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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章三

      他們從南城門離開了阿雷斯,今天的天氣還不錯,氣溫算是暖和,有點風但並不會太大,是步行旅行的好天氣。

以利亞不發一語的走著,而跟在他後頭的四人聊得挺開心的,一路上有說有笑,讓他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帶孩子來戶外教學了。

他們一直沿著大路走,直到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樹木之後,以利亞突然轉向帶著他們走進森林。

「等一下,不照著路走嗎?」芙爾瑪伸手拉住了以利亞的袖口。

「沿著路太慢了,從森林穿過去比較快。」以利亞把被抓住的袖口從芙爾瑪手中抽回「跟著走就對了,別問廢話。」

芙爾瑪小聲的呿了一聲,然後回到其他夥伴身邊,繼續聊著關於近身格鬥與輔助魔法的話題,他們已經走了大半天了,話題一路從阿雷斯城的食物聊到摩諾多有名的特產,然後再聊到接下來一路到西邊神殿的中途國家或城市的一些風俗民情,最後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講,只能把一些學科的東西拿出來討論,但是可能再過不久他們連藥草的種植方式和使役魔的養成方式都要拿出來講了。

就這樣走著走著,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本來因為有茂密枝葉遮擋的森林就變得更加陰暗了,以利亞也點起了有照明效果的魔晶石,即便照明魔晶石的作用範圍很大,但是也不能消除夜晚森林的危險氣息。

森林的夜晚沒有風,白日能聽見的樹葉摩擦的沙沙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鳥類及魔獸的鳴叫,還有爬蟲類在落葉及草叢中移動的聲響。

這讓四名沒有在夜晚的郊外森林行動過的青少年顯得有些緊張。

突然,走在最前方的以利亞停下腳步。

「到了。」他說。

      以利亞撥開了前方的枝葉,一片微光穿過樹叢間的縫隙打在他們臉上,隨著前方的人往前,一片令人窒息的美景映入他們的眼簾。

好美。第一次見到這種風景的幾人忍不住在心中這麼嘆息。

他們來到了一座湖邊,透過照明魔法和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清澈透明的湖水和岸邊一整片的巴掌大白色花朵融合成一幅安靜而優美的畫面,湖面下不知是什麼,大大小小的光點靜靜地躺在湖底,就像是另一片星空。

「這裡是庫丹勒芙寧,妖精語裡的意思是〝只屬於族人與月光〞,是古代妖精族的棲息地。」以利亞對他顯然被這裡的景象震懾到的僕人們說道,這裡的確是個會讓人看到著迷的地方,所以這次他並不打算嘲笑他們發呆的臉看起來有多蠢。

以利亞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真要說的話,他每年都來,但是他有不曾對這裡失去欣賞的興趣。

「今天就在這裡紮營吧,之後你們還有工作要做。」以利亞放下背在肩上的布包,坐在一旁的草地上,繼續看著平靜的湖面「去周邊蒐集十條藤蔓或是長度超過手臂的花莖過來。」

以利亞把手上的照明魔晶石丟給離他最近的羅維洛,然後又從口袋裡掏出了一顆交給緹艾。

「別走太遠,希望你們的腦子能好好地記著該怎麼回來這裡。」

「其實你可以好好的說小心別迷路就好了。」羅維洛已經有點開始習慣以利亞的說話方式了,只要忽略那些刻意貶低人的部分,其實就只是普通的叮嚀罷了。

以利亞沒再回話,把視線轉向平靜的湖泊。

      在這種森林裏頭要找到藤蔓並不是件困難的事,過了不到一刻鐘,他們就抱著幾條翠綠的藤蔓回到了湖邊。

「好了,接下來要幹嘛?生火嗎?」羅維洛將手中的藤蔓放在以利亞面前。

「生火?開什麼玩笑?居然想在這裡生火,這裡的環境會被你破壞的,蠢貨。」以利亞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後撿起幾條藤蔓「給我在那裡好好等著。」

以利亞將羅維洛他們剛才收集回來的藤蔓互相纏繞,編織成幾條繩子,然後把繩子綁在一起,在地上圍出一個不大的圓形,最後從大衣的暗袋裡拿出一個邊緣刻著咒文的黃銅鏡放在圓形的中央,用雙手捧著湖水,一邊念著咒語一邊將湖水淋在黃銅鏡上。

黃銅鏡發出了光芒,湖水被鏡面給吸入,下一秒大量的水從鏡子裡湧了出來,那些水像是有生命一般往上延伸,無視引力構成了一個類似門的形狀。

「跟著我。」以利亞完成了法術,拿起自己放在地上的行李,看了身邊的幾名青少年一眼,然後就踏入了那道水門,消失在他們面前。

被留下的幾人互相看了一眼,隨後跟著踏入那道門。

從水門進去之後是一個室內空間,看起來就普通的房子裡頭。

「真厲害,是空間魔法嗎?」緹艾感覺到這個空間是由魔力建構出來的地方,她似乎對此很有興趣,畢竟一般除了傳送術之外,很少有機會能夠見識到空間魔法,像這種魔力空間只有魔力及精神達一定水準的魔法師才能夠建築。

房子裡的一扇門打開了,以利亞從裡頭走出來,他對他們說:「把行李放進來,等等回來外面,要到外頭的話,只要走大門就行了。」

他說完便打開大門,然後消失了。

羅維洛一行人則走向那個房間,房間裡頭空無一物,除了地毯之外什麼都沒有。

「居然有房子啊,我本來還想說今天大概就是露營了。」格瑞欽將身上的背包和一些不必隨身攜帶的東西放在角落。

「但是這樣不就少了那種冒險者的感覺了嗎?」羅維洛也將包含武器的所有東西全放下,他伸了個懶腰,揹著一堆行李走了大半天,即使是身強體壯的戰士也是會累的。

「那你自己睡湖邊如何?在漂亮的景色包圍下肯定會睡得不錯吧?」格瑞欽說。

「那就不必了,謝謝。」

「我覺得最好先出去,不然又要被以利亞先生罵了。」緹艾對著兩位還在閒話家常的男士說道。

「先生?你叫他先生?好像他是什麼值得尊敬的人一樣。」羅維洛露出有些嫌棄的眼神。

「他在魔法上有很好的造詣,不亞於非索迪特的任何一位師長。」緹艾認真的說。

「真是,你們學魔法的就只看實力,即使對方是一個隨便把人當作奴隸的人也值得尊敬嗎?」

緹艾聽之後不禁皺起了眉頭。

「好了,別在這種問題上爭論了。」見氣氛有些不對,芙爾瑪拉起緹艾的手往外走「不管等一下一幹嘛,我只想快點結束,早點休息。」

緹艾點了點頭,然後跟著芙爾瑪先到外頭去了。

「你幹嘛啊?這種時候還要找人吵架,還好今天的對象是緹艾,如果是芙爾瑪你們大概就要大打出手了吧?」格瑞欽拍了拍羅維洛的肩膀。

「我沒要找她吵架。」

「你有,你的語氣和用詞完完全全就是想吵架。」格瑞欽推著羅維洛出房間「好了,不繼續說了,我們先出去吧。」

      後到的羅維洛與格瑞欽到了外頭之後不免被以利亞念了幾句,之後以利亞便拿出了四個他曾經要他們拿來收集食屍鬼牙齒的紅絨布袋子交給他們。

接著以利亞走進了湖裡,靠近岸邊的水並不深,大概只有到他腰部的位置,他鮮紅的眼珠直盯著湖底,像是在尋找什麼,接著他鑽入水中。

當他水中起身時,身上依舊保持乾燥,這大概是他有是先用了防水咒。他攤開了手掌,兩顆發著閃光的石頭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看來讓這座湖變成水底星空的東西就是這些石頭。

