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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一 被販售的孩子

時值戰後經濟蕭條的中古世紀,許多失去父母,或父母無力撫養的孩子們,在街頭上流浪著。而得到各方資助的教會便成為了他們最好的去處。

可是有一點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這麼多的孩子們不斷地湧入教會,但教會內的孩子卻仍舊維持在一定的數量沒有增加。那麼其他的孩子去了哪呢?沒有人花心力去專注孩子們的去向,畢竟大家都忙碌於生活,只能期盼他們是到了更好的地方。

那一天夜裡,被關在房間裡的女孩痛哭著,屋外一個年幼的男孩被其他人硬拖著走。

「我不要走!牧師救救我。」

對於男孩的求救,牧師吉諾恍若未聞,冷眼旁觀著男孩被強迫帶走,而屋內,自小跟哥哥相依為命的女孩芮娜,早已哭啞了嗓子。

在遠方的貴客離開之後,牧師前往當地富豪克朗的家中。在那等著他的,除了克朗,還有村長貝爾。屋內早備好了一桌美酒佳餚,他們共享著這用男孩所換來的一切。

「這次的客人真是慷慨啊,不愧是都城來的貴客。要是再多來幾個這樣的貴客,我們就發大財了。」

「不過牧師大人啊,我們這樣做你的神會不會不開心啊,哈哈。」

喝了點酒的村長,嘴上開始口無遮攔起來,眼看牧師聽了這話板起臉來,克朗趕緊跳下場打圓場。

「哎呀,村長大人,我這有一瓶難得的好酒,請您品嚐品嚐。」

「好好好,我喝酒不講話。」

「哼!」

「牧師大人別生氣,這些是這次的分,客人給了很多,我看教堂也該整理翻新一下了,我特別多放了一些喔。」

從房外經過的希娜,透過門縫看著屋內幾位長輩那醜陋的嘴臉,表情顯得相當冷漠與不耐,隨即便走上樓去。

同一時間,在某個豪宅的地下室裡,長相極為精緻的男孩子,被強迫的換上女裝。而在他面前,一個噁心的中年男子正裸著醜陋的身體對著他不斷淫笑著。

「嘿嘿!早聽說你這小子長的比女孩子還好看,果然沒錯!」

「不要!不要過來!牧師救我!」

「牧師?你以為是誰把你賣給我的?不就是你口裡不斷喊著的牧師,你以為他跟我有什麼不一樣,還不是一個貪錢的死老頭子罷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

讓男孩無法置信的一切,此刻就在他眼前發生了,被綁住的他,沒辦法推開那個壓在他身上強暴他的噁心男人。

「不要啊!牧師你不是說壞人才會下地獄,為什麼是你推我下地獄!」

男孩不斷哭喊著,卻沒讓他眼前的男人停下,反而更為感到興奮,而這樣的地獄,不斷持續。

這一夜在兩地三處,各自的人有著不同的心情。

六年後,希娜已經是個成年的女性,而這時的她,未來卻已經都被決定。跟村長兒子亞倫的婚約,早在幾年前就已經訂下,這段期間內她也聽從父親的安排,到教會那接受牧師的教導。

厭惡待在家裡的她,前往國外遊學數年,那是她答應在歸國後與村長兒子成婚所換來的。就在跟父親約定的時間將至,同時也宣告著她自由的日子已經不多了,希娜趕在歸國前四處遊歷,為自己的人生留下最燦爛美麗的回憶,而最後一站便是境內知名的古鎮,在那裏她認識了同樣從外地來此的奇特女孩菲亞。

兩人所處之地,是百年前以惡名昭彰遭到處以極刑的男爵府。男爵府表面光鮮亮麗,在隱密的地下秘密空間裡,卻關著無數被他擄來的女孩,還有因姦成孕的幼童。

「妳知道嗎,最荒唐的是,在百年之後的現在,有很多婦女會在夜裡來撫摸這大惡人宅外的獸像,認為是繁衍的象徵,向它祈求得到孩子。」

「居然會有這種事情!這太不可思議了。」

「這一切或許極荒唐,卻又極其真實的發生在你我的左右。」

女孩的話語,像是隱藏著什麼欲傳達的意思,讓希娜深深地被她所吸引著。從她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名親近的感覺,讓希娜大膽的邀菲亞一起回到她的家鄉,沒想到菲亞卻答應了。

