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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清水)上

寫在前面:

因為我希望對西遊原著不熟的朋友也可以享受故事,所以有些事先幫大家解釋一下。

孫悟空的本事,是須菩提祖師教的,而這位須菩提祖師是西遊裡虛構的,所以有很多西遊同人會把他和悟空後來的師父唐三藏做連結。

我這篇文也是這樣,文中設定,須菩提祖師就是金蟬子,就是後來的唐三藏。

所謂前世,就是指唐三藏的前世,本文旨在解釋唐三藏前世和悟空的淵源,希望大家喜歡啦啦啦~

正文開始

算算也差不多是登壇講道的時間了,但是須菩提祖師伸了伸懶腰,翻個身,暫時還沒有起身的打算。

這時,突然一種異樣的感覺竄過腦門。

他警覺地起身,在榻上盤起腿,閉上眼,元神脫身,到洞外繞了一圈,很快就找到異樣氣息的來源。

光看外表,那只是一隻學人走路的妖猴,雖然身上的衣服搭配得不倫不類,卻渾身散發不尋常的能量。

須菩提繼續凝神注意著他。

洞門外有一石牌,寫有十個大字「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妖猴專注地讀著石牌,莫非也是來訪道求仙的?

「師父,時候差不多要到了。」

負責服侍他起居的小道童走進來說。

「欸。不過在開始講道之前,你先替為師到洞外接待一位求道之人。」

金蟬子是佛祖的二弟子,他瞞著西方天眾下界,尋了一座仙山,給自己取了個名號,叫須菩提祖師,開始傳道講學。

為了不讓西方天眾太快找到他,他還特地變了個仙風道骨的外貌,教給學生的東西,也是刻意佛道摻雜。

由於西牛賀州畢竟是在佛祖眼皮底下,所以他行事還算是低調,在靈台方寸山中講道只是他的興趣,他從以前就缺乏在天界擴展勢力的野心。

在這仙山古洞中,他可以隨心所欲當個隱世仙人,偶爾渡渡有緣人。

今天找上他的這隻小猴子資質絕非等閒,須菩提光憑感受他的氣息就知道了。

須菩提端坐在講台上,道童把妖猴帶到他跟前。妖猴立即下拜,嘴中念著:「師父,弟子志心朝禮!志心朝禮!」

妖猴散發的氣息強壓過在場的每一個弟子,但是他自己本身似乎尚未察覺。

如此資質,讓我須菩提稍微一提點,還不飛上天?金蟬心中讚賞,表面卻不動聲色。

「小猴子,你是何方人士?叫甚名誰?」

「弟子是東勝神州傲來國人士,無父無母,故無姓名。」

「你在師父面前扯謊?你以為我不知道東勝神州到這裡多少路途?」

「弟子不敢!弟子為了訪道求仙,離開故鄉已將近十年,歷盡千辛萬苦才找到師父的!」妖猴跪下後,合十的雙手沒有分開過,現在更是不停上下拜求。

……怎麼辦,有點可愛……

須菩提為了維持形象,咳了一聲,閉上眼睛壓下露出笑容的衝動。

這妖猴,和我算是有緣,毅力和骨氣也值得稱讚。

「既是輾轉找到這的,也罷。你沒有名字,我幫你取一個可好?」

「好!好!有勞師父了。」

「起來走一圈我看看。」

妖猴站了起來,穿著不相襯的衣服,搖搖晃晃的走到東又走到西。有些弟子已經開始低聲訕笑。

「你的樣子像個猢猻,就讓你姓孫,從我道門中取個名字,叫孫悟空如何?」

妖猴喜出望外,開始手舞足蹈。「好聽!好聽!我就叫孫悟空,我有名字了,多謝師父!」

須菩提點點頭,揮了手,就讓道童帶悟空下去學習規矩了。

從此,悟空就在斜月三星洞,每天做份內的雜事,聽講,和師兄弟們一起生活。

日子久了以後,洞裡不知為何傳出師父偏愛悟空的傳聞。須菩提本來不以為意,然而這天,悟空和須菩提一起在後山某棵巨大的桃樹上吃桃時,提起了這件事。

「為師特別疼你,有嗎?」

「我後來想想,師父每年只讓我吃這棵樹上的桃。」

「因為這座山只有你爬得上來。」

「我調皮,師父也不生氣。」

「你是猴嘛,我能要你不皮嗎?」

「也是。」

悟空似乎被說服了,但須菩提還是覺得這下不妙,雖然他不承認自己偏心這隻可愛的小猴子,但是弟子們有這樣的傳聞,悟空說不定會遭人忌妒。

真麻煩呀,他本來打算最近要正式傳授悟空一些本事的。

悟空悟力高,七年的基本功做完就足以更進一步,但是洞裡有些弟子已經待了快二十年,須菩提還是什麼都沒教,為了悟空和師兄們的和平相處,這事可能得低調點。

須菩提登壇講道,所有弟子都正襟危坐。

悟空在下面聽講,本也還算安分,誰知他後來開始抓耳撓腮,全身像長蟲一樣亂動起來,最後甚至乾脆站起來手舞足蹈。

「悟空,你在班中,怎麼癲狂躍舞,不聽我講?」

「師父,我是聽到妙處喜不自勝,才忍不住跳起舞來,望師父恕罪。」

須菩提暗暗嘆了口氣。

「好吧。你既識妙處,我且問你,你到洞中多久了?」

「七年了。」

「你想從我這學什麼道?」

台下騷動起來。師父這麼快要教悟空本事了?