以利亞上岸,將手掌湊到羅維洛他們面前,說:「這種石頭叫做晶星石,幫我收集一百個。」

以利亞把石頭放到羅維洛手中。

「注意,不是只要是發光的石頭就行。」以利亞意示羅維洛將石頭放在手指間搓揉「把摸起來粗糙的帶給我,如果表面是光滑的,就留在原地。」

羅維洛用手指感受了一下那兩顆發著微光的小石頭,果真一個摸起來相當粗糙,另一個則是像珍珠或金屬般光滑。

「未成熟的晶星石外頭繪有一層薄膜,所以摸起來相當光滑,但是也因為有外膜保護,所以外來的物質或魔力都無法進入內部,不能拿來作材料使用,只有薄膜消失後摸起來粗糙的晶星石能夠拿來用。」以利亞說完之後,發出了一聲樣是自嘲的輕笑「真是,我幹嘛跟你們解釋這些,好了,快去快回吧。」

四人聽話的走向湖泊,他們盯著那潭清澈透明的水,才剛開始想說「看起來好冷,又不會防水咒,真的要直接下去嗎?」就被以利亞叫住了。

「喂,等一下,你們是打算直接下水嗎?」以利亞快步繞過他們並擋在四人面前「你們不會防水咒嗎?還是有防水藥水或魔晶石嗎?」

除了緹艾之外的三人同時搖了搖頭。

「你是魔法師學徒,應該會吧?」以利亞向一邊的緹艾問道。

緹艾回答:「會,但是我是用結界式的,沒辦法幫其他人。」

所謂的結界式就是製造出一層貼在自身外層的結界以隔絕水,算是比較初階的防水咒,和那種能直接讓自身排斥外在水元素的防水咒不同,也比較消耗魔力。

以利亞露出了一張像是說著「真沒用」的表情,然後一一為沒有上防水咒的人附上法術。

「我不希望之後要帶著一群因為著涼而感冒的拖油瓶旅行,還有妳,」以利亞指向緹艾「收集完石頭來找我學防水咒。」

語畢,魔族男人甩著他黑色的長外袍走回了他的空間魔法裡頭。

「羅維洛,你剛才不是說我們魔法師只尊敬有實力的人嗎?」緹艾看向羅維洛,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在我看來,以利亞先生不只魔法厲害,人也是相當不錯呢。」

      雖然在防水咒的作用下,湖水並不會滲進衣物,但是秋末夜晚的湖水還是能帶給人難以忍受的寒冷,四人在冰冷的湖水包裹下摸索著可以使用的晶星石,即使水下的景觀有著同樣壯麗的美感,但是已經沒人有心情去欣賞了。

「嗚啊,冷死了。」芙爾瑪從水裡探出頭來,因為身材嬌小的關係,水位大概是到她的胸口,她幾乎整著身體都要泡在水裡了。

用走的太慢了,芙爾瑪毅然決然地選擇用游泳的方式來移動,她游到了緹艾的身邊。

「你還剩多少要撿?」他們理所當然地把所需的數量平分為四等分負責,芙爾瑪已經解決了自己的部分。

「快結束了,已經十九個了。」緹艾邊說,邊將一枚可以使用的晶星石丟入袋中。

「那你些上岸吧,我已經結束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吧。」芙爾瑪將自己的袋子與緹艾的調換。

算是那點騎士精神使然吧,她實在不放心讓嬌弱的魔法師這麼長時間待在冷水中,還不如讓手腳俐落的自己來做比較快。

「不用,」緹艾又鑽入水中,撿了幾顆晶星石,然後浮出水面「兩個人總比一個人更快。」

「啊啊,也是呢。」

芙爾瑪笑了笑,然後拉著緹艾一同潛到水裡。

看著不遠處的兩名少女在美麗的冰水地獄裡似乎找到了樂趣,羅維洛不禁感嘆。

「感情真好呢。」

「羨慕嗎?」格瑞欽一邊認真地把手中無法使用的晶星石挑掉,一邊心不在焉的回覆羅維洛「我覺得我們感情也滿好的。」

「你是認真的?」羅維洛猛然地回頭看向格瑞欽,他們感情好是沒錯,但是這樣說感覺就有點詭異。

「不是。」格瑞欽又把兩顆晶星石放到袋子裡,然後爬上岸,對依舊還泡在水裡的羅維洛說:「我結束了,你自己加油吧。」

「喂,等等,你不幫我嗎?兩個人比一個人快不是嗎?」羅維洛用看著叛徒的表情看著格瑞欽。

「是啊,不過應該差不了多少吧?菁英羅維洛應該可以用菁英等級的速度找齊材料才對。」格瑞欽坐在草地上,手撐著臉看著羅維洛:「但看在我們感情很好的份上,我就坐在這裡陪你吧。」

「那還真是感謝你啊。」

「不客氣。」羅維洛在心裡罵著格瑞欽沒良心,一邊繼續找尋可用晶星石。

另一邊的芙爾瑪和緹艾已經收集完畢了,他們上了岸看到格瑞欽坐在岸邊,便上前詢問為何不先回去。

「喔,因為我想看羅維洛到底什麼時候能收集完,所以在這裡看。」格瑞欽這麼回答。

「這樣啊……你這個人有的時候真的是很沒良心耶。」芙爾瑪並沒有責備的意思,而且語氣裡還有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

「不用擔心,羅維洛可厲害的,很快就會回來的。」格瑞欽看著微光中多次進出水面的羅維洛。

「真是惡趣味呢。」芙爾瑪轉向著羅維洛的方向,對著他大喊:「羅維洛!不用找了,剛剛我們有多撿的,數量應該是夠的,可以回來了。」

羅維洛一聽,回了一聲好之後,快速的移動上岸,水裡實在太冷了,他一秒都不想要多待。

他一爬上岸馬上朝著格瑞欽走去,大力把從水底撿到的水草往他的臉上丟過去,但敏捷的格瑞欽閃躲開來,沒讓那坨深綠的濕軟植物砸在臉上。

「欸欸欸,想做什麼?」格瑞欽從地上跳了起來,戒備的看著羅維洛,深怕對方還會再出第二波攻擊。

「沒事,只是想說我們感情這麼好,所以撿了點禮物回來送你。」羅維洛皮笑肉不笑的說:「你應該要把它接好的。」

「你們要繼續打情罵俏我沒意見,趕快把晶星石交出來,點完數量我就要回房子裡,冷死了。」在旁邊看著的芙爾瑪翻了個白眼,然後坐下再清點一次晶星石的數量。

格瑞欽將絨布袋子丟給羅維洛,而羅維洛罵了格瑞欽一聲混蛋之後把格瑞欽的連同自己的袋子交給了芙爾瑪。

      芙爾瑪和緹艾點完晶星石,確認數量無誤後才他們才拖著又冷又餓的身子回到以利亞空間魔法的房子裡頭。

房子裡相較於湖水真是溫暖得令人感動,讓渾身發冷的青少年們個個忍不住發出了嘆息。

「回來了嗎?」以利亞剛從某間房間走出來,身上穿著浴袍,正拿著白色的毛巾擦拭著還濕潤著的頭髮,他騰出一隻手指了靠牆的一張小桌子,說:「東西先放在桌上,然後你們可以去洗澡,浴室在右邊的走廊進去走到底。」

「這裡……有浴室?」羅維洛有點驚訝,這不過就是個空間魔法不是嗎?