當時希娜也沒想到,自己突發奇想的舉動,會引發後來的一連串悲劇。就在她帶著菲亞回到家那一天,她清楚地感覺到,父親看著菲亞時散發出的強烈慾望,

那種不安讓她想盡快讓菲亞遠離父親。

「這女孩,就是妳說在外面認識的朋友吧?來都來了,就在我們家多住幾天吧。」

「不用了,父親,我想菲亞會覺得住在外面的旅店比較自在。」

「那怎麼行呢,怎麼說也得讓我盡一盡地主之誼啊。」

「是啊,我早聽說伯父是當地知名的商人,好希望有更多時間跟伯父聊聊呢。」

「沒這麼厲害啦,不過只要妳想聽,我隨時都可以講給妳聽喔。

希娜想都沒想到的,是菲亞一到她家後就彷彿變成一個人似的,明明在她眼前的就像是一頭對肥肉流口水的餓狼,機靈聰巧的她卻視若無睹。

在之後的日子裡,菲亞把希娜這朋友丟下,整天黏著克朗,讓克朗心情好得不得了,希娜就算想阻止也不知道從何阻起。

就在某天希娜被父親派去送東西給他的朋友,期間希娜隱約感覺到父親的朋友似乎有意的在拖延時間。突然希娜警覺到這可能是自己父親跟朋友串通好的,將她從家裡支開的目地也很清楚了,希娜當下找個藉口就趕緊往家裡衝,腦海裡全是菲亞受辱哭喊的畫面。可是就在她到家之後,她完全愣住了,從往二樓父親房間的那樓梯,紅色的液體不斷滴落。在她不顧會弄髒的情況下,一步一步緩緩的走至父親的房間,房內剩下的只有她父親已經沒了生息的屍體。

父親的突然逝世,希娜意外的發現自己比想像中的更無感,就好像從一隻緊握住她的手上被釋放了一樣,取代的是一種釋然的感覺。

忽然間她聯想到了,父親的死肯定跟他過去所做的那些骯髒交易有關,而如果父親真的是菲亞所殺死的,村長跟牧師必然也都是目標之一。

就在希娜急奔著下樓的時候,跟正好要來找她的亞倫碰個正著。

「你!你父親沒事吧!」

「我父親?很好啊,怎麼會突然問起我父親?」

希娜突然沒頭沒尾的一問,搞得亞倫一頭霧水,就在他什麼情況都還沒搞明白前,希娜便丟下他急往外衝去。

「既然村長沒事的話,那…下一個就是牧師!」

當希娜再次的踏進教會那一刻,所看見的第一幕,是牧師在十字架下被兩把刀刺入體內血流滿地血淋淋的慘狀。已經虛弱到無法動彈的牧師,只能無助地顫抖著,看著自己的血漸漸從身體內流失掉。

這時的希娜,突然猜想到了,菲亞可能是當年的孩子中的一個。

「對不起!當時我什麼都沒能為你們做!」

聽到希娜所說的話,菲亞頓時勃然大怒,怒視著希娜,那已經不再是希娜以為自己所熟悉的那個爽朗女孩。

「妳!從頭到尾都知道一切!妳就只是默默地看著!」

「希娜!」

對於菲亞的指控,希娜無法辯解。而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亞倫的叫喚聲,見狀的菲亞拔出刀轉頭就跑,從教會內的後門離開,留下陷入沉思的希娜一人。

在那之後,希娜想的不是擔心起自己的安危,腦海裡想到的,都是菲亞最後跟她說的那句話。

「我…可是那時候我又能做些什麼呢…」

知道當時的自己就算想做什麼也改變不了一切,畢竟她只是個孩子,而她要對抗的除了自己的父親,還有在當地掌控權勢的村長跟牧師。

那後來,好長一段時間希娜都沒有再見到菲亞,而村長那方似乎察覺到了這是往日罪孽的反撲,花費巨資雇請保鑣。直到某一天,希娜走向教會後面那處牧師不讓人去的地方。在打開門後,她看到的,是一望無際都沒有名字的墳墓,也在不遠處看到了在其中一個墳墓前那久違的人。

「妳發現了啊?」

對於這樣一個對自己有強大威脅的人,希娜沒有卻步,一步步地走向菲亞。

「妳很疑惑這裡怎麼會有這麼一處地方吧,不過我想你猜的到是為什麼對吧?」

知道每個墳墓就都代表著每一個生命,而在這教會深處所藏著的墳墓,裡面埋著地似乎只會是一個又一個還沒長大的小生命,一想到這,希娜的淚就不禁的在不自覺下落下。

「在我前面這塊沒有名字的墳墓裡,躺著的是我那當年才八歲的可憐妹妹。在我被推落的那個地獄裡,支持我繼續撐下去的,就是想要能有一天跟妹妹再重逢。誰知道這個世界是如此殘酷到讓人厭惡,早原來早在我離開不久後,我的妹妹就被人害死了。在這個他們為孩子們所造的地獄裡,神聖的牧師負責選定適合的人選,妳尊貴的父親則是負責尋找買家,而人民愛戴的村長,則提供參與這些交易的人手。我那妹妹那一年才才只有八歲啊!不顧她還沉浸在失去哥哥的哀傷中,這些人竟然想把她賣給某個有錢的老變態把玩,而她當然不會願意,就這樣在這些人的折磨下活活被打死了,最後隨地埋在了這裡,連個代表她的名字都沒有。」

