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台上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他敬禮，台下響起轟動如雷的掌聲，我也是鼓掌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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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這次，不再是唯一一個鼓掌者，只能在人群中，靜靜遠目著他，他，大概也注意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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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旋身步至鋼琴座椅旁，白皙的雙手抬起，踩下第一個踏板，彈下了第一段全音符，和弦的重音在演藝廳裡更顯宏亮，音階、圓滑奏、裝飾音樣樣上場，他的身子因陶醉於旋律中，帶有感情的晃動，待到柔和的樂章，又是種不同的表現方法，他看似在撫摸鋼琴的靈魂，將每個音發揮得淋漓盡致，全場僅是片雅雀無聲，沒人敢發出一絲聲息，紛擾了這樣的悠揚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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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學生。」耳後倏地傳來一位女士的英文腔，我扭頭一看，她的面容與我記憶中一道面孔重合，我倒抽一口氣，她也往我這裡看來，嘴巴微張，接著慈祥的摸摸我的頭，「予忻，你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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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老師！」我盡量用氣音說，但還是難掩語氣中的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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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位可說是我的恩師，若是沒了她，我大概連今天的入場卷也拿不到，更別說坐在貴賓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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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邱老師的眼眶裡泛著清澈秋水，「你還在留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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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兩年前來維也納留學後，就不曾再回到台灣去，今天能在這裡遇到邱老師，真不知是花了我一生的多少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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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角含笑，「下一首曲目要開始了，你不是很喜歡貝多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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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我透過舞台散發的光線翻了翻手中的節目表，沒錯，接下來的曲子是貝多芬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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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老師微微頷首，隨即轉過去，面對舞台，放空一切的思緒，準備接受這首曲子對我心扉的洗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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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說，月光是他從小努力的目標，想起琴房裡那背對著我，每日勤奮練琴的身影，我鼻頭一酸，淚水很快地湧出，模糊了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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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美好的音樂是用耳聆聽、用心感受的，此刻我卻哭了，不是他的琴聲讓我感動，而是他一路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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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其中，交雜的，是我的個人情感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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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些話，說過就收不回來了，但，當下不說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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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一陣天人交戰，我決定等會中場休息時，要和他坦白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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