「當然,我想應該沒人會在建造住宅的時候不把浴室蓋進去吧?」以利亞的表情說明著他認為羅維洛又在問蠢問題了。

「唔……」這麼想想,羅維洛也覺得自己問的問題真的挺蠢的。

而其他人並沒有糾結在這個問題。

「我要先洗!」芙爾瑪把晶星石往桌上一丟,然後衝回放行裡的房間裡拿換洗的衣物和毛巾。

誰能想到在野外旅行的時候還能擁有溫暖的房子和熱水澡?光隨時有浴室可以用這點就足以讓芙爾瑪坦然地跟著以利亞旅行了。

芙爾瑪蹦蹦跳跳的衝進浴室,她一拉開門,一陣熱氣迎面而來,裡面瀰漫著白色的霧氣,但是不妨礙視線,開闊的浴室有著光滑的大理石牆面和看來似乎有特別設計過的石磚地板,但重點是裡頭的浴缸。

「哇……」看著那個目測直徑有兩米多的圓形浴池,芙爾瑪驚呼了一聲。

然後她把換洗衣物放在一旁的架子,折回大廳,拖著緹艾陪她一起洗。

      以利亞放他們去洗澡後,他拿起了被丟在桌上沉甸甸的絨布袋子,把裡頭的晶星石拿出來看一看,然後把少量的魔力輸進石頭裡,接著石頭就爆出了一陣閃亮的光芒。

不,不太對。

以利亞皺了皺眉頭,看著那發光的石頭,那陣光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看起來有些偏綠,但在正常情況下,吸收魔力的晶星石應該會出現黃色的暖光。

晶星石其實是普通的砂石和庫丹勒芙寧的湖水中特有的藻類所形成的,光芒是因為該種藻類所發出的,若是藻類吸收了某些特定的物質,光的顏色就會受影響。

以利亞曾經研究過,要是吸收了油脂,晶星石的顏色會偏橘;吸收了酸性物質,顏色會偏紫;但要是光的顏色偏綠,就是吸收了靈長目生物的血液。

但是所受影響的時間並不會很長,只要過了一陣子,異常的顏色便會消退,意思就是,湖水最近可能受過靈長目血液的汙染,這附近可沒有猿猴一類的動物棲息,那唯一的可能大概就是人類了。

想到這裡,以利亞更加不悅了,庫丹勒芙寧算是古妖精族的遺跡,即使這裡已經沒有古妖精的蹤跡了,但是這裡卻擁有極致的美景和豐富的生態,當時以利亞是照著古籍所記載的些許資料找到這裡的,出於私心,他認為這裡要是被人類找到的話,可能會被破壞或開發於是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架了對人結界,以防這裡被人闖入。

結果現在他發現自己的結界裡頭有人類,而且他並沒有感應到結界被破壞,這代表闖入的人應該是用空間傳送進來的。

真是太誇張了,最近到底怎麼回事?怎麼老是有人闖到他的結界裡啊?接下來他肯定要加強他所有結界對於空間法術的防禦。以利亞有些頭疼,抬起手指揉了揉太陽穴。

但是有結界的保護,闖入者也無法出去,這樣也好,他還能把那些人關於庫丹勒芙寧的記憶刪除後再放他們出去。

以利亞回到自己的房間,重新換上外出服,然後找到等著緹艾和芙爾瑪洗完澡要用浴室的羅維洛和格瑞欽。

「你們兩個,跟我出去一趟。」

      羅維洛和格瑞欽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就被以利亞要求帶上武器和他到外頭,然後以利亞交給兩人照明術的魔晶石,並告訴他們:

「我剛剛沒有告訴你們,但我們現在正處於我的結界之中,剛剛我發現可能有人闖入了,所以你們幫我到附近找找,找到之後就默念〝厄而因〞,魔晶石會發出信號,我就會去找你們。」本來要離開的以利亞突然停下腳步,又補充道:「如果對方試圖逃跑就跟著他,直到我過去,不過對方應該受了不輕的傷,應該也跑不快。」

「呃,那個,」羅維洛提問:「找到之後你會怎麼對他們?殺掉嗎?」

「你們……到底把我想成什麼樣的人物啊?」以利亞嘆了口氣:「這裡沒有我的允許是出不去的,也就是你們只要離開我身邊同樣也進出不了結界,我只不過是要讓不小心入侵的人離開而已,不然他們一輩子也出不去,簡單來說,就是像你們那時候那樣。」

「既然無法擅自出入,那為什麼他們能進來?」羅維洛又問道。

「知道嗎?之前在阿雷斯城外郊時我也有一樣的疑問,不如你想想你們之前是怎麼進我結界的。」以利亞挑起一邊眉毛,質問般地看著眼前的兩名少年。

「我想時間晚了,我們還是先開始找吧!」自覺有些尷尬的轉身搭上格瑞欽的肩膀往森林裡頭走。

「別黏在一起,給我分頭找。」

「是是。」羅維洛揮了揮手,放開格瑞欽走了另一個不同的方向。

以利亞最後看了兩人一眼,然後也走入森林中開始尋找目標。

      羅維洛拿著魔晶石在矮灌木叢和枝葉茂密的摩諾多矮榿木間穿梭,這裡沒有人為開闢的道路,相當難以行走,已經走了近一刻鐘了,他還是感覺自己並沒有走多遠。

樹葉擋住了大部分的視野,再加上夜晚視線不佳,不要說找人了,連要防止那些細小尖銳的樹枝插進自己眼球就夠讓他費心的了。

走著走著,羅維洛走進了一處被灌木含藤蔓包圍地方,他拔出長劍,正想要將附近擋路的植物劈開時,他感覺到自己的右側傳來了一陣波動,他從容的往後退了一步,一個風刃魔法就從他的面前飛過。

「誰?」羅維洛轉向風刃襲來的方向,將長劍架在自己前方,小心的前進。

又幾道風刃射來,但這次不太一樣,風刃在即將擊中羅維洛時突然往外彈開,然後從不同方位往他的位置集合。

但這樣的伎倆在羅維洛看來不堪一擊,連在學校的戰鬥課程出現的對戰都比較有難度一些,他抓準時機揮動了手中的長劍,把朝他襲來的風刃一次劈開。

「有人在那嗎?我不是敵人。」羅維洛朝前方大喊,沒有停下前進的腳步。

過了一會兒,某處發出了是隻被折斷和樹葉抖動的沙沙聲,羅維洛看到了一個身穿輕甲和禦寒斗篷的女子從樹叢間探了出來,她身上沾滿了血汙和灰塵,滿臉戒備的樣子。

「厄而因。」羅維洛小聲地念了發出信號的咒語,看到魔晶石像是啟動什麼一樣閃了兩下,他才走向對方「請問,需要幫忙嗎?」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女子眼神透漏著殺氣,像是受了傷的野獸死守著自己最後的生存希望「看你的樣子,應該知道這裡是走不出去的對吧?」

「呃,知道是知道,不過我沒有惡意,我能幫你離開這裡,」羅維洛垂下了拿劍的手臂,表示自己沒有戰鬥的意願「你受傷了嗎?有需要治療嗎?」

「別過來!」女子大喊,一手拿著劍,一手聚集著魔力,感覺就是如果羅維洛再往前一步,她就會毫不留情地殺了他。

羅維洛在不傷了對方的情況下也不敢移動,雙方僵持了一會兒。

「我能幫你,你先冷靜一點。」羅維洛束手無策,只能在等以利亞過來之前看著對方不亂跑。

「想幫忙就告訴我怎麼離開!」女子的敵意依舊沒有削減,羅維洛開始覺得等等她會主動攻擊過來。

「這個我也……」

「不用跟他講這些,羅維洛。」

羅維洛聽到了熟悉的低沉嗓音,然後看到了以利亞帶著格瑞欽出現。

「現在人擅自闖進別人的結界裡都這麼囂張嗎?」以利亞的語氣呈現一種諷刺的上揚「還在這裡大吵大鬧,你難聽的尖叫聲都嚇到森林裡的動物了。」

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待遇不是向著自己,羅維洛和格瑞欽同時感到莫名的爽快。

「你…‥就是你在這裡施法的嗎?」女子手中的劍所指的對象從羅維洛變成了以利亞「是那幫盜賊的同夥嗎?還是黑巫師?」

(果然不只他們這麼想。)