聽著菲亞訴說著過往,希娜更加淚流不止了,更伴隨著一股難以自抑的心痛,

她彷彿可以看見一個又一個孩子在她面前,是遭到怎樣殘酷的虐打後被拋入土坑之中。

「我…我很對不起,我什麼都沒能做。」

看著這樣泣不成聲的希娜,菲亞臉上的表情極其複雜。

「妳就不恨我殺死了妳的父親?」

「父親他…只是為他所犯下的罪付出了代價。甚至…我想我還應該感謝妳讓父親脫離了這個地獄,不再犯下更多的過錯。」

聽著希娜這麼說著,菲亞眉頭一皺,轉身就要走。

「就快結束了,剩下的所有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所有檔在我前面的人也都一樣,勸妳趕快離開這裡吧!」

「等等!現在外面到處都是要抓妳的人,村長一定不會放過妳的!」

「那是我的事情!妳還是擔心妳自己吧!」

冷漠地丟下話後,菲亞離去,留下希娜獨自一個人在這個充滿悲傷的空間裡。

又一次的分離,再次聽到消息時,已經是好久之後的事情了。當她聽說菲亞刺殺村長失敗,殺了幾個護衛後重傷逃走的消息,她當下就當著所有人的面奔離現場。知道跟著村長的人一定能找到菲亞,菲亞馬上就跟了上去。沿路她看著護衛們隨著血跡追尋到郊外,在那裏,一個跛腳的女孩獨自經營著農場,拖著緩慢的步伐走過,對於護衛們詢問菲亞的去向,她表示不知情,於是護衛就離開了。或許是跟菲亞相處久了,她馬上察覺到這女孩的異樣,這女孩冷靜沉著的非比尋常,就像是菲亞那樣,還有她身上那傷,怎麼看都不像是什麼意外造成的,馬上讓希娜聯想到在教會被虐待的那些孩子們。

有著想法之後,希娜放棄了繼續跟著護衛,而是悄悄的跟上跛腳女孩,來到了農場內隱密的一角。

在那裏,被安置在一角的菲亞一身是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模樣,讓人分不清楚是死了還是活著。而就在希娜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菲亞身上的時候,轉眼間跛腳的女孩已經不見了。就在下一刻,女孩從旁突然撲了過來,抓著希娜不放。知道女孩是為了保護菲亞,希娜不敢輕舉妄動,也怕觸怒的對方,只能用手掩著身體減少來自跛腳女孩的傷害。

就在一會後,昏迷的菲亞被兩人的動靜所吵醒。

「住手,瑪雅…」

聽著菲亞用微弱的聲音叫著她的名字,這位叫瑪雅的女孩才終於停下手,對著希娜大叫。

「妳到底是誰!來這裡想做什麼!」

「我…」

對於瑪雅的質問,希娜卻是一時答不上話,心想難道她要說她是三個惡魔中其中一個的女兒嗎,就在她陷入窘困之時,菲亞先開了口。

「沒事的,瑪雅,讓我跟她談談。」

雖然菲亞都這麼說了,但瑪雅的身體還是一動都不動的沒打算要離開,眼睛一就直盯著菲亞,像是還沒放棄對她的戒備。

「真的沒關係,她不會害我的,要是她想的話早就有很多機會。」

菲亞再次開口,可以從語氣聽出她每說一句都有多吃力,瑪雅這下才終於不甘願的走離。臨走前還不忘嚴厲的警告希娜一番。

「妳最好別想搞什麼鬼!不然我絕對會讓妳後悔的!」

顧不上瑪雅對她的敵意跟不信任,就在瑪雅走後,著急的希娜急忙衝上前,要察看菲亞身上的傷勢。就在菲亞還不及阻止的情況,希娜發現了菲亞身上的異狀。

「妳!妳的胸部…難道妳是男孩子嗎?」

「妳不是都親自確認了嗎?」

「妳居然會是男孩子!為何妳會扮成女孩子的模樣?」

「原因嗎?從妳父親來看不是再清楚不過了嗎,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

聽得出菲亞所說的背後似乎藏著許多故事,希娜的心中百感交集。

「在妳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

「妳不會想知道的…」

對於希娜的問題,菲亞只回以一個苦笑,希娜實在不敢想像那會是一個怎麼難以啟齒的慘痛過往。所以明知道這可能是再一次揭開菲亞的傷疤,而自己可能也承受不住這一切,她還是下定了決心。

