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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玄雀兒

      鸞國的鳳凰宮中,這幾日張燈結綵,宮女太監各個皆忙得不可開交,人手實在不夠,連帶幾個王妾宮裡的下人也讓調度來幫著打理。

      再過幾日便是太后一百歲壽辰,即便鸞王不刻意交代,宮中眾人也清楚這百歲壽辰必須極其慎重,萬萬馬虎不得。

      鸞族族人素來長壽,壽命最長者,曾有過五百歲以上。

      鸞王如今五十有餘,在鸞族看來還是極為年輕的。甚至老臣們皆說是「幼主」即位。要不是老鸞王不到九十就因病駕崩,現在的鸞王也不會如此早上位為王。

      如今的倚黎王朝,劃分南北,由兩個大陸上最古老的族群分別掌管,其一是人族,二便是鸞族。

      而若要認真比誰比較古老,鸞族可以說是大陸初始時便存在的。只是當時的鸞族還未能化成人的樣貌。

      只是如今若說強盛,卻是北方的人族更強盛,倚黎王朝即是以人族為尊。

      人族自富強以來,許多次想吞併南方的鸞國。奈何鸞國頑強,怎樣都不肯屈服,南北交戰數百年,至今勝負還未分曉。

      不過,顯而易見的是……南方鸞族的鸞國早已不如北方人族的曉國。曉國君王如今已自立為皇,只要曉國狠下心再挑起一次戰爭,鸞國很可能就會兵敗如山倒,須臾覆亡。

      相傳,鸞族族人百歲之時,便會為族人帶來祥和之氣。

      鸞國如今不求強盛,但求祥和安穩。太后貴為主掌鸞國的鳳凰一族,眾人皆相信其必將為鸞國帶來一次百年的祥和。

      雖然太后脾性極為古怪孤僻,朝臣私下多有非議。但為求得祥和,以保心安,眾人仍是很重視太后這個百歲壽辰。

      「姑姑,妳瞧這布置的燈花要什麼顏色好?」宮女手裡拎著幾個顏色不一的燈花走至一名少女面前,恭敬地問道。

      「就紫色吧,太后喜歡紫色,只是妳這紫色太淺了,深一點會更好,去換個罷。」正巡視著宮裡布置的少女,看了下宮女手中的幾個燈花,果決道。

      點頭應諾,宮女難掩崇拜地眨眼笑道:「問姑姑果然沒錯!宮裡就屬姑姑最清楚太后的喜好。」

      「得了!少拍我馬屁,你們敬我、稱我姑姑,可我其實比你們都還小,只因你們堅持,我便由你們喚我姑姑,你們要再各個這麼拍馬屁,我可受不住!」少女擺了擺手,一臉無奈又好笑地道。

      那宮女笑彎了眸:「太后疼惜姑姑,姑姑又總是替不小心得罪太后的宮人說話,大家又豈會在意姑姑的年紀?至於這馬屁嘛,總是免不了要拍個幾個的!」

      「欸!得了!拍完馬屁,趕緊著去換燈花!」少女揮手故作嚴厲貌,嘴角卻是笑意難掩。

      「諾,那奴婢就不打擾姑姑巡視啦!」宮女笑著說完,旋即轉身碎步離去。

      無奈地搖頭輕笑,少女便抬頭環顧起四周的布置。

      「太后駕到──!」一聲尖細的嗓音響起,眾人紛紛停下了布置的工作,屈身伏首恭迎。

      少女聞聲,立時轉身,單膝跪地福禮。「參見太后。」

      「起來罷。這麼急著行禮,若磕碰了膝蓋,哀家心疼。」太后走上前,伸手讓少女搭著自己手起身。

      「太后疼惜雀兒,雀兒卻不敢忘了禮數。方才正檢視這些布置,向太后行禮慢了,太后不責怪,雀兒萬分感激。」少女眨著一雙杏眼明眸,莞爾一笑。

      太后朗聲笑道:「好,看來哀家沒寵壞妳。」

      少女名喚玄雀兒,據言是太后一次出宮,心血來潮撿回的一個女嬰。當時女嬰初破殼出生便被遺棄,啼哭不已。

太后看著是麻雀的孩子,本來無意多加理會,誰知那麻雀娃娃竟撒著小腿踉踉蹌蹌、三步一摔、連滾帶爬地蹭上了太后的大腿,絲毫不畏怕太后冷然的臉色。

      於是乎,太后便撿回了這娃,帶回宮裡親自扶養。

      嗯,聽著就像是撿了一隻惹人憐愛的寵物啊。不過至少由此可知,太后還不算太冷面無情。

      只是事實是不是如傳言所說,可就未必了。朝臣們對此皆別有一番說詞。

      長公主出生便被巫師說是禍害鸞國的玄黑鳳凰轉世,人心惶惶,皆言誅之而安國。

      太后撿回了這麻雀娃娃,長公主便沒了消息,說是已除。可朝臣卻仍不免懷疑……這玄雀兒會否根本就是長公主鳳以歌。

      再者,太后平時對宮裡的其他王子公主都甚是冷淡。

      據鶴羽殿的宮人說,五王子曾經幾次想和太后請安,太后次次都如是道:「請安也是一種打擾」。

      言下之意,曰:滾。

      這樣古怪又孤僻的太后對一個婢女這樣疼惜,著實令那些目光敏銳的朝臣們心中大感懷疑。

      若再細細探究,當今鸞王后受太后養育,自幼相伴身為太后獨子的鸞王左右。

      在還未有玄雀兒的時候,這宮裡要說誰最得太后喜愛,莫若鸞王后。

      鸞王后誕下長公主後,遲遲未再有生孕。愛屋及烏,想來若長公主還在,必會是太后放在心尖上疼的王孫。

      如此推斷說玄雀兒是長公主鳳以歌,也不無可能。

      只是這樣的猜測,終究只是猜測。

      太后要疼惜誰,說到底是看太后自個兒開心。朝臣們再有不解,總也不敢要太后證明玄雀兒的來歷。

      「太后可是要去王后那?」瞥了眼高掛的太陽和樹影,雀兒眨著眼問道。

      平日裡太后是不太出鶴羽殿的,只是近日王后身體有恙,太后聽聞後便日日定時探望,親自給王后送補藥。說是她以巫族靈草熬成的湯,要比御醫院那群庸醫的尋常藥方來得有效多。

      太后一向挑剔是宮裡人盡皆知的事,再好的東西也未必入得了太后的慧眼。太后所謂庸醫,人人皆稱神醫。

      「王后該喝藥了,妳也一塊來罷。」語落腳下仍未邁開。太后環顧了會四周的布置,神色漠然地扔出一句:「那彩繩的顏色花花綠綠,哀家看著心煩。」

      殊不知這彩繩是鸞王所交代。

      雀兒淺哂,沒有回話。直到太后邁步離去了一段距離,才拉過一旁奉鸞王之命掌壽辰事宜的太監,如是道:「太后說御花園裡的薰衣草開得好,若把那彩繩換下,掛上薰衣草編織的繩想必更讓人舒心。」

      「讓御花園裡的薰香滿園蔓延到宮中各處,太后這主意可真不錯!奴才先去稟告陛下一聲,再讓人換上,多謝姑姑告知太后的意思。」掌事太監彎眸笑道。

      雀兒禮貌地福了一禮,旋即轉身跟上了太后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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