聽到黑巫師這個詞,羅維洛忍不住笑了出聲,然後被以利亞瞪了一眼。

「盜賊嗎?所以你們是被盜賊團襲擊之後使用空間魔法進行隨機移動才跑到這裡的嗎?」果然,應該要想辦法將結界弄成拒絕空間魔法的型態才對。

「你怎麼會知道?」女子似乎稍微冷靜了一點「但看來你們似乎不是那幫盜賊的同夥。」

「如果腦子還正常,稍微想一下都能得出這個答案。」以利亞露出一個羅維洛他們曾見過不少次的不屑笑容「這附近森林有盜賊出沒的事已經不是新聞了吧?沒那個實力對抗盜賊還敢在附近亂晃,搞得這麼狼狽逃進我的地盤,我應該表示同情嗎?」

哇,真得是超過分的──在一旁看戲的兩人這麼想,對一個人可以表現得如此令人討厭感到驚訝。

「所以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被貶了一番的女子似乎也因為無力戰鬥,而沒有上來給以利亞來上一拳「你想做什麼?」

「只是想把房子裡的髒東西掃出門罷了。」以利亞走上前,手裡凝聚起了魔力,伸向那名入侵者「你該滾出去了。」

      「等一下!」那人往後退了幾步躲開了以利亞的手,然後摔在地上,指了一旁被踏平的樹叢,裡頭躺了個身穿法師袍,滿身是血的男人「我也想盡快離開,但是我的同伴受了嚴重的傷,我很難帶他離開,剛剛那個人說能夠幫我,如果能有藥水或治癒術能夠治療他,我們馬上就能離開。」

「入侵者還敢提出這種要求,臉皮的厚度可真是可觀啊。」以利亞完全沒有要答應對方的意思。

羅維洛看著女子失去意識的同伴,那人身上有許多深淺不一的刀傷,最大的出血點是側腹的那道傷口,看來可能會有生命危險,他覺得似乎不能放著不管,如果以利亞不願意治療他的話,或許他能叫緹艾來幫忙。

「那個,以利亞……」羅維洛才剛開口,就被以利亞用一個手勢命令閉嘴。

這時,以利亞從大衣的內側掏出了一支裝著橘色半透明液體的試管,說道:「但是很幸運的,本人不是黑巫師,只是一名旅行的煉金術師,剛好有幾管治療藥水能夠賣給你。」

在場除了以利亞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功效很強,一管就能夠治好你同伴全身的傷勢。」以利亞又從大衣裡掏出一管藥水「我身上剛好剩下兩支,如果旅行的話,多帶一些治療用品沒有什麼壞處,一管算你五十銀幣,兩管的話就算八十,如何?」

完全是趁火打劫啊這傢伙!羅維洛翻了個白眼,一般治療藥水一管也不過二三十銀幣,他居然漫天要價就賣到五十。

「等一下,五十是不是有點……」而被推銷的那人顯然也這麼覺得。

「這藥水的品質比艾格德拉家族的還好,別人三管才能治好的傷,這一管就能治,物超所值。」艾格德拉家族是全大陸最知名的煉金術世家,也是最大的藥水供應商,以利亞敢這麼說,可謂對自己所煉製的藥水有極大的信心。

原來剛才以利亞這麼瞪他是要自己別妨礙他做生意嗎?羅維洛在一旁麼想。

「這、這樣嗎?」面對前一秒還在對他們惡言相向的人突然推銷起自己的藥水,那人有點手足無措。

「不買也沒關係,那我就直接把你們傳送出去了。」以利亞重新聚集手中的魔力「但是也就是把你們傳送出這裡,離最近的城鎮應該還有一段距離。」

「……我買。」

羅維洛看著那名女冒險者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然後茫然的掏出錢袋,茫然的付了錢,最後拔開試管上的塞子,扶起自己的同伴,將要水位進他的嘴裡,果然不出多久,那人身上的傷口便快速的癒合了。

「真的是,非常厲害呢……」

羅維洛聽到那女子小聲的呢喃,而當他看到以利亞嘴角勾起一個極小弧度時就知道他也聽見了。

「感謝惠顧。」以利亞說了這句話後,手中凝結起魔力,然後一掌抓住那女子的後腦,把魔力打進去。

「你做了什麼!」羅維洛看著瞬間暈死過去的人,驚叫了一聲。

「只是把她關於庫丹勒芙寧的記憶給封印起來而已,」以利亞也對尚未甦醒的另一名冒險者也施了同樣的法術「只是以防萬一,這裡要是被人們給發現就可能會被破壞,你也不想這裡變成一個人潮洶湧的觀光地吧?」

「這倒是……」

「知道就好,現在幫我把那兩個人搬起來,我要把它們丟出去了。」

      羅維洛和格瑞欽各架著一人跟上以利亞的腳步,直到他說可以將人放下,他們才將兩名誤入結界的冒險者放在一個看起來比較隱密的地方。

「好了,回去吧,跟好,走丟了我也不會去找你們。」

以利亞轉身時身上的長大衣跟著一甩,放在裡頭的裝了八十枚銀幣的錢袋發出了清脆響亮的聲音。

「真厲害啊。」

「啊?」

從剛才就一直沒有說話的格瑞欽突然低聲的開口。

「在這個情況下也可以順便做生意嗎?以利亞先生真不簡單啊。」

對金錢及做生意一點而概念都沒有的羅維洛表示他什麼都不明白。

      以利亞回到了空間魔法內的工作坊開始他原本一小時前就打算起手的工作,他將受汙染的晶星石放進清水裡加熱約半分鐘再將水倒掉,當他再度將魔力輸入晶星石時,石頭散發的光芒已經變回了它應有的暖黃色。

確認晶星石的狀況正常後,他才放心地著手進行道具製作了,這批貨三天後就要交了,每年的這個時期他都有這麼一筆固定訂單,但這次遇到不少拖累進度的事,例如:「他的結界被不小心闖入,魔法陣被破壞以至於法術失敗」和「他的結界不小心被闖入,入侵者拿湖水清洗傷口,血液汙染水源導致素材異變。」

(這年頭連結界都不可靠了。)

以利亞忍不住腹誹。

      以利亞將五顆晶星石用灰色的黏土裹成一團,撒上白色的細粉,在將所有晶星石做了同樣的處理後丟入火爐裡燒個一小時。

趁著晶星石還在爐子裡加熱的時候,他抓緊時間開始最後收尾要使用的魔法陣,他從素材櫃裡拿出一顆來自甫利查北部的畏德魯紅砂礦並將其磨成粉,最後用其磨成的紅色粉末沾在手指上,在地板上畫出了魔法陣。

這前後過程花不到半小時,晶星石的燒製離完成還有一段距離,他還有時間去看看那群小王八蛋,即使他認為這個空間足夠堅固,但是依最近發生的事看來,他還是必須提防那群孩子用任何他料想不到的方式把這裡給炸了。

於是他將手上殘留的紅色粉末的洗掉,走出工作坊,一打開門,離開了那個被施了隔音咒的場所,一陣嬉鬧聲就迎面而來。

以利亞實在不懂為什麼小孩子總能發出那些堪比半獸人打架的噪音。

      以利亞走向大廳,才剛過轉角,一個不小的衝擊就撞上了他的胸口,對於一個長期窩在工作坊裡研究魔法與煉金術而缺乏鍛鍊的瘦弱煉金術師來說,這樣的力道是他難以抵抗的,他被撞倒在地上,還給那個襲擊者當了墊背。

「欸,以利亞?啊,抱歉。」罪魁禍首是那個一頭金髮的可愛女孩,她愣了一下,但是看起來一點都不為此感到抱歉。

這麼嬌小的女孩居然能把自己撞倒嗎?果然這群打近戰的傢伙不論男女都是些粗暴野蠻的傢伙。以利亞忍不住把那套魔法研究相關職業所流傳的「戰士都是無腦野獸」的歧視理論拿出來用。

「我以為在室內不能橫衝直撞是常識,你……」

「以利亞,這個!」不等以利亞吐出什麼尖酸刻薄的話,芙爾瑪馬上開口打斷以利亞的話,她舉起了手上的木盒子「這個可以拿來玩嗎?」

(那個是?)