「不!我必須要知道,如果妳願意說的話…」

「好吧,是妳自找的。」

接下來的時間裡,菲亞用虛弱的聲音,將她的過去娓娓道來。從他在教會被帶走的那一天晚上,還有後來遭遇以及日後每一天不斷重複的那一切。

「在那地獄多年的時間,我最後覺悟了,我根本不該把自己當成個人,我任他為所欲為,配合他所有的要求,讓他對我漸漸放鬆了戒心。然後在終於我被解開了禁制的一瞬間,我拔出藏在身上的短刀,刺了到底有多少刀我也數不清了呢,只看到那惡魔躺在地上早已經斷了氣,血染紅了整個房間。」

聽著菲亞所說的一切,希娜的表情越來越難看,就像自己被那個地獄拉了進去一般,一股悲從中來的情緒,讓她頓然痛哭失聲,並且久久不能自己。

不知道自己是幾時哭累睡著的,當希娜醒來時,屋外的天色已經完全轉暗了,一旁瑪雅正鐵青著臉瞪著她。

「妳也該走了吧,難道想引來其他追兵?」

「抱歉!我馬上就走。菲亞…好好保重自己」

因為不放心菲亞,但又不能去找她,希娜索性找各種藉口待在村長家,以便打聽確認菲亞的情況。

知道村長對她「菲亞」高度戒備的菲亞,選擇有別以往的刺殺方式,當希娜看到這個長相極為標誌的男孩出現在村長家,她很快地察覺到這樣子的長相並不多,那一定是菲亞本來的樣貌,菲亞竟然偽裝成一般村民的身分,趁著所有人都被派去追捕她時進來。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菲亞一腳踹倒村長,並拔出暗藏的雙刀,要對村長下手之際,一道破空聲響響起,子彈險些打中了菲亞的身體。

「別亂動喔!否則下一槍射的就是你的心臟了!希娜快過來我這邊!」

「你竟然有槍!」

「是啊,這麼珍貴稀少的東西,金錢的力量真可怕啊,就憑你這樣的人,也想對我父親動手。」

「我這樣的人?那你又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多可怕的人嗎?」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指教會裡面發生那一切吧,知道又怎樣,那些人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亞倫的話震撼了希娜,本來對希娜來說,亞倫只是她不想被強迫婚配的對象,覺得他們長輩的過錯與他無關。而此刻他的親口承認,讓希娜宛如重新認識了身旁這個人。這時亞倫因為沒有面對著希娜,所以沒察覺到希娜臉上的表情有多震驚跟憤怒。就在他沒有防備下,希娜突然搶走他的槍,並對準了他。

「希娜,別亂來啊,妳想做什麼。快把槍給我,妳不會操作很危險的。」

看著眼前的這個人,他們之間的關係,縱然不是情人,但也是朋友,但此刻的他卻無比陌生,瞬間腦海湧現無數孩子們哀號的畫面,希娜不自覺的按下了開關,一聲巨響,飛濺在臉上的血液提醒了她發生了什麼。

「希娜!」

菲亞的叫喚聲,喚醒了暫時失神的希娜,她沒有讓自己沉浸在這種感覺太久。

「別管我!做你該做的事情!」

知道希娜嘴裡說的事情是什麼,沒人可以救他的村長在地上拼命地爬著,要遠離菲亞的身邊。但還爬沒幾步,菲亞的刀子已經從他的背後插入他的身體。

看著地上那已然失去了所有生命氣息的肉塊,菲亞將刀子丟棄,不發一言的離開。

在離開村子的火車上,回復本來面目的菲亞跟希娜並排而坐,沉默了許久後,希娜率先開口。

「接下來你想去哪裡?」

「不知道。在這之前我所生活的地方,都是地獄。若真的要說的話,我想這個世界還有更多這種地獄,我想去幫助他們。」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東西應該可以放上一點小忙。」

菲亞接過希娜手中的東西,看來是一本名冊。

「這裡面…記錄著父親過去交易過的對象,雖然那孩子可能已經不在了,但誰知道呢,或許還有很多孩子需要幫忙。雖然沒有交易對象的詳細資料,但總歸是有跡可循。」

「是啊,這種人所造的活生生地獄,必須要有人終結,否則永遠不會停止的。」

火車上的兩人,再次陷入沉默,他們不知道在未來等著他們的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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