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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掩第一集 與屍體共度的法師助理之夜 第二章 關於人的詭異之處2

瑟連從溫暖的豪宅走出來,到了陰冷的街頭上,他卻覺得外面比裡面好多了。這棟屋子有問題。不只是光明之杖想要這塊地這件事讓他這麼覺得,他在裡面也這麼覺得。

雖然在上流社會的宴會上,有被人窺視或是當成笑話觀賞的感覺很正常,但是在那裡,存在於人群中的不是只有陰冷的欲望,他還有實際遭受威脅的感覺。

他把情況分析了一下,那個家的主事者是老爺,其他人都沒有影響力,但是老爺對他的印象已經很糟了,連說話都不可能。

於是瑟連打算從別的地方切入。他在宴會上認識了一個穿喪服的老奶奶,對方是那一家人的親戚,還長期住在這個社區,跟她聊聊也許會有收穫。

瑟連答應晚上去看她,在那之前,他要先幫自己找地方住,看來他會在這裡待很久。

本國的騎士和警察系統關係良好,騎士出差經常借住警局,瑟連這次也打算這樣做。他找到當地的警局,發現局裡氣氛詭異,那些警察手上都拿著一大疊美少女照片,邊看邊喃喃自語,臉上還有黑眼圈,讓瑟連懷疑這裡是不是發生了集體聯誼之後全體被甩的悲劇。

他把行李放好,換上便服就出門了。

老奶奶的家不遠,他步行就到了。那是一棟很可愛的雙層建築。不像璽克工作的豪宅那樣有外露的奢華氣息,這裡給人的感覺是因為長久用心經營,因而完備了的完美的家。光是門的尺寸就比另一邊小很多,這裡的門大小剛好,而且門板可以只開一部分,開口剛好讓一個人通過。

瑟連把鞋子放在木頭鞋架上,穿上毛茸茸的拖鞋,踩過橢圓形的編織小墊子,跟著老奶奶進到屋內。

牆邊的舊式壁爐暗示這屋子年紀不小了。裡頭沒有火,現在為這棟屋子提供暖氣的是新式的魔暖爐。

瑟連並不清楚為什麼老人家都喜歡他,只知道他們只要看到瑟連就會笑逐顏開。就連那些別人說很「難搞」、「頑固」等等,被年輕一輩說得很難聽的人,在瑟連看來也都是些和藹可親的人。有些老人家說他像是他的孫子,有人說讓他想到死去的老伴,有人說他讓他們覺得年輕人就該是這樣。

這個老奶奶也是,瑟連靠近她,她就過來攀談了。瑟連聽她說了很多生活瑣事,在聽說她家中一把有著回憶的椅子損壞了的時候,瑟連自告奮勇幫忙修,就這樣促成了晚上的約會。

瑟連用從警局拿來的釘子、角碼等修好椅子,之後老奶奶理所當然的把瑟連留下來,進行第二輪講古。

瑟連聽她從這個地方還是一片荒土的時候說起,看她一本接著一本的拿相簿給人看。在瑟連看來,這位老人家顯然很需要陪伴,而他很願意這麼做。

瑟連足足在她那裡待了三個多小時。在時間點跳來跳去的故事裡,知道了很多關於那個家的事。

老奶奶是看著優蘭長大的。

老奶奶還記得那一天,優蘭穿著高中制服,跑進廚房跟她說:「姨婆!我有喜歡的人了!」

那時候她兩頰飛紅,在屋子裡像隻蝴蝶似的打轉。老奶奶那時看她那樣子就覺得擔心,她這樣一頭熱的樣子總讓她覺得不安。

果然,幾天後她就聽說,優蘭喜歡的那個人當眾拒絕她,她當眾尖叫、哭鬧,最後被教官帶走。據說對方不喜歡主動的女孩子。

多年後老奶奶回頭想想,優蘭之所以開始改變,這是最初的開端。

幾年後,優蘭在沒有男友的情況下,遵照父母安排嫁給了那個家的老爺。父母特別選了一個性格強硬,年紀也比優蘭大很多的男人。為的是希望那個男人能「制得住優蘭」。

結果這成了優蘭另一個改變的開端。

宴會結束後,這天晚上璽克把工作室整理完畢過後沒多久,哈娜小姐進來,要調製優蘭夫人的傷藥。

哈娜對她煥然一新的工作室沒有任何評語,她踏進工作室時所說的話是:「我知道你能力很差,不要妨礙我!」

璽克識相的點頭退到一邊。哈娜走到紅磚牆邊,用手掌在磚塊上拍來拍去。璽克不知道她在幹嘛,於是更加認真的盯著看。哈娜又拍了一遍,這次第五掌拍在不同的地方。她踹了牆一腳,然後因為腳痛而原地跳了一陣,再次拍牆,第五掌又換了個地方拍。

