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阡陌縱橫》004兩全其美

「是啊,一位與您久未謀面的至交好友⋯」語畢,曹崢向服務員交代了幾句,又對眾賓客們朗聲宣告:

「各位貴賓,今日非常榮幸,能夠邀請到一位當代藝壇中的傳奇人物,也就是眾所皆知的國寶級書畫家,譚實秋譚老前輩⋯」

一聽到這個名字,場內瞬間引發了不小的騷動,此時,一位英姿颯爽的白髮老者,在服務人員的引領之下,瀟灑地走進了會場,現場的賓客們確認是他本人後,又是一陣地驚呼連連。

歷練深厚如金京,此時也難掩內心的驚訝:「哦?這曹崢可真有本事,竟然連妙筆譚實秋都請得動⋯」

「這⋯這不是譚公公嗎?天啊,我都快二十年沒見過他了⋯」呆了半晌,秦寰滿臉詫異地說:

「小時候,我和嚴哥哥、駱哥哥,還曾一起向譚公公學習過國畫呢!」

甄嬞沉吟道:「這位譚老前輩,個性向來桀驁不遜,喜愛雲遊四海,縱情於山水間;近些年來,行蹤更是難以掌握,甚至不時還有耳語傳言,說他老人家早已仙逝⋯這回曹峥能再找著他,必定費了一番心思。」

當同桌眾人,正交頭接耳地熱烈討論時,坐在位子上的阡陌,悄悄拿起了酒杯,默默朝主桌的方向遙敬後,從容地一飲而盡,一杯、又接著一杯。

箇中的苦辣甘甜,縈繞於心的百般滋味,隨著酒氣由喉頭緩緩升起,逐漸熱辣了他的眉間,幽然深邃的眼眶,也泛起一股微醺的紅潮。

「哎呦⋯妙筆翁啊,我就算怎麼猜⋯都猜不到會是您呀!」緊握著白髮老者的雙手,百感交集的秦時遠,此時的表情既是興奮,又是欣喜:「老哥哥呀,您的身子骨還是這麼硬朗,看了真教人開心啊!」

「哈哈哈⋯許久不見了,鑒古公的氣色看來也不錯呀⋯」頻頻點著頭,譚實秋樂呵呵地笑道:「故人如昔,神采依舊,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唉!老啦⋯越來越不中用啦⋯」嘆了口氣,秦時遠搖頭苦笑:「活到了這把年紀啊,要能再遇上像您這樣可講幾句真心話的老朋友⋯實在是越來越困難了呀!」

「可不是麼?」遙想過去,譚實秋微微地點頭道:「你與我啊,還有嚴司理和駱神刀,當年在『十全十美』這十個人當中,就屬我們四位的感情最好,也最是投緣啊⋯」

「呵呵,『十全十美』啊⋯」憶起往事,秦時遠的眼神裡,帶著一抹藏不住的炯炯光采:「哎⋯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那些美好的時光⋯已經離咱們很遙遠啦⋯」

談及故人,譚實秋感觸良多:「只可惜啊⋯知行兄不幸早逝,老刀叟也已退隱山林,就算是找全了餘下的那幫人,當年十全十美同桌論藝的一番榮景,也早就不復存在啦!」

乍聞恩師名諱,曹崢的眼裡閃過了一絲凌厲,隨即又恢復了以往的和氣,他微微一笑,向著二位老者拱手作揖:「秦公、譚老前輩,眼下雖湊不齊十全十美,但二位能有機緣,於此時團聚相會,也算是得了個兩全其美的吉兆啊!」

「對對對,小曹說得對極了⋯」轉換過心情,譚實秋拍拍秦公的肩膀,樂呵呵地笑道:「鑒古公啊,我今天來這兒,除了向你道聲恭喜外,還有一份禮物要送你吶。」

秦時遠搖了搖手,滿是歉意地說:「哎!老哥哥啊,你不辭辛勞地遠道而來⋯還帶甚麼禮物呢?今日能再見到摯友一面,小老兒已是心滿意足了⋯」

由腰際間拔出一柄牙管狼毫,譚實秋愛不釋手地把玩了起來:「呵呵⋯你是曉得的,老哥哥甚麼也不會,窮究一生,只訓練出手上這位『墨曹督統』,為我紙上談兵,揮灑寫意⋯」

墨曹督統的典故,源自於唐代的薛稷。薛稷字嗣通,為名相魏徵的外孫,書法疏朗勁鍊,骨氣洞達,在纖美中帶著幾分的剛柔並濟,被譽為唐初四大家之一;其筆鋒中瘦勁的風采,深深地影響了唐末的柳公權和宋代的徽宗皇帝,現代人常用的宋體字型,便是源自於薛稷這種特殊的書道筆韻。

