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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之三 只是仙僚

又見有妖物襲來,彼此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一個眨眼的功夫,化宸已經一手扶著一個,帶著霓蘿與百合退出了第六天的魔界出口,在一片翠綠的無憂林裡暫息。

「……可以放開本宮了嗎?」霓蘿神情淡漠地瞥了他的手一眼。

她沒謝他,那嘲諷的眼神,反而讓人覺得扶她一把,是自己多事了。確實,堂堂的霓蘿境主,豈會需要他出手相助?

看來被魔獸踢壞腦子的,倒像是他了!

「失禮……本君先替百合仙子療傷。」他鬆開了握住她玉臂的手,忽視她身上飄來的擾人清香,那是曼殊紫蓮合著檀香的氣味,甚是好聞……

化宸斂下了心神,扶著一臉蒼白嚇得說不出話的百合仙子,坐到一旁的仙樹下替她運氣療傷。

待百合仙子平緩了氣息後,化宸才起身走到一旁,看得出來霓蘿和她有話要說,他也不打擾,而是獨自轉向魔界的方向視察動靜。

「百合仙子,妳從第三天被提上來二十三天當值,是否覺得本宮有虧待妳的地方?」霓蘿冷著聲問。

知錯的百合跪在地上不敢看她的臉,搖了搖頭。「沒有的事,宮主雖然看起來嚴厲,但是對我們後輩的小仙都很好,在修行上也時常提點我們。」

「那妳有何不滿,要投靠魔界?」

「因……因為我不想再入輪迴,輪迴太苦,百合怕無法再回天界……所以才……」她忍不住涰泣起來。

「輪迴需嘗盡七情六欲之苦,但凡界也是諸佛菩薩成就的地方,再怎麼也好過入了魔道迷喪心志,永無出期的好!今日若不是化宸天子替妳洗去身上的魔氣之害,恐怕妳元靈受損,要下畜牲道了。」霓蘿語氣冰冷的訓斥。

「百合感謝天子與境主的救命之恩。」她跪著向他們行禮。

「時辰也不早了,快去天地崖報道吧。」化宸見她本就受驚嚇不小,而霓蘿也已經告誡過她,便不在多言,只是簡單的提醒。

「百合遵命。」她受教的說。

霓蘿憑空招來了兩位仙子,扶著百合離開,便轉過身看向化宸。

「今日之事,讓化宸天子花了不少仙力,霓蘿身為百合仙子的管事之主,理當向你道謝,如果之後有什麼需要,可派人到霓虹仙境通知本宮,本宮欠你一個人情。」她感謝之言說的不濃不淡,尚在一個理字。

化宸本以為百合仙子的事情解決了,霓蘿會直接轉身就走,沒想到她居然會向自己道謝?雖然姿態還是這麼不可一世的樣子,但已經讓他有些驚訝。

其實百合仙子為第三天派遣之仙,並非由霓蘿實質管轄,而且仙界皆屬修道之境,講求自我約束,並沒有連帶的責任,今日之事,全是他們自願出手的,彼此心知肚明。

看來就算她再怎麼冷情,能成仙者只要不忘初心、不妄自尊大偏入魔道,像第六天的天子魔那樣引入歧途,終究還是慈悲為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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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宸此刻對霓蘿有了新的看法。

「大家同為仙僚不必客氣。」他客套的回道。

「仙僚?」霓蘿勾了勾朱唇,帶著幾分譏諷的味道說:「本宮的年歲已有三十多萬歲,可是長了化宸天子足足二十萬來歲,若說是仙僚,那勉強算是吧。」

二十三天有七個仙境,當仙主的三女、四男,年紀皆為十萬來歲上下,除了霓蘿外,年歲再大的也不過二十萬來歲,甚至連二十四天,除了華陽帝君外,也少有比她年歲更大的仙……所以霓蘿絕對可以稱得上是諸仙的前輩,雖然化宸的果位高了霓蘿一些,但霓蘿的輩份可是力壓他的。