磚塊緩緩移動,露出牆後的小空間,哈娜從裡面拿出一本厚重的書。原來那是開啟暗門的動作。

璽克看向那本書,書名是花體字的《大法師秘傳之祕密配方》,書皮相當破舊,看似上百年的古書。不過當哈娜把書拿到工作檯上打開時,璽克看到書裡的排版非常熟悉,他立刻想起,那是法師補校採用的魔藥學教科書《家用魔藥大全》。裡面一樣,外皮不一樣。璽克有一種很糟糕的聯想,就是哈娜故意把這本非常基本的書當成超級秘方一樣藏在牆壁裡,必要時可以在老闆面前把書拿出來,騙他說自己很厲害。

璽克不怎麼想承認這件事,但這個聯想很合理,也合理解釋了為什麼不信任他的哈娜竟然會在他面前表演如何打開暗門,因為暗門和裡面的東西都不過是演戲道具罷了。

哈娜注意到璽克在看她,就對他說:「你那什麼眼神啊!這麼簡單的配方我隨便搞搞就可以做好了!」

那麼簡單的配方,璽克早就背起來了,根本不用查書。

哈娜把一大堆工具拿出來放在工作台上,整個台面上都被擺滿了。裡頭很多東西璽克都認不得。哈娜邊放邊唸著小叭都不來上工,璽克不抱希望的說:「他死了。」

「我知道,他老是裝死逃避工作!」哈娜頭也沒回,繼續把一大串不同長度的鋸子排上桌,彷彿不把所有鋸子都拿出來,她就連根小樹枝都弄不斷。

魔藥的製作,第一步、最基本、最重要的,就是淨水。璽克把(他好不容易才洗乾淨的)大鍋裡裝滿水,哈娜開始在四周畫法陣。

在法術補校裡教魔藥學的老師是一個非常非常老的先生,他好像還是什麼魔藥學學會的重要會員,總之是本國魔藥界很重要的人士。

那位先生在課堂上除了傳授技術,也常跟他們說一些人生的道理。他曾經說過,他之所以捨棄大學不教,跑來教補校,是因為那些法師大學生都只想上現在流行的課程,對「過時」的魔藥學沒有興趣,學習態度很糟糕。補校學生平均年齡比較大,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會把握每個學習機會,所以他寧可過來教補校。

他說看一個法師練魔藥,就可以知道他的全部能力。魔藥需要用到法師最重要的能力:專注、觀察、嚴謹。

很久以前,法術曾經只有少部分人能靠著天賦施展,現代人之所以能夠透過學習使用法術,是靠著前人研究那些人的施法方式,加以系統化的成果。魔藥學是那段過渡時期的先鋒,是所有法術學科裡最古老的一門。專注、觀察、嚴謹是作研究必需的能力。

璽克仔細看哈娜怎麼練魔藥。她用法陣淨水,這樣看起來是比較炫沒錯,但是她畫的法陣形狀歪歪的就算了,還有很多地方寫錯符號,使用的粉末有大量灑到不該出現的地方。她沒有把法陣背熟,也沒有每寫一段就對照書中圖片檢查一次。

讓璽克相當吃驚的是,這個法陣還真的啟動成功了。水不斷冒出本來不該有的泡泡,讓璽克十分害怕。

然後哈娜開始找材料。多虧璽克把標籤朝外放的關係,她一眼就能看到要的材料放在哪裡。她拿起那罐裝著舵比鳥羽毛的「茶比鳥羽毛」,取出兩根磨碎扔進鍋裡。在這個配方裡,這兩種材料是可以互相取代沒錯,只是效果比較差而已。

她又拿起裝著蒜頭的「培吉球莖」罐子。這兩個完全不一樣,她打開來兩秒後,似乎想起了這罐是假貨,放下罐子,先瞪了璽克一眼,再拿起下層有取代功能的「暗恩果」,倒出一把扔進鍋裡。

又拿了幾種材料後,哈娜很明顯的開始恍神了,這種不斷觀察材料狀態、嚴謹對照配方的作業對她來說實在太費神了。她拿起寫著「疏疏蛾鱗粉」的罐子,打開來直接倒進鍋裡,房間裡頓時飄著巧克力飲品的香氣。

哈娜倒下去才發現這個罐子裡也是假貨,她張大了嘴,驚慌了三秒鐘,隨即恢復鎮定,當成她剛剛放的的確是疏疏蛾鱗粉,繼續扔其他材料。

眼看著那鍋東西慢慢發出奇怪的藍紫色螢光,還不時噴出一點火花,璽克相當不安。等一下這間工作室會不會被炸翻啊?