據明代彭大翼所著的《山堂肆考.器用》中記載:「薛稷封筆為墨曹都統、黑水郡王兼毫州刺史。」由於比喻詼諧,且恰如其分,「墨曹都統」這個官銜,自此便成了文人雅士間,對於自己手中毛筆的戲稱。

曹崢饒富興致地接道:「譚老前輩過謙了,當世的書法家,誰要能有您老手上這位督統大人一半的本事,就足以統領藝壇,獨步天下了⋯」

「不敢不敢⋯」抱拳致意後,譚實秋提起筆,指向舞台上方,對著身旁的老朋友笑道:「鑒古公啊,您瞧那副橫聯,上頭的賀詞內,其實還藏有一番玄機啊⋯」

秦時遠聞言,樂得眉開眼笑:「哦?難道還暗中佈局了甚麼機關嗎?哈哈哈,有趣,有趣⋯」

曹崢招了招手,囑咐一旁服務員:「來啊,找人把後頭的布簾給撤了。」

拉下布簾後,眾人抬頭一看,在那副橫聯的後方,原來還掛著八條卷軸,垂落下來的字聯,由右至左,恰好拼湊出一首五律藏頭詩:

時來福運昂,

遠謀立業昌;

先修家睦好,

生聚日禎祥。

七十蟠桃宴,

秩開歲月長;

榮添星彩耀,

壽算樂無疆。

秦時遠頻頻地點著頭,撫掌稱讚道:「妙,真妙!不愧是出自老哥哥的手筆,妙筆翁的美名,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見到如此氣韻雄渾的墨寶,在場的賓客們雖皆非等閒之徒,卻也仍不禁驚嘆連連。

心曠神怡之際,甄嬞卻忍不住調侃起秦寰:「呵,秦少爺啊,這回你秦家可發達了,譚老前輩的妙筆真跡,素來有一字萬兩的美譽,你瞧這首詩裡,一共有四十個字,折合算來可不得了啊!」

搖搖頭,秦寰滿臉無辜地說:「姑娘妳可別害我了⋯譚公公親自寫給爺爺的賀帖,我就算多長出九顆腦袋,也不敢拿去變賣啊!」

聞言,同桌眾人又是一陣轟笑。

「老哥哥啊,久未得見您的巨幅墨寶,如今乍現於眼前,還是這麼的震撼人心⋯」眼見此光景,秦時遠不禁感嘆道:「已近耄耋之年,想不到妙筆翁還是能與時俱進,不斷突破既有的框架窠臼,相形之下,弟實在深感慚愧啊⋯」

「呵呵,書法舒心,練字怡情,日子久了,隨著心境的改變,筆意確實是開闊了許多⋯」譚實秋一派輕鬆地笑道:「年輕時候寫字,總會專注在筆墨中表現出自我,到了現在,則是順從內心的感受,隨意志去引筆領墨,境界自然不同⋯」

「譚前輩的妙筆舉世無雙,然而秦公鑒古的功力,也同樣不遑多讓⋯」曹崢亦順勢迎合了一番:「您腦海裡所藏的經史子集,和逾萬卷以上的圖錄考據,同樣是點滴積累而成,那份洞悉珠璣的眼力,和廣博精深的智識,讓當世的鑒藏高手們,盡皆望塵莫及⋯」

「哈哈哈⋯我倆皆已近乎垂暮之年,早就是時不我予啦⋯」秦時遠一手牽起被冷落已久的蕭彧,一手拉過曹峥的手來合握:「反觀曹兄和蕭兄,二位正值少壯,風華盛茂,各領風騷,這才稱得上是略不世出的英雄豪傑啊!」

在秦公的安撫之下,這勢如水火的雙方,總算是安分守己地回到各自的位子上,一齣明爭暗鬥的戲碼,也終得賓主盡歡,圓滿落幕。

回書本頁下一章