以利亞一時想不起來那是什麼東西,只能隱約記得似乎是很久以前別人送他的。

「是費里維特人偶棋呦。」芙爾瑪打開了木盒子,裡頭是一個被摺疊收納起來長方形的木板,和幾隻做工精美的人偶。

費里維特人偶棋,是由曾經統一甫利查大陸的費里維特王國所發明的,玩法是將兩隻人偶棋放置在被稱為競技場的木盤上,木盤的兩側各鑲有一顆可以輸入魔力的魔晶石,將微弱的魔力導入之後魔力便會形成一條細繩連接至人偶的身後,玩家即可向操總魁儡那樣操作人偶棋去攻擊對手,將對方的人偶棋的頭或身後的魔力線砍斷即為勝利。

此遊戲原本適用於模擬戰鬥使用,但因為趣味性十足,且因為勝利條件並不在於魔力的多寡強弱,而是在如何精準靈活的操縱魔力,具有鍛鍊魔力操控的功用,後演變為遊戲。

「隨你們高興吧。」以利亞自從把這組人偶棋從別人手上收下後便沒有再拿出來過了,給他們玩玩也無妨。

「耶,謝謝!」

芙爾瑪開心地丟下了一句道謝,然後爬起身跑走了,以利亞突然起了點興趣,於是跟了上去。

他看到四個青少年在大廳地板上坐成一圈,中央擺著費里維特人偶棋的木板,他們將人偶放上了競技場,首先開始的是芙爾瑪和羅維洛,看起來只不過是熟悉操作的熱身賽,羅維洛還一手拿著乾糧邊吃邊玩。

「怕你輸太慘,我一隻手讓你。」羅維洛大言不慚的說。

「你傻了啊?這遊戲你幾隻手玩都沒差吧?」芙爾瑪將手放在魔晶石上頭,操作著自己的人偶動了幾下。

雙方的人偶擺出了備戰的架式,然後在一聲開始之下,人偶便開始動作。人偶很好的反映出了操作者所習慣的戰鬥模式,雖然並沒有本人那麼靈活,但是在戰術的應用上根本就是兩人的縮小版。

羅維洛的人偶雙手握著劍,力量較集中,在格擋和反擊上比較有心得,而芙爾瑪的人偶則四處又鑽又竄,攻擊重點是人偶身後那條不易防禦的魔力線。

「以利亞先生?」當戰鬥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時候,緹艾注意到了站在一旁觀看的以利亞。

羅維洛聽到了緹艾的叫喚,便分心看了一眼來者,而芙爾瑪趁著這個只有零點幾秒的空檔挑斷對方人偶身後的魔力線,然後人偶便喀拉一聲倒在競技場上。

「我們吵到你了嗎?」緹艾問。

「你們也知道自己很吵?」以利亞出乎意料的沒有吐出什麼難聽話「算了,沒事,房間都有做隔音措施,隨你們吵吧……做什麼這樣看我?我在場覺得不自在?」

芙爾瑪想了一下,然後這麼說:「啊,不,只是覺得你剛剛太友善了,覺得怪怪的。」

(不知感恩的死小孩!)

以利亞感覺自己的額角抽了一下。

「那你要玩嗎?」芙爾瑪問道,從她的表現看來,她已經不再對這個魔族煉金術師有任何畏懼了,甚至已經在心中篤定這人並不會作出任何對他們不利的事。

「不用了,我沒興趣。」

說完,以利亞走進廚房為自己沖了杯茶,然後回到大廳,那群孩子們已經重新開始了戰局,而他則是走到離他們不遠處的椅子坐下,默默的看著。

他就在一旁看了幾分鐘,觀察了四人的操作狀況,羅維洛的魔力很穩定,戰略性很強,但是靈敏性不夠;芙爾瑪的操作相當靈敏,戰略上也很有概念,但是各部位的魔力分佈不夠平均,讓人偶有些頭重腳輕;緹艾的基本上各方面都很優秀,但是戰略上略顯無力;格瑞欽的魔力操作意外的靈活,但是魔力輸出就很不穩定,操作線很容易就斷開。

四人各有所長,優缺點可互補,以冒險小隊的配置來說相當優秀,如果做為職業冒險隊出來工作應該也是沒有問題。

「……操作挺好的。」看著看著,以利亞不小心脫口而出。

直到他接收到了四道不可置信的視線後才突然回過神來,發現剛剛自己說了什麼。

「以你們的程度來說,這樣已經算不錯了。」以利亞從椅子上站起身,當作自己剛才什麼話都沒說,叫他們別玩太晚,明天還要上路之後便離開大廳了。

四人停下遊戲目送著那個男人細長的背影離開。

等聽到了門關上的聲音後,芙爾瑪才開口:「之前有人告訴我,有個詞可以形容那種人,但我一時想不起來。」

      隔天,所有人都沒有在預想的情況下一大清早就踏上前往摩諾多的路途,什麼頂著清晨舒服的陽光、清新的空氣,踩過佈滿露水的草地,通通沒有發生。

以利亞說他昨晚的工作弄得有點晚,需要一點時間補眠,而趁著這段時間,四名年輕人就跑到了外頭去玩,白晝的庫丹勒芙寧同樣也是絕景,且多了一絲令人清爽的生機。

那個上午,除了緹艾之外的其他幾人都跳進湖裡游泳、打水仗,緹艾本來想試試她新學到的防水咒,但是他的夥伴們拒絕了,照他們的說法是「到水裡玩就是要弄濕啊,不然就沒意思了」,緹艾也就沒堅持,只在自己的身上施了防水咒,以防哪個吃飽太閒的無聊人心血來潮把湖水往她身上潑(而她相信她的夥伴中大部分都是這種人)。

緹艾在一旁的從行李中拿出了她隨身攜帶的《大陸魔法史與衍伸運用》開始在樹下閱讀,一點都沒打算加入其他人的水上活動,直她聽到一句她不得不出聲阻止的話。

「欸,你們敢不敢?猜拳輸的裸泳湖一圈。」

稚氣未脫且中氣十足的少女嗓音傳進了緹艾的耳裡,讓她馬上丟下書本。

「芙爾瑪你在說什麼啊!不可以!」冷靜自持的少女罕見的發出了半是尖叫的吶喊。

「哎──」

總而言之,這個庫丹勒芙寧湖畔的美好上午就這樣歡樂的度過了。

      下午,在吃了點乾糧當午餐之後,他們總算看到以利亞出現了,那個男人一就操著一張毫無表情的臉,語氣裡帶的一絲剛起床尚未清醒的含糊叫他們去把行李拿好。

等所有人收拾完畢離開空間魔法,他才將魔法陣中心的黃銅鏡取出,重新收回懷中,失去了魔力的中心,法陣的其餘部分瞬間毀壞,留下了幾條乾枯斷裂的藤蔓繩子。

「加緊腳步吧,進度理想的話,在晚上九點前應該能到摩諾多。」

這句話之後,他們便依依不捨地離開了宛如仙境的庫丹勒芙寧,踏上了讓身心疲倦的長途跋涉。

      啊,森林、鳥獸囀鳴、揹著沉重行李和武器的徒步旅行,真是冒險者的浪漫,不是嗎?