璽克想到一個辦法,他對哈娜說:「哈娜小姐,這麼簡單的東西我來弄就好。這樣我也能得到練習的機會,只是我沒有您那麼熟練,要花比較多的時間,您可以先去休息室等待,等我做好您再來驗收,如何?」

哈娜用如釋重負的表情瞪璽克:「不要搞砸了,會丟我的臉!」

璽克本來想非常敷衍的回答「是是是」,還是忍住了,點頭說:「我會努力的。」

然後哈娜就快步逃出了工作室,回到螺旋尖塔的言情世界裡。

璽克把那鍋東西倒掉,重新開始。

他仔細審視哈娜的工具堆,發現竟然沒有基本工具,全是些花巧無用的東西。他只好從自己的藥材包裡拿線尺出來,一端固定,一端綁上粉筆,在桌面上作出正圓形記號。法術符號有些工作量大的工作室會用壓克力板挖出字形,直接在上面灑粉形成字樣,哈娜這裡沒有那種好用的東西。璽克翻遍工具櫃總算在底層找到一包沒開封的承粉紙。他把紙對摺,把粉放在裡頭,慢慢一點一點倒出圖樣。

他又把藥材倒在紙上,仔細檢視,挑能用的部分出來,並且根據工作室裡有的真貨,將配方修改過。

這樣忙了很久,等他把法術施完,大鍋煮沸,放進磚造保溫櫃裡的時候,他已經該下班了。於是他把哈娜拿出來那一大堆工具(通通沒用上)放回原位,離開工作室。哈娜小姐不在休息室裡,他找不到哈娜,就自己下班了。

璽克回房間拿了換洗衣物,往浴室移動。經過走廊的時候,他注意到兩排蠟燭中間缺了一個火光。有一根蠟燭熄了。他停下腳步,開始思考他是不是應該幫屋主把火補上。

他感覺到空氣中有某種東西改變了,但他搞不清楚那是什麼。脖子上的銀匣微微搖晃,裡面的東西提醒他情況有異。

璽克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專注的看著眼前的黑暗,然後緩緩的,在閉著眼皮的情況下睜開「眼睛」。

他看到的世界和他閉眼前看到的,變得大不相同。他看到很多銀白色發光的波紋在黑暗中移動。他現在是用「第三隻眼」在看世界,這是「靈視」看到的,世界的另一種面貌。

平常這些能量波紋應該是大致均勻分布,可是現在璽克看到很多道特別亮、特別粗的光流從人頭部再高一點的地方冒出來,一路往地底下鑽。璽克比較了一下,這些光流是從蠟燭的位置出現的。璽克努力往地底下看,卻只看到一片混亂的霧,看不到底下的狀況。

這時候,銀匣大幅度搖晃,撞擊璽克鎖骨下方的皮膚。璽克趕緊睜開眼睛,有人過來了。

璽克先後退一步,再拿好衣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往前面不遠處的轉角走。他還沒有走到轉角處,來人先現身了。

璽克先看到地板和牆壁被火光照亮,然後,優蘭夫人手持一個點火棒,拖著腳走了過來。她穿著一件細肩帶連身絲質睡衣,底下什麼都沒穿,豐滿的身材一覽無遺。但是璽克根本沒有辦法感覺到性感之類的,因為她半邊臉都是觸目驚心的青紫色,已經腫起來了,一邊的眼白也變成紅色的,嘴唇浮腫。眼角破皮處一大片深褐色的痂。再看她裸露的手臂,同樣是不正常的浮腫,以及一大塊青斑。

她看璽克的樣子,目光不像是聚焦在璽克身上,而像是聚焦在璽克後面好一段距離的地方。眼皮無力的垂著,臉龐肌肉似乎處於一種想要提起而沒有力氣的狀態下,表情若有似無。璽克感覺,她好像是想擺出社交笑容,又在抗拒著,不肯做出這種事。

「這些蠟燭不可以熄滅。」她有氣無力的說,用手上的點火棒把熄滅的蠟燭點燃。她說:「你不要碰。」又看著穩定下來的燭火,說:「燭光真好,脆弱、燃燒自己,給人們照明,而且總是在哭。」

璽克猛點頭。在她拖著腳步,穿過璽克旁邊離開之後,璽克抱緊衣服奔向浴室。他現在非常需要熱水,洗掉一身的寒意。

瑟連在老奶奶家,正聽到優蘭生產的事情。懷孕的時候因為是雙胞胎吃了很大的苦頭,住在醫院裡待了好長一段時間。

老奶奶說:「利諾出來的時候,我告訴她是個健康的孩子。她對我說:『這是我的!』那時候吉諾還沒出來,結果她就說:『都是她害的,她為什麼要害我加倍辛苦?這個孩子一定是故意來折磨我的!』我聽了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她只疼大女兒,二女兒她總是故意不理會。大女兒手被紙割到她就會痛罵僕人,二女兒跟附近小孩去爬山,摔破了手肘跟膝蓋,傷口大到會留疤,她看都不看一眼。說不定這樣也比較好吧。除非老爺說話,否則大女兒幾乎是被她關在家裡,哪裡也去不了。

「大女兒想參加聯誼,想去遠一點的地方上課,都要靠老爺允許,才能成行,不然優蘭絕對會擋著她。

「她把大女兒關在她的世界裡。跟她一起。她覺得這是在保護女兒。就好像『外面』的世界被什麼邪惡的東西給統治了。她必須另外撐起一個世界才能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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