口道別，穆玟睿突然長嘆口氣，再次詢問：「我說了這麼多，妳真的不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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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頭，她頂著妖怪的期盼目光，肯定地說：「真的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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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不想有錢沒命花，先前被鬼魂們強勢圍觀睡姿的回憶太黑歷史，讓她深刻明白，再出息也比不上每晚能睡好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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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勉強不來，穆玟睿面露遺憾，總算放棄繼續勸說，而是主動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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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讓以為他會窮追不捨的賴悅禎有些訝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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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穆玟睿詭異地勾起脣角，說：「短暫的分別不算什麼，我總覺得我們很快就能再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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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緊包包，基於體質問題，賴悅禎碰過不少神棍騙子，對這種預言式的話語有種本能排斥，大有等下就會被哄著，多買一個護身符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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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不會。」沉下臉，唯恐眼前自稱錢包瘦身有成的妖怪，也要賣她風水寶物，賴悅禎抱緊包包，不再猶豫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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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她高跟鞋剛蹬出第一步，身後的人就補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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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雖然不知道有沒有機會當同事，但看在妳今天陪我聊天的份上，給妳個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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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水大師和算命仙的意見聽過不少，但來自妖怪的，賴悅禎還是頭一回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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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心使然，她不自覺偏頭，立刻撞上對方滿臉興味盎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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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玟睿人高馬大還愛穿得全身黑，再加上被強烈要求板著臉，乍一看還真像哪個小說走出來的黑道霸總，端出去唬人當公關，頗有幾分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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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現在，就讓賴悅禎忍不住停下腳步，聽完他帶著不祥預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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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想當個普通人我理解，但有些東西，不會隨著妳的心意做事。尤其是這次桌靈測試後，我發現妳的感受力甚至超過了我們這些妖怪，想安寧除非能找到夠鎮壓住妳這種體質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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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挑起眉，說：「但這種存在，即便我活了那麼久，也只知道一個……所以下個月，妳還是自覺些，少出點門惹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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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話，兩人身後的感應門許是突發故障，竟在毫無人員接近的情況下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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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時，室內的冰涼空氣蜂擁而出，在沒來得及被外頭熱氣中和前，貼上賴悅禎A字裙下，僅著薄黑絲的小腿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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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遏止的生理反應，讓她被涼意激起的雞皮疙瘩一路向上，最後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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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陣子被找工作的事佔滿了心神，差點就忘了，下個月是她每年最恐懼的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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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稱農曆七月，鬼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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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長生公關頭頭被封口的最大受益者→骨董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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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願具名的骨董鐘表示：強烈希望不管有沒有外人在，穆玟睿都必須走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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