但對於已經獨自旅行多年的以利亞來說,這兩天的路途對他來說是一個嶄新的挑戰,以往習慣在大自然聲響中沉默走著的他,還是無法在一群聒噪的旅伴包圍下眉頭還不皺一下。

而比昨天更恐怖的是,昨天他們還是自己聊自己的,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把能聊的都聊完了,他們竟然聊到他身上了。

「以利亞,你一個人旅行多久了啊?」

「以利亞,那你為什麼要一個人旅行,大多煉金術師不是都會找個定點開設工坊嗎?」

「以利亞先生,這樣邊旅行邊接案,平均一個月的淨利是多少啊?」

「以利亞先生,魔族的治療性法術的結構是長什麼樣子?」

以利亞從沒像今天一樣這麼想否認自己擁有這個名字,並且他合理的懷疑這群小混蛋是不是在什麼時候想出某種計策,想要一起用這種煩人的方式騷擾他,最後讓他頭痛致死或者是受不了而自己解除主僕的咒印。

(如果以上的猜測是真的,那他們真的快成功了。)

「吵死了,安靜一點。」以利亞按了按隱隱作痛的前額,低聲的抱怨:「剛開始不是還躲得遠遠的嗎?」

「老躲起來可不是辦法啊!」芙爾瑪把以利亞的碎念聽得一清二楚,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都要一起旅行了,多互相了解對大家都好,對吧?對吧?」

這種陽光型的熱血傢伙以利亞不是沒見過,但他對每一個都沒輒。

以個性來說,格瑞欽和緹艾還算能夠接受,芙爾瑪和羅維洛就屬以利亞很難應付的類型,宛如野生動物一樣橫衝直撞,有活力過頭,掛上韁繩還不一定拉得住。

「不用了,就算聽了我的事也不會對我們的相處有什麼幫助。」

以利亞拒絕了,他並不喜歡提以前的事,並不是說他的過去有多不可告人,而是他自認自己並不是一個能坦然面對過去的人,當那些後悔、悲傷、憤怒的事再度被提起,他並不保證自己不會被來自過去的情緒影響。

「哎,你不講講怎麼會知道有沒有幫助。」羅維洛在一旁幫腔。

(嘖,果然是這兩個人最難搞。)

以利亞語氣平淡的說了一句:「不要。」

他還沒無聊到回應兩個小鬼把他的人生經歷當作床邊故事的要求。

「那我來講我的故事好了!」開朗的金髮少女並沒有因為以利亞冷淡的拒絕而沮喪「有一個來自大國貴族的旁系分支的少女,她的母親很早就過世了,但是無依無靠的她靠著自己的力量,逃過了各種政治聯姻和家族的壓迫,最終進了非索迪特學院,成為學員裡最強的魔劍士學徒。」

「等一下,這不對吧?最強的魔劍士學徒是我才對吧?」羅維洛對芙爾瑪的故事表示不滿。

「魔劍士只會揮劍是不行的啊,看你那彆腳的魔法,怎麼對得起最強魔劍士的名號?怎麼想都是我芙爾瑪.布坎利才是最強的啊!」芙爾瑪對羅維洛比了個拇指向下的手勢「而且,昨天的人偶棋是我贏比較多次。」

「那個不代表什麼,我只是比較不熟悉那個遊戲而已,你在競技場的戰績可是輸了我一大截呢!」

「那只是因為我翹了比較多堂實戰格鬥課而已,我的勝率可是跟你不相上下啊。」

接著,話題從芙爾瑪的故事變成了誰是最強魔劍士學徒的爭論戰,而身為話題出發點的以利亞顯然已經不被在意了。

「你們安靜點好嗎?在森林裡吵鬧會引來野獸和盜賊的。」以利亞阻止了差點就要在路上開始分勝負的兩人「這應該不是你們故事的一環吧?」

「就是說嘛,羅維洛,怎麼這麼亂來。」芙爾瑪馬上開始指責起羅維洛,講得一副好像不關自己的事一樣。

最後羅維洛白了芙爾瑪一眼,結束了這場唇槍舌戰。

      在那之後,他們終於消停了一會兒,而以利亞也獲得了片刻的安寧,他不知怎麼的開始回味了一下芙爾瑪剛才所講的。

芙爾瑪的故事簡單明瞭,而且一點都不令他感到意外,他早在一開始聽到芙爾瑪的姓氏時就大概猜得出那些事情了,金髮藍眼的布坎利,南方大國費里維特的貴族,家族壓迫及政治聯姻是大多貴族子女都必須承受得,這個名叫布坎利的女孩能夠身著一身輕甲走在這裡,除了她運氣夠好,也就是她夠堅持。

「我們應該繼續講嗎?我又開始無聊了。」芙爾瑪顯然不是能夠承受與人沉默的並肩而行的人「講點什麼吧,羅維洛。」

「我沒什麼好說的,身為一個長得好看的天才,我大概能講出來的故事大概跟那些吟遊詩人的史詩差不了多少,垂手可得的愛情和實力懸殊的戰鬥。」

「光聽你這簡述就令人反胃啊。」

「對吧。」

「那就別說話,走路。」以利亞說:「然後我就告訴你們一個故事:以利亞.亞爾德里契是一個喜歡安靜旅行的人,結束。」

他看到那兩人乖乖地閉上嘴,然後露出了責備自己掃了興的表情,而在之後他們的確沒在說話了。

「「穿過埃拉什的山脈,有光從山洞裡傳出來,這一點都不奇怪,那是礦山的守護神名叫莫羅莫埃──」」

他們唱起歌來,地方的飲酒歌,一群醉漢會在酒館裡大唱特唱的那種。

往好處想,以利亞,至少他們沒走音。

      他們到達摩諾多時才晚上將近八點,正是王國裡謝穀祭典狂歡晚宴的前哨戰,街上的市集還是賣力的運作著,人們看著歌隊的遊行跟著哼起其中的旋律,這裡沒有人置身於這場慶典熱鬧的氣氛之外。

「跟好,我可沒興趣在這種人滿為患的地方找走失兒童。」以利亞才走進摩洛多不到三百公尺,他就已經從人群中第二度把幾個已經差點不見蹤影的青少年抓回自己身邊。

他恨不得用繩子把他們綁在一起,像古時販賣奴隸或運送犯人那樣。

「之後有的是時間讓你們出來,現在別給我東張西望,給我好好跟著!」煩躁讓以利亞一反往常的粗暴,他一把抓住羅維洛的後領,把他拉著走「把你的夥伴們拉好。」

最後他們用以利亞拉著羅維洛,羅維洛搭著格瑞欽,格瑞欽勾著緹艾,緹艾牽著芙爾瑪這種一條龍的狀態穿過了幾條街,最後來到了大地女神摩諾薇亞的神殿前。

大地神殿雄偉壯闊,大部分以白色的石頭砌成,柱子和牆面上除了描繪神話的浮雕之外,就是佈滿了稻穗和葡萄藤蔓和橄欖的裝飾,而因為是祭典期間,神殿四周點上了很多照明用的魔法光球,那些光球飄浮在空中把整個國家都照得明亮。

以利亞領著他們走到了神殿南邊一個內部人員專用的進出口,上前向值班的牧師搭話:「晚安,親愛的摩諾薇亞之子,在下已告知過今日會將祭踊的用品送來。」

「亞爾德里契先生對吧?且隨我來。」

「也請讓這群孩子和我一起來吧,他們是我的助手。」以利亞這麼說是因為如果是說是僕人的話他們可能會被擋在門外,但四人對以利亞使用的是助手而不是僕人感到有點驚訝。

這名牧師認得以利亞,這個每次謝穀祭都會來送貨的男子,已經連續好幾年都是由這個人負責祭踊的道具製作了。

他領著他進到了神殿裡頭,來到了一間擺放著桌椅的房間要在此他們稍等,之後便離開了。

椅子上鋪著駝色的絨布軟墊,坐起來相當舒服,羅維洛一行人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看著以利亞從布包裡拿出一個袋子,看起來頗有份量,他將袋子口的束繩解開,把裡頭的東西拿出來。