「師父教什麼,我就學什麼。」

「我教你請仙扶鸞,問卜揲蓍如何?」

「學了可以長生嗎?」

「不行。」

「那我不要。」

「我教你看經念佛,朝真降聖如何?」

「可以長生嗎?」

「很難。」

「不學不學。」

「我教你@#$%,^&*()如何?」

「可以長生嗎?」

「你說呢?」

「那就是不能了,不學!」

此時,不但須菩提額上已爆出青筋,台下的眾師兄也看不下去了。

須菩提手持戒尺,輕身飄下高台,指著悟空說:「你這猢猻,這也不學,那也不學,到底想怎樣?」

說完,走上前用戒尺在悟空頭上打了三下,然後倒背著手,走入裡面,將中門關了,撇下在場目瞪口呆的眾弟子而去。

悟空從沒被師父兇過,更別說被打了,他看著師父離去時尷尬做作的動作,好像明白了什麼,師兄們指責他的話都沒聽進去,只是滿臉陪笑。

當晚,悟空假寐,等到快三更時,才悄悄起身溜到後門,躡手躡腳地鑽進須菩提的房間。

須菩提當然立刻察覺了,但是他仍一動不動面朝裡面橫臥著。

悟空看師父不醒,走也不是,吵醒他也不是,只能在房裡來回踱步。

須菩提心中想笑,裝出困倦的聲音說:「是誰膽敢擾我安眠?」

悟空慌忙湊到榻邊說:「師父,是我,弟子等候多時了。」

「悟空,你不到前邊去睡,到我這裡來做什麼?」

「悟空一心求道,哪有時間貪睡?」

「為師何時說要傳你了?」

「師父早間在課堂上做那麼多扭扭捏捏的動作,不就是要我三更到後頭來,您要從後門傳我道術嗎?」

須菩提笑著搖了搖頭,眼裡滿是對這聰慧小猴的欣賞。

「罷了,你近前來,我傳你長生之妙道。」

悟空叩謝後,洗耳用心,聽祖師為他說破根源,傳授通法性會根源之法。悟空但感心靈福至,從此暗暗自行調息修行,三年後根源穩固,也頗通法性。

憑悟空慧根,潛心修練後必注神體,須菩提未雨綢繆替他演算了一下,發現悟空這番成仙,禍多於福,於是又把他招來跟前。

這一向無憂愁不多慮的小猴望著他俏皮地問:「師父怎麼了?可是約俺後山吃果子?」

須菩提嘆了口氣。

「今天不玩耍了,為師要傳授你防備三災利害之法。」

「師父此言差矣,當初說是傾囊相授,等俺得了道,與天同壽,百病不生,怎麼還有什麼三災利害?」

「此乃非常之道,奪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機,丹成之後,鬼神難容,天將降災。」

悟空聽了漸漸臉色鐵青,立刻叩頭:「望師父救我,悟空必定不敢忘恩!」

「為師可以教你,但你一定要記住,口開神氣散,舌動是非生,各種功夫不可在人前賣弄。」

悟空點頭如搗蒜道:「是是是,悟空一定謹記,一定謹記!」

於是,須菩提傳授了悟空七十二變,又傳筋斗雲,只希望將來保他安生。

這一天,斜月三星洞來了客人。他外表打扮像個樵夫,也真的背著捆柴,賣了柴後,卻一直執意要見祖師一面,說是住在附近,有事希望祖師指點。

道童進去通報後,祖師讓他帶人進來。

這樵夫走進室內摘掉斗笠,顯露出用法力隱去的萬丈金光,須菩提便立刻站了起來。

「觀世音菩薩。」

「金蟬長老。」

兩人行過禮後,須菩提讓菩薩坐下,心情沉重地說:「還是被你找到了。」

菩薩嘴角含笑。

「找不是難事,我也不是來帶您回去的。」

菩薩特地來到靈台方寸山,須菩提能想到的唯一理由就是帶他回西天,現在菩薩說不是,須菩提相當意外。

「長老門下,是否有個東勝神州來的妖猴?」

「怎麼了嗎?」

以觀世音菩薩的法力修為,要知道他有悟空這個弟子一點都不難。但是菩薩提到悟空,到底想做甚麼?