這活生生是被年紀歧視了,化宸俊頰一抽。又覺得神仙計較年紀有些好笑,更察覺霓蘿隱隱向他發難有些怪異。「可否請教霓虹境主一事?」

「何事?」本打算離開的她,掠了化宸一眼。

「本君是否曾經得罪過境主?」他不由得納悶的問。

「天子指的是明的,還是暗的?」她勾唇,驕恣的神情明豔動人,看來是真心的笑了。

「……」原來她對他,也是可以笑得這麼親切的,只是他深感無奈就是了。「這還有分別?」

「天子真的以為,本宮是因為與你政見不合,才針對你的?」她本不想解釋,但今天心情好,又見他幫忙百合仙子,還算有些擔當,便多說了幾句。「或許那只是一部分。」

「哦?」她直接大方的承認,反到是讓他挑起劍眉。

化宸雖不如華陽帝君與她熟識,卻也清楚明白……女媧與霓蘿姊妹,一熱一冷,一者渡世;一者治世,霓蘿的冷淡不是因為高傲,而是因為長久的歲月淬鍊,漸漸堆積而成性子。但她對自己隱隱生成的敵意,就讓他有些莫名了。「本君願聞其詳?」

「可能是因為嫉妒你吧!」她說的輕鬆坦白,反倒是讓人覺得事情沒有這麼單純。

霓蘿活了很長的年歲,對許多的事情看得很淡,對於輩份與權力之事也不是太在意,唯獨對修行一直停留在二十三天無法突破,始終耿耿於懷;所以看到化宸天子,一個小她二十萬歲的後輩,成為二十三天之主,她是有些介懷的,但那並不是因為妒嫉,而是每見著他,就會讓她想起自己的欠缺……

「本君勉強才算是境主的同僚,何德何仁能讓境主嫉妒?」雖然他是二十三天的七境之主,但眾人皆知她從來沒將他放在眼裡,他與她的高低之分,除了各自修行的果位外,也只是表面上的層級而已,且差距不大。

就算他在心中再怎麼貶低她,也無法將她與那雞腸小肚之人的心態連結在一起,所以她的嫉妒之言,多半也只是玩笑話。

霓蘿驀然又笑了,那朶笑靨如繁花展露空靈絕美,她緩緩抬眸仰望天際,目光深遠地彷彿穿透了無數的歲月,那樣沉靜的容顏,似包涵了天地所有的滄桑,讓化宸看了一時有些眩目……

「修道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學問,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唯有自己知道自己的境地在何處,但明明知道,卻無法突破時,會有一種很深沉的無力感。而你明明是二十三天歲紀最小的,卻是果位最高的,每見你一次,本宮的無力感便會多了一分。所以明知政見不合,並非你之錯,本宮卻忍不住想找個理由來責怪你,說來確實是有些任性過頭了,但那便是本宮的脾性,都活到這把年歲了,要改也不是那麼容易了。」

「……」俊眸微閃,他再次因為她的坦白,無言以對了。

所以年長就可以任性?化宸有些看不慣,她將自己說的好像有多老一樣,而面容卻是那樣的明豔照世。豈知她又補了一句──

「或許等到本宮修到了二十四天,這個心結便能解開,這段時日,就請天子多多擔待了。」她神采飛揚的勾唇,長睫下的鳳眸閃耀著璀璨的星光,似乎已經預見了自己未來的提升。

今日,她的心情看似不錯,第六天的獵獵罡風,吹得她七色的銖衣彩帶張狂的飛舞著,那瀲灩的眸光與高不可攀的姿態,皆成了一種無限的風情。

這是她第一次對他如此柔聲細語,斂去了不少敵意,沒想到卻是恐嚇來著。化宸頓覺啼笑皆非──

她番這話,不就擺明了要繼續欺凌他?

如此赤裸裸的告知被害者,卻是讓他打從心底氣不起來。

他忽然覺得,自從二萬多年前在他的壽宴上,她故意將酒灑在他身上做的過份,後來被女媧娘娘出手整治,讓她真的撲在了他懷裡後,他自己也開始跟著不正常了……

現在,知道她真正的想法後,雖然一解心中疑惑,卻更是自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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