那是一顆柳橙大小的白色圓球。

「這是用你們收集回來的晶星石做的。」以利亞把玩著手上的圓球說「謝穀祭中的祭踊都會使用這個。」

「祭踊?」羅維洛的視線跟著那人手上的那顆圓球移動。

「謝穀祭分為前面十五天的小祭和後面十三天的大祭,就是在大祭前夜所表演的,獻給神的舞蹈。」

以利亞用少許的魔力催動了手中的圓球,圓球開始逐漸膨脹,變成一個直徑約三十公分的白色半透明球體,球體裡頭發著光,有點像一個能夠竄在手中的小型月亮。

「這個代表〝世界〞,裡頭的光是世界上的所有生靈,祭踊的舞者們會拿著這個跳舞,意謂生靈的光使世界美麗,帶著世界前進。」以利亞將球體向上拋,然後看著那顆球像羽毛般緩緩的落回手中「聽來還真夠矯情。」

「你怎麼能夠這麼說呢?以利亞。」

一個輕柔平靜的嗓音傳來,房間內的幾人紛紛看向窗口,便看到一位身穿用金線勾著繁複圖騰的褐色長袍的女性,她有著一頭如成熟飽滿的稻穗般的金色長髮,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儀態端正完美,讓人產生一種她是一名神祇的錯覺。

「這些光球還顯示不出生命及大地之美的萬分之一呢。」女人走進了房間,從袍子裡拿出一張錢票遞給以利亞「雖然你的觀念不太正確,但還是感謝你的幫忙。」

以利亞從容的收下錢票,將其收好,才向來者吐出自己的疑惑:「我一直以為交貨這檔事輪不到神旨祭司來做。」

神旨祭司指的是由神祇親自指定的祭司,也是掌管神殿的人,一般來說除了重要的祭祀外幾乎不會露面。當然,像現在這樣出現在會客室跟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也不是正常情況會發生的。

面對神旨祭司,以利亞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恭敬或者是拘謹的樣子,但是他的幾名小跟班幾乎是屏住呼吸不敢亂動,全身緊繃、正襟危坐。

「不過是來見見老朋友而已。」她坐了下來,一身又寬又厚的祭司袍擠在單人坐的椅子上看起來不太舒適「今年帶了很多孩子過來呢,生的?領養的?」

「是助手,把身心都賣給神之後腦子就不正常了是不是?」以利亞這才注意到他那群看起來像是被石化或者是下了定身咒的孩子們「你嚇到他們了。」

「啊,真是抱歉,不用那麼緊張沒關係,比起以利亞,我可好相處得多。」貴為神旨祭司的女子向幾人自我介紹「你們好,我是這座神殿的管理者,名為摩塔絲.摩諾翁,在這種私人場合你們可以叫我的名字,或者叫我姊姊也可以。」

「姊姊?你確定嗎?年齡上都能當人家的母親了。」

「以利亞,你還是像以前一樣令人討厭呢。」

「實話實說而已,不敢當。」

看著以利亞即使對著尊貴的神旨祭司也是一副不氣死人就不舒服的樣子,四名青少年覺得心理平衡些了,了解那人惡言相向是不分貴賤的。

「好了,不閒聊了,你為什麼親自來找我?不可能沒有其他目的。」

「真不愧是以利亞呢,我的確有一些事情。」摩塔絲念了句咒語,將整個房間上了隔音咒和隔離咒「那我就直問了,你弄得到質地緊密且附有大量魔力的神木木材嗎?」

「能再描述的詳細一點嗎?」

「樹齡在五百年以上,長期吸收環境魔力且將魔力完整保留的木材,大小的話長寬約各五十公分以上就可以了,這三天之內要拿到。」

「嗯……」以利亞沉思了一下,然後回答:「天然形成的現在要在短時間要找已經不太可能了,那如果是加工將木材附魔呢?」

「不行,那樣的話強度會不夠。」

摩塔絲露出苦惱的表情,嘴上還不停碎念慘了慘了的。

「你就直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吧,肯定是祭典的某個重要器具出了什麼問題對吧?」聽到這些條件,以利亞稍微思考一下就能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麼會影響到謝穀祭的嚴重錯誤。

「是啊。」摩塔絲苦笑「那你能否先讓你的小朋友們迴避一下呢?」

被點名的四人交流了一下視線,默默的站起身,準備離開。

「沒那個必要,坐下。」以利亞把打算走出房間的幾人叫住「我相信他們沒那個膽子把這裡聽到的任何事到外面亂說,而且如果聽完你的問題,我有任何解決方法需要實行,那就是他們的工作了。」

以利亞看起來很堅持,而摩塔絲也沒有時間可以跟他討價還價了,而且她知道雖然以利亞這個人說話很令人不滿,但是還是個可以信任的人,而且的確在解決問題上有很強的能力。

「好吧,畢竟時間也不多了,我就直接說了。」摩塔絲深吸了一口氣說:

「母神之杯不見了。」

母神之杯,為了接受女神摩諾薇亞的甘露所做的禮器,必須使用吸飽了大地魔力的木頭所雕成並附上多道魔咒,才能承受來自女神的祝福,除了母神之杯之外沒有任何容器能夠乘載這超越世上一切的神的魔力。但母神之杯也是有使用年限的,所以每過十年,就必須重新鍛造母神之杯。

若是沒了母神之杯,代表拒絕了神的恩賜,也代表對神祇的藐視,這塊土地會失去庇護,流動不惜的河川及富饒肥沃的土地將不復存在,摩諾多會在一片廢土之中走向滅亡。

「真是……值得被寫進史詩中千古流傳的事件啊。」以利亞聽了覺得相當不可思議「第一次聽到這麼重要的禮器失蹤呢,看來你們的防盜可要多加強啊。」

「我覺得現在可不是說風涼話的時候了,儀式五天後就要舉行了。」摩塔絲壓低了聲音說:「如果你引以為傲的腦袋能發揮作用的話,就請趕快想出解決方法吧,當然,報酬是不會少的。」

「急什麼?欲速則不達沒聽過嗎?」

雖然覺得現在並不是開口的好時機,但是芙爾瑪還是忍不住開口小聲地問道:「呃,請問是發生什麼事了?」

「啊,簡單來說就是他們把重要的祭祀器具弄丟了,如果不找回來或者是造一個新的,國家就會毀滅,這塊土地會變成荒土。」以利亞平淡的說,一點都不像這是一件攸關國家存亡的事。

「咿,聽起來好嚴重的樣子。」

「是很嚴重啊,我也從沒想過有一群蠢貨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弄丟。」以利亞思考著,用指尖反覆敲擊自己的太陽穴「你們應該又去追查盜竊者了吧?有發現什麼嗎?」

「有,而且已經之知道是誰了。」

「喔?」

「是殿裡一個叫做安蕾拉的輔祭,她剛好是當天負責看守母神之杯的人,之後杯子就不見了,她人也失蹤了,而且完全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像神殿這種重要場所一定都有設置隔絕空間魔法的咒文,所以傳送術應該是不可能的,要完全沒有痕跡的離開肯定不是用一般常見的方法,如果對方是用了什麼地方或種族流傳的秘術就會很難追查的。