看到須菩提防備的眼神,菩薩就知道,他一定誤會了自己的來意。

「貧僧算過他的命數,他跟你修了這些道,必生災禍。今後的選擇不同,他的下場也不同。若不能保他活命,他必定就此絕命,骨肉銷融,魂飛魄散,超生無望。」

須菩提僵住了。他沒有算到這麼遠這麼清楚,這方面的修為觀世音菩薩本來就比他厲害許多。他抬頭看著菩薩安詳的臉,知道菩薩沒有必要騙他。

「我要怎麼做…才能救他。」

「把他和你的師徒關係,就此連根斬斷,可保他活命。」

須菩提也是看盡命運波瀾起伏的,知道若要保悟空躲過那麼可怕的未來,這麼一點犧牲是值得的。他點了點頭。

送走菩薩後,院裡傳來一陣喧嘩。須菩提知道,那肯定是悟空又做了什麼事逗樂大家。他的眼神越過院內的樹飄向後山,心裡知道自己在凡間盤桓的日子該結束了。

他拄杖走入院裡,大家還在鼓譟。

「何人在此喧嘩?」

眾弟子看到他,連忙端正自己坐回位子上,眼神迴避飄移,甚麼都不敢說。

須菩提沉默了一會,才說:「悟空,你出來。」

一旁的一棵挺拔松樹抖動了一下,現出原形,乖巧地跪到須菩提跟前。

「我教你這些本事,是讓你拿來賣弄的嗎?」

悟空抬起頭怯怯地看著他,不知道怎麼替自己分辯,只好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再叩頭:「望師父恕罪!」

須菩提隱藏自己痛苦的眼神,淡淡地說:「我也不罪你,你去吧。」

悟空聽了喜不自勝,上下又拜了幾下,嘴裡不斷謝著,讓須菩提更是不忍。他以為我原諒他了,他以為我永遠都會原諒他。

「對了,師父,您讓徒兒去哪?」悟空正要走,又回頭來問。

「你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吧。」

悟空這才怔住了,但他並沒有馬上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中真意,他說:「師父,俺可是東勝神州傲來國花果山來的。」

須菩提提杖指著他,瞪著眼睛決絕地說:「你快回去,全你性命,若在此間,斷然不可!」

此時其他坐著的弟子騷動了起來,有些較仗義的趕忙走到跟前跪下說:「師父,悟空是因為拗不過眾師兄請求才施展了法術的,請您老人家原諒他吧!」

「是啊,師父,原諒悟空,罰我們吧。」

「切莫趕悟空走啊,師父。」

其他人也紛紛跪下求情。

悟空站在他們之間,腦袋還懵懵懂懂,還有點不想相信眼前發生的事,但不管大家怎麼求,須菩提竟沒有一絲心軟的跡象。

悟空重新跪下,眼眶裡淚水打轉,說:「師父,弟子願意領罪,但念師父厚恩未報,徒兒實在不敢去!」

「不必念恩,你只要惹禍時不牽帶我就足夠了。」

悟空不懂師父為何一夜之間變得如此薄情,抬起頭來已是淚流滿面。

為了不讓悟空離去時,還對這個修行時的洞府這個傳道的師父有一絲留戀,須菩提繼續說:「你這去,定生不良。憑你怎麼惹禍,都不許說是我的徒弟,你若說出半個字來,我即刻知之,定把你剝皮剉骨,教你萬劫不得翻身!」

悟空擦了擦眼淚站起來,既然師父如此狠絕,那他也不想死皮賴臉。「知道了,徒兒絕對不提,所有本事,都當是我自己學會的。」

拜了師父最後一次,悟空忍著淚水,抽身縱起筋斗雲,到了雲上才又痛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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