而要重新找素材的話也很困難,他知道幾個可能會有那種富含魔力的神木的地方,但是三天內要將其裁切後帶回來實在是不太可能。

「嗯……這樣啊,這情況看來要在儀式前搞出母神之杯真的是有點難度……啊,對了。」

以利亞的一聲「對了」讓摩塔絲有了一絲希望。

「什麼?你想到什麼了嗎?」

「沒有,我只是想說時間很晚了。」以利亞指了指坐在一旁的四人「你能幫他們安排住處嗎?謝穀祭期間應該找不到旅館的空房間了,不把他們安置好我會無法專心思考。」

「好,這些可愛的孩子們可以睡在神殿的客房裡。」摩塔絲用不容拒絕但依舊柔和的語氣說著:「然後你,今晚跟我商討個對策出來。」

摩塔絲知道以利亞是個聰明且拿錢就做事的傢伙,她猜想他的腦袋肯定是受過了眾神的祝福,而即使是與煉金術及魔藥無關的事,只要肯出錢,他也照樣能解決。

在這種緊急情況下,會比與其他任何神殿或國家單位商討還要有用,且不會有擴大恐慌的疑慮。

以利亞並沒有對摩塔絲的命令句感到不滿,反而勾起了微笑,說:「看來你已經打算雇用我了啊,那我就報價了,六百。」

「太高,最多給你三百。」

「如果六百金幣能救一個國家,我會選擇大方的付款。」

「給你加到四百,這筆費用是由我個人出,國家和神殿都不會負責,不要就算了。」

「調降到五百,你大可找其他人負責,我無所謂。」

「四百五,不可能再高了。」

「……」以利亞皺了皺眉,過了約半分鐘之後才開口:「就四百五,然後我和他們這段時間在摩諾多的花費你要負責。」

摩塔絲並沒有多猶豫就點頭答應了,畢竟就算是在觀光季,幾個小孩在摩諾多裡也不會花到多少錢,在這種非常時期這點錢不算什麼。

      摩塔絲和以利亞總算談好了價錢,之後他們便先將羅維洛一行人送到了位於神殿高層的神旨祭司專用的住所,摩塔絲給了他們一間四人客房,然後交給了他們能夠自由進出的通行證,輕柔的說了聲晚安,就刻不容緩的拖著以利亞離開了。

「呃,你們想出去逛逛嗎?」羅維洛放下行李,看了看時間,現在也不過晚上九點,謝穀祭每日的活動都會進行到凌晨,時間還挺早的「聽到了剛才那些東西不知為何有種玩不下去的感覺。」

房間的窗戶透著外頭祭典活動的光,不難想像從那裡探出去會看到怎樣歡騰的景象。

「是啊,那時候不如就讓我們在外面等就好了嘛。」芙爾瑪撇了撇嘴「一想到在那種歡樂的氣氛裡頭,卻只有我們知道五天後要是弄不出那個叫母神之杯的東西這個國家就完蛋了,就覺得心裡很沉重啊。」

「算了吧,我們擔心也沒有用,就交給那群好像很厲害的大人們去處理吧!」羅維洛將身上的盔甲和武器都卸下,只留下輕便的服裝「我們也都沒吃晚餐吧?總該出去吃點東西。」

      所有人都同意慶典可以不逛但是飯不能不吃這點,於是各自拿上了自己的錢袋就出了房間。神殿裡的走廊錯綜複雜,他們勉強憑著緹艾和格瑞欽的記憶力穿過了宛如迷宮的建築物內部,他們花了比來時還要多出一倍的時間才走出神殿,他們看了看時間,已經超過九點半了。

但是現在才是晚間祭典的開始,此時的摩諾多宛如一個大型的酒館,街上的攤販開始販賣只有晚間才販售的甜麥酒,麥酒的酒精濃度很低,一般來說可以增加氣氛,但不怎麼能喝醉,但是還是能看到一些酒量有待加強的人握著酒杯倒在路邊或是直接趴在地面的石磚上。

歌聲、歡呼聲、交談聲,無一不顯示這座城正在沉浸在祭典歡樂的氣氛中,如果說這也是大地女神摩諾薇亞所恩賜的,如果這一切就這麼消失的話,那可真令人哀傷。

四人隨便找了家看起來還有座位的餐館用餐,他們被領到了二樓陽台的露天座位,看來今晚的運氣很好,應該是正好有其他客人剛離開,這裡的座位擁有很好的視野,可以看到雄偉的神殿和四周漂浮在其四周的光球,這樣的景象不同於從近處觀看,別有一番風味。

「不愧是貴族呢,芙爾瑪。」見到了服務生端到芙爾瑪面前的餐點,格瑞欽忍不住調侃了一下「這錢花得還真是不客氣啊。」

那是一份看起來就不便宜的料理,濃郁的紅酒和牛肉的味道散發出來,鋪在最上頭,烤得微焦的起司還微微鼓動著。芙爾瑪拿起了附在一旁的麵包,將上層的起司撥開,讓麵包沾到肉汁,然後再用湯匙挖出一塊飽滿的牛肉,放在麵包上頭。

「我又不像羅維洛常常會買一些奇怪的東西,我可是很明確的要將錢拿來吃美食啊。」芙爾瑪把沾了肉汁和起司的麵包連同牛肉放進嘴裡「反正那個祭司姊姊不是會貼補我們得生活費嗎?」

「真是一點開源節流的概念都沒有。」不管這餐是不是免錢的,格瑞欽都對這種奢侈的行為有反射性的排斥。

「好嘛,我就不像你一樣勤儉持家啊,可以嗎?」芙爾瑪把嘴裡的食物嚥下去「為什麼我身邊都是些掃興的傢伙?」

現在芙爾瑪突然覺得如果有一個〝甫利查大陸最掃興之人〞的排行榜,相信格瑞欽跟以利亞肯定可以霸佔第一二名,或者,並列第一。

      那晚,他們喝了點甜麥酒(顯然攤販們都亢奮到沒有注意到未成年不能飲酒的問題),當然甜麥酒微乎其微的酒精濃度不足以讓他們重演阿雷斯旅店中的慘劇。酒精讓摩諾多的夜景看起來更加動人,四個人坐在神殿前的階梯上,邊小口啜著甜麥酒,邊聽著廣場前吟遊詩人說著關於女神摩諾薇亞的故事。

故事結束的時候已經將近十二點了,一行人已經開始處於一種昏昏欲睡的狀態,故事的後半部也幾乎沒聽進去,羅維洛打了個哈欠,把已經靠在緹艾身上睡著了的芙爾瑪給叫醒,順便把已經恍神到沒注意到故事結束的格瑞欽給一腳踢醒。

他們走回神殿裡頭,在精神不繼的情況下從神殿口走到房間又花了半小時的時間,然後,他們看到了穿著黑色長大衣的身影正靠在房門上。

「去哪了?這麼晚回來?」以利亞那隻血紅的左眼看著走在最前方的羅維洛。

「吃晚餐,坐在神殿前看聽吟遊詩人唱歌。」羅維洛雖然照實回答,但是省略了喝麥酒的那個部分,他實在不知道為什麼以利亞會這麼遵守未成年不能喝酒這一點,他隱約記得他們在阿雷斯城和旅館老闆喝酒的那晚以利亞好像非常生氣。

以利亞聽了之後,覺得似乎沒什麼問題,說了句「小孩子不要在外面混到那麼晚」之後便要離開,但是才剛經過他們身邊,以利亞就停下了腳步。

「你們,等一下。」以利亞伸手拉住了羅維洛的手臂。

「怎麼了嗎?」

以利亞突然把臉湊到羅維洛的臉側邊,嚇得他往後退了一步,剛好對上了以利亞的視線。

「你們有喝酒嗎?」

他嗅到了麥酒的味道,但是想想這個時間點街上大概全是這個味道,他正想說沒事然後離開的時候,芙爾瑪突然說了:

「甜麥酒挺好喝的,但是還是味道上還是比較喜歡阿雷斯的黑蘋果酒。」顯然這名少女完全不記得某個喝得爛醉的夜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羅維洛來不及阻止芙爾瑪,只能對著以利亞的瞪視說了